第1章 民国宅斗文 锦云堆卷，残阳斜照。 夕阳的光辉透过云层折射｜出深浅不一的颜色，由最娇美的黄过度到最艳｜丽的红，宛如美人轻｜盈步远时摇曳的裙幅，霞光晕染在瞳眸中，妙不可言。 啪！ 艳｜丽的桃红上渐渐洇出了更深的颜色，沿着锦缎的纹理而缓缓蔓延。 【检测到记忆存盘，开始扫描……】 啪！ 妇人咬牙切齿地道：“莫以为姑娘如今不当家，你这贱蹄子就能反了天了去……” 【数据录入中……扫描到思维禁区……】 啪！ 虚弱的女声犹自倔强：“没做过的事情，我永远不会承认……” 【破解思维加密……强行读取……】 啪！ 妇人冷笑道：“呸！倒会装样了，姑娘被你推下池塘生死不知，敢情你一句没做过便能逃脱！我今儿非要把你打死在这里……” 【读取中……读取结束……定向整合……】 啪！ 低沉犹若蕴含雷霆的男声冷冷传来：“是不是我段蔚琰已经死了，才让你们觉得她乔绾绾能当这个家、做这个主、把我心爱的女人给打死！——” 【数据整合结束。检测到生命体征，检测周边环境，搜索剧本内容……】 咚！ 双膝一软，妇人跪倒在地，惊惶喊道：“姑爷！” 【事件轴追溯完毕。任务对象检索……】 ——！ 一声闷｜哼响起，紧接着便是求饶声、哭泣声、喊冤声……一片混乱之中，虚弱的女声竟仍能突破杂音，清澈而坚定地响在耳畔：“蔚琰，不要生气……这次，我顾云认栽了！” 【成功检索到任务对象段蔚琰。开启任务模式。】 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少女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她反手撑着床铺，轻｜盈地跃了下去，赤｜裸的双脚悄无声息地接触到冰冷的地面，裙幅滑开，转眼间便到了门口。 “认什么栽！？你是我段蔚琰的女人，你要向谁认栽！？”男声暴怒地吼道：“拖下去！她打了阿云多少鞭，我就让她成百数十倍地还回来！” 妇人顿时一声惨呼：“姑爷！” 延伸到每一颗细胞内部的控制丝收缩舒卷，呼吸与心跳瞬间微调完毕，就连颊边的发丝也仿佛沾染了水分一般地贴在了脸上。披着少女壳子的生物机器人精准地计算着时间轴与事件轴的交叉，在最适当的时刻推开了面前阻挡视线的门。 “蔚琰？” － 代号78｜9、名为eloha的某位生物机器人现在感觉很忧郁。 她忧郁的原因说起来实在是有点复杂。出身于一个崇武好斗、热爱战争的星系，生物核心来自全星系最嗜血勇猛的将军，eloha本该是一名战斗机器人，而她天生也就拥有主宰战斗的种种品质——全星系最柔韧微细的控制丝、最精细灵敏的操作技巧、最强大的战斗本能…… 虽然运算的能力稍微有那么一点弱，但是对比全星系的战斗型机器人，她仍然是笑傲群雄的那一个。况且战斗机器人的本职就是听从上级号令，而《机器人守则》的第二条也是要服从主宰生命体的命令，战斗不比指挥，要求的计算统筹能力没那么高，只要能上战场，她一定会是全星系最凶猛的机器人！ ——然而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的。eloha自信满满地在培养槽中躺了二十天，在博士终于宣布生物外壳定向培养完成的那一刻迫不及待地使用控制丝探测了整个身体……然后，她惊呆了。 投影在她思维中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楚楚可怜的面容、弱不胜衣的身形，肌肤欺霜赛雪、瞳眸澄透清澈，每一处骨骼都好似被精心打磨过，连指尖都十分优美动人。纯洁的气质仿佛浸染到了她的每一个细胞中，哪怕此刻不着寸缕、如婴孩般蜷卧在冰冷的培养槽中，她看起来也像在水中静静绽放的莲花，温柔、纯真而娇羞。 ……娇羞你妹啊！说好的肌肉铠甲金刚芭比呢！！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eloha几乎暴走，如果不是《机器人守则》第一条明确规定机器人不得伤害主宰生命体的话，她一定会用最简洁暴力的手法干脆利落地拧断博士的脖子。而设定了这一切的博士却表示对这副身体非常满意，并随即对她下了第一个命令，强制她接受了一个任务。 “你知道，所有生命都需要繁衍。”博士温柔耐心地解释着，“一个没有新生命支持的种族是没有未来的。而最近几百年来因为高等智慧生物仿真机器人的投入使用，联邦已经特地废止了使用技术手段去培养新生命的做法。生命的繁衍必然需要结合，而结合的基础就是*……但是每一代都在力图剔除基因劣势的联邦成员已经没有人会自发地产生这种东西了。不过经过我的研究，他们基因中能够产生*的成分并没有消失，而为了更加高效合理可持续发展地促进繁衍，我决定采取情感诱导的方式去进行启迪……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eloha认真地思考了三分零六秒：“……意思是要我去强上约等于三千六百八十五万的主宰生命体？” 博士：“……不，我需要采集足够的情感样本，而爱情这种东西是不存在于奥塞尔联邦的。我会给你提供多的剧本，送你去名为‘地球’的无数个平行时空进行采集……现在你明白了吗？” eloha慎重地思考了六分十二秒：“……明白你在暗示我应该使用最血腥暴力的方式威逼胁迫愚蠢的地球人对我表达爱意？” 博士：“……我觉得你只要按着剧本演戏就够了。” 于是被灌了一脑袋“经典”言情剧本的eloha就这样被扔去了地球。博士通过强大的黑客手段暂时控制了地球平行空间大主宰的意识，强制将eloha的身体在各个时空进行了投影。而eloha的生物核心就这样被从刚得到没多久的柔弱壳子中取出，投放到了和本体相比更加令人胃疼的投影之中。 ……唔，现在她叫乔绾绾。 第2章 民国宅斗文 【角色性格录入……录入中……已录入100%。】 【生成角色行为模式。启用套入任务模式。】 “蔚琰？”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eloha成功加载了角色模式。眼下出现在这群愚蠢的地球人面前的，是＃毫无破绽永远也不可能穿帮但是不得不承认比一般地球人还要蠢＃……的乔绾绾。 如同蕴含｜着淡淡水色的双眸此刻正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失去血色的双｜唇微微地嗡动着，仿佛是怀疑自己在做梦一般，轻轻地重复了一句：“……蔚琰？” 【检测到任务对象段蔚琰，检测到剧本主角顾云……检测到剧本人物吴妈，检测到剧本人物甲乙丙丁……】 【检测到剧情道具乔绾绾的春凳，检测到剧情道具吴妈的长鞭，检测到剧情道具段蔚琰的手枪。】 眼角的余光在庭院中扫过的刹那，周围的环境便清晰地投影在了思维当中。外星机器人不动声色地将检测到的东西一一分类，控制角色继续读取剧本进度。 【符合事件轴第921幕，确定时间轴民国第十二年、公元1923年8月1日下午六点零八分二十四秒。】 啧……不太妙。 考虑到“乔绾绾”毕竟是个生物机器人，获取能量的方式与普通人类不太相同，为了保证任务期间能有足够的能量补充，博士特地将剧本的年代跨度筛选了一遍，故事发生时间的大致范围被控制在了公元1923-2023年之间。而毫无疑问地，年代越是向后、科技就越是发达，乔绾绾能利用补充能量的方式就越多……显然她的第一次着陆没有挑选好位置，而更倒霉的是，这个时间已经基本上接近剧本的末尾了。 这个发生在民国的爱情故事其实很简单，乔家小姐乔绾绾是家中独女，自幼娇生惯养，年少时有次上街遇到了乞儿段蔚琰，因心生怜悯而将对方带回了家。乔家老爷欣赏段蔚琰的坚韧聪慧，将其当作女儿的未婚夫来培养，而段蔚琰也逐渐展露了自己在经商上的天赋。乔绾绾十五岁时，两人成亲，而不久之后，因为战乱与仇家的伺机报复，乔老爷夫妇在一次出游中身亡，段蔚琰以强势姿态上｜位，掌控了乔家商会。 段蔚琰和乔绾绾曾经是两｜情｜相｜悦的，所以即便父母死亡，乔绾绾的地位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她柔顺地依靠着段蔚琰而活着，在父母死后更是将段蔚琰当做了自己的整个世界。然而顾云的出现改变了这一点，被合作方送来示好的顾云刚一出现便夺走了段蔚琰的所有注意力，她的聪慧、勇敢，她的坚毅、谋略，无一不吸引着段蔚琰那颗冷酷的心。 而乔绾绾渐渐发现了丈夫的离心，她不愿意接受了这一点，甚至数度向顾云恳求，不要从她身边抢走段蔚琰。天真又没有能力的乔绾绾却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与顾云抗衡，一次次的“意外”和“偶然”更是逐渐磨灭了段蔚琰对乔绾绾最后的耐心。这段情节是乔绾绾因为一连几个月都没有见到段蔚琰而心灰意冷，便约顾云在池塘边谈话，准备告诉对方自己愿意认输、让出正妻的位置，谁知却在对方到来时不慎滑进池塘，奶娘吴妈因此认定顾云有意谋害主母，便趁着段蔚琰不在时鞭打顾云……而段蔚琰赶回来后，自然大发雷霆，认定乔绾绾心肠歹毒、有意赶走顾云，便将其远送到了日本。不久之后日本地震，乔绾绾死在地震之中，而顾云因为来自“未来”，熟知历史，之后便与段蔚琰一起移居美国，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 ……啊，很显然，机器人小姐现在所处的就是决定乔绾绾被炮灰的那一段——距离死亡倒计时三十天十八个小时零二十七分整。 【开启背景补全……补全背景中……梳理因果线……梳理完成。】 “乔小姐。”段蔚琰果然露出了十分厌恶、甚至称得上憎恨的神色，冷冷地道，“我段某人的名讳不是谁随便就可以叫出口的，我也不希望听到这两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你，明白么？” 其实乔绾绾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炮灰，但是博士所交代的任务就是最大限度地去挑动任务对象的情感，以观察对方身上情绪产生对身体激素的各种分泌所产生的各种影响，并采集记录相关数据……虽然总觉得不太能够理解，但是《机器人守则》里明确规定她应该听从命令，那么现在也只要照做就行了。 况且博士在之前曾对她耳提面命，把她投入这个时空犹如在地球世界“大主宰”之中安插了一段病毒程序，假如动作太大，就会引起大主宰意志的警觉。事件可以有所变动，时间和空间却是被剧本框定了的。而在死亡来临之前，乔绾绾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 ——不但要完成，她还要圆满地完成！一想到博士承诺她回去之后就可以摆脱这具弱鸡似的身体，未来的战斗机器人就感到自己斗志昂扬！ 心里的亢奋完全无损于她操作的完美，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击一般，单薄的身形猛地一颤。细白的手指在门框上缓缓收紧，又倏忽松开，乔绾绾微微蹙眉，露出一个苦笑：“……我明白。” 趴在凳子上的顾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位乔白莲身上好像有什么微妙的不对啊。 段蔚琰没有顾云身上那种女人的直觉，在他眼里，乔绾绾是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厌，这样弱小的人完全没有在乱世生存的资本，更没有作为他段蔚琰夫人的资格。顾云受伤令他十分愤怒，这一次乔绾绾的任性他决定不再容忍。乔家已经完全被他掌控在手中了，乔绾绾也是到了该下堂的时候了！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对乔绾绾的处置有多白眼狼，只觉得自己已经对她足够宽容了，语气冷漠而阴狠：“你明白就好，乔小姐。有些事情，看在乔叔叔的面子上，我不愿意说得太直白。不过到了现在，你总应该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我段蔚琰、配不配得上段夫人这个位置了吧！” 话到末尾，他忽然提高了声音。乔绾绾操纵控制丝的动作不停，应景地让身体微微一颤，臻首黯然低下，眸中泛起水光：“……我知道。” 吴妈喊道：“姑娘！你怎么能退步呢！？姑爷，段姑爷，吴妈给您跪下了，”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恳求道，“再怎么样，您也不能休了我们姑娘啊！您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进的乔家门的吗？” 她不说这一句还好，这句话一出口，段蔚琰的脸色便黑了起来。乔绾绾顿时眼前一亮，肉｜眼看不见的射线瞬间笼罩了段蔚琰的身躯。正准备扫描记录对方身体数据的时候，她却忽然发觉了不对——为什么段蔚琰的身体构造看起来和奥塞尔联邦的居民那么相似！？ 几乎是下意识地，乔绾绾停止了探测。联邦法律有明确规定，主宰生命体拥有*权，非主宰生命体自身许可，任何机器人不得刺探其*。假如段蔚琰真的是主宰生命体，乔绾绾的行为就等同于触犯了法律；可是假如他是主宰生命体，为什么连她的探测射线也发现不了？而且作为联邦居民、几乎片刻离不开战场的主宰生命体，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乔绾绾感到迷惑不解。程序运算了片刻之后，她决定还是保守一点行动，先用点小手段来确定段蔚琰的身份——比如夜探香闺偷根头发出来什么的。毕竟作为一名优秀的战斗型机器人……后备役，乔绾绾有着出色的间谍能力与伪装能力。只要任务有需求，她随时都可以伪装成任何有生命或者无生命的物体，包括段蔚琰腰上别的那只乌光淡淡的手枪。 段蔚琰还没有发火，仍趴在春凳上的顾云便轻轻地笑了。她淡淡地道：“吴妈，不是我张狂，也不是我做狐狸精抢走了蔚琰。你是个聪明人，早就应该明白为什么乔绾绾做不了段夫人了。我没有见过乔小姐和蔚琰的过去，但是今天就在这里，我得为蔚琰说句公道话：他今日的每一分成就，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假如没有他在，乔家早就被人吸血食髓吞了个一干二净了！他保护了乔绾绾三年时间，保护了乔家的产业三年时间，保护了你们三年时间！就算是不要这乔家的财产，他也仍旧能打拼出自己的一方天地来！你们，不要太小看蔚琰了！” 乔绾绾几乎要为这一刻的顾云喝彩，方才还奄奄一息一副马上就要死的样子呢，一转眼说起话来居然就那么底气十足掷地有声！简直太有战斗种族的风范了！ 所谓的战斗种族，所谓的主宰生命体，生命力就是这样顽强！做事情就是这样自信！不过好可惜，方才她也用射线扫描过顾云，除了精神峰值上有些异常外，身体完全就是普通愚蠢地球人的水平。 段蔚琰张狂地笑了起来，一如剧本中设定的那样露出了霸道的神情：“这才是我段蔚琰的女人！” 乔绾绾盘算了一下，发现这样进行下去结果不太理想，段蔚琰再念两段台词就该把她扔到日本去了，之后直到她启程都没有再见她一面。不管段蔚琰到底是不是主宰生命体，按照这个剧情来的话，显然对乔绾绾收集数据的进度很不妙啊。 她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判断和反应，思维一阵狂飙计算，很快推断出了最佳策略。 于是段蔚琰顾云吴妈与站在旁边充作布景板的甲乙丙丁同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立在门边的少女满怀惊喜，语调喃喃，不敢置信地问道： “难道……蔚琰你，决定把乔家商行交还给我了吗？” 第3章 民国宅斗文 “……” 微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将少女的衣角卷起小小的涡弧。明明时已炎夏，空气中却仿佛满是冷凝。枝上的蝉仿佛也不安这种氛围，趴在叶间，良久才发出了“知了知了”的嗡鸣。 顾云毕竟来自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堪称见多识广，反应自然也要比别人快上几分。她很快回过神来，愕然地望着乔绾绾，语调显得极其不可思议：“你……乔小姐，你方才，说了些什么？” 乔绾绾一击目的达成，此刻便又开始装傻，精致纯真的小｜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转头看她：“没说什么呀……咦，云姐姐！”她离开门边，跑下走廊，下台阶的时候，脚步还踉跄了一下，脸上失血，看起来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然而不过片刻，她又咬着嘴唇，坚持走到了顾云趴着的那条春凳旁，收敛裙摆、姿态优美地半蹲下去，苍白着小｜脸满怀担忧地望着顾云，语不成调：“云……云姐姐，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受伤了？是谁打的？” 她眼神实在太澄澈，黑白分明，神色间浓浓的担忧又那样真实，惹得顾云不禁一怔，原本准备好的应对也没能说出口来。然而乔绾绾背对着段蔚琰，段蔚琰此刻却是看不到她的神情的，自然以为她是惺惺作态，方才那个问题便抛之脑后，张口便冷笑道：“好啊，乔绾绾，认识七年了，我竟然从来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会演戏。你亲手陷害了阿云，诬赖她把你推进了池塘、又指使人滥用私刑、对她进行鞭打，现在居然还摆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来，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受伤！” “我没有！”控制丝精细地调节着每一块肌肉的位置，不等段蔚琰说完，乔绾绾便带着惶急地回过头来。因为动作太猛烈，她身子还晃了晃，手撑在春凳边缘，才没有栽倒在地：“我陷害了云姐姐？云姐姐是因为我才会受伤？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急切的询问，她柔软的声调里却仍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疑惑和担忧。直面着那张因落水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时，段蔚琰竟然片刻地出现了心软。然而也只是片刻而已，他迅速地回过神来，脸上冷色加重，挟怒开口道：“哦？你竟然说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吴妈猛然抬头，哭喊道：“姑爷！这实在不干｜我们姑娘的事啊！都是吴妈，吴妈看见小姐被推进了池塘里，就擅自做主把云姨太给绑了起来，对她用了私刑……” 乔绾绾顿时讶然：“我……我被云姐姐……” 【脱离剧本，行为模式推演……推演中……】 段蔚琰唇边勾起冷笑，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对吴妈问道：“这么说，你是咬定了她乔绾绾是被阿云推进池塘里的了？” “蔚琰！”顾云忽然开口，神色坚毅，“这是我的事情，就让我来问！既然她要陷害我，总得让我这个被陷害的人去问个明白！” 段蔚琰微微皱眉，看她一眼，不再说话。像这种后宅女子之间的纷争，他也的确是不愿意插手的。顾云是他的妻子，自然有做他妻子的能耐，这件事情就交给她去解决，也好在下人面前好好立一下威。 吴妈对姑爷有敬意，对姑爷的姨太却是恨意十足，闻言便站起来骂道：“装样装到奶奶面前来了！竟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被陷害！你敢说姑娘不是被你推下池塘的！？” 【台词导入……台词分析……分析中……】 即使仍然趴在春凳上，顾云的气势却丝毫不比吴妈要低。她唇角微扬，淡淡问道：“吴妈，你说是我把乔小姐推下了池塘，那么我问你一句，当你赶到池塘边上的时候，看到的是怎么个场景？” 吴妈直觉不对，答道：“还能是怎么个场景！自然是你罔顾姑娘在水中挣扎、抱臂得意站在岸边的场景！姑爷，吴妈听说了小姐私底下和云姨太见面，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妥，便急忙带着人前去，谁知刚一到地方，便看见姑娘沉在了水中！当时池塘边上只有她云姨太一人，姑娘向来畏水，是被谁推下池塘的，一目了然！” 段蔚琰冷笑：“果然是乔绾绾养的一条老狗，真是忠心耿耿。” “蔚琰，”顾云扬起头来，坚定地道，“让我来问。吴妈，我再问你一句，你笃定是我把她推下了池塘，可亲眼看到了？” 吴妈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行为模式推演完毕，台词分析完毕，已录入最佳演绎方式。已启用该方式。】 乔绾绾眉头越皱越紧，听到这句话，连忙分辩道：“不是的，吴妈，云姐姐没有把我推下池塘……” 吴妈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不是她推的，当时又没有旁人，难道是姑娘自个儿跳下去的不成！” 乔绾绾咬着下唇，悄悄看了顾云一样，刚巧与那双杏眸对上，身体不禁一抖，低下头来，声如蚊蚋：“就，就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不关云姐姐的事！” 顾云心里顿时泛起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滋味儿。乔白莲果然还是乔白莲，这一副样子明着是在为她开脱，实际上还不是在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心里最后的那丝怜悯也消散掉了，顾云冷冷地转过头去。 吴妈果然咬牙切齿地道：“姑娘向来怕水，又怎么可能自己跳下去！姑娘不要再糊涂了！你就是再帮着她，这白眼狼也不会感一点恩的！” 听见“白眼狼”三个字，段蔚琰顿时黑了脸。他冷哼一声：“嗯？她自己都说是自己跳下去的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吴妈不敢置信地道：“可是姑娘……” 段蔚琰冷冷道：“我段蔚琰，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女人说的话！” 这句话显然是把乔绾绾排除在外了，吴妈不禁语塞。而顾云也笑了起来，淡淡道：“蔚琰，不用再说了，这泼在我身上的脏水真是越来越黑了，看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吴妈是不会相信我没有做过这些事的了。” 吴妈恨声道：“呸！谁会相信？自打你进门以来，便不停地针对着我们姑娘……” 掐准时机，乔绾绾急切地道：“不是的，吴妈，云姐姐没有……” “乔小姐！”顾云提高了声音，打定主意不想再听到乔绾绾说话。她对乔绾绾的表现可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古往今来的那些楚楚可怜、风姿动人的白莲花，可不都是这么表演的么？只有着力地表现出自己的纯洁无辜、善良可爱，才能衬托出女配的恶毒心狠、嘴脸丑陋啊！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肯为顾云说话，顾云心里十分感激。既然如此，不如乔小姐好人做到底，配合一下我的问题，我若是说的对了，你就点头；说错了，你就摇头。吴妈，这样你可有什么意见？” 吴妈神色愤愤，却碍于段蔚琰的一张黑脸，只得点头：“没有意见。” 乔绾绾也点了点头，恳切地道：“云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还你一个清白的！” 谁要你还我一个清白！姑奶奶本身就是清白的！顾云差点翻了个白眼，努力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而乔绾绾正满眼崇敬地扫瞄着她的身体构造，心里大为叹服——吴妈打了她五鞭，鞭鞭到肉，顾云身上这件漂亮的旗袍几乎已经被血色浸染了一半，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还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声音该大大、该小小，中气十足！说了这么半天话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简直突破了乔绾绾资料库里记录的数据，一点也不像是个柔弱娇贵的愚蠢地球人！ 而段蔚琰就更是令人崇拜了！不愧是奥塞尔联邦的主宰生命体，从进来直到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面对心爱的女人受了重伤趴在凳子上的样子竟然可以一直无动于衷！一直没想起来该用剧本中常见的经典公主抱把人带回去，而是坐视她留在这里继续战斗！果然是战斗种族，即使面对爱人心肠也可以硬如磐石，太有高手风范了！ 乔绾绾决定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去夜探香闺！就算不去鉴定对方基因身份，她也要留下对方的贴身用品作为护身符慢慢景仰！ 第4章 民国宅斗文 不过，乔绾绾很快就开始发愁了。作为一名为战斗而生的机器人，她的程序运行结果是不可能出错的，而射线扫描的结果更是板上钉钉，段蔚琰虽然拥有着一副柔弱的地球人的外表，内在构造却的的确确是属于奥塞尔联邦的。这种奇特的身体构成只有主宰生命体强大的战斗意志才能驾驭住，就算还没有对他进行基因验证，段蔚琰是主宰生命体的事情也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博士虽然给她指派了这个任务，却并没有交代过她应该去怎样完成。乔绾绾的生物核心里灌输着大量资料，即使还没有实践过，她也完全自信自己能够用地球上的材料制作出合适的记录仪。更何况只要段蔚琰还在她的扫描范围内，她就可以随时对其进行扫描和记录。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就算博士没说，她也自信自己能够圆满地完成任务。 然而这才是进入任务的第一天，在第十一分二十三秒零四毫秒的时候，乔绾绾就遭遇了第一项挫折。博士并没有事先为她分析或解释过这种情况，她也完全不知道当主宰生命体变成了任务对象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做。她现在与博士相隔两个时空的距离，虽然可以联系，但是碍于维度的问题，恐怕博士收到她的回答时，她已经在这个名为“地球”的空间里死了千儿八百遍了，距离任务的完成更是遥遥无期。 唯一可以节省办法的就是在“死亡”后脱离这个空间后，进入本体所在的维度进行二次跳跃的时候对博士发出讯息，一直监控着她本体的博士想必会很快收到问题并作出回答，这样她只要在第二次死亡回到本体所在维度后就能得知正确答案了。 但是这样的话，就等于要浪费掉两次任务机会……乔绾绾犹豫起来。就算不去推演也不难知道，段蔚琰是主宰生命体的事情绝不会是巧合。剧本世界是事先选择好的，而她的进入却是随机的。第一次就落到时间点最前的那个世界里还可以说是巧合，但是段蔚琰刚好是个主宰生命体，哪儿有概率那么小的事情？ 乔绾绾认真地搬出运算系统计算了一下，剧本一共两千个，假设只有一个段蔚琰，那么随机抽取一个剧本、而里面刚好有一个段蔚琰的概率是百分之零点零五，概率的确太小。如果下个剧本的任务对象也是个主宰生命体，那么这种事情“刚好”发生的概率就更小了。所以目前基本可以认为段蔚琰是有目的地出现在这里的了。 但是令乔绾绾逻辑系统暂时瘫痪的是，理论上而言，所有在主空间维度上进行的投影都应该是纯粹的地球人身体，她也不例外；然而段蔚琰却披着主宰生命体的身体……而假如不是投影的话，她又实在无法理解，作为一名主宰生命体，他究竟是怎么忍受得住战斗的*的？假如段蔚琰只是意外拥有了主宰生命体的身体，凭借地球人那愚蠢的精神力又怎能驾驭得住？、 乔绾绾实在迷惑不解，逻辑系统更是陷入了死循环。发现思考也不会有结果后，她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一加重系统负担的行为，决定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等到博士的指令再说。 这种让控制丝围着地球绕几个弯都转不过来的复杂事情，还是交给聪明人去考虑吧！作为一名机器人，她只要听从上级指挥就行了。 可是在那之前……她究竟是要认真地对待这两次任务呢，还是完全按照剧本上的方式蒙混过关、速战速决呢？ 乔绾绾的发愁很有技术水平。内在上她思维狂泻｜出一堆数据流，外在上也不忘了用控制丝做出一副含愁的样子。于是在众人眼中，乔大小姐在对云姨太保证要还她清白以后，很快又娥眉轻蹙、眼睫微低，露出一副惹人怜惜的忧愁模样。 只不过除了仍旧对自家小姐忠心耿耿的吴妈以外，没有任何人认为她这是绞尽脑汁地在想如何为顾云说话。毕竟自从顾云出现以来，乔绾绾的表现就一再击破了他们心中对“纯洁、善良、柔弱”的小姐的认知，原本的乔绾绾会落到这幅众叛亲离的境地，绝非是数日之功。 不过这和现在的乔绾绾没什么关系。她心里只顾着盘算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挑动任务对象的情绪，例如“因爱生恨”、“因爱愧疚”、“为爱痴狂”什么的……至于爱的对象到底是不是她？反正只要任务能完成就行了。 仍然顶着重伤之身顽强地趴在春凳上的顾云终于说话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乔小姐，我问你一句，今日我们在荷塘前面会面的事，并非我主动提起的，是不是？” 乔绾绾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细：“不关云姐姐的事，是我主动提出来要约云姐姐会面的。” 吴妈顿时一急，仇恨地瞪了顾云一眼：“姑娘……” 顾云又叹了口气，道：“乔小姐，我再问你一句，今日从你出现、到你跌下池塘，之间我未曾接近你半步、未曾碰过你半根手指头，是不是？” 乔绾绾再度点头，恳切地道：“是我自己踩滑了脚，不小心掉进去的，实在不关云姐姐的事。” 她说得有多诚恳，看在别人眼里就有多虚假。其他人自然是认为她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了构陷顾云，脸上不由得现出几分鄙视；只有吴妈怒道：“姑娘，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在为她说话！？” 乔绾绾摇摇头，目光澄静如水：“我没有在为云姐姐说话，事实就是事实。” 顾云再度叹了口气：“乔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费尽心思地把我引到池塘边上，又‘恰巧’踩滑了脚落水，究竟是为了什么？” 乔绾绾迷惑不解地看着她，天真地问道：“为什么把你引到池塘边上以后，我要踩滑了脚掉下去？这两者之间，根本是毫无关系的呀！云姐姐，我约你出来，只是为了告诉你……” “够了！”段蔚琰皱起眉，冷声喝道，“乔绾绾，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怎样？我段某人自认为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了，你要的，我给不了，也不愿意去给！你想做段夫人，可我认为，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放弃这个念头，不然，就连乔小姐的位置，恐怕你也没办法再坐了！” 这幅威胁放在乔绾绾这个披着少女壳子的机器人身上，简直是让人笑掉了大牙。但是乔绾绾仍然很好地维持了一副天真疑惑的样子，反问道：“为什么我没办法做乔小姐了？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是乔家商会的少主人……啊，蔚琰！你方才还答应要把商会还给我……” 她脸上的神情又开心起来，目光之中满蕴柔情：“蔚琰，你真好！他们都说你易弦更张，要把我的乔家商会，变成你的段家商会……爸爸当初说了，乔家商会就是我的嫁妆，可是我现在……”她声音低落下来，又仿佛很不情愿地道，“可是我现在……我现在不要嫁给你了。蔚琰你……也是因为这样，才要把商会还回来的吗？” 谁要把乔家商会还给你！段蔚琰和顾云同时在心中咆哮。段蔚琰历经三年，好不容易将商会的大权人脉全部掌握在手上，虽然口头上说离开了乔家商会仍然能打拼出一片天地云云，但是这咬在嘴里的肥肉，他怎么可能放弃！ 眸中掠过一片荫翳，段蔚琰的声音也不得不柔和了那么几分：“就算不做夫妻，你我还是兄妹。乔老爷夫妇待我如同子侄，我自然应当回报一二。” 顾云也劝道：“乔小姐，就算把商会交到了你的手中，你又懂该如何处置吗？你知道货应该从哪儿进，钱又该从哪儿出吗？如果生意场上有人要与你交杯接盏，你怎么办？如果有人要对你图谋不轨，你又怎么办？” 乔绾绾顿时愁眉苦脸，转头讷讷求问顾云：“我……我不知道呀！外面的坏人这样多么？” 相貌精致的少女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实在是十分可爱。顾云眸中也不禁掠过了一丝柔软，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目的，暗忖着不能心软，口中却笑吟吟地说道：“所以，何不把这些产业仍交给蔚琰打理呢？蔚琰是乔老爷一手带出来的，必定能将商会发扬光大，日后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不是你｜娘家人？难道蔚琰会短了你一口吃穿？” 乔绾绾咬着嘴唇，露出犹豫的神情。吴妈顿时高呼：“不行啊，姑娘！不要上了她的鬼当！乔家商会合该是你的，老爷只有你这点骨血，别人还要怎么抢走！” “可是……”乔绾绾举棋不定，“我，我觉得吴妈说得也有道理，可，可是云姐姐说得也好有道理……” 何止有道理，简直该点赞！夫妻双簧一唱一和地就把商会易了主、还没说改不改名，乔绾绾从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妻子一跃成为了前夫的妹妹，这是何等凌｜乱的关系！ 乔绾绾忍不住想要抚掌赞叹。也只有主宰生命体才有这样的魄力驾驭这样奇怪的关系了，不然如果按照愚蠢的地球人的个性，前妻就是前妻，见面反而尴尬，双方又没有共同的子女，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正常的做法。 不过现在看来，男主与女主的感情真是情比金坚！如果自己现在忽然怀了孕，想必任务对象一定会产生相当精彩的情绪波动吧？ 乔绾绾突发奇想，思维沿着记忆追溯，很快找到了乔绾绾最后一次与段蔚琰圈叉的记录。段蔚琰不愧是心狠手辣，为了一桩生意能够成功，特地让乔绾绾去拜访故交，为了让她老老实实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还特地牺牲了男色……啧啧，没喝酒也没吃十全大补汤什么的，场景也有够激烈的啊！ 乔绾绾津津有味地翻阅了一遍记录，对地球人的交｜配方式大开眼界，犹不餍足地向上回溯了段蔚琰与原主柔情蜜｜意的时候。别看段蔚琰一副冷酷无敌的样子，其实还是个演戏高手。如果不是他骗人骗得太彻底，原主也不会一直对他抱着幻想，以为一切可以挽回。 剧本之中没有提到这一段，不过顾云应该猜得到这一点，只是还在装傻而已。屋内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又有嫁妆入账，又有知几在怀，段蔚琰简直堪称人生赢家的典范！果然不愧是主宰生命体！ 乔绾绾再次点赞。既然这样的话，“暴露”怀｜孕的事情一定会很有趣，以顾云的性格，不可能就这样忍耐下去，而段蔚琰也一定会因为他波折的爱情而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不管博士是不是另有办法收集数据，只要想想这件事情会带来的爆炸性后果，乔绾绾就忍不住为了自己出色的战斗力点赞！ 她完美地控制了自己的兴奋情绪，小｜脸苍白，迎着落日微微晃了晃身子，喃喃道：“头好晕……蔚琰，我去找云姐姐，其实就是为了成全你们的。你们的爱情那么伟大、那么真诚，让我也忍不住为之感动……可是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蔚琰，”她回过头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段蔚琰：“乔家商会，如果你想要的话——”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柔弱无力地向后倒去。顾云顿时被砸得一声闷｜哼，同段蔚琰一样心里满是坑爹——你晕之前，好歹先把话说完呀！！！ 然而还没来得及怒上几分，吴妈惊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血！姑娘，你流血了！天哪，神天菩萨保佑，姑娘已经三个月未曾换洗了呀！” 顾云：“……” 段蔚琰：“……” 战斗机器人乔绾绾表示，控制丝一出，流血什么的小case！有了足够强大的控制力，滑脉什么的也不是问题！ 第5章 民国宅斗文 吴妈不愧是乔绾绾的忠实队友，也许是坑队友坑得良心发现了，关键时刻她居然没再猪那么一回，而是如有神助地喊出了那句话。 段蔚琰则几乎要吐血。他怎么也没想到乔绾绾会忽然来那么一出，更没想到吴妈竟然也喊了那么一句，现在就算是矢口否认孩子是他的也晚了，甲乙丙丁八道目光已经齐刷刷地头放在了他的身上，外加顾云愕然愤怒的两道眼神。 顾云是知道他四个月前曾经为了一笔大生意去乔绾绾那里虚与委蛇过的！但是这个女人表面大度宽容，实际上又小气又爱吃醋，段蔚琰当初考虑了一下，决定为了两人圆满的爱情而隐瞒下这桩事；反正等把剩余价值压榨完了，乔绾绾也就没用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三年以来如胶似漆都没能怀上的乔绾绾，竟然会在旷了几个月之后一举成功肚里揣崽了！ 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涌动着。他既憎恨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又茫然自己竟然有了后代的事实。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吴妈已经神力地抱着乔绾绾回屋里了，她可舍不得自家姑娘躺在地上受罪——而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顾云似乎还趴在春凳上，而她刚刚才受了鞭伤…… 像是为了掩饰做贼心虚一样，段蔚琰板着一张脸，大跨步走到春凳前面，弯腰公主抱起了顾云。顾云看他一眼，情绪在眸中暗涌，双手抱在他的颈上，微微阖上了眼睛。等到他摆着一副邪魅狂狷舍我其谁的架势抱着顾云离开以后，甲乙丙丁四个护院也面面相觑了一眼，机灵地跑出去叫大夫了。 【对顾云的钦佩值＋1。】 成功扫描到这一幕的乔绾绾表示自己对女主的钦佩值增加了。吴妈虽然很想打脸，但碍于姿势问题，鞭子落下的地方还是背上啊背上！虽然是经典公主抱，但是就这样被一条胳膊压在伤口上没问题吗？ 乔绾绾仿佛已经能见到段蔚琰那条被血染红的袖子了……仔细思考了一下，她觉得一定没问题。因为剧本中有这样一句形容顾云的话：【她宁可痛昏过去，也要紧｜咬住牙不出声。因为这是她顾云的骨气！】 有骨气的女主真是棒棒哒！ 而吴妈现在已经开始抱着姑娘的腿痛哭了，边哭边手脚利落地解着她的裙子：“我的姑娘啊……哎哟喂……你怎么就这么傻……为什么发现不对也没有告诉吴妈？要是小少爷就这么没了，你可怎么办哪！” 【射线覆盖范围内出现不明身份者。甄别身份……确认为『隔壁药馆的老医生』。提示：正在曲线接近中。直线距离：55.23，55.00，54.68……】 乔绾绾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四十五度扭头看了她一眼：“吴妈……” “姑娘啊！”吴妈悲从心中来，一声高呼，“都怪吴妈太粗心，虽然你一直换洗正常，但是也有妇人是有孕的时候月事不停的……” 因为原主她根本就木有怀｜孕，愚蠢的地球人啊你无需自责。乔绾绾默默扭头，四十五度仰望天花：“吴妈……” “姑娘啊！”吴妈又是一声高呼，泪水扑簌而下，“都怪吴妈太不关心你，你最近常常反胃，又十分嗜睡，甚至还改了口味爱吃酸辣，吴妈早该想到……” “吴妈……”乔绾绾终于躺不住了，腰板九十度直直挺起，面无表情地盯着吴妈……那只放在她胸上的手，“有人来了。” 吴妈吃了一惊，手上下意识地继续着解扣子的行动，头则扭了过去。只听“吱呀”一声，门恰在这时推开了，一个挂着山羊胡子的老医生走了进来，昏花的老眼向里望了望：“是哪位夫人要请脉啊？” 乔绾绾眼疾手快，早在他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掀了被子向里躺好。于是等吴妈反应过来、大吃一惊地回头想挡住自家姑娘时，乔绾绾已经直｜挺｜挺地躺在被子里了。 就算是生物机器人，被人看到那里也会羞涩的好嘛！ 吴妈看见乔绾绾躺着的姿势，又是大吃一惊。被严密地裹在锦被中的乔绾绾面色苍白、神态虚弱，连呼吸都像是似有似无的样子，一头浓密的黑发散在枕上，如同下一刻就要归天。她顾不得去想乔绾绾为什么会在一瞬间挪移到被子里，慌忙扯住了医生的胳膊：“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怀胎四个月，刚刚见红了！你快看看，看看我家小少爷，我家小少爷还能保住吗？” 老医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找到了乔绾绾头部的位置：“老夫今个儿没戴眼镜啊！这望、闻、问、切……” 吴妈又扑了过去：“大夫！求求您发发善心，先开剂安胎药吧！” “哎哟，话可以乱说，药可不能乱吃啊。”老医生慢吞吞地摆了摆手，说道，“烦请这位夫人把手伸出来，给老夫切切脉……” 切脉？切动脉？按照地球人身体的正常构造，切开动脉会导致大量失血，从而有可能造成死亡…… 乔绾绾条件反射地想起了不太和谐的东西，不过稳定运行的行为模式还是让她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她从被子里“无力”地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床边。 老医生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脉枕，点在她手腕下面，号了起来。吴妈紧张地看着老医生，连声道：“怎么样？怎么样？” “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盘的脉象……确是滑脉无疑。”老医生摇头晃脑，还捋了把山羊胡子，“脉搏强｜健，夫人身体很好，胎儿也很健康……” 吴妈顿时大松一口气，殷勤地请医生开药单。老医生却因为出门匆忙，没带眼镜也没带徒弟，要他动笔写字，却是看不清楚的，便说要回药馆去，横竖离得近，又是老主顾，他现开了抓了药在里面炖好让人送过来就是。 吴妈又是千恩万谢地把人送走，关门时才想起对方之前没敲门，转头又想起自己貌似没给姑娘盖被子，走近了再看又是一阵惊慌失措：“哎呀，姑娘！你这手怎么是穿过了被子伸出来的呀！” 乔绾绾：“……被子它有个洞。” 【射线覆盖范围内出现大量不明身份者。甄别身份……确认为医生甲乙丙丁等。提示：正在曲线包围中。直线距离……】 吴妈立刻转移了目标，掐着腰开始骂起了府里踩低捧高的那群下人。乔绾绾淡定地从蚕茧一般的被子里坐起来，三下五除二把被子捋成边角一条线的长条，顺便遮住那个被她的手硬生生捅出来的大洞，再度躺了回去，耗时三｜点五秒：“吴妈……” “哎？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哼，云姨太那贱人，仗着自己受姑爷宠爱，这次一定是派人把全南京的医生都请了过去，我们的人才只盼了个老眼昏花的医生回来……”吴妈愤愤说着，不禁又悲从中来，“我可怜的姑娘哟……” 乔绾绾：“……不，其实那些医生大部分是来给我看病的。” 吴妈顿时一怔：“啊？姑娘，你是不是发烧了？净说些胡话！唉，吴妈算是看透了，姑爷心里，恐怕也只有半个你了……” 话音未落，门就再次被人打开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鱼贯而入，当先一个面相年轻俊秀，脖子上还挂着锃亮的听诊器：“请问乔小姐住在这里吗？我们是段先生请来为乔小姐会诊的。” 乔绾绾默默将视线四十五度投向天花。 吴妈：“……太没教养了！！你们居然不敲门！！！” 医生们：“……”重点错啊喂！！ 第6章 民国宅斗文 吴妈一心盼着姑娘能和姑爷重新做上一对恩爱夫妻，倒是没有怀疑这些人说话的真假，还以为他们真的是段蔚琰特地请来给乔绾绾看病的。然而这些人是段蔚琰请来的不假，来到乔府的目的却不是为了乔绾绾。他们一个个身穿白大褂、面容斯文俊秀、脖子上挂着吴妈前所未见的奇怪家伙什，有的人衣服上还有着红色的十字型符号，显然并不是南京城里捧着祖传饭碗的医师郎中们，而是从国外学成归来、就职于各大医院的西医们。 此时的西洋医生在普通百姓心里仍然有些妖魔化的痕迹，如乔家这等累世经商之族，是看不上喜欢给人开膛破肚、弄得满手血腥的西医的。乔绾绾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个西医，段蔚琰对他们也是了解不多；只有顾云因为来自未来的某个时代，对外科医术十分推崇。 所以这次听说顾云被吴妈绑起来了，段蔚琰便一边赶过去英雄救美、一边命人去请全城最好的医生来；等到他抱着顾云回到了主院，医生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到了。但在看过伤后，中医说伤势不重，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西医却说一定要缝针。顾云知道，这个时代用的手术缝合线还是羊肠线，术后很可能留疤，所以她顺理成章地选择了中医。 不过医生既然请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天生心眼就比别人多的顾云便建议让这群西医去看看乔绾绾，反正她“怀｜孕”了，孕妇是最需要照顾的人。 在她的善解人意之下，段蔚琰大为感动，便顺水推舟地把人派了过去。他生性多疑，一旦开始怀疑一个人，怀疑便永无止境。在他心里，乔绾绾面善心恶，怀｜孕一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万一又是联手吴妈来骗他的怎么办？而万一这是真的，她隐瞒怀｜孕的事情又有何意图？难道是想借机夺回段夫人的位置？ 乔绾绾昏迷之前说的要成全他们的那句话，段蔚琰和顾云一样，是一个字也不愿意信的。在他心里还有另一条顾虑，那就是斩草要除根。虽然乔家人对他有恩，这恩情却在他被迫娶了乔绾绾以后就还尽了。他为乔家商会如此殚精竭虑，就算真的把它改姓了段也是应该的……就算乔绾绾真的有了他段蔚琰的孩子，那孩子现在也同他的母亲一样，不过是个多余的存在罢了。 各怀心思之下，气氛便不由得古怪起来。段蔚琰想到外面还有事情要处理，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而顾云趴在床｜上，心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她并不在乎乔绾绾是不是有了段蔚琰的孩子，她在乎的是段蔚琰要对她怎么解释。然而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叹了口气，顾云又很快振作起来。现在更重要的事是如果乔绾绾真的怀｜孕了，事情又要怎么解决。等到这件事结束了，她再和蔚琰好好地谈一谈…… － 吴妈劈面而来的指责让那群医生脸上很挂不住。这年头，有钱出洋留学的人，家境自然不会怎么差。他们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却偏偏年纪轻、脸又嫩，知道这次理不在自己这边，便也只好吭吭哧哧地道了歉。 看见他们道了歉，吴妈也是见好就收，板着脸走到床边，又禁不住露出笑容来。在她心中，姑爷既然肯派这么多医生来看姑娘，显然是对她十分在意的；就算心已经被那狐狸精给夺去了，可是在男人心里，又有什么是比子嗣更重要的呢？所以这一次，姑娘和姑爷是终于能够和好如初了。 她喜滋滋地给乔绾绾掖了掖被子，又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姑娘啊，虽说胡大夫刚才已经诊过了，可这些人毕竟是姑爷请过来的，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乔绾绾目光怜悯。她虽然不知道段蔚琰心里想的什么，但是这群医生是在她的射线扫描范围内停留了一段时间后才进入射线覆盖范围的……要说是特地来给乔绾绾看诊的，显然有些太牵强了。 不过她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看着那群医生，脸上露出了期冀的神色：“你们……真的是蔚琰请来的吗？” 六个医生齐刷刷地点头。此时虽是傍晚，可是头顶有着电灯，光线并不昏暗，乔绾绾那张娇弱美丽的脸在他们面前展露无遗，任凭哪个年轻男子被一位面色苍白、楚楚可怜的美人用期冀的目光看着，也会很难不点头的。 然而他们点过头后，乔绾绾脸上的期冀却又消失了。她微微叹了口气，偏转目光，黯然地道：“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话语未尽，便又再度叹了口气。 吴妈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甲乙丙丁六个医生却眼前一亮，瞬间根据这句话脑补出了一堆豪门恩怨，看向乔绾绾的目光也不由得变得怜悯起来。医生甲走到床前，带着劝慰的口吻道：“段先生请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说您得了什么疾病，具体情况您方便说一说吗？” 吴妈迫不及待地道：“我们姑娘怀｜孕了，孩子大概有三个多月了，方才却见了红……” 三个月啊，大概可以听胎音了。医生甲算了算时间，把胸件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颇具亲和力地笑了笑：“乔……小姐，方便我听一下胎音吗？” 【外部回话发来接触请求。同意请求。调取胎音资料……调取结束。开始模拟。】 控制丝飞快地跃动着，完美地模拟出了胎儿的心跳。乔绾绾淡定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 其他几个医生的目光却又古怪起来，面面相觑。他们方才没有注意，现在才想了起来。请他们来的是乔家商会的会长段蔚琰，而段蔚琰是乔家的女婿，这里是乔府，而乔家的小姐……岂不就是段蔚琰的妻子？ 可是段蔚琰请他们来的目的，实际上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他口口声声地称那个叫“阿云”的女人为自己的妻子，却叫自己真正的妻子为“乔小姐”…… ……总觉得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吴妈现在却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称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犹疑道：“听胎音？胎音是什么？要怎么听？” 医生甲不得不把听诊器的工作原理给她解释了一遍。吴妈本来对这种西洋把戏很看不上眼，一听说居然能听到胎儿的心跳声，她顿时肃然起敬。医生甲顶着她热烈的目光为美人听完胎音，站起来正准备发表意见的时候，吴妈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夫啊，这胎音是男孩还是女孩？” 医生甲：“……” 他不得不又解释了一遍胎音是听不出男女的，现在的医学技术也没有办法断定胎儿的性别。吴妈大失所望，一下子记起了他刚才竟然胆敢把手放在姑娘腹部的猥琐行为，顿时怒上心头，也不让剩下的医生看了，叉着腰拎着花瓶把他们给赶了出去。看着他们远去以后，她又扔下了花瓶，抱着乔绾绾的大｜腿哭了起来：“哎哟我的姑娘喂……被那杀千刀的占了便宜，你可怎么办哪……” 乔绾绾默默地推开了她的头：“吴妈……” “姑娘啊！吴妈知道你心里苦啊……” “吴妈……” “一定是那狐狸精鼓动的姑爷，竟然要让一群陌生男人来占姑娘的便宜！那该死的狐狸精……我的姑娘啊！”她忽然抬起头来，目光中斗志灼灼，“姑娘想要做什么？是要找人做了她，还是把她绑起来，亲手鞭打一顿？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苦楚原原本本地告诉姑爷的！” 乔绾绾：“……不，我只是想说你刚才把脸埋在血里了。” “……” － 在吴妈的照顾下洗完澡换完衣服喝完药以后，乔绾绾寻了个合适的时机，露出了一副困倦的表情，举着拳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吴妈，我困了……” 吴妈扶着她在床｜上躺好，温言细语地道：“姑娘好好休息，吴妈就在这儿给姑娘守夜……” 守夜？恐怕守不成了。乔绾绾查阅着自己刚刚扫描到的讯息，颇为古怪地想着。 门恰在这时被敲响了，一个声音在外面焦急地喊道：“吴妈！吴妈在吗？吴小四托我来找你，他在城外被日本人给打了，伤势很重！” 吴小四正是吴妈的儿子，她一听便腾地站了起来，面露焦急之色。 乔绾绾道：“吴妈，你去看看吧。” 吴妈匆匆走了出去，门外传来了低声的交谈。不一会儿，她又走了出来，惭愧地道：“姑娘，吴妈今晚不能留在这儿了……” 乔绾绾善解人意地道：“没关系，你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睡一觉起来就好。” 吴妈又仔细地嘱咐了一番，保证自己明天早上一定会回来，才放心地离开。 乔绾绾却知道，她是不可能回来的了。剧本里明晃晃地写着，为了把乔绾绾远送日本，段蔚琰特地买通了吴妈的儿子吴小四，让他设法拖住吴妈不要捣乱。吴妈尽管视乔绾绾为亲女，又对乔家十分忠诚，可是和儿子比起来，究竟是哪边重要，结果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况且她始终都不肯相信段蔚琰会恩将仇报，所以才会放心地把乔绾绾独自留下……乔绾绾不禁叹了口气，怜悯地想着，这些愚蠢的地球人哟～ 她翻身坐起，推开一扇窗户。赤｜裸的双足滑过地面，裙裾优雅地鼓出曼妙的弧度。如同一只猫儿一般，她从窗台跃下，轻｜盈地沿着廊柱攀上屋顶，抚了抚飞扬的长发，向着自己射线探测到的目标行去。 第7章 民国宅斗文 作为一名力求完美的战斗型生物机器人，乔绾绾对自己现在的身体很有意见。博士声称这是他遍阅了地球的人文环境历史文化等等后殚精竭虑调培制造的杰作，乔绾绾却发自内心地以为，像这种根据弱鸡一样的地球人的审美观制作出来的东西，是绝壁不会符合奥塞尔联邦居民们的审美观的。 宇宙中的高级文明都有其进化的相似性，譬如在河外星系文明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奥塞尔硅基与隔了一整个星系的地球碳基。他们拥有着相似到几乎无法辨别的外表，却又有着完全不同的内在构造，基因的迥异更是让他们的发展方向完全不同。勇武好斗、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隐忍收敛的奥塞尔联邦居民一路披荆斩棘，以战斗为目标发展壮大，迅速地成为了河外星系里赫赫闻名的战斗种族。在这个鼎盛时期总人口不足二十万的种族里，吃饭是为了战斗，呼吸是为了战斗，制造后代是为了战斗，研究科技是为了战斗……一切的一切都在为了战斗而服务。 在奥塞尔联邦的发展史上，甚至有执政官因为觉得和邻居打得不过瘾，特地开发了迁移星系的要塞武器直接搬家到了虫族老巢门口，一族人就那么兴高采烈地带着战斗机器人们每天在虫窝里杀个七进七出，以至于后来一闻到联邦居民的味道，虫族们就会夹着尾巴望风而逃。细数一下奥塞尔联邦居民的光辉史，再对比一下这些可怜的落后的愚蠢到脑域开发不足百分之十的地球人……乔绾绾不禁宽容地觉得，文明发展太慢其实也不是他们的错，怪只怪他们的基因里缺乏团结一致的精神和为战斗牺牲一切的魄力吧。 而这样的地球人、落后的地球人、愚蠢的地球人、弱鸡的地球人、和奥塞尔联邦居民审美完全不同的地球人，研究他们情感与生理的关系真的有必要么？乔绾绾此前困惑过好长时间，而博士总是笑而不语。可是现在看来……如果段蔚琰真的是主宰生命体的话，这种研究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可是……到底要怎么收集数据呢？ 足尖轻｜盈地从檐角点过，展开的宽大裙幅在乔绾绾精妙的控制下与空气达成了微妙的共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更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警觉。风力、空气阻力、瓦片的密度和承重力……在射线扫描的范围内，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庞大的数据冲入乔绾绾的思维，并有条不紊地转化成她所能执行的指令。 她如一张弓般将自己从屋顶弹射｜出去，轻飘飘地落在了另一枚屋檐上。荷枪的警卫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房的门口守卫，而灯火通明的书房里面正传来微不可闻的谈话声。 乔绾绾虽然能用控制丝将这具身体操纵得出神入化，可是毕竟乔大小姐的先天条件摆在那里，耳力该多少就是多少，这么着是听不清的。于是她伏在了一片青瓦上，严密地计算了灯光和投影的角度，伸手掀开了一块瓦片。 耳朵再附上去的时候，听得就清楚多了。顾云受了鞭伤，背部不敢受力，正小心翼翼地趴在一张软榻上：“……到时候，东边的生意就让他们这么办……” 段蔚琰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阿云果然是我的贤内助，这条计策定得十分之妙。哼，日本人想吞我段蔚琰的货，也要看看他们的胃有没有那么大！” “我只是偶尔给你出出主意，能成最好，不能成也就算了。日本人狼子野心，嚣张已极，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干出什么龌龊事，然而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不知想到了什么，顾云轻轻地叹了口气，黯然说道，“如果不能成的话……还是暂时避其锋芒吧。” 乔绾绾听不懂他们是在说什么，可是大概也能猜出是乔家和日本人有了一场冲突。可是这种事还需要商量么？遇到冲突就要打呀！不听话就揍一顿，再不听话就揍两顿，当初奥塞尔联邦就是这么一路揍过来的，乔绾绾当然有理由认为暴力可以解决问题。 可是顾云之前不知道出了什么主意，现在又说要避其锋芒，战斗机器人顿时怒了，愤愤地捏起了拳头，心想着，段蔚琰才不会听你的话呢！他是主宰生命体，主宰生命体存在的意义就是战斗！奥塞尔联邦居民的字典里就从来没出现过“忍”字，让段蔚琰忍？除非他不是主宰生命体！ 结果就在她笃定的判断中，段蔚琰一脸“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地道：“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日本人向来势大，如果没有对抗的把握，就只好暂避锋芒了。” 乔绾绾：“……”完蛋了！主宰生命体一定是被那些愚蠢的地球人给传染了！ 顾云看着他笑了起来，打趣道：“蔚琰果然是我顾云的男人，能伸能屈，我看就算是真的离开了乔家商会，你我自己创造一个商业帝国，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段蔚琰顿时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神色重新变得冷酷起来：“难道你也认为我应该把商会给还回去？” “当然不是。”顾云摇了摇头，忧心地道，“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为商会做出的贡献。商会虽然是乔家夫妇创建的，可是他们几年前便撒手人寰，如果不是你挺身而出撑起了它，想必它早就被其它商会吞并蚕食得支离破碎了。你对商会的贡献，没人能够否认，也正是因为只有你才能带领商会走向辉煌，下面那些大小掌柜、老板们才这样心甘情愿地跟在你身后。换个人来，谁又能行？乔绾绾么？又有谁会去信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宅女子呢？” “……”乔绾绾的目光不禁异样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真·弱鸡·地球人顾云是在说她？ 段蔚琰笑了起来，神色间尽是胜券在握：“阿云，不用担心，我说商会是我的，商会就是我的，没有谁能从我手里把商会抢走。不过……如果真的换个人来，我倒是觉得阿云你很适合。” 顾云一怔，讶然道：“我？” “没错。”段蔚琰点了点头，目光温柔起来，“乔家商会已经定型，而我的目标却放在更远的地方。想要出去打拼，就得保证后院安稳，而能够执掌商会为我提供援备的人……除了你，阿云，这世间女子绝无仅有。” 顾云脸上腾起了红晕，忍不住嗔怒地看了他一眼：“胡，胡说什么，这毕竟是乔绾绾的嫁妆……” 段蔚琰一声冷笑，不屑地道：“马上就会是个死人了，又有谁会开口？” 顾云不禁吃了一惊，不顾背上的疼痛，唰地翻身坐了起来：“你……你要杀了她？” 乔绾绾倒是没有意外，算了算时间，她最多还可以活到一个月后。就算段蔚琰不动手，她也会按照剧本的设计死在地震中的。 段蔚琰漠然地道：“我不会杀她的。但是乔绾绾对你出手了那么多次，早就把她父母的恩情耗光了。我不会杀她，但是也不会在庇护她了。运气好的话，她可以拿到一笔财产顺遂地度过一生，如果运气不好……” 虽然顾云很讨厌那位乔白莲，可是一想到对方还怀着孩子，她就不禁有些于心不忍。再想想，那孩子还是段蔚琰的…… 她压下心底的酸意，若无其事地问道：“可是孩子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带走吗？” 段蔚琰挑了挑眉，语带暧昧地道：“孩子？我只要有你生的孩子就够了。” 醋意顿时烟消云散，顾云哼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孩子是怎么来的，你就不知道跟我解释解释？我都等了你一晚上了！” 段蔚琰就喜欢看她这幅毫不掩饰的吃醋样子，当即安抚地笑道：“我又不喜欢她，那孩子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会不清楚么？这样吧，既然我们都不愿意看到她，又不能让她死，干脆就让她打掉胎儿，送去日本好了。” 乔绾绾一听，顿时有些犯难了。想控制身体细胞做出怀｜孕的假象不难，可是用那些细胞做出胎儿的身体，就是她做不到的事情了……如果段蔚琰真的要打胎，她又哪里有打下来的胎儿给他看？ 顾云不禁皱眉：“打掉？可是……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啊！” 她露出不忍的神色，想了想，道：“现在国内环境不安全，反而日本要稳定一些，刚好我们在日本也有和商会的合作，不如……我把乔绾绾带去日本，顺便处理事务，等到她生下孩子，再把孩子带回来好了。” 第8章 民国宅斗文 顾云要陪着她去日本？ 乔绾绾顿时呆住了，浑然不觉小｜脸在瓦片上压出了两道红痕。这……和剧本上写得不一样啊！ 顾云话一出口，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她是清楚未来几十年的历史走向的，国内的环境马上就要迎来动荡就不说了，日本在几年后也会迎来一场经济危机，并且会为转移经济危机带来的影响而发动侵华战争……在此之前，商会的生意一定要先转移出去。现在在日本下多少努力，日后就要被人白占多少便宜。正好段蔚琰已经被日本人的贪得无厌弄得不耐烦了，她去送走乔绾绾、顺道去处理商会的财务，还能在商会的老人面前立威、告诉他们现在谁才是段夫人，正是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不等段蔚琰拒绝，她便继续说道：“蔚琰，日本那边环境复杂，三井财阀的人又野蛮无理，要求提得十分苛刻，一般人能应付过来么？而乔小姐再怎么说，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 段蔚琰轻蔑地笑了起来，不屑地道：“她乔绾绾身上的东西，我看一眼都嫌脏。阿云，既然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就亲自给我生一个吧。” 顾云脸又红了起来，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道：“好，就算不提乔绾绾，日本我也是要去的。” 段蔚琰挑了挑眉：“不行。我已经命人去定制喜帖了，一个月后便是我们结婚的日子。这种时候，你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准备嫁妆，跑到外面去做什么？” 顾云摇摇头，脸上那抹红晕淡了下来：“准备什么嫁妆，这南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姨太太，身无分文地进了门，就算是有什么嫁妆，也不过是你给我撑面子的东西罢了，左手进右手出，我才不稀罕呢。” 段蔚琰眉头又是一挑：“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去日本。”顾云斩钉截铁地道，“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姨太太，人人都觉得我们身份不对等。你要是就这么娶了我，一定会有很多人认为我们不般配，甚至像当初把我送上门一样，再源源不断地把其他女子送上门……我可不是乔绾绾那种窝囊废，我要做这段夫人，就要做别人替代不了的段夫人！” 窝囊废：“……” 愚蠢的地球人啊！！本机器人一巴掌就能拍死你你造吗！！！ 段蔚琰眸中激流暗涌。他最爱看的就是顾云这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自信又刚强，让人几乎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他压下心底的念头，声音哑了起来：“哦？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你，知难而退。”顾云扬了扬头，骄傲地道，“让我去日本，然后不要插手，我来处理商会从日本逐步撤离的事情，我来和三井财阀打交道。这样的事情，也只有我才做得到！等我功成名就了，再从日本回来，风风光光地嫁给你！” “好！”段蔚琰声音低沉：“那我就等着你回来，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 像段蔚琰这样的男人，享受征服的过程要多过享受征服的成果。他有野心，也有与野心匹配的手腕，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乔绾绾难道配不上他吗？相貌精致、嫁妆丰厚、秉性纯善，将他看作自己的整个世界，完全依赖于他而生存着……她甚至受过良好的教育，交际上从没给他丢过脸面。这样的乔绾绾，配不上他吗？ 段蔚琰却对她毫无怜惜，因为她见证过自己最落魄、最屈辱的那段时光。他依靠妻子的家财而崛起，这在商界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执掌乔家商会以来，他无数次遭受过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并把这些账一一都记在了乔绾绾的身上。 孩子算是什么？就算乔绾绾把孩子生了下来，他也可以眼睛眨也不眨地把孩子摔向地面。乔绾绾这种懦弱无能的女人，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怎么可能配得上他段蔚琰！ 顾云的出现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和乔绾绾比起来，顾云或许没有那么漂亮，出身更是寒微，可是她身上有一种在乔绾绾这种大家小姐身上找不到的自信、果敢，一种敢于和男人争锋的魄力。她聪慧又有眼光，堪称是高瞻远瞩，有几次甚至设下赌局和段蔚琰对峙，结果大获全胜。 段蔚琰欣赏她，更为她的自信飞扬而深深着迷。顾云可以用无数个事实去证明自己比男人更强，乔绾绾的目光却只在深宅大院里，一辈子依附在男人身上，如菟丝子般不知自立。征服顾云是一辈子的事，而打击乔绾绾却只要用一句“不爱”就能做到了！ 时间过得越长，段蔚琰就越是觉得乔绾绾十分碍眼。她是乔家商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段蔚琰不是“乔家商会的执掌者”，而是“乔家商会的女婿”、“乔小姐的先生”！吴妈这样的下人嘴里叫的不是“先生”、“老爷”，而是称呼他为“姑爷”！她还占着段夫人的位置紧紧不放，明知道他喜欢的是顾云，还数次对顾云下手，妄图用这种方式留住他…… 三个月没有换洗……吴妈的话还犹在耳边。怀｜孕接近四个月，居然从来没有人察觉过什么异样，她蓄意隐瞒了自己怀｜孕的事实，恐怕也是为了想方设法地留下他吧！段蔚琰不禁冷笑，笔尖顿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了一点深深的墨痕。 乔绾绾生下的子嗣，还真指望段蔚琰能多看一眼？原本以为她虽然不再纯洁善良，却还是那个没有心机的大家小姐；现在看来…… 段蔚琰折起信笺，用火漆封好，摇铃叫来了等在书房外面的手下：“毕五的船不是还在江边吗？让他等在那里，明天一早我会送人过去，人一到立刻开拔。另外，信上要求的事情，让他务必做到。” 他勾起唇角，眸中闪过冷光：“——否则，我会让他尝尝，一条背主的狗，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手下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将信揣在怀里，走了出去。而段蔚琰在书房里又坐了一会儿，才关掉电灯起身离去。 直到射线锁定的目标已经走出了百米之外，乔绾绾才揉揉压红的脸蛋坐了起来，顺手把瓦片放了回去。她虽然看不到段蔚琰在写什么，可是根据笔的走向也不难分析出大概的内容。段蔚琰是在交代一位姓毕的船长，在乔绾绾前往日本的过程中悄悄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流｜产导致母亲死亡也在所不惜。 剧情到现在已经和剧本中描写的不一样了，事件轴完全崩溃，只留下时间轴还在□□。因为主讲的是段蔚琰与顾云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如乔绾绾这种女配的戏份不是很重，对她被炮灰的桥段，也只是短短几百字就掠过了而已。但是根据剧本的描述，乔绾绾应该是“众叛亲离”，第二天早上便被悄悄送上了前往日本的船只，孤身一人在东京过了一个月，不幸遭遇地震死亡。 而现在呢？照方才所见，她的确是明天早上就要上船了，可是顾云却掺了一脚，要跟她一起去日本……现在更是多了一个“孩子”需要解决，怎么看都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啊！ 她本来还以为这个孩子能让她多留下几天，好近距离好好观察段蔚琰，谁知道段蔚琰居然这么冷酷无情…… ……果然很有主宰生命体的风范！ 一个对敌人如此无情、如此冷酷、如此斩尽杀绝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面对强敌的时候采取暂时隐忍的举动呢？啊，对了！一定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暂时避其锋芒，又不代表一直避其锋芒嘛！总有一天，段蔚琰是要对那些抢生意的日本人出手的！ 乔绾绾眼睛发亮，恍然大悟地敲了敲手心。主宰生命体还没有彻底被地球人的弱鸡感染，这真真是个好消息！ 她站了起来，射线覆盖了周围的环境，密密麻麻的数据如一道洪流冲进了思维之中。随即裙角扬起，轻飘飘地落下了地面。 她着一身白衣，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没入阴影之中。片刻之后，她便出现在了段蔚琰的房间里，将门重新掩好之后，足尖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一点，便轻｜盈地滑进了四柱大床的底端。 【数据导入……数据分析……】 【数据分析完毕。确认启用伪装模式。】 【伪装模式启用中……伪装模式生效。确认启用效果：模拟诱导人体睡眠必备物质。效果开启。】 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开始从床底散发出来，绵｜软甜蜜，让人昏昏欲睡。 段蔚琰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忽然间闻到一股香气，忍不住便吸了两口。不到片刻功夫，他便感觉到了困意，扯开被子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乔绾绾得意地翘｜起了嘴唇。 夜，还长着呢…… 第9章 民国宅斗文 确认段蔚琰已经睡死过去之后，乔绾绾从床底滑了出来。她手脚并用地爬上那张制作华丽的四柱床，随手拔下他一根头发，微不可见的控制丝从手掌中蜂拥而出，眨眼间便吞噬了那根头发。片刻之后，基因的比对得出了结果——段蔚琰果然是奥塞尔联邦上的主宰生命体！ 乔绾绾两眼放光，灼热的眼神如饥似渴地从段蔚琰的身上一遍遍扫过。啊，看那头发，根根闪耀着迷人的光泽！啊，看那嘴唇，红如樱桃惹人采撷！啊，看那性｜感的喉结，让人非常有伸手碾碎它的*！ 乔绾绾兴奋得几乎无法控制这具身体的生理反应，红晕从脖颈一层层向上推移。她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段蔚琰身上的被子，灵活地解开了那碍事的扣子，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运动是需要耗费大量能量的，而生物机器人补充能量的方式多种多样，最方便快捷的那一种，乔绾绾方才已经尝试过了。她吃饱喝足，精神奕奕，虽然完全不需要睡眠，但还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了装样子。 “姑娘……姑娘啊！” 清晨的宁静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乔绾绾默默读取着扫描到的数据，准确地在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半坐起来，露出一脸迷茫的表情：“……吴妈？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 “姑娘啊！大事不妙了啊！”吴妈跌跌撞撞地扑到床前，一脸惶急的神色，“吴妈正在家里煮着早饭的时候，忽然就有人过来告诉我不要再来了，姑娘已经不需要我伺候了……吴妈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就暗中塞了他一个袁大头，结果却听说……听说姑爷今天早上便要把你给送走啊！” 乔绾绾疑惑地问道：“送走？蔚琰……要把我送走？” 吴妈急忙点头：“是啊，吴妈听到这番话后，吓得魂都飞了，赶忙跑到这里来告诉姑娘……姑娘啊，你可不要上当啊！我看姑爷这次是因为你做的事情铁了心了，一定要把你给送出门去。出了家里门，你还不是任凭云姨太那狐狸精摆布？可不能上当啊，姑娘！吴妈这就带你出去，悄悄地躲一躲，等风头过了再……” 乔绾绾讶异地道：“我做的事情？蔚琰铁了心？吴妈，我做过什么吗？” 机器人心里一阵紧张，数据运算的速度加快了一点五倍——难道段蔚琰已经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对他做的事了？果然是主宰生命体！反应就是快！就是那么让人心折！ 吴妈却露出了比她还要吃惊的神情：“怎么，姑娘，难道不是你自己跳下了池塘、又诬陷是云姨太把你给推下去的吗？” 乔绾绾：“……”什么！？为什么就连吴妈也不相信宿主是无意间滑下池塘的！？ 她盯着吴妈看了两秒，确定吴妈没有撒谎，便低下头认真地反思了起来。按照剧本的描述，宿主乔小姐是个【纯洁、美丽、善良、宁愿伤害自己也要成全别人】的神奇存在，以顾云的心理活动对此的描述，那就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莲花。不亲近不了解她的人觉得她会陷害顾云也就算了，毕竟敌人手段太高超，我方力有不及；可是为什么就连从小看着乔绾绾长大的奶妈吴妈，都会认为是乔绾绾犯了错？ 她认真地反思了两分十一秒，又抬起头来，握住了吴妈的手，诚恳地道：“吴妈，我真傻。” 吴妈：“……姑娘？” “我真傻，真的，”乔绾绾抬着一张巴掌大的苍白小｜脸，十分恳切地道，“我单知道在这种时候不会再有人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以为是我做的，我不知道连你也会。我一清早起来坐在窗前，独自一人想了许久，觉得这么拆散他们很不应该，便叫家丁甲带了我的口信去告诉云姨太，约她在池塘边见面。她来了，我站在池塘边，心里十分愧疚，不知该如何去讲，脚步便踟蹰了，谁知踩到了一块软泥，便跌了下去……” 泪水从眸中落下，在脸上冲出了两道灰痕。乔绾绾悲悲切切地一捂脸：“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 吴妈：“……” 站在门口的顾云：“……” 家丁甲乙丙丁：“……” 乔绾绾得意地在心里哼了一声——不能说敌人手段太高超，要怪只能怪宿主太愚蠢！ 吴妈怔愣半晌，忽然抱住了乔绾绾，一阵痛哭：“姑娘！都是吴妈对不起你呀！吴妈单知道你恨不得让云姨太早点消失，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吴妈不知道你竟然如此善良、如此宽容、如此大度，是吴妈太傻啊，姑娘！吴妈心里有愧，不能再在姑娘面前服侍了，姑娘此去，路上一定要小心，吴妈照顾不了小少爷了……” 乔绾绾：“……”她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为什么宿主会死得那么快了。 “咳咳……”顾云轻咳一声，走了进来，“吴妈，你不用担心，这一路会很安全的。不止乔小姐，我也在那艘船上，去日本的行程是早已经定好的，决没有什么故意针对乔小姐的意思……你要是真的放心不下，也可以陪我们同去。” 吴妈闻水色变，连忙道：“我虽然很想跟着姑娘去，可是我家小四偏偏出了一桩事故，生病在床，我得留下来照顾他，就不能随着姑娘同去了……姑娘啊，吴妈且帮你收拾好行李，再去隔壁药馆里打包些药物，你路上若是不舒服，就喝点安胎药，千万不能把小少爷给掉了啊。”说完便勤快地收拾起来，手脚比谁都利落。 乔绾绾：“……”说好的盟军呢！！ 她正在为地球人的见风使舵能力大开眼界时，顾云来到她的床前，伸出手来，和颜悦色地道：“乔小姐，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在船上度过两个星期了。我知道我们之前是有些误会，不过，像你这样宽容善良的人一定不会介意过去那些事情的，对不对？” 乔绾绾惶惑不安地抬起头，声音发颤：“日，日本？我们是要到日本去吗？可是为什么要去日本……就在这里，不可以吗？” 顾云早就习惯了她的这幅模样，耐心地解释道：“乔小姐，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的。蔚琰要你去日本，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检测数据……符合事件轴第965幕，确定时间轴民国第十二年、公元1923年8月2日上午六点四十二分二十三秒。】 乔绾绾眼前一亮，终于又找到一句可以说的台词了！控制丝一阵狂舞，她开心地露出了伤心欲绝的表情：“这里是我的家，我是乔家的小姐，除了这儿，我哪儿也不去！” 顾云心里又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总感觉乔白莲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真的是错觉吗？ “乔小姐……”她正准备继续劝说，让乔绾绾放弃挣扎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她脸上、手上包括一身纯白的衣裙上蹭的灰痕，不禁诧异起来：“乔小姐，你身上为什么会……” 乔绾绾发现了她的目光，顿时暗叫糟糕，难道顾云发现她昨晚把段蔚琰酱酱酿酿的事情了？敌人果真很强大，不能小觑！ “……这么脏？”难道她昨天半夜爬墙了么？顾云正在惊讶之中，忽然听见了一声狂怒的暴吼。紧接着，段蔚琰踹开门，大步走了进来，眸中的怒火几乎凝成实质，举着手枪牢牢地对准了乔绾绾：“乔绾绾！是不是你干的！！！” 顾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几乎惊叫出声——段蔚琰的头发、眉毛、甚至眼睫毛都不知被谁剔了个精光，脑门上还被人刺了几个十分漂亮的花体英文字母：eloha！ 她瞬间联想起了乔绾绾身上那些诡异的灰尘，条件反射性地回过头来，却发现那些灰尘都在一瞬间变得无影无踪，就连那身洁白的衣裙也像是刚刚洗过一样！ 眉心正对着枪口，乔绾绾收回了那些人眼所不能看到的控制丝，面对着愤怒得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焰的段蔚琰，露出了一个甜美的、懵懂的、天真的笑容： “蔚琰，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吗？” 一时亢奋对主宰生命体下了手的乔绾绾，她，心虚了。 第10章 民国宅斗文 生物机器人被誉为最接近人类的机器人，而战斗型生物机器人更是伪装性最强的机器人。它们拥有着近乎人类的外壳，最接近人类的思维，甚至拥有自主的思想，不再是传统意义上完全被人类掌控的机器人。 乔绾绾作为博士呕心沥血用最新的技术培养出的高智能生物仿真机器人，在类人的方面比自己的前辈们还要充沛许多，更拥有着极为强悍的战斗天赋。哪怕现在面对两眼喷火的主宰生命体，她的神色仍然是要无辜有多无辜、要懵懂有多懵懂，控制丝没有丝毫的颤抖，天真可爱、楚楚可怜得让人不舍得在那脸上揍一巴掌——虽然看段蔚琰的样子，他的确是很想一枪轰爆乔绾绾的头就对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那种耻辱！ 乔绾绾心虚地想着，她可是严格按照联邦法律执行了来着，没有窥探主宰生命体的损失、没有对主宰生命体造成损害战斗能力的丝毫伤害，她只是……一顺手把段蔚琰身上摸了个遍，又把他身上所有的毛发都拔了个遍而已。 拥有超强控制能力的乔绾绾可以自豪地表示，她所拔下的每一根｜毛发都没有损害段蔚琰的毛囊！甚至在段蔚琰额头上刺字的原料也是用段蔚琰自己的毛发生成的，对主宰生命体的生命机能没有丝毫损害！ 心虚的乔绾绾可以理直气壮地表示，她为了更好地保护主宰生命体的安全，在发现他身上某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脆弱部位上居然毫无防护以后，果断地浪费了之前收集的所有材料给他制作了一副盔甲！虽然材料和制作工艺都比较简陋，制作得也太过匆忙，但是如果没有特殊的手法解开，挡住子弹什么的还是轻而易举的！更不会对排｜泄功能本身造成任何危害！ 唯一让她有点心虚的是，最后为了弥补自己这一夜所消耗的能量损失，她将控制丝刺进了段蔚琰的心脏，从他心室里抽取了大约四百毫升的血液进行能量补充……主宰生命体的血液与地球人不同，含有一种很难检测的特殊能量因子，能够自主地储存身体当中的能量。除了他们本身以外，就只有生物核心与主宰生命体系出同源的生物机器人能够利用这种能量了。 没有经过主宰生命体的同意就做出这种事情，乔绾绾的确是有够心虚的……不过，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主宰生命体嘛！如果不是乔绾绾制作的微型盔甲了，就算是地球上一个普通的孩童挥拳击向段蔚琰的哔——，他也会瞬间歇菜的好嘛！ 乔绾绾理直气壮！ 段蔚琰气得几乎发疯。任凭哪个男人遭受了这种侮辱，都不可能继续淡定！一夜间被人剃光了所有毛发也就算了，额头上莫名其妙地出现几个英文字母也就算了，本该在早晨精神奕奕的哔——上出现了一个完全拿不下来的黑色套子，看材质居然还和头发十分相似，他不止要气疯了，他简直要气得发晕了有木有！ 这种耻辱简直令他失去了往日里的所有风度，血色急遽地漫上脸颊，黑色的眼珠周围被一圈血红围绕，额头上青筋迸起，声音咆哮：“乔绾绾！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说！！！” 乔绾绾露出一副被惊吓到的神情，眸中顿时出现了泪水，恐惧地拽住顾云的袖子，躲在了她的身后：“蔚……蔚琰？你这是怎么了？好可怕……” 顾云在这一刻居然也生出了恐惧的感觉。乔绾绾挪到她身后之后，段蔚琰的枪口便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顾云。饶是对段蔚琰爱情深厚，顾云也不禁感到了不自在：“蔚……蔚琰，你这是怎么了？” 段蔚琰子枪上膛，手指扣住扳机，如同凶狼般死死地盯住乔绾绾露出的发顶：“乔绾绾！是不是你干的！” 乔绾绾悄悄伸出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被吓得缩了回去，嗫嚅道：“什……什么？蔚琰，你怎么了？你现在……好可怕……” 顾云不禁微微皱眉，出言道：“蔚琰，你身上这是……” 心爱的女人当前，段蔚琰总算被唤回了些许理智。然而顾云的那句话一出口，无疑又戳到了他的痛处。充｜血的双眼狠戾地盯住乔绾绾，一字一顿地道：“我身上？问问她乔绾绾！乔绾绾，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段……” 乔绾绾的生物核心兴奋地颤抖起来——不妙呀！段蔚琰居然发现了！果然不愧是主宰生命体！嗅觉非一般地灵敏！万一真的被他抓｜住了，接下来怎么办？战斗？还是要继续使用白莲花的行为模式进行补救？ 一想到可能要迎来一场战斗，还是和战斗力公认强悍的主宰生命体，乔绾绾就觉得自己幸福得简直要飞起来了。她抓着顾云的衣袖，兴奋得微微颤抖，顾云却以为她是被惊吓到的，还安抚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蹙眉道：“蔚琰，你在说什么？你……身上的这些……怎么可能是乔小姐做的呢？你和乔小姐一起长大，难道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么？” 乔绾绾此人，真是说她手无缚鸡之力都是抬举了她。她从小被按照严格的大家闺秀的标准教育着，千娇万宠地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房间里干净得连只蚂蚁也看不见。她曾经因为愤怒给过顾云一巴掌，可是那巴掌软｜绵绵地挨在脸上，连个红印都瞧不见。这样的乔绾绾，让她去对段蔚琰动手、剃光他的头发？不说她有多爱他，连看到蜘蛛都会恐惧到晕倒的她哪儿有这种胆子？ 乔白莲就如一根菟丝子，只会依附别人而活着，自己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更不会产生攻击人的念头。之前她做的那些事，顾云心里清楚，其实大多只是出于意外而已。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顾云必须将“无意”变成“有意”，这才导致了乔绾绾如今所处的局面。 现在谁都会相信乔绾绾是个心肠歹毒的女孩，反而只有顾云才知道她仍然是那个善良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乔白莲。她说要成全自己和段蔚琰，大概也是发自内心的。一想到这里，顾云就无法狠下心来把她推到段蔚琰的枪口面前，更不忍心让她就这样失去自己的孩子。 乔绾绾，是毫无攻击性的。 顾云直视着段蔚琰，冷静地分析着：“如果这件事是乔小姐做的，她有什么动机？乔小姐弱质芊芊，又怎么会有动手的能力？况且你睡眠一向警醒，如果有人在头上动刀子，你怎么会察觉不了？乔小姐甚至还……还有着几个月的身孕，一个孕妇，又要怎么做到这些事情？” “更何况，”她柔声道，“你额头上……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是几个英文字母吧？乔小姐是念四书五经长大的，从来没学过英文，又怎么能认识这几个繁复漂亮的英文字呢？蔚琰，你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仇家？” 她说的这些，段蔚琰何尝不知道？但是他早已习惯了将自己遇到的所有挫折都推到乔绾绾身上，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在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他又惊又怒，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要找罪魁祸首算账，却没有想到，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乔绾绾能做得到的。 他脸上满布阴霾，放下手枪，冷冷地道：“就算不是她做的，也一定和她有关！” 第11章 民国宅斗文 顾云是看到了乔绾绾身上那些诡异的灰尘了的，她原本也有些怀疑这些事情和乔绾绾有关。只是段蔚琰表现的愤怒实在有些过头了，能把他激怒到这种程度，仅凭乔绾绾是做不到的。况且相处了那么久，顾云自认为对乔绾绾也有几分了解，初见到段蔚琰时的那种迷茫恐惧可做不得假，就算是和乔绾绾有关系，对段蔚琰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她也是不知情的。 感觉着身后那具孱弱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顾云心里不禁生出了怜悯之情。乔绾绾一向脆弱，如果因为这件事失去了孩子…… 虽然她不喜欢乔绾绾，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况且段蔚琰又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孩子，乔绾绾也马上就要远走天涯，战乱一起，没准几十年都见不到面，在最后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顾云实在没必要把坏人的形象做到底。 她想好好地劝说一下段蔚琰，可是段蔚琰现在一副发疯的样子，好像不找出罪魁祸首誓不罢休，她也只好先想办法把他骗走，段蔚琰的身影刚刚消失，她就拉着乔绾绾一阵狂奔，上了停在门口的那辆汽车。吴妈提着几个箱子气喘吁吁地赶来，刚把东西塞上去，顾云便催着司机赶快开车。车屁｜股还在转弯的时候，段蔚琰追了出来，头上戴着绅士帽、手里举着一把枪，还朝着天空鸣了一枪泄愤，很是引起了一阵惊呼。 顾云笑得肚子都痛了，很有恶趣味地忖度着自己到上海以后该写封什么样的信给他。笑了半晌，她发现乔绾绾正一动不动地歪着头用种诡异的眼光看着她，不禁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乔绾绾敬佩万分地望着她，实在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有勇气嘲笑主宰生命体的。而这种事情在剧本上发生过不止一次，段蔚琰居然除了亲｜亲以外也没有采取过别的什么惩罚行动，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吗？ 原来真爱是这样一种跨越了武力高低、跨越了种族偏见、跨越了智商多少的神奇存在！ 机器人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只纠结于对地球人的固有印象是不对的，仅凭勇气方面，顾云就可以算得上一名值得敬佩的对手了。听到顾云的问话，她慎重地摇了摇头，诚恳地道：“不，你脸上连一粒灰尘也没有。” 至于黑头螨虫和鼻翼旁长出的那粒粉刺……乔绾绾就非常明智地忽略了。 顾云一听，残存的笑意又涌了上来，摆了个诱人的姿势，手托在腮上对乔绾绾眨着媚眼：“我美么？” 司机依旧四平八稳地开着车，假装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这是什么意思？乔绾绾紧急从数据库里调出了这句话所适用的所有场合，却困惑地发现它似乎并不适合使用在面对情敌的时候……难道这是挑衅？ 乔绾绾顿时紧张起来，数据流一阵狂涌，终于得出了最佳的应对方案。她忽然将手臂搭上了靠背，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个带着侵略性的赞叹目光：“世间竟有如此绝艳出尘之女子……” 顾云：“……” 司机“啪”地一下打歪了方向盘，车子歪歪扭扭地一晃动，从路边摆摊小贩的惊叫声中一阵横冲直撞，好不容易才又稳了下来。而乔绾绾说完那句话后忽然感觉很不妥，这似乎违悖了乔绾绾的形象设定，于是在车辆晃动的时候应景地一声惊呼，手臂软｜绵绵地从靠背上落下，准之又准地扑倒了顾云。 顾云：“……！！” 乔绾绾：“……”咦，似乎紧急应对对象的性别错了…… 两人正鼻尖抵着鼻尖大眼对小眼的时候，司机从后视镜里目睹了一切，老爷车终于不负众望地一头撞在了树上。 乔绾绾直到临走时还不忘了为段蔚琰添一笔损失，此情此景真乃可喜可贺！ － 下面的路程里顾云眼观鼻鼻观心，实在是不敢再和乔绾绾开玩笑了。而乔绾绾发自内心地反省了一番，认为自己方才的行为已经完全违反了设定好的行为模式规范，也决定配合地露出一副弃妇的模样，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忧郁。 到达码头的时候，那位段蔚琰写信的对象，毕船长已经等候了很长时间了。这位毕船长明面上是乔家商会的合作伙伴之一，实质上却是段蔚琰十分信任的手下。他的船队常年往来于日本、马来、新加坡等地，实力十分雄厚。 不过，家大业大的人做起生意来总是会有几分怪癖，而这位毕船长的怪癖就是十分迷信黄历。他每次出海都要选择一个良辰吉日，用沙漏和钟表分别计时，哪怕错过了一分一秒都不行。 这次他本来是要在凌晨出发的，谁知道前半夜里接到了段蔚琰的信，让他留到凌晨再开拔。老板发话不得不听，毕船长只得又精心测算了一番时辰，确定了一个比之前稍微差一点、但也算是比较吉利的时候。现在距离良辰过去已经不到十分钟了，错过了这个点，后面可就都是凶时、凶日了，船队起码要拖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出发，段蔚琰的嘱咐也就只好暂时不管了。 所以看到两名年轻女子从一辆被撞坏引擎盖的老爷车里出来，毕船长立刻紧张起来，挥手道：“快，快，把夫人的行李给提上来。”几名水手便迅速扑向老爷车，眨眼间拖着几个箱子上了船。等顾云和乔绾绾踏上甲板，吉时也快过去了，毕船长扯着嗓子以一种十分惊悚的语调命令船队快点开拔，险险地赶在凶时到来之前行驶在了江面上。 瞅见沙漏落下了最后一粒沙，毕船长不禁大松了一口气，整了整领口和袖子，笑容满面地看向了顾云和乔绾绾：“夫人……” 叫了一声，他就卡壳了。他认得顾云，那么另一个自然就是乔绾绾了。这是乔家的船队，按理说他该称呼乔绾绾为夫人才对，可是他又偏偏清楚段蔚琰喜欢的是顾云，迟早要给她一个正头太太的名分，这称呼……可怎么叫是好呢？ 顾云看出了他的为难。她一向十分善解人意，便通情达理地道：“毕船长叫我顾云就好，我没什么称呼上的问题。”又对乔绾绾介绍道：“乔小姐，这位是毕船长。毕船长，这位就是乔小姐。” 乔绾绾脸色苍白，神色忧郁，默默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想想那封信里的话，毕船长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对着顾云的态度就更客气了，点头哈腰地把她们送进了船舱。 这是艘货轮，分舱就不是那么仔细，为了让两位娇客住得舒服点，毕船长忙活了一晚上，把一个稍微宽敞点的舱室收拾出来。然而船舱毕竟就是船舱，怎么着都不会比陆地上舒服的。 行李已经被提到了房间里，顾云关上门，一边打开箱子收拾东西，一边道：“乔小姐，船上不比家里，没有那么方便。有什么事情，你就先忍一忍，等过了这几个星期，到了日本，如果有什么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尽力为你办到。” 乔绾绾满脸忧郁地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一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剧本，她正盘算着在死亡到来前的四个星期内应该以怎样的姿态度过——上船的时候嘛，自然是一副弃妇的样子；“流｜产”过后，又要摆出一副伤心欲绝、万念俱灰的母亲模样，最好隔着窗子深情款款地呼唤一番段蔚琰的名字；到了日本以后，还要摆出一副六神无主、完全信赖顾云的样子，尽职尽责地将白莲花进行到底…… 可是“流｜产”要怎么流出个胎儿来、这期间耗费的大量能量又要怎么解决……实在是个艰难的问题啊。 乔绾绾严肃地思索问题的样子落在顾云眼里，宛然就是一副因为受到打击而呆滞的模样。一瞬间看着这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她想到的竟然不是段蔚琰那副狰狞的模样，而是在汽车里两人距离无限接近、险些碰到嘴唇的场景。 注意到她在凝视自己，乔绾绾茫然地抬起头来，天真懵懂的目光又落在了顾云身上：“云……云姐姐，你怎么了？” 顾云这才惊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唰地一下红了。她匆忙地说了一句“我去问问有没有早饭”，便神思不属地逃了出去，连门也忘了关。 乔绾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惹人怜爱的笑来。 哎呀……她好像发现了敌人的一个弱点嘛。 第12章 民国宅斗文 曾经雷厉风行的顾氏总裁、商场上的女强人、手段高杆到令敌人见之变色、心硬如铁到从不知何为怜悯的顾云，现在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她们在船上已经有两个星期了，江轮沿着长江一路行到上海，在上海逗留了一日后又转乘海轮前往日本。如今行驶在茫茫的大海上，已经看不到大陆的影子了，顾云却每天早上都要悄悄地去甲板上，到晚上再悄悄地回来。 ……说是悄悄地，是因为她不想让乔绾绾发现自己也在。 离开了乔家和段蔚琰这样可以攀援的大树，乔绾绾这株菟丝子好像瞬时失去了所有养分，柔弱无力地从空中落到了地面。顾云不知道她原本是怎么生活的，可是现在的乔绾绾明显沉默了许多。刚开始出发的时候她一直把自己闷在船舱里，脸向着舱壁，手里握着一本书，却从来也不翻。顾云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就将头转过来，一双失神的眼睛幽幽地望着顾云。 顾云很难说自己见到这样的乔绾绾是什么感觉。除了正常的生活作息，乔绾绾就像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瓷娃娃，安静地呆在角落里，不会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也不会给别人添一分一毫的麻烦。这样安静的乔绾绾反倒让顾云心里恐慌起来，她宁愿看到乔大小姐像所有和现任同船的前任一样撒泼、哭闹、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她这样一点点消失了存在感，静谧得如同从腐土上开出的花。 她主动对乔绾绾开口，乔绾绾却从来也不理她。她费尽心思寻找了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的话题，甚至讲起了后世的几个小故事，乔绾绾却除了转动一下眼珠，什么动静也没有。 乔绾绾大概是不愿意见到她的……也对，哪个前任又想见到现任呢？况且……段蔚琰虽然不爱乔绾绾，他们却毕竟是夫妻，自己这个中途插足的人……也算是第三者了呢。 顾云心情复杂，可是乔绾绾就这样在船舱里闷着也不是办法。虽然她孕像很好，没有孕吐的征兆，可是船舱里毕竟憋闷…… 以孩子为名，她对乔绾绾提出了建议：“……在船舱里闷太久了会对孩子不好。” 乔绾绾果然还是在意段蔚琰的。她低下头，破天荒地回答了顾云的话：“……蔚琰想要这个孩子吗？” 顾云违心地点了点头。那一瞬间，乔绾绾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了惊喜的微笑。 那微笑从此在顾云眼前挥之不去。顾云从来也不知道，乔绾绾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是那么美丽。她仍然精致脆弱，没有一点自立的念头，正是旧中国传统下培养出的标准女性，可是这样的她……竟然让顾云消弭了过往所有敌对的念头，心中生出了怜悯之情。 如果是从前商场上的那些对手知道了顾云的念头，一定会感到十分不可思议。顾云也会怜悯？她除了会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之外，除了以胜利者的身份给予败者恩惠以外，竟然还会有别的情绪？ 顾云也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可笑，可她的的确确地是在怜惜着乔绾绾。从年龄上来说，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三十岁了，而乔绾绾才将将二九年华，放在自己的那个时代，还是个刚刚成年、未出校园的小姑娘；从地位上说，乔绾绾是段蔚琰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她却是合作方为了讨好段蔚琰送来的姨太太…… 无论从哪点考虑，都是她欺负了乔绾绾。而乔绾绾怀着身孕还要远渡重洋，所有财产都落到了段蔚琰手中，即使在顾云看来，这是乔绾绾自己守不住家业的后果，是商场上尔虞我诈的常态，可是这样失去所有的乔绾绾……也的确是十分可怜呢。 鬼使神差地，顾云开始跟踪乔绾绾。看着她每天安静地同水手们一同进餐、坐在甲板上眺望远方，偶尔拿起过期的报纸……渐渐便养成了习惯。如果哪天不在乔绾绾起床之后悄悄跟出去、再在乔绾绾回去前赶回船舱里，对她笑着说一句“今天风景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就连办公都没有办法好好专心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每天乔绾绾挂着一张忧郁失落的弃妇脸回到船舱躺下之后，数据流都会得意地一阵狂涌——她果然是天生的战斗型机器人，最出色的战斗天才！几乎没有消耗掉多少能量，敌军的一大堡垒便在沦陷之中了！ 每天跟踪什么的，哼哼，以为她会没发现吗？每天设定好的程序自动指挥身体起床之前，顾云就已经先她一步醒来了；而每天直到程序按照设定指挥身体沉眠之后，顾云都会悄悄起床，站在床边看着她，甚至有时候还会摸｜摸她的肚子，好像在确定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了个孩子一样。 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等到这座堡垒彻底沦陷在乔绾绾的罗网中后，顾云就会开始给段蔚琰写信，报告自己的行程，还会用很大的篇幅提到乔绾绾。而不知何故在离开前成功对乔绾绾怒气值max了的段蔚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想还真是让人觉得期待呢。 乔绾绾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着给博士的报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任务难度十分简单！请求博士告知采集信息的正确方法并提供研究扫描主宰生命体的权力！ps：如果实在不行，解剖任务对象以外的人物例如与任务对象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她也不介意！ 乔绾绾无聊到已经开始数自己的控制丝有多少条了，顾云已经开始在诡异出现的良心折磨下开始做跟踪狂的举动了，远方的段蔚琰已经处在疯狂边缘很多天了，而毕船长……毕船长他，已经快要被这群祖宗玩得欲哭无泪了。 毕船长一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良心的商人，而这种良心是和他的主子段蔚琰先生挂钩的。段蔚琰出发前命令他想办法搞掉乔绾绾的孩子，毕船长就认为这是他良心应该做到的事情；段蔚琰在信里命令他将顾云看作自己的夫人、她的要求一定要全部做到，毕船长也觉得这是自己拍着良心应该保证的事情；段蔚琰还说最好能一劳永逸地把乔绾绾也解决掉，而且不要让事情牵扯到顾云身上，毕船长也发自内心地认为这是自己作为一个属下应该殚精竭虑地为主子完成的事情…… 好不容易扭着良心保证它向着段蔚琰了，毕船长现在却又面临了一个窘境——一个做也是昧着良心，不做也是昧着良心的窘境。 这件事首先还要从毕船长的设计开始。毕船长坏事做绝，年轻的时候还当过海盗，可是给女人打胎、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打胎什么的，这种事情他还真没干过。而且这属于主家的机密，也不能随便和人商量，于是冥思苦想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毕船长终于想出了一个妙不可言的主意——茫茫大海上，要出别的意外不容易，可是落水还不简单嘛！像这样的大家小姐，一般是不会游泳的，只要掉进海里，那还不是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想起来很美好，也的确是个很容易实施的方案。毕船长便开始寻找合适的时机做成这件事情。但是一开始的时候，乔绾绾整天都闷在船舱里，让他想下手都找不到机会；后来好不容易等到她上去看风景了，而且还是每天都在甲板上晃荡，毕船长肾上腺素激增，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寻机给她来那么一推的时候，目光却扫到了站在不远处望着乔绾绾的顾云！ 如果只是出现，那也就算了，可是顾云每次看到他之后，不管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要笑眯眯地同他问候一句：“毕船长？又上甲板来巡逻啦？不用管我，我在这里看着乔小姐就好。” 毕船长：“……”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为自己的想法吓得心肝胆颤，却又不由自主地觉得这才是事实真｜相。男子汉在世，本当三妻四妾，乔绾绾长得那么漂亮，还怀着段蔚琰的孩子，嫁妆又十分丰厚，段蔚琰显然没有必要对她赶尽杀绝嘛。而顾云对待乔绾绾，也完全不像是情敌的态度，他家里的老婆和姨太太，哪回见面不是一顿明嘲暗讽、火药味十足的？顾云对乔绾绾却好像比对自己还要关心，还特地去厨房煲适合孕妇喝的汤给她……保护的意味简直十那个十足啊！ 难道是……原来是……一定是…… 凭着自己的英明神武聪明才智成功猜测出了“真｜相”的毕船长郁卒了。段先生要做掉乔绾绾，段夫人却在保护乔绾绾，段先生又让自己听段夫人的话，那么自己到底是做掉乔绾绾呢还是不做掉乔绾绾呢…… 怀着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答案的谜题，毕船长心事重重地和顾云打完招呼，继续走向甲板。他决定先试探一下乔绾绾的态度，看看她自己想不想死再说…… “乔小姐看了大海那么久……” 毕船长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蜀黍态度，开始和乔绾绾攀谈。而恰在这时，海面上一个浪头卷来，轮船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猛地震颤了一下。乔绾绾裙裾扬起，唇边挂着迷茫解脱的微笑，以一种优美的姿态落入了水中。 － 乔绾绾的心情现在十分美妙。 作为一个完美的战斗机器人，她所奉行的宗旨便是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而现在，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设计，可以制造一场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流｜产啦！ ……可是…… ……地球人在水里到底要怎么呼吸啊喂！！！！ 第13章 民国宅斗文 乔绾绾在水下纠结着到底要放弃计划还是坚持完成的时候，站在甲板上的毕船长已经傻了眼。他来不及高兴自己意外顺利地完成了段蔚琰的嘱托，就条件反射性地一扭头，哆哆嗦嗦地道：“夫，夫人，你看到了啊，不是我推的，是浪打下去的，不是我推的啊……” 顾云的脸色很奇怪。她的肌肉在不正常地用力着，摆出了一个似乎是在笑，又好像是感到悲伤的神情。听到毕船长在对自己说话，她神思不属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啊”“唔”了两声，好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僵硬的唇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弧度：“看到了，看到了……不怪你。” 刚才撞到船底的是一条剑鱼，锋利的上颌和极快的速度让它如一把宝剑般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船底的钢板，甚至撞出了一个大洞，海水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在这片海域上，剑鱼袭击船只的事情并不多见，那一瞬间的震荡很可能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是船底触礁，所以经验丰富的水手处理完这件事后，就上到甲板去找船长汇报，并请示船要不要继续前进。 听到情况并不是很严重，漏洞已经被完美地堵住了，毕船长做贼心虚一样地朝顾云看了一眼，模棱两可地道：“这……这个啊……这个关于前进的问题……” 顾云忽然问道：“毕船长，如果一个不会水的人掉下海，整整五分钟都没有人去救援……结果一定是必死无疑了吧？” 毕船长一个哆嗦，闹不明白她的意思，战战兢兢地答道：“唔……嗯……对，对。” “继续前进吧。”顾云的表情黯淡下来，仿佛觉得冷了一样拢了拢薄薄的披肩，走进了船舱之中。 毕船长立刻大松一口气，顾不得去疑惑为什么顾云的态度这么奇怪，色厉内荏地冲水手吼道：“听到了吗！？继续前进！全速……全速前进！” 水手嗫嚅道：“可是现在的情况不适合……” “要多块就他x的有多快！”毕船长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去了船长室。他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绽开了一个微笑，开始思索给段蔚琰写的那封信要怎么措辞表功比较好。 － 事实告诉乔绾绾，假如她不愿意按照剧本的发展去走，别人也可以不去按照她设定的剧本去行动的。 正在艰难地考虑是不是要装作昏倒浮出｜水面换气的乔绾绾忽然发现船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向前开着。甚至开了一段之后，它还开始加速了，眨眼间便将乔绾绾抛在了百米之外。乔绾绾顿时傻了眼，手臂一拍浮出了水面，望着轮船扬长而去的身影，思维中枢里反反复复地播放着一段数据：说好的来救人呢！！？ 简直不应该啊！虽然毕船长接到了命令要杀她，可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掉下了水面，他哪怕装装样子也要把乔绾绾的尸体给拖上来啊！而顾云明明已经对她起了愧疚之心，甚至还经常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爱目光注视着她，照理说看到她落水即使不跳下来亲自救她也该找人来帮忙啊！ 乔绾绾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船走掉也不是办法，于是她重新潜入了水中，迅速向轮船追去。在接近轮船的时候，控制丝从体表探出，密密麻麻地将她与轮船固定在一起。从远处看去，就仿佛这艘轮船的底部多了一个人形的雕塑一样。 乔绾绾在思考着要怎么继续完成任务。宿主的寿命倒计时还有十四天二十三个小时零六秒，而按照博士的叮嘱，她可以在“活着”的时候随意破坏剧情，死亡却一定要符合剧本的要求。也就是说，她不但需要死在地震之中，还要让这个消息准确地传达到段蔚琰的耳朵里。 这样就有点麻烦了。按照地球人的标准，不会水又掉到海里八分二十六秒零四毫秒的乔绾绾应该已经被判定为死亡了，根据射线扫描结果，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毕船长已经开始在船长室里写信了，信的内容自然毋庸置疑。那么她究竟要怎样做，才能顺利地达成正确的死亡结局呢？ 如果她使用的是博士在实验室里精心制作出来的那具身体，别说在海里泡着了，就算伪装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珊瑚在海底潜伏三天三夜都不是问题。可是她现在使用的是地球人的身体，碳基人类本来就很脆弱，宿主的身体素质还要更弱一筹，说是弱鸡都有点抬举她了，如果真要在水里一直泡着，乔绾绾吃得消，这具身体可就吃不消了。 ……不过，条件是有限的，创造力是无限的！作为一个合格的战斗机器人，就要学会利用有限的条件去创造出无限的可能！乔绾绾又斗志昂扬地握起了拳，数据在思维中一阵狂涌。 作为一名为战斗而生、也天生适合成长在战场上的生物机器人，乔绾绾没有太过缜密的逻辑思维设定，也没有十分强大的计算统筹能力，但是她拥有奥塞尔联邦主宰生命体用以笑傲全宇宙的战斗直觉，对情势的判断能力十分精准。在一一查阅了逻辑系统根据现有条件所做出的种种行为之后，她果断摒弃了所有保守的方案，决定若无其事地回到船上，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落海过，从而保证剧本的正常发展。 根据目前的时间、水手们的作息和地球人的思维惯性，乔绾绾有十足的把握能做到这件事。而这一行动的核心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她并没有落海，简而言之就是对重点在顾云和毕船长的所有人进行记忆欺诈。 射线扫描的结果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思维之中。凭借着控制丝的强力渗入，乔绾绾灵活地爬上了船。因为船底漏水，水手们一部分在继续解决问题，另一部分却正在餐厅吃饭。控制丝在体表扫了一遍，水分刹那间剔除，恢复了干爽的乔绾绾顺着没人能看到的方位绕过上层建筑，走向了餐厅。一路上她还遇到了几个捧着碗笑闹着去甲板上吃饭的水手，一如往常般顶着一副忧郁柔弱的面孔走向餐厅。 毕船长是不会和水手们一起吃饭的，而正在船舱里坐在乔绾绾床｜上发呆的顾云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过来了。乔绾绾淡定自如地吃完了午餐，甚至因为身体能量消耗太大而多吃了一点，随后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朝着图书室的方向走去。 虽然乔绾绾比较沉默寡言，但是她上船以来从没给人添过麻烦，长相又是那种容易激起人保护欲的类型，再加上是他们的主家乔家商会的继承人，大多数的水手都对这个没什么架子、却满身大家气质的“夫人”很有好感。这次看到她吃完饭以后居然没有上甲板，还有水手在关心地问：“夫人今天不上甲板了吗？” 乔绾绾摇了摇头，保持着忧郁的神情：“今天想要看书。” 水手们顿时露出了理解的眼神。越是简单的话就越是容易给人留下遐想空间，乔绾绾并没有说自己今天一天都待在图书室里，但是听到这句话的大多数人都以为她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图书室。而因为她每天在甲板上扮雕塑的时候都站在同一个方位，衣服又大多都是浅色系，刚开始很引人瞩目，久而久之就被当做了一道像船头栏杆那样的布景，很容易在感觉中消失，所以就连亲眼看到她今天早上去了甲板的水手也不是很确信自己的记忆有没有问题。 而直到吃饭的水手们都差不多走｜光了，顾云才出现在了餐厅之中。她心不在焉地吃完饭，又回到舱室里继续构思给段蔚琰的信。看着乔绾绾空荡荡的床铺又发了会儿呆之后，她起身去了船长室，把这封信交给毕船长转达。 受毕船长的邀请在船长室里用完晚餐，顾云已经完全恢复了上船前的样子，言语干练、举止落落大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自信的气势。她甚至还微笑着对路上遇到的水手点了点头，惹得他们受宠若惊，不知道这位大老板的姨太太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平易近人。 ——然而当她伸手打开舱门，准备走进去的时候，眼角瞄到的一个身影却令她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那副神态自若的面具也有了崩溃的征兆。 乔绾绾默数着时间，掐在顾云失态的那一刻，恰到好处地抬起头来，仿佛刚刚发现她的来到一样，神色自然地举了举手里的书：“云姐姐……” 她破天荒地主动和顾云说了一句话，顾云却觉得每个音节都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仿佛一柄重达千钧的锤子直直敲进了脑袋里，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本书上的字，你认识……” 声音戛然而止。等到顾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死死地扼在了乔绾绾的喉咙上。 第14章 民国宅斗文 【记忆欺诈】，顾名思义，就是利用思维惯性针对记忆所进行的欺骗。假如一个人言之凿凿地说自己经历过什么事情，那他就一定能找到一个“恍惚记得”的人为自己作证。而当这种“恍惚记得”的印象真正被说出口之后，第二遍证人就会确信自己的确见过，而第三遍他就会开始为了维护自己的印象而去说服别人。 而谎言一旦变得能够为人接受，就会逐渐变成真实。群居的生物大多有种从众的心理，如果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件东西是假的，其他人就会开始将信将疑；而如果有一半的人都开始怀疑它是假的，那么所有人就都会被传染上这种怀疑。而当这种怀疑蔓延了整个群体之后，所有人都会认为它的确是假的，哪怕是刚开始提出这个谎言的人。 乔绾绾利用的就是这种惯性。手头没有足够的机械，凭这具比弱鸡还弱的身体也是无法完成穿越时空的，既然无法回到时间轴的那个点上，她就努力地去改变事件轴，让“过去”变成可以操纵的。因为她的生活实在是太规律太简单，形象很好、又造成了十分明确的印象，误导起那群水手来就变得十分容易。 和水手们比较起来，亲眼看着乔绾绾落海、并下了不去援救的决定的顾云和毕船长就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了。但是当他们发现一整个船的人都在为乔绾绾作证、所有人都在信誓旦旦地用各种事实表明乔绾绾那天没有落海之后，他们也会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而一旦动摇起来，原本清晰的记忆就会很容易地变得模糊，直到他们自己也确信这只是幻觉为止。 诚然如果意志坚定又有同伴，这种动摇的力度会被大大减小，但是乔绾绾的要求也不高，她只要能确保自己能在两周后的那场地震中按照剧本的设定去死就行了。可是现在…… ……顾云的意志岂止坚定，她简直是战斗力强大到疯魔了吧！！？ 红着眼睛扑过来的顾云将手掐在乔绾绾的脖子上时，她是真的感到惊愕了。顾云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显然正处于一种应激状态。间接杀人的恐惧和兴奋、内心交战的愧疚与冷酷……种种情绪混合起来，造成了她看到乔绾绾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船舱时的强烈反应。她亲眼看到乔绾绾落下了海，而货轮航行的速度很快。一个不会水又被抛在海里那么久的人、一个还怀着身孕的弱女子，她究竟是怎么重新出现在船上的！ 是人？是鬼？……不管她是什么东西，乔绾绾不该在这里，她该死！ 乔绾绾倒是不介意自己被掐上一掐，刚好她正在发愁计划一失败以后，流｜产的事情要怎么做，顾云就自己把机会送上门来了。但是顾云玩得实在太过火了，再这么持续两分钟，这具碳基壳子可就真的要玩完了，所以她当机立断，一边控制着排血，一边放出生物电流去刺激顾云的手。 顾云果然回过神来了。乔绾绾瞳孔涣散，喉咙被扼得通红、甚至开始泛起青紫，一副呼吸微弱的凄惨模样。她本来就有着一副精致漂亮的容貌，柔弱娇美得如同一朵出｜水白莲，如今却像是被摧残了枝蔓的花，茕茕地倒在窄小的床铺上。 像是触电一样地，顾云迅速地收回了双手。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刹那间仿佛放大了几倍的五感让她甚至清晰地听到了乔绾绾微弱的呼吸声。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咚咚，咚咚，咚咚……而乔绾绾嘶哑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在心跳的间奏中，如同一条锁链，死死地缚住了她的思维。 顾云脑中一片空白，腿上却被什么东西濡｜湿了。她下意识地提起上身，低头看去，却发现乔绾绾的裙下正迅速地蔓延出一片红晕，甚至沾湿｜了她的旗袍。她张了张唇，惊骇莫名，这才意识到身下这具躯体还是温热的、乔绾绾是个有呼吸有心跳会说话的人…… 船晃了一下。顾云向后退去，跌坐在地。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刚刚做了什么！？为什么乔绾绾还活着……乔绾绾是个活人！乔绾绾……流｜产了！？ 乔绾绾的射线始终笼罩着顾云，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被尽收眼底。她形容凄惨地倒在床｜上，一副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样子，控制丝却得意地一阵摇摆，把更多的鲜血送出体内。来吧来吧，快去叫医生，快做人工呼吸，快意识到自己差点掐死了一个活人，然后发现流｜产的事…… 顾云定定地盯着自己裙裾上刺目的红色，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她的心脏仍然在剧烈地跳动着，脸上那种惊惶的神色却消失了，如同死水一般地面无表情。 乔绾绾：“……”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警兆在心底生出，她立刻在喉间储存了一口氧气。紧接着一双手便再次扑了上来，没有扼住乔绾绾的喉咙，而是抓｜住旁边的枕头死死闷住了乔绾绾的口鼻！ 乔绾绾：“……！！” 这和剧本上写的不一样！！说好的人工呼吸呢！！杀人灭口是怎么回事！！！ 顾云现在却是十分平静，射线扫描到的结果显示她的紧张程度开始降低，呼吸和心跳都趋于平缓，甚至连肌肉也没有十分紧绷。她平静得仿佛正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而不是在扼杀一个人的生命！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剧本问题的时候了，得先保住小命才醒。乔绾绾配合地做出了无力挣扎的举动，肢体开始抽｜搐，很快便没了动静。而直到她储存的那口氧气即将耗光、生物核心也时刻准备进入待机状态的时候，顾云才松开了手，将枕头抽到一边，伸手试探她的脉搏。 看这架势，顾云是不打算放过她了。乔绾绾心念急转，当机立断地放弃了方案二，启用了方案三。数据流在思维中一阵狂涌，顷刻间将备用的方案补充完整，并根据顾云的性格重新加以推导演算。 她的计划十分完美，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顾云的理智竟然会这么强大。按照她所接收到的知识，地球上的碳基人类与奥塞尔联邦的主宰生命体不同，理性思维和感性思维在性别的左右下是有着明显区别的。男性的理性思维通常较高，而女性的感性思维要相对高一些。他们把女性称作感情动物，所以乔绾绾在做出计划的时候，才将顾云可能产生的愧疚、怜悯、好感比重放得那么大。 事实显然证明她错了。乔绾绾反思着自己的行为，诚挚地赞美着博士的先见之明。地球人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的确是一种擅长出人意料的生物，博士的告诫和嘱咐没错，哪怕是面对弱鸡一样的地球人，她也要做好面对最强大的虫族那样的准备才行！ 一边进行着深刻的反思，乔绾绾一边降低了呼吸和心跳的频率，甚至降低了身体的温度，以保证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具尸体。 顾云试探了半晌，手下没有丝毫的跳动，而乔绾绾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她终于确定了乔绾绾的死亡，忽然大喘了一口气，重新倒坐在地上，一边笑，一边落下了眼泪。 “你不该活着的……”她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你不该活着的……乔绾绾，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呢？你应该死在水里……你应该死掉……”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她好像又有了力气，站了起来，伸手抹掉眼泪，拉开被子盖上了乔绾绾的身体：“……你不该活着……乔绾绾，你是个好女孩，如果再有下辈子，你就祈祷自己不要变得那么好吧！善良、天真、信赖别人、甚至会为了情敌的话而感动……呵，你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咎由自取。如果真的能有下辈子……” 她的声音变得如同蚊蚋，微不可察：“……请你变得恶毒些吧。至少杀掉一个恶毒的人……” 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响起，当射线锁定的身影已经沿着楼梯攀上甲板以后，尽职尽责地扮演了一具尸体的乔绾绾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动作飞快地叠好被子整理好床铺，控制丝一阵狂舞，将流失的血液重新收回体内。处理好这些之后，她理了理裙摆，拿着那本做道具的书，施施然地开门走了出去。 第15章 民国宅斗文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还有不少水手仍聚集在餐厅内。乔绾绾放开探测范围，顺顺利利地绕过几条路，回到了图书室里。进入图书室的那一瞬间，察觉到有别人的存在，她的脚步变得像猫一样轻｜盈，走动之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计算好合适的角度之后，她大模大样地从对方面前走过，而碍于视觉死角，正低着头翻找着什么东西的水手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书架后面有一把椅子，是乔绾绾特地放在那里的。现在她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假装刚刚起身一样地弄出了一些动静。听到响动以后，水手条件反射地向那个方向看去，刚好透过书架看到了抱着一本书站起来的乔绾绾。 乔绾绾脸上依旧挂着那张标准怨妇脸，但是有意控制自己面部的神情放松了些。低头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后，她好像才刚刚发觉这里还有人，抬头看了水手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你好。” 水手受宠若惊地站在那里，鞠躬也不是、作揖也不是：“你，你好。” 乔绾绾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咦，这是本外国杂志吗？你认得这上面的字？” 水手脸红了：“我，我以前在北洋水师学堂里上过的……” 乔绾绾不关注地球人的历史，北洋水师学堂的条目虽然进行过存档，可她是不会明白在这个年代上得起北洋水师学堂代表着什么的。她又点了点头，再次叹了口气，有意无意地将手上的书挪到了水手的视线焦点内：“我好想知道这些英国字都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些书长得都好像……” 水手没有表达出鄙视她的意思，而是认真思索了一番，从书架翻找出一本泛黄的书，递给了乔绾绾：“乔小姐如果想学习英文的话，可以从这本《五车韵府》试试……先认识字母和单词，掌握它们的发音，再和人多对话一下，就容易多了。” 乔绾绾感激地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接过那本英汉词典：“谢谢！” 过程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不过表示自己一直都在这间图书室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乔绾绾便不再多说，抱起词典走出了图书室的门。这一次她没有进行什么刻意回避，而是光明正大地从别人面前走过，径直走向了餐厅。一如往常地用完餐后，乔绾绾没有回到自己的舱室，而是走向了船长室。 从顾云那里突破的行为，失败过一次也就够了。亲身体验了一下和段蔚琰“相配”的女人战斗力有多凶残之后，乔绾绾明智地将目标转向了毕船长。接到上司的命令后居然迟疑了两个星期都没下手，可见这位毕船长是个意志薄弱的人，从他突破应该会顺利一些。 船长室里现在只有毕船长一个人在，顾云已经离开了。 毕船长现在正处在极大的苦恼与恐惧中。完成了段蔚琰的要求后，他正绞尽脑汁地措辞着自己的表功信，又心情畅快地吃了一顿豪华的午餐，正准备睡一觉来犒劳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时，顾云却忽然出现了，带着衣摆上明显的血迹，通知了他一件简直如同噩梦般的事情——乔绾绾没有落海，乔绾绾出现在了船舱里，乔绾绾被顾云亲手扼死了！ 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扼死乔绾绾的经过，顾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语气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她只是在通知毕船长这件事，而不是因为杀了人去求助。毕船长简直不敢相信，明明他们两个都看到乔绾绾掉了下去，为什么乔绾绾还会再出现在船上？难道她其实会游泳吗？……可是这船速，是在大海里游那么一会儿就能追上的吗！？ 毕船长禁不住怀疑是顾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也许是因为失去挚爱……之后的失心疯？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他选择暂时稳住顾云，让她悄悄把乔绾绾的尸体藏起来，最好藏在一个箱子里，然后今天晚上他去把箱子搬出来，悄悄扔进海里，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 顾云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听话地离开了。毕船长则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又抽了会烟。这种事情真是让人难以招架啊……干掉老板的大老婆也就算了，现在连小老婆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回头他要怎么跟段蔚琰交代呢？ 正在发愁的时候，船长室的门被敲响了。水手们是一向不懂得礼貌为何物的，会在进来之前敲门的也只有顾云了。毕船长不明白她为什么去而复返，却还是扬声道：“请进。” 门被打开了。黑色的皮鞋和浅青的裙裾首先出现在视线之中，然后是同样淡色的薄外套、顺着肩膀垂落的黑发和一张如霜如雪的苍白小｜脸。乔绾绾抱着那本英汉词典站在了门口，对着毕船长露出了足够邪恶的微笑，语调拖得意味深长：“毕船长……” 毕船长吓得瞠目结舌，一个倒仰栽了下去。乔绾绾立刻又套上了宿主的行为模式，手足无措般地站在那里，焦急地问道：“毕船长，你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间摔倒了？你……没事吧？需要我去叫人吗？” 毕船长艰难地从椅子中脱困，乒里乓啷一阵乱响，连滚带爬地缩在了墙根上：“你，你别过来……” 他脸上的害怕完全不是作假，事实非但脸上，就连心里他也蕴满了十足的恐惧。乔绾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明亲眼看到她沉进海里……啊，对了，顾云还亲手掐死了她！……不对，不对，假如乔绾绾真的落进了海里，顾云掐死的是谁？而顾云如果没说谎，他眼前现在出现的人又是谁！！ 巨大的恐惧让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谁？是人是鬼？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可没动手，是你自己掉下去的！要怪……就怪段先生要杀你！还，还有顾云那小娘们，是她掐死你的，不关我的事！” 然而那张在他眼中如同恶魔的脸上现在却只有满满的困惑，乔绾绾诧异地道：“毕船长，你这是……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呀！掉下去……掐死……” 【检测到剧本主角顾云。提示：正在曲线接近中。直线距离：25.2，25.7，24.3……】 毕船长恐惧地叫道：“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掐死你的……不是我……是顾云干的，都是顾云！不关我的事，你冤有头，债有主……” 【……14.6，13.3，13.5……】 乔绾绾的神色更加困惑了，仿佛害怕一样地向后退了一步：“毕船长，你没事吧……你说的话好奇怪，什么云姐姐干的，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到底发生了什么？” 掐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她出现在了顾云的视野之中。而正低着头心神不宁的顾云听到了她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当她看到乔绾绾出现在船长室门口的那一刻，脸色顿时如同开了染色铺子一样，红绿白蓝齐上阵，情绪的剧烈反应诚实地体现在了表相上，精彩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愣住了，乔绾绾可没有。她仿佛害怕一样地视线左右游移着，很快发现了顾云停在那里的身影，连忙向她走来，满是欣喜地道：“云姐姐，你在这里呀！快来看看毕船长吧，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像是发疯了一样……” 仿佛经历过一番剧烈的心理斗争，顾云脸上又重新失去了表情。她脸色一片煞白，反问道：“是吗？” 乔绾绾困惑地停住了脚步：“云，云姐姐，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可怕……” 顾云垂下眼睛，遮住凶狠的目光，一把抓｜住了乔绾绾的手。她回到舱室时发现乔绾绾的尸体居然不在床｜上、而且整个舱室都干净得仿佛从来没发生过血案一样，立刻又返回到船长室中。心里的不祥预感果然应验了，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侥幸，这一个乔绾绾的手仍然是温热的，甚至能透过手腕感受到脉搏……那她之前杀掉的那一个，又是怎么回事？幻觉吗！？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乔绾绾都必须死！她能杀死她第一次……就能杀死她第二次，第三次！ 疯狂的念头在心底滋生出来，顾云拉着乔绾绾，蛮横地向船长室拖去：“怎么会呢？之前毕船长还好好的……” 乔绾绾顿时意识到了不妙。但是她这次出发之前做了详尽的计划和充足的准备，充分地考虑到了顾云和毕船长可能会有的每一个反应，堪称是胜券在握，又怎么会再次“死”在她的手下？ 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惶惑的神色，害怕地道：“云……云姐姐，你要做什么！毕船长他发疯了，他说你要杀了我，他说你要掐死……” 顾云哪儿容得她多说？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向船长室里拖去。然而为时已晚，鬼使神差地从图书室一路跟到了船长室的水手发现了这一幕，立刻喊道：“顾小姐！你要做什么！” 第16章 民国宅斗文 被这声喊抖了一个激灵，顾云脸色极快地变了变。她低头看着乔绾绾，神色阴晴不定，那只拖着乔绾绾的手却变成了亲热的挽、捂着乔绾绾的手变成了头顶温柔的抚摸，语气也变得十分埋怨：“一整天了，你都去哪里了？我和毕船长找你找得有多着急，你知道么！？” 不愧是剧本主角，反应就是那样快！不过，愚蠢的地球人战斗力果然还是比不上战斗机器人的！ 乔绾绾一边在心底给自己的剧本设计点赞，一边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色，好像被她吓到了一般：“云，云姐姐，我今天一天都在图书室里啊……你，你到底怎么了……” 原本正准备冲出来的水手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由得狐疑地停在了那里。 “你以前不是每天都在甲板上看风景吗？”顾云松开了一只手，说话间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个担心妹妹安危的大姐姐一样，“毕船长担心你会出意外，每天都会去甲板上看你……今天去得晚了点，发现你竟然不在甲板上，顿时着了慌，把我也叫了过来。你还怀着身孕，万一……万一出了点事儿怎么办？我们着急地找了一天，都没发现你的影子，谁知道你居然出现在了这儿呢？我方才是有些太激动了，还请乔小姐不要介意。” 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利于顾云这边。她确定自己的记忆不会有假，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死而复生？这具身体明明是温热的、脉搏也是鲜活的，乔绾绾真实得不容她错判，可是……她之前杀死的人又是谁？衣摆上还沾着鲜血，理应被她杀死了的乔绾绾…… 她目光下落，却几乎要惊叫出声。原本沾染在旗袍下摆上的血渍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那块原本凝固血渍的布料，现在干净得和旁边没有任何区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眼花了！？还是一切都是幻觉？ 她不可思议地用手碰了碰那块料子，完全是丝绸最本真的质感，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凝塞。不对，不对，她明明杀掉了乔绾绾的，她明明沾上了乔绾绾的血……难道这一切记忆都是假的吗！？ “云姐姐？”乔绾绾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控制丝，故作担忧地问道。顾云触电般地收回了手，慌忙地抬起头：“乔小姐……” “云姐姐，我不知道你和毕船长是怎么了……”乔绾绾关心地看着她，“可是，毕船长从刚开始见到我，就在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你的脸色好苍白啊，云姐姐，到底怎么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帕，为顾云拭汗。顾云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后退一步，逃离这恐怖的地方，眼角余光却看到了那个站在拐角处的水手，不得不装出一脸僵硬的微笑来接受乔绾绾的“好意”。 乔绾绾为什么还活着，她已经不想计较了……但是从她刚才透露的信息上看，假如她一整天都在图书室里，船上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只要随便找个水手打听一下，就能得到答案……不管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乔绾绾暂时是杀不掉了，而毕船长…… 她向船长室里扭头看了一眼，毕船长正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嘴里喃喃地说着些什么话，显然是被吓住了。 想让一个怀｜孕的女人去死有很多种办法，不必这样急于一时。而且她本来就没想过要杀死乔绾绾，只是看到她落海以后平静地接受了她死亡的事实，在船舱里第二次见到乔绾绾又受到了惊吓，才做出了应激的举动而已。乔绾绾如果死了，她可以得到无数的好处，但是她犯不着为了这些好处而杀人。乔绾绾活着，对她而言同样有无数的好处，那么顾云为什么不能接受她还活着的事实呢？ 找回了理智之后，顾云的表现总算正常多了。她对乔绾绾微笑着，和颜悦色地道：“乔小姐今晚用餐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我……我吃过了才来的。”乔绾绾小声说道，悄悄地握住了顾云的手，满眼的信任和依赖，“在甲板上的时候……我一直感到有人在看我，应该，应该不是毕船长吧，云姐姐？我失踪了，你却这样关心我，我，我好感动……” 灯光笼罩了她柔美的面容，泪水如清泉般从眼眶中涌｜出，簌簌而下。那双黑色的眼眸明亮又纯真，带着全然的信赖，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云姐姐，你这样在乎我……我好感动。我以前不该那样对你的，我以前……” 顾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是惊魂不定，面对乔绾绾这番典型白莲花的表演也该感到厌恶才对，可是看着这双眼睛、看着她脸颊滑落的清澈泪水，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重话来，心里的滋味复杂莫名：“……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错。毕竟如果真的算起来，还是我抢走了蔚琰……” 乔绾绾摇了摇头，抿着唇，露出一个坚强的微笑来：“蔚琰已经不要我了……他曾经答应爸爸妈妈要保护我，却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吴妈也不要我了，侍女甲乙丙丁也不要我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顾云一阵心疼，险些就说出了“我要你”的话来。但是她忽然又一阵警醒，看向乔绾绾的目光也变得如临大敌起来——她不是最讨厌乔绾绾这幅天真娇柔的白莲花做派了吗？为什么还会被她那令人恶心的行为而打动？ 这种情况简直不正常！顾云暗中警惕起来，心有余悸。原来白莲花全力施展能力之后居然能这样打动人吗？乔绾绾的演技简直浑然天成……她这样哗啦啦地流着泪水，眼睛就像水龙头一样，难道也不会累吗？ 乔绾绾可以自豪地告诉她：不——会——累！开玩笑，不就是控制水分从泪腺涌｜出吗？她想流多久就流多久，想开多大就开多大！ ……不过这样做水分流失得的确是有点快了，而处理那些重新收回了体内的污血也需要体内机能的配合，乔绾绾估算着水分流失的上限，假装哀愁地将脸埋进了顾云的怀里：“云姐姐，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 顾云是北方女子，身材高挑又傲人；乔绾绾是典型的南方女子，身材娇小又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是长不大一样。她这样把脸一埋，刚好就埋进了顾云的胸里…… 顾云尴尬起来，总觉得这幅场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可是那名水手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原因，还站在走廊那边看着，顾云只好一脸僵笑地拍着她的背：“乖，不哭了，我们回船舱可好？” 乔绾绾抬起了水润润的眼睛：“可是，毕船长……” “毕船长毕竟是个男人，不会太脆弱的。”顾云哄着她，一起从船长室门口离开，“我们先回去，等你好好地休息了，我再去找医生……” 乔绾绾乖巧地点着头，路过那名水手的时候，还对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水手满眼疑窦地看着她们慢慢走远，沉吟了半晌，走进了船长室。 他反手关上了门：“毕自达毕船长，你还认得我吗？” － 恐慌说来也快，说去也快，镇定下来以后，顾云的思路重新开始变得清晰。她有意无意地问了乔绾绾几个问题，早有准备的乔绾绾回答得堪称天衣无缝。直到返回舱室，看到乔绾绾一如往常般自然地爬上床铺，她也没能发现任何的不对来。 唯一可以说是与往常不同的是，大概真的是被毕船长吓到了，乔绾绾现在表现得对她极其依赖。这株菟丝子在被自己攀援的大树抛弃以后，又转而想从她身上汲取养分了么…… 顾云心情复杂，忽然注意到了乔绾绾手里拿着的两本书。一本看起来十分眼熟，似乎就是她“曾经”掐死乔绾绾时看到的那本；而另外一本却没见过……乔绾绾打开了一本书，却对着另外一本书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皱眉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走了过去，佯装关心地问道：“乔小姐，这就是你从图书室里借来的书吗？” 乔绾绾点了点头，小声道：“是……是一位好心的水手推荐给我看的。”她举起那本英汉词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我想认识英国字……他说这样可以学得快些，他是在北洋水师学堂上过学的，知道该怎么学习……云姐姐，北洋水师学堂是什么样的地方呀？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北洋水师学堂！？一名普通的水手……竟然在北洋水师学堂里上过学！？ 顾云的目光骤然犀利起来！ 第17章 民国宅斗文 认为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将会是“怎么也杀不死的少女与情敌和前夫手下的二三事”或者“来自百年后的坚强女子与来自外星球的机器人少女不得不说的故事”的话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因为远离了任务目标、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完成任务，现在对乔绾绾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达成一个符合剧本的死亡结果，而为了这个结果她必须保证自己1.活着抵达日本并死在地震中且要将消息传回段蔚琰手中；2.让那个计划之内剧情之外的孩子在正常情况所允许的尺度内消失。就目前而言，尚算是一切进展顺利。 毕船长的心志其实很坚定，不然也做不了段蔚琰的忠实手下，可是正因为心志太坚定，他确信自己的双眼是不会出错的，哪怕船上所有的水手都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乔绾绾的确一整天都在图书室里也一样。既然乔绾绾在图书室里，掉进海里的那个人又是谁？顾云跑到他办公室里来的时候衣摆上还沾着血，她杀掉的那个人又是谁？ 简直细思恐极！ 更何况乔绾绾现在似乎还找到了一个了不得的靠山，知道了某些事情的毕船长被吓得更厉害了。要指望受到了绝大惊吓的毕船长去继续实施谋杀策略是件高难度的事情，而现在马上就要到日本了，下手的机会本来也不多了，毕船长便干脆光棍地把段蔚琰的任务抛到了脑后，整天抱着酒瓶子在船长室里长吁短叹。说起来，他出发那天虽然是特地看好的黄道吉日的吉时，但是乔绾绾上船那会儿他的怀表绝对是慢了几分钟吧！！绝对是慢了吧！！！只要差上一秒就会从吉时变凶时啊！ 而作为剧本当仁不让的女主角、乔绾绾的生死情敌、叱咤商场的铁血女强人顾云……她现在陷入了一桩更加重要的事情里，暂时没有时间去管乔绾绾身上的诡异谜团。 顾云做事一向果敢缜密，她从乔绾绾口中套不出什么话，转而问了几个水手，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乔绾绾一整天都呆在图书室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来的结果，一切好像都十分完美，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按理说，正是这种完美才会引人怀疑，可是要说乔绾绾有那等手腕心计、演技能力做得了这样的事，堪称天衣无缝地骗过了她和毕船长，怎么可能？她要是有这能耐，只要能施展出十分之一，也不至于把段蔚琰拱手让给自己了！ 既然找不出什么端倪，乔绾绾也没有什么异常，顾云便不再在此事上多费功夫，而将注意力转向了另一件事、或者说是另一个人身上。 ——而那个人，正是在图书室里介绍给乔绾绾那本英汉词典、又跟到船长室门口打断了顾云动(xing)作(xiong)的水手。 她之所以注意到这个水手，是因为乔绾绾口中的“北洋水师学堂”几个字。乔绾绾可能不知道北洋水师学堂是什么地方，一向十分关心政治的顾云却十分清楚。北洋水师学堂是前清的时候设立的，地址设在天津，早在1900年八国联军攻打天津时毁于炮火之中，这座曾经赫赫有名的学堂也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今年是1923年，距离北洋水师学堂被毁已经有二十三年了，而那个名叫程策的水手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的样子，甚至剃掉胡子以后还会显得更加年轻，北洋水师学堂消失的时候，他不过才上小学的年纪，又怎么可能是从那里出来的！？ 可是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乔绾绾，根据乔绾绾的说法，当时程策正在阅读一本英文书，听说她想学英文之后就介绍给了她一本英汉词典，并很快帮她把书找了出来……这起码能说明两点问题，第一，程策一定系统地学习过英文；第二，程策对这间图书室很熟，至少知道里面都有怎样的藏书、也知道书的大体｜位置，应该是个爱书之人。 眼下船已航近了日本，作为一名水手，程策可能是第一次同乔绾绾说话、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和她说话了，他有什么必要欺骗一个平生只谋面一次的人？而假如这个条件成立的话，程策岂不是六七岁的时候就在北洋水师学堂里学习了？那里可不是前清的幼儿园，而是要经过严格的考试才能进去的！就算程策是天才，也不可能在六七岁的时候考进去……那么答案似乎就只有一个了，他的出身一定不寻常！ 可是一个出身不寻常、自幼就在北洋水师学堂里接受教育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们这艘远航日本的船上，还屈尊做了一名水手？ 顾云心里不由生出警惕，便开始暗中关注这个名叫程策的水手。而越是关注，她就越是觉得程策身上有猫腻，投入的精力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放在乔绾绾身上的注意力自然也越来越少。 乔绾绾乐得如此，只是发愁到底要怎么赶在地震来临之前造成意外流｜产的假象。剧本规定的结局是【乔绾绾在地震中死亡】，可不是【乔绾绾带着五个月的身孕在地震中死亡】！再不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等到了日本，发生什么意外就可以随时送她去医院了，到时候她要如何解释自己腹中只有一滩血水、没有生命体特征的事情？ 开足马力地想了许久，她觉得这件事八成还是要从程策身上入手。 她之所以费尽心思地向寻找顾云的弱点，不是为了一劳永逸地击溃她，而是为了能在自己“流｜产”时找到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好顺顺利利地偷天换日，让那一滩血水里多上一个看起来像是胎儿的组织，或者干脆造成胎儿在水下｜流掉的假象，总之要让她无暇注意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借机进行记忆欺诈。 之前的实践已经证明了顾云是不会因为她的楚楚可怜而心软的，那么就有必要去寻找另外一个能够足够吸引她注意力的存在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程策无疑是个合适的人选。 现在已经能看清岛屿的影子了，再过一两天时间，船就要到日本了。挑了个风和日丽适合流｜产的好日子，乔绾绾抱着那本字典，再一次走进了图书室。 程策正站在那里看书。他相貌只能说是英挺，个子并不是很高，肌肉却很匀称，给人一种很有男人味的感觉。站在那里看书的样子也十分专注，配合上他成熟的气质，还是很能吸引人注意力的……至少很吸引在书架后面佯装看书的顾云就对了。 顾云已经躲在这里看了程策好几天了，期间还没少试图和程策搭话，那态度可比当初对乔绾绾热情多了。毕船长和乔绾绾打招呼的时候，可没见顾云有什么动作；可是乔绾绾一走进来，她就紧张地抬起了眼睛，注视着程策。 看到她的表现，乔绾绾觉得自己的决策简直英明极了，心里一阵得意，脸上的惊喜却十分羞涩内敛，仿佛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又很为了他的出现而开心一样：“程，程大哥，你也在这里呀！” 程策不由挑眉。他可不记得自己对这位乔小姐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对方却知道他姓程……目光不由得向书架后面扫去，隐约地仿佛对上了一双冷静的黑眸，不由得笑了笑，道：“是啊。因为想到乔小姐可能还会有些问题要问，最近每天都会来这里看书。” 乔绾绾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我？”程策点头后，她又低下了头，仿佛害羞一样地嗫嚅道：“谢，谢谢程大哥了，其实我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呢？看你是刚刚开始接触英文，应该会有很多困惑的地方吧？那天和你分开以后我才想起来，初学者光凭一本词典是学不会什么的，要想学好英文，还是要兼顾听、说、读、写这四项才行。”程策对这个邻家妹妹一样的女孩很有好感，见到她就好像见到了自己曾经熟悉的一切一样，声音也不由得温和起来。 乔绾绾不好意思地道：“谢谢程大哥，我……等我到了日本，就请云姐姐帮忙寻个老师来。” “不用客气。”程策说着，恍若无意地道，“不过，没想到乔小姐竟然知道我姓程，本打算再见面时要自我介绍一番，现在看来，倒是可以免了。” 乔绾绾低着头：“是云姐姐告诉我的……啊，程大哥，”她慌忙摆了摆手，“你不要误会，云姐姐打听你，没有什么恶意的，她只是听说你在北洋水师学堂念过书，心里有些好奇……” 心里有些好奇？程策的目光饶有深意地投向书架后面。 没有什么恶意？顾云咬牙切齿地瞪了乔绾绾一眼，开始和程策对视，目光里燃起了噼里啪啦的火花。乔白莲果然还是乔白莲，多少年都不会变，越是重要的秘密，她转手漏得越快！ 第18章 民国宅斗文 顾云和程策的目光越是缠｜绵火热，乔绾绾就越是为自己的英明自鸣得意。她掐准了时机，在气氛酝酿到某种程度后适时地开口道：“程大哥，你不要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里……我，我笨嘴拙舌的，如果有哪点得罪了你，请千万不要见怪。” 程策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乔绾绾哪里会笨嘴拙舌？她受过良好的教育，甚至能写出优美的诗篇，之所以会做出这样容易得罪人的举动，不过是因为不善交际罢了。她年纪还小，不到二十岁的模样，懵懂又天真的眸子恳切地望着一个人时，真是很难让人对她生出苛责之心。况且程策对她一直很有好感，知道她的背景后心中更添了一分怜惜，反问了一句：“乔小姐有哪里得罪我了吗？” 顾云扯了扯唇角，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书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那上面的内容。笨嘴拙舌？哼……乔小姐？……哼。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不会是看上乔绾绾了吧？也对……乔绾绾再怎么说也是乔家商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坐拥大笔财产，又长着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孔，虽然还怀着孕，又是别人的老婆，可是难保某些人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她又抬头看了程策一眼，程策虽然是一副落魄的水手样儿，还蓄着胡子，可是耐不住人长得英挺，面带关心地看着乔绾绾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邻家大哥哥的感觉……心里忽然就有点没滋没味起来了。 射线依然在尽职尽责地将扫描到的数据传输到乔绾绾的思维中，并经过程序的处理和分析筛选出最有用的部分。乔绾绾张大眼睛，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沮丧般地低下了头：“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程大哥，对不起。”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说什么对不起？”程策笑着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打量了她一眼，又从书架上找出了一本书，“明天的这个时候，船就差不多要到日本了，我也该同你们告别了。临别之前，就借花献佛地送你一件礼物，以后闲着无聊，也不妨多看一看。” 乔绾绾伸手接了过来，一副完全没有听出来程策是要离开这艘船的意思，向后退了一步，甜甜地笑道：“我会记得的。” 程策建议道：“你是要回船舱？还是要去甲板上看书？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顾云正狐疑着程策的道别是什么意思，忽然间听见了这句话，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油然而生——临别了还要赠书送人？显然是要藕断丝连的节奏啊！他是想在乔绾绾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好为下一次的出手做准备？ 握着书的手禁不住再一次收紧，透过书籍的缝隙，顾云警惕地看着程策。乔绾绾是朵迎风摇曳的白莲花，以她那“善良到极点”的性格，一定不会“忍心”拒绝程策的请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简直就是可以想象的故事了。 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和神秘莫测的成熟男人在陌生的国度相遇，一个需要钱，一个需要情，*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乔白莲是上赶着被人骗的冤大头，程策就是骗财又骗色的伪君子……不过，这些和顾云可就没什么关系了。乔绾绾自己要作死，谁也救不了她。段蔚琰已经和她离婚了，乔家商会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就算她要做些什么，也造成不了什么损失。 一株只会依附旁人的菟丝子，在有人愿意宠着的时候可能会过得幸福美满……可是在没人捧她爱她以后，无论落到什么下场，都只有说是咎由自取了。顾云的心态迅速地转变过来，比起自己亲手犯下罪行掐死乔绾绾，果然还是坐视她自取灭亡心里会比较舒坦。 打定主意要坐视乔绾绾自取灭亡后，顾云再一抬眼，乔绾绾和程策已经一前一后地走出去了。她合上自己手中的书，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按照某些国家的习惯，正是喝下午茶的时间。海面碧波万顷、风平浪静，远方是陆地的轮廓，风景虽然一成不变，却也令人心旷神怡。 乔绾绾现在仍然顶着怨妇的设定，脸上却有意识地开始出现了笑容和放松的神情，像是已经开始接受程策的接近了一样，不再是那么沉默了。这些微妙的变化可不是展现给程策看的，而是故意表演给顾云的。顾云受的刺激越大，她之后成功的几率也就越大。 等到走到甲板上的时候，乔绾绾不但在程策的鼓励下渐渐露出了笑容，甚至还开始主动地问他一些问题了：“……程大哥，都说‘读史可以明智’，你让我去读《东周列国志》，难不成是在嫌弃我笨吗？” “人的智力和书籍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智慧是。”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程策也对她十足地耐心，“多读书可以让你增长见闻和智慧，知道许多为人的道理，而史书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让你从过去的故事里看到许多现在的发展应当借鉴和警惕的东西……” 乔绾绾的神色黯然起来：“是吗……这么说的话，我该早点去读史书的。”她垂下头，手掌下意识般地在小腹上轻轻抚摸，语气失落，“可是现在……” 顾云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对这番话也是尽收耳内，闻言不禁心中嗤笑。乔白莲那副德性，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变了。读史是可以明智，可长不了心眼子……难道乔绾绾从小读的书还少吗？就算再来一次，输的那个人也依旧是她，而不是自己。 程策向乔绾绾身上瞄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开，换了个话题：“之前的每天，你都是在这里看风景的吧？……视野的确很开阔，不过可不怎么安全。” 乔绾绾向前一步，走到他的身边。顾云随之看过去，不禁心里一跳——乔绾绾站着的地方，的确就是她每天固定看海的地方……可也是她在顾云的“记忆”里曾经掉下去的地方！而程策现在所站的，刚好就是毕船长之前站过的位置…… 忽然卷起了波涛的海面、晃动的船只、晴好的天气，站在甲板边缘交谈的两个人……这些元素所构成的图像，正随着眩晕与顾云的记忆相互交织着。她脸色苍白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再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忽然一个浪头升起，仿佛就要打来，顾云浑身一颤，失声道：“不要！” 乔绾绾时间控制得妙到毫颠，几乎就在顾云开口的同时，一条剑鱼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用自己的长吻刺穿了船底。之前被填补的漏洞再次撞开，船晃了晃，迎着浪头矮了下去。 程策下意识地抓｜住了栏杆，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乔绾绾被海浪卷走。完成了记忆欺诈、重新让事情回到计划一的乔绾绾脸上带着愕然、了悟与解脱的复杂微笑，长发在水中散开，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顾云抓着旁边的锁链稳住身子，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整个人都开始了微微的颤栗。一切……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相同！同样的浪头，同样的船体震荡，同样以无助的姿势落入海里的乔绾绾……这究竟是记忆的重放，还是她和毕船长的确在这里预知了未来？乔绾绾到底有没有死，她亲手掐死的那一个又到底是人是鬼…… 向来冷静的顾云思绪发生了混乱，而紧接着，令她感到更加混乱的事情发生了。代替了毕船长站在船边的程策竟然毫不犹豫地开始脱衣服，一边脱还一边转头看她：“顾小姐，麻烦你过来搭一把手！” 顾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接过他手里递来的绳子，目光在那几块结实的肌肉上流连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又惊又疑地问道：“你要下去救人？” 程策点点头，把绳子系到腰上：“等会儿还请顾小姐帮忙注意一下绳子的松紧……” “为什么？”顾云皱眉反问，“乔绾绾于你，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乔家商会现在已经易主了，而乔绾绾之所以会怀着身孕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 程策打断了她，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冷冷地道：“顾小姐，我只是想救人而已。” “可是乔绾绾不需要你救！”顾云望着他，斩钉截铁地道，“乔绾绾死了，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我只知道，现在她还活着，也很希望有人救她。”程策抓｜住栏杆，跃了下去，“收好！” 手中的绳索在不断滑落，顾云扑到栏杆前，看到一个身影正奋力向后游去。不知为何，她现在竟然有些鼻酸。 换成是乔绾绾说一定会让她感到非常圣母的话，从程策口中说出来却令她倍觉温暖。没错，乔绾绾一定是很想活着的吧……而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哪怕手染鲜血也决不会有一丝动容的呢？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想保住那个孩子的。 看着程策渐渐变小的背影，顾云神色晦暗不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乔绾绾的心情现在十分美妙。 虽然绕了个大圈子，不过计划总算还按照自己的目标进行着。有程策吸引顾云的注意力，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无聊到关心接近五个月的胎儿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在水下｜流掉的…… 于是，她终于可以完成自己的计划，在水下制造一场完美无缺的流｜产啦！ ……可是…… ……忽然闯进扫描范围内的那头鲨鱼是怎么回事啊喂！！！ 第19章 民国宅斗文 正在向她匀速接近的这头小鲨鱼体长只有一米左右，一口利齿颇具暴力美｜感，那仿佛头顶着“我要把你切成两半”字样的感觉简直萌萌哒，令乔绾绾的战斗欲格外沸腾。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遇到，乔绾绾一定会两眼冒光地同这头日本须鲨来一次宠物与机器人间的亲密接触，可是现在她偏偏在扮演一名“溺水后不幸流｜产”的柔弱孕妇，所以也只好咽了咽口水，遗憾地放弃这个愿望了。 经过了上一次的失败，这一次再行动的时候，乔绾绾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上次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落入海中的，如果没人施救，溺死了也在情理之中；而这次她把自己调整到了“昏迷”的状态，造成了一落海就昏了过去的假象，肌肉自然地放松，人当然也就浮了起来。虽然还时不时地会被海浪淹没，呼吸却总算能保证了。 可是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的，乔绾绾再有能耐，在没有足够能量可供消耗的基础上要计算出所有的意外还是不可能的。这头鲨鱼的出现显然就是意料之外的，乔绾绾控制了一条傻不愣登的剑鱼让它刺穿船板，可没和鲨鱼事先打好招呼啊！ 她身下正源源不断地蔓延出红色，有些是鲜血，有些是上次被她回收在体内的废血。正是这些血腥味把刚巧路过的鲨鱼引过来的。在海水当中，乔绾绾的扫描范围被压制在了一定程度内，当她发现这头鲨鱼的时候，程策也已经接近了。根据双方的速度可以计算出，程策还有三十秒就可以成功接近她，五分钟内有可能将两人都送上船；可是在他成功以前……那头萌萌哒的小鲨鱼就有可能咬掉随便哪个人的下｜半｜身了。 乔绾绾遗憾地叹了口气，调出了数据库里的相关资料，控制丝一阵狂舞，眨眼间完成了激素的分泌。感受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威胁，小鲨鱼迟疑地减缓了速度，疑惑地接收着驱逐的信息，纳闷地停了下来。 而在它减缓速度的同时，程策终于也游了过来。靠近乔绾绾的时候，他扎了个猛子，潜进了下方，从背后将乔绾绾的头颈托出｜水面，同时拉了拉绳子。顺着绷紧的绳子，他带着乔绾绾游回到了船下。而顾云这时候已经通知了船员落水的事情，船开始减速。费尽了周折，两人终于平安回到了船上。 程策在国外留学过，是受新式教育长大的，当然知道对一个落水的人该如何施救。可是当他扯下绳子，准备进一步处理的时候，顾云却阻止了他，率先蹲了下来：“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来吧。” 程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既然已经救上来了，想必也不差那么一点……难道顾小姐会是那种为了男女大防而罔顾生命的人吗？” 顾云低下头，将乔绾绾的腹部顶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关于这些急救的常识，我可比你要熟悉多了，程先生。” 程策心里生出了兴趣，站在旁边看着顾云手法熟练地挤压出乔绾绾吞进的海水，又试着乔绾绾的呼吸和心跳，神色终于从玩味变成了惊讶。船上的水手这段时间可没少聊关于她们的八卦，他知道顾云是段蔚琰的姨太太，出身不过是寒家；可是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和气度是骗不了人的，顾云的举手投足都证明她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从小过着富贵的生活，那种果敢的气度证明她是经常发号施令的一个人，而她现在又表现出了在急救方面的熟稔…… 如果说乔绾绾是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人，顾云就是那种身上处处是谜团、每时每刻都会令人更加惊讶的人。程策的目光中渐渐多了几分欣赏和遗憾。如果顾云不是段蔚琰的姨太太……如果他能得到这样的一位助手，接下来的行动一定会如虎添翼。 可惜了…… 乔绾绾的呼吸已经稳定下来，可是仍然十分微弱。她苍白的脸颊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裙摆上也洇着大｜片刺目的红。顾云试了试她的体重，费力地想把她搀扶起来，一双手却随即接过，将乔绾绾打横抱起。程策说道：“我来吧。” 这一次顾云没有拒绝。她低着头走在程策身边，给他指着路。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说道：“乔小姐的孩子……大概保不住了。” 程策没有接话。顾云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他：“你会认为是我的错吗？” 她神色坚毅，似乎并不把自己问出的问题当回事，声音却在隐隐地颤抖着。程策脚步顿了顿，摇了摇头：“这只是个意外。船上也没有妇科医生，孩子……也只能说是天意吧。” 顾云又沉默下来。走近舱房，程策把乔绾绾放在床｜上以后，她忽然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吧？我和她……其实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弄掉她的孩子，甚至结束她的生命，让她再也没有能力和我竞争。我们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她没了孩子、死在这里，对我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结局。无论她遭受怎样的灾难，最大的受益人都是我……” “顾小姐。”程策打断了她，“现在再谈这些，并没有任何意义。你想怎么样，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注意到一个问题：乔小姐现在还活着。” 顾云怔住了。程策继续道：“对活着的人去设想她死后自己可以得到的利益，是非常无礼的行为；而如果为了这种设想中的利益而行动，就会成为非常无耻的人。你无礼吗？你无耻吗？……在我看来，你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罢了。顾小姐，如果你有什么怀疑，不妨先问问自己——你是否也和我所知道的段蔚琰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顾云握紧双拳，几乎想要对他吼出来，她曾经双手沾满鲜血，她曾经真的做过谋杀乔绾绾的举动！她甚至还帮着段蔚琰赶走乔家商会名正言顺的主人，心安理得地窃据属于乔绾绾的一切……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心忽然间便涌了上来，让她无法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宣诸于口。最终她也只能别过头，借口说要去熬乔绾绾带来的安胎药应急，转身捧着药包去了厨房。 看着灶上升腾的火焰，顾云怔怔发愣。她是否……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呢？ － 在乔绾绾的精湛演技下，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在一场意外中不幸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本来要掐着黄道吉日到日本的毕船长居然下令加快了速度，当天晚上船就到了日本。在大阪的医院里，奄奄一息的乔绾绾接受了为时三天的救治，从昏迷中醒来之后，身体也逐渐好转。第四天出院的时候，得知是谁救了自己的乔绾绾十分感激，提出要去对程策当面致谢。 顾云却心知肚明，程策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水手，船到岸以后大概早就不知所踪了，又怎么找得到人？可是她心里也难免生出了几分怅然若失，找了个借口打岔过去后，便带着乔绾绾继续了行程，从大阪赶往了东京。 乔家累世经商，虽然子息不旺，家主却个个精明。传到乔老爷手上后，不但组了商会，还将生意远远地做到了日本。从十几年前开始，商会就在和三井财阀合作了。前几年因为乔老爷的去世，三井财阀对乔家商会的生意动了心思，段蔚琰为了尽快掌握商会的大权，对他们的举动也是忍让为多。短短几年间，商会在日本的生意就缩水了大半，还随时面临着倒闭的危险。 把乔绾绾安顿好后，顾云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有段蔚琰的支持在，又知道日本即将发生的经济危机，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动作会产生的风险，雷厉风行地查了帐、又撤换了一批人。日本分会的负责人在这里驻扎了十几年时间，心早就野了，和三井财阀的暗中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今却被顾云弄得叫苦连天。无奈之下，他们把主意打到了乔绾绾的头上，派人来私下同乔绾绾会面。 乔绾绾平安到达日本以后就一直在装病，偶尔跑到附近的发电厂里充充电、补充一下消耗的能量，剩下的时间里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倒数读秒，等时间轴上属于她的那个点到了，她也就可以从这个世界脱离，进入下一个世界了。她斟词酌句地准备了一大堆问题，等着脱离这个世界的瞬间发送给博士，这些负责人和她的任务又没有什么关系，她哪里会浪费时间？ 在乔绾绾这里吃了闭门羹，顾云又表现得十分强硬，负责人只好灰溜溜地报告了三井财阀。而三井财阀经过几次接触后，发现顾云真的是毫不买账，不由大怒，警告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云既然敢做，就不会害怕他们所谓的威胁。双方一番唇枪舌剑，三井财阀的代表拂袖而去，之后却安静下来，不再有什么动作。 他们忽然偃旗息鼓，顾云反而变得紧张起来，派人对乔绾绾严加保护，自己也增加了几个保镖。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门房忽然送来了一张名片，考究的印刷上“程策”二字格外醒目。 顾云握着名片，忽然笑了起来。 第20章 民国宅斗文 乔绾绾才不关心顾云最近都在做什么，她现在迫不及待地等着脱离这个时空的那一刻来临；可是顾云似乎忽然意识到了把她独自一人撇在陌生的环境里不太好，先是开始增派人手在会馆周围保护她，又时不时地来探访她，关心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几天之后更是提出了一起吃饭的邀请，看那姿态似乎还不容拒绝。 日本女仆进来上了一杯茶，又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从和室里退走。顾云把茶杯推到一边，不疾不徐地对乔绾绾说着自己的计划：“……东京有很多名胜古迹，来了这几天，也没机会出去玩……这次吃完饭后我们可以在银座逛一逛，也可以去游览一下别的地方。”她顿了顿，以一种非常自然的语调道：“……向导是我们都认识的一个人，程策。” 一直尽职尽责地顶着“被弃下堂又失去了孩子从此再也没有人生希望的可悲女子”模式的乔绾绾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有些诧异起来。程策？这个在剧本中完全没有出现过的人物，居然在分别之后第二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且看起来，在船上还很不对付的两个人现在已经相当熟悉了…… 代表时间的数字一直在乔绾绾的思维里清晰地跳动着，现在是1923年9月1日早晨的8点06分，这具身体的时间轴已经走到了末尾，还有四小时二十九分零二十四秒，乔绾绾就会迎来脱离这个时空的机会了。剧本里规定了她的死法和时间，却没有规定她是在哪种情况下死、死前又在做些什么，所以没怎么考虑，乔绾绾就决定答应了。 数据流迅速地在思维中涌动，控制丝有条不紊地排列着，控制着面部肌肉做出略带惊讶和喜悦的神情：“……程大哥？程大哥也在东京？” 顾云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听到自己救命恩人的消息，总算没那么消沉了？程策这个人可没那么简单……” 她心里有些不痛快，事实上邀请乔绾绾一起出来的建议就是程策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程策总表现得对乔绾绾另眼相待……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云姐姐！”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剧本主角主动找上门来，乔绾绾也只好尽职地开着宿主的行为模式开始应对，“我不知道程大哥究竟是谁，但是我知道，程大哥救了我，我很感激。如果能有当面道谢的机会，我一定求之不得。” 她站了起来，深深地对顾云鞠了一躬：“以前我和云姐姐之间有很多误会，但是我知道，云姐姐是个善良的人，一定不会计较那些过去。在船上的时候，也一直是云姐姐照顾我……有句话，其实几天之前我就想对云姐姐说了，孩子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也许他原本就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云姐姐，”乔绾绾扬起头来，黯然的面容上带着牵强的笑意，“不要为这件事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顾云：“……”自责你妹！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好嘛！？说的话就像是事先和程策排练好的一样，你们是不是早就开始暗通款曲了！！ 她被憋到了内伤，却不得不顺着乔白莲的话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你现在还年轻，才十八岁，还有很多的机会可以要个孩子……” 乔绾绾又低下了头，眸中渐渐涌｜出了泪水：“可是蔚琰已经不要我了……” 听到这句话，顾云居然诡异地松了口气。乔绾绾还爱着段蔚琰，对她而言似乎成了个好消息。她掩下自己诡异的心情，好说歹说，总算劝得乔绾绾心情平复下来，换了身外出的衣服，一起出了门。 汽车停在了位于银座的一座和风建筑前。出于某种考虑，顾云和程策商量后选择了一家茶室。从现在开始直到深夜，整整一天她们都会呆在外面，以便给某些人提供合适下手的机会。 程策已经在茶室里等了一会儿了。现在的程策已经完全不是在货轮上的那副样子了。他修过了胡子，也理了发，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在略微昏暗的环境中更显得魅力十足……虽然和茶室的氛围有些不太搭调。看到这样的程策，乔绾绾适度地表示了惊讶：“……程大哥？你……” 【倒计时三小时五十二分钟三十三秒……】 顾云抢先解释道：“程策是因为一些事情才在船上假装水手的，乔小姐可不要说出去啊。” 程策饶有深意地看了顾云一眼：“顾小姐这句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可是很尽职地在做一名水手啊。” 顾云瞪了他一眼，两人又开始眉来眼去。乔绾绾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摆出了一副大家闺秀的仪态，目不旁视、笑不露齿，小口小口地品着茶，一直保持着安静。反而顾云和程策在旁边讨论了不少事情，兴致来了也完全顾不上乔绾绾能不能听懂，洋洋洒洒地讨论了许多关于现今国际形势的问题。偶尔保持礼节问一下乔绾绾的时候，乔绾绾就露出一副呆呆的样子疑惑地看着他们。 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午饭的时间也要到了。程策率先邀请两位女士一起去隔壁的一家餐厅进餐，下午再开始进行游玩。顾云和乔绾绾对此都没什么异议，三人便离开了茶室，向餐厅走去。 按照顾云的想法，这时候当然是去吃西餐会比较好。可是体谅了乔绾绾并没有学过西餐礼仪，程策便将地点选在了一家中华餐厅中。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有男有女。在他们进去以后，餐厅似乎也迎来了用餐的高峰期，一大批人涌了进来，分坐在了餐厅之中。 【倒计时三十八分零六秒二十八毫秒……】 数字仍然在稳定地跃动着，乔绾绾接过菜单，选择了宿主爱吃的几样菜。顾云和程策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确定了哪些是他安排的人、哪些又是三井财阀派来的人。乔绾绾出现以后，三井财阀果然按捺不住地出动了。有传闻中段蔚琰宠爱的“姨太太”在手、又有乔家商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些筹码已经足够三井财阀从段蔚琰手中得到许多利益了，吞并日本分会还在其次，他们贪婪的目光所瞄准的是乔家在中国占据的市场。 他们的动手对顾云和程策而言反倒是个好消息。顾云要趁机解决后患，安全地撤离商会在日本的资金；而程策要趁机对三井财阀进行打击，襄助日本共｜产党度过迎面而来的难关。他们定下了引蛇出洞的计策，好去达成双赢的局面，所以发现三井财阀的动作之后，他们反倒轻松起来，表现得也和平时毫无差异。 顾云也接过了菜单，略略扫了一眼，说道：“我要一个松鼠桂鱼……” 【倒计时三十七分零四秒……警告！检测到历史事件轴！符合地球历史模板1923年事件记录第一万八千六百三十四幕……】 地面忽然猛烈地震动起来！ 桌子开始倾斜，惊叫声随之想起。服务生手中的盘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浓郁的食物香气随着流到地上的汤汁而在空气中扩散。随之而来的是杯盏碗盘在桌上的跳动，地面的震荡越来越猛烈。程策猛地将桌子推到一边，拽着顾云和乔绾绾就往外跑：“地震了！快走！” 这场地震来得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做好圈套的猎人顾不得执行原本的计划，连忙从房屋中跑出去逃命。三井财阀派来的人也不得不跟着跑了出去。日本是地震多发地带，对地震也早就有了一套应对经验，震感这样强烈，按理说应该躲在房屋的角落里或者跑到空旷的地带比较安全，可是银座房屋这样密集，去哪儿能找空旷的地方？还不如在房屋里躲着比较安全。可是偏偏他们知道这些，目标却不知道，如果目标平白地丧了命，三井财阀还拿什么去威胁段蔚琰！？ 顾云措手不及地被拉了出去，直到跑到街上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回拽着程策：“等等！震感太强烈了，在建筑物密集的地方反而有危险！不如我们跑进建筑物里躲避，只要躲到角落里就有很大机会安全了！” 程策匆匆向旁边扫了一眼，发现的确有很多日本人都就地躲在房屋里没出来，便又拽着她们强行挤开了人流，躲进了旁边的一家会馆中。 震感变得更强烈了，整个世界地动山摇，好像有一只令人恶心的手在同时搅混着视线、胃部、肝脏和灵魂。粉尘从墙上簌簌落下，倒塌声、尖叫声不绝于耳，甚至还听到了几声零星的枪响。乔绾绾的整个感官被泾渭分明地割裂成两个部分，她的生物核心足以在陨石的攻击下保存完整，区区地震还不被放在眼里，数据的计算依然十分稳定，时间的倒数也没有丝毫差错；可是她寄宿的这具身体却脆弱又敏感，强烈的反应从五感六识中源源不断地传达到思维里，所有的数据仿佛都在重复着尖叫同一个词汇：危险！！！ 对天灾的恐惧不是人类后天通过外界的信息而接触的，而是自远古以来的长久进化中深深铭刻在基因里的。感官中乔绾绾似乎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时光长久到让她几乎忘了自己是谁、现在又身在何处；可是理智偏偏又告诉她从地震开始直到震荡结束只有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她明明清晰地数出了每一秒的时长，却仍然迷失在了那浩大的感觉之中。 地面停止震荡以后，世界出现了短暂的失声。乔绾绾缓慢地运行着自己的思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情……刚刚她似乎亲身体会到了相对论的真谛？ ……啊这份数据一定要记录保存下来顺手发给博士，没准博士会因为这份礼物而心情大好地决定提前结束她的任务把她调入到军队当中。再不济也要给她换一个肌肉结实点的身体！！ 第21章 民国宅斗文 地震过后，乔绾绾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剧本的描述里，她是在这场大地震中身亡的；可是在历史事件轴的描述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一共只持续了五分钟的时间，虽然造成的破坏十分惊人，人员大量死伤、房屋大量损坏，可是有关余震反而没有什么记载。按照时间轴的精确卡尺，她起码还要再过半个小时才会迎来宿主身体死亡的时刻，时间上显然对不上啊！ 困惑地想了想，她认为还是因为自己今天出来了的缘故。如果完全按照剧本去执行，孤身一人来到日本的乔绾绾现在应该还在公馆之中，地震来临的时候没准正被压在废墟下面，挣扎了半个小时再死亡什么的，也很符合事件的应有发展。可是她现在已经出来了，博士又没有给予时空穿梭的工具，前提已经被扭曲了，下面要怎么达成应有的结局，就成了放在乔绾绾面前的问题了。 顾云他们十分幸运，躲藏的房屋比较结实，倒塌的程度并不严重。程策让她们在里面躲着，自己出去看看情况，而乔绾绾又重启了扫描系统，对周围的情况进行覆盖录入。考虑到防震的问题，日本的许多房屋都是木制，而这些木制的房屋如今却酝酿起了另一重危险——黑烟渐渐冒了出来，而后是越来越响的哔剥声。火焰从各处腾空而起，转瞬便席卷了街道！ 消顿了片刻的恐慌尖叫再次响了起来，人们开始了再一次的逃生，而乔绾绾她们藏身的这间房屋里已经传出了刺鼻的烟味……可是在人们的尖叫和脚步声中，枪声又再度响了起来，而且响得更加密集。程策还没有回来，代表着外面起码还是危险的。出去可能会遇到三井财阀的人，呆在这里可能会遇到火灾…… 顾云咬了咬牙。她断定三井财阀的人可能也在地震中死伤了一大批，可能会无暇顾及她们两个，与其一直呆在这里，不如冒险逃生，便道：“乔绾绾，你待会儿一定要跟着我跑，注意我跑动的方向。有人想杀我们，要活命的话，就跟着我逃出生天！” 这句话对乔绾绾来说还真是个威胁。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无法按照剧本预定预定的方式去死，死在三井财阀手里显然和意外死在地震里有很大区别，所以她乖巧地点了点头。顾云拽住她的手，匆匆向外扫了一眼，局势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跑的跑拔枪的拔枪，局势一片混乱。看起来程策一方暂时占了上风，可是三井财阀的人也十分顽强，你来我往地发生着械斗。 顾云瞄准人流的缝隙，拉着乔绾绾冲了进去。她小心地避开了最容易发生踩踏的地带，随着人流涌动一会儿之后，又拉着乔绾绾进入了另一间房屋。如此反复再三，她们停在了一栋看起来十分结实、在地震中几乎毫无损害的房子前，顾云抱起一块残砖，对着房门一阵猛砸，锁应声而落，顾云带着乔绾绾躲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剧烈的喘息在幽暗的空间里交织着，顾云喃喃道：“乔小姐，我曾无数次想过要杀掉你……” 数字稳定地跃动着，距离死亡时间只有三分二十二秒了。乔绾绾仍然敬业地顶着宿主的行为模式，闻言便讶然地道：“可，可是……你并没有对我动过手……” “我曾经动过。”顾云冷冷地道，“我顺手陷害过你，有过见死不救的时候，还曾经用这双手亲手扼住了你的脖颈。你不知道在看到血的颜色时我心里有多痛快。可是就算这样你也没有死……乔绾绾，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的理智告诉我记忆不可能出错，可是几乎全世界都证明是我错了……” 那是因为记忆欺诈，假如顾云的意志再薄弱一点，乔绾绾就能成功地欺骗她相信自己所制造的事实了。 现在距离死亡时间还有二分十五秒。乔绾绾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云姐姐……可是如果你真的想杀了我，刚才只要趁机把我甩在人流里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让我跟紧你，一起到安全的地方来呢？” “你懂什么！”顾云霍然回头，愤怒地道，“你知道程策去做什么了吗？他在带着自己的人和三井财阀派来的杀手搏斗！我说有人想杀了我们，可不是哄你玩的乔绾绾！我把你带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当靶子的！有了你做香饵，三井财阀的人才会摒弃风险出现！” 距离死亡时间还有一分四十九秒。 乔绾绾望着她，主动握住了她的手，满含信赖地道：“可是你并没有主动把我置于危险之地呀，云姐姐！” 顾云不由得一怔。昏暗的光线从窗边透入，在乔绾绾柔美的面颊上打出一片清浅的光晕。她忽然发现乔绾绾是那样年轻，仰起的小｜脸完全还带着少女的稚｜嫩，一双眼睛澄澈分明，乌黑的发落在洁白的额上，更显得她纯粹干净得如同一朵白莲花。可是如今顾云却忽然间无法将白莲花这个词和记忆中的诸多定义联系到一起了，她好像忽然间通过那双澄净的眼眸看到了乔绾绾的内心……纯洁、柔软，仿佛无论遭遇什么，都能相信所有人心中含｜着正义。这样的她……是无力到只能去依赖别人的菟丝子，是洁白到令顾云觉得虚假的白莲花，可也是……让人真正为之动容和心折的乔绾绾。 她的声音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乔绾绾？你明明知道我是你的情敌……我从你手里抢走了段蔚琰，害得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还拿你当作诱饵……” 距离死亡时间一分二十三秒。 脚步的踩踏仿佛让房屋和空气也微微震荡。乔绾绾微笑起来，握着她的手低下头：“因为我……” 距离死亡时间一分二十秒。 地震迎来了一次余波！ 已经经受过一次冲击的房屋再次经历了横波的扫荡，房屋摇晃起来，顷刻间发出了震耳的轰鸣。砖石下落、横梁垮塌，顾云完全没有想象到意外的来临，惊愕地注视着那根横梁飞速落下——而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抬到了她的胸前，将她推出了门外！ 顾云踉跄着倒坐在地上，忽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尖叫着向里面冲去：“乔绾绾！” 砖石狠狠地砸落在她的脚前，横波再一次卷席过来。高大坚固的房屋就在顾云面前迅速地倒塌，她眼睁睁地看着灰尘漫天飞扬、房屋如纸片般在眼前垮落，仿佛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却觉得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然而转眼间她又清醒过来，尖叫着趴在了废墟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地扒着砖石。双手很快鲜血淋漓，砖块却好像始终都那么多，她随便抓起了旁边的一根木头，用力地扫着面前的障碍。一声微弱的呻｜吟透过砖石传入她的耳际，顾云心里不再有任何的念头，满怀惊喜地跪了下来，扒｜开了她们面前的最后一层阻碍：“乔绾绾！” ——然而看到的东西却让她完全怔住了。灾难来得太快，乔绾绾只顾着把顾云推出门外，自己却没来得及做什么防护。那张漂亮到女人也会为之怜惜的小｜脸先是磕在了地面上，又被砖石劈头盖脸地砸落。她浓黑的发间在涌｜出鲜血，半张脸上血肉模糊，一只眼睛甚至被石块砸中，鲜血如泪水般从眼眶滑落。她吃力地凝聚着视线，看着顾云，断断续续地道：“是……你呀，云……姐姐。” 距离死亡时间二十六秒。 顾云心里清楚地明白乔绾绾是活不成了，可是她仍然轻柔地擦拭着乔绾绾脸上的血污，语调平稳地安慰道：“不要怕，不要睡过去啊乔绾绾，我这就找人来救你……马上就能救出来了……” “不要。”乔绾绾吃力地露出一个笑容，瞳孔扩散，黑色、白色与刺目的红色交织在一起，却仍然纯粹到让人不敢直视，“我……要死了，对不对？” “谁说的！”顾云马上反驳，“你怎么会死呢，乔绾绾？你才十八岁，还要再谈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生一个漂亮可爱的宝宝，还有几十年的人生没有度过……” “没有了。”乔绾绾轻声道，涣散的瞳孔注视着天空，“顾姐姐……你离得近一点，我……想跟你……说话。” 顾云拼命忍着泪意，伏在了废墟上，脸颊与乔绾绾无尽地接近。 “你……的问题。”她吃力地道，仿佛已经在消耗自己最后的力气，“云……姐姐，对你……这样好，是因为……你是一个，好人啊。” 顾云呆若木鸡。乔绾绾闭上了双眼，呼吸渐渐消失，心跳也随之断绝。 距离死亡时间，零秒。 “绾绾——！！！” 顾云伏在废墟之上，痛哭失声。她死死地抓｜住砖石，鲜血从指缝涌｜出。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这片废墟上，旁边的街道依然匆匆地掠过无数脚步。她仔细地看着乔绾绾的面容，手指一点点地描摹。乔绾绾可能一辈子都没有那么丑过，可就是这幅恐怖的面容却美得令顾云窒息。 她好像终于能明白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是为了什么了。上天赋予她第二次生命，不是为了让她把民国的商业玩得风生水起，不是让她和段蔚琰狼狈为奸将权谋玩弄在手心，不是肆意踏马扬鞭罔顾生命……而是让她这铁石般的心肠、蛇蝎般的心理被人狠狠粉碎，再从灰烬里蜕变重生。 她恸哭到失声，泪水砸在乔绾绾的脸上。当程策终于带着人追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顾云伏在废墟上，虔诚地亲吻乔绾绾额发的身影。 那一刻，世界静寂。 － 后记： 程策的感觉没有错，顾云是个博学的人，带着超时代的知识，懂得权谋手腕，为人果敢又聪慧，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下判断时又狠又准，尤其身体很好，文武两项都玩得过来，堪称是他的最佳助手。 在顾云遭逢地震性情大变、和段蔚琰断然决裂以后，就更是个好助手了。好助手神助攻，助着助着就助成贤内助了…… 三十八岁那年程策第一次向顾云求婚，顾云却以“家国未平，何以成婚？”为名拒绝了他。此后他几乎每年都要向顾云求婚一次，终于在宝贝闺女儿十六岁时成功抱得美人归。一家人就此和和乐乐地远渡重洋在美国扎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平静度过了他们的下半生。 段蔚琰也在美国，不过他可过得没有那么舒坦。心狠手辣的段蔚琰二十五岁时曾经意气风发，手握乔家商会，坐拥大笔财富，还赶走了看不顺眼的产业附加妻子，即将迎娶自己心心相印的真爱。不料一次日本之行过后，什么都变了。乔绾绾如他所愿地死在了异国他乡，死法尤其自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麻烦；可是顾云却从此变得不对劲了，短短两个月间就和他分道扬镳，毅然投奔了别人的怀抱。 人家都说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可是在顾云离开之后，段蔚琰的商路居然也变得不顺起来。先是三井财阀的反弹，而后是战争带来的动荡，短短几年间日本就开始侵华，段蔚琰的财产缩水缩水又缩水，那些原本被打压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老人也开始狡猾地反扑。段蔚琰不得不投靠了日本人，指望能东山再起，可是没想到来势汹汹的日本人竟然就那样失败了，而他的“真爱”和她的姘头在这场战争中还出力极大！侵华战争结束的那一年，他不得不带着剩下的财产狼狈地逃去了美国。 只是他除了在梦里对顾云咬牙切齿，再也没有和她相见的机会了。 程策的女儿程绾绾从小就好奇母亲为什么无论走到哪儿都要随身带着个小瓶子，搬家到美国后更是在床头上摆着个漂亮的盒子。她曾经好奇地打开看过，发现里面全是粉末，还放着一缕漂亮的秀发。母亲在发现之后大发雷霆，程绾绾只好撅着嘴跑到父亲面前悄悄地问那是什么。 程策的脸色如同便秘：“……那是你｜妈咪心口的朱砂痣，爹地眼前的白月光。” 程绾绾：“……”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总之，在这个世界当中。 日本侵华战争在短短三年间被迫结束，经济大幅度崩溃。美国的原子弹隔了几年轰在了苏联的土地上，双方真刀真枪地干了十多年，以一方提前解体一方国力衰败为结局。朝鲜再无南北之分，对中国鞍前马后。成为大陆主人的红色力量强力地收复了蒙古、甚至夺回了半个西伯利亚，边疆岗哨蔓延至唐时的安西都护府，无论草原、冰山、戈壁、高原、湄公河两岸，猎猎红旗扬起之处，无不臣服。 暗中推了红色一把、提前结束内战的顾云程策夫妇也在数十年后被写进了教科书中，成为了人们耳熟能详的人物。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历史和未来。 第22章 青春校园文 多亏了那几天在发电厂里的做贼行为，eloha在脱离1923年前补足了生物核心的能量，进行维度跳跃的时候勉强维持了清醒，到达预定目标后立刻将事先编辑好的报告发送了出去。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在弹指间，刚刚执行完操作，乔绾绾就被一股力量左右着，再次进行了维度的跳跃。转瞬间的功夫她就被投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占据了另一具无论外表还是力量乃至脑容量上都和乔绾绾没有任何区别的柔弱躯体。 控制丝悄无声息地舒展开来，眨眼间便控制了这具身躯。战斗型生物机器人检查了一下｜身体的数据，思维沮丧地迟缓了片刻。 ……一具仍然非常符合地球环境的愚蠢的弱鸡的地球人的身体。 不过虽然很希望能拥有一具富有战斗力的身体，eloha却明白这也只能想想而已。博士把她送到这个世界的原理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需要步步小心、十分复杂。他将eloha的身体投放到了同地球大主宰意志相同的维度，通过某种手段影响了大主宰意志、从而影响到主世界的诸多投影，简称剧本；eloha的身体则又分别投影到了这些“剧本”当中，代替了这些投影世界里的原有人物，理论上来说相当于她的无数个□□，所以她可以通过□□毫无阻碍地降临到这些世界当中，代替她们履行她们的人生。 简而言之，这些身体乃至身体的主人都是博士事先投入的“木马”，好为eloha这段病毒的侵入做准备。她们具备着自己的思维和意志，却都是从平行空间的自己身上投影过来的。严格来说，她们并不是这些身体名正言顺的主人，当eloha降临到身体当中的时候，她们的意志会自然而然地消散，被身体的主人所驱逐，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 而大概是为了省事，博士在批量投放木马的同时也批量设置了她们的性格和名字，这具身体的主人……她也叫乔绾绾。 【检测到记忆存盘，开始扫描……】 前任宿主在eloha降临的时候正处于昏迷状态，接收起来也十分方便；可是这一任宿主却在她降临的前一刻还保持着清醒，思维和动作都停滞在了一瞬间里，导致大量数据壅塞在了eloha的思维之中。一边要接收记忆，一边还要在没有分析剧本之前暂时自主模拟宿主的行为模式，以免被人发觉……饶是她处理数据的能力惊人，也不禁有片刻时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外界的声音和影像正源源不断地透过眼耳传来。面前是一张很大的办公桌，锃亮的桌面上乱七八糟地摞着试卷和参考书，面前坐着一个脸色很臭的中年秃顶男人。耳际有清亮的少年声音响起：“……对不起，郑老师，这就是全部的作业了。” 【数据录入中……录入进度34.7%……】 “干什么吃的都是！”被叫做郑老师的男人脸色更难看了，手掌用力一拍桌子，几张试卷被震了起来，歪到一边，“我选你们这些班干部，啊，就是选来跟我作对的！？你看看，啊，你看看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学生样了，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完不成，还怎么能考大学！不写作业，光偷懒，考试能考好么，能吗！啊！？” “对不起，郑老师。”少年淡淡地道，“您布置的作业实在太多了，我们无法完成您的要求。” 【录入结束……第二次扫描……未扫描到盲区。结束记忆读取，开始定向整合……】 他这幅不卑不亢的样子惹得郑老师更加愤怒。他砰砰地拍着桌子，脸色开始涨红，声音也开始变大：“还敢顶嘴！？你还是不是我选的班干部了，啊！？我选你做班干，是看你成绩好，想让你起带头作用，积极作用的！不是让你又谈恋爱、又带头不写作业，整天带着别人往歪路上跑的！！乔绾绾！！”他忽然将视线对准了低头呆呆站在办公桌前的少女，愤怒地道，“你说！是不是他带得你不学好！？一个两个的，整天弄的这些事情！学习成绩下滑，吃亏的是我还是你们！？啊！！？” 乔绾绾的记忆读取已经结束，虽然还没整合完数据，也还没分析出宿主的行为模式，可是宿主曾经也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她便原模原样地把当时的应对照搬了过来，低着头瑟缩着肩膀，却又坚持挺着脊背，声音中满是不服输般的倔强：“对，对不起，老师……” 【数据整合结束。检测到生命体征，检测周边环境，搜索剧本内容……】 “我要你这句对不起！？”郑老师简直被她气笑了，反而对她发不起火来，只好又将矛头对准了旁边的少年：“学校难道就是给你们谈恋爱的地方吗！？年级前十！上次月考却整整退步了五名！你对得起父母给你交的学费吗！？作业，你还敢说我作业布置得多！？这些交上来的同学是怎么说的！？他们不是也一样完成了！你的呢！？乔绾绾的呢！？自己不做作业，就不要拿别的事情找借口！” “借口？” 一道女声冷硬地插了进来。高跟鞋的声音随之响起，一名少女自门口走入，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郑老师：“什么借口？我怎么不知道？哦，郑老师说的是你昨晚布置的那些作业吧？刚巧，我也觉得那些作业太繁重了，所以也没有写。” “齐……齐同学？” 像是完全没料到少女会来一样，郑老师的神色诧异起来，气势顿时弱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没那么洪亮了。 鞋跟叩在地面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少女的声音也强硬到让人无法忽视。她似乎丝毫也不打算给郑老师面子，下巴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道：“刚才……我好像听到老师在说成绩下滑的事情？抱歉，郑老师，刑琛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给我补课，自己顾不上学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上次月考的时候，我的成绩不是有上升吗？仔细算一算，好像是我拖累了刑琛才对嘛。” “这个……” 郑老师的语调居然迟疑起来了，整个人从怒发冲冠变成了色厉内荏，下意识地就开始举手擦着额头的油汗：“齐同学……” 【事件轴追溯完毕。任务对象检索……】 乔绾绾分神瞅了刚进来的人一眼，肤色雪白、身材高挑，一身校服剪裁得体，像是特地定制的手工作品，完全展露了她姣好的身材。比起同龄的女生，她似乎显得更加成熟，长相很美，却透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如果要准确一点的形容，大概可以用“第一眼反派”来定义……总之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好惹的茬。 她已经录入完这个世界的剧本和宿主的记忆，很快便分辨出了少女的身份——齐铭瑄，十七岁，和宿主是同班同学。父亲是跨国名企中海集团的董事，家里更掌握着这所学校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为人十分嚣张，在学校里走狗无数也树敌无数，不过碍于她的家世和整人的手段，目前还无人敢触她霉头。 ……除了乔绾绾和她身边站着的这位。 【成功检索到任务对象刑琛。检测到任务对象刑琛，检测到剧本主角齐铭瑄。检测到剧本人物郑老师，检测到剧本人物老师甲乙丙丁……开启任务模式。】 第23章 青春校园文 录入角色性格并生成行为模式可是个技术活，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乔绾绾做起这件事来也算是驾轻就熟。从库里调集了大量数据并系统地处理过后，乔绾绾再抬起头来时，眼神清澈明亮、气息纯粹干净，显然已经披好了这一任宿主的壳子准备随时投入战斗了。 不过，这一变化显然是没有被人察觉到的。郑老师正顶着一张色厉内荏的脸，考虑着该如何应对齐大小姐；刑琛的注意力从齐铭瑄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转移了；而齐大小姐呢，很抱歉，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把乔绾绾放在眼里的。 “齐同学……齐同学啊……”郑老师不知道齐铭瑄为什么忽然间跑出来为刑琛撑腰了，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如果他早知道刑琛是因为为齐铭瑄补课才成绩下滑的，怎么着他也不会选择刑琛开刀啊！齐大小姐一向嚣张跋扈，高中三年没上过几节课，被她看不顺眼弄走的老师就超过二十个了，他哪儿敢随便触她霉头？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尽量补救。“齐同学，你看这里面好像有点误会……刑琛，刑琛他没提过这回事儿，我还以为他成绩下滑是因为别的原因……” 【……检测到剧情道具作业本，检测到剧情道具乔绾绾的奸诈用心（？）……符合事件轴第36｜4幕，确定时间轴公元2010年10月21日上午十点二十二分零九秒。】 乔绾绾的……奸诈用心？ 战斗型机器人表示自己好像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命名。 “哦？没提过啊。”齐铭瑄拖长了调子，甜甜蜜蜜地搂着刑琛的脖子，笑眯眯地道，“刑琛不愿意提，那是他为人低调，你不是班主任吗？理应去关心照顾每一位同学才对。刑琛虽然没提过，可是这事儿可不是什么秘密，郑老师你只要肯打听一下，随便哪个人都能告诉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成绩下滑的真正原因呢？还有，郑老师……” 郑老师后背寒毛直竖，生怕她下一句就说出“天凉了，就让刑琛的班主任换一个吧”这类的话，连忙打断她道：“齐同学，我明白了，今后一定会好好关照班级同学，细心关心每一个人的。” 这样完全违背正常师生相处模式的行为却没有让任何人觉得不对，反而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是理所当然。齐大小姐是个什么人物？家里有钱到令人发指，骄纵任性这种词简直是为她贴身打造的，这所学校虽然名义上说是她家里控股百分之六十，实际上和齐大小姐的后花园也没什么两样。想拿着高薪舒舒服服地在学校里过下去，就得时刻做好为齐大小姐鞍前马后的准备。任性在他们眼里算个什么？反正人家有钱！ 齐铭瑄似乎稍微有些满意了，又举起手来，吹了吹指甲：“这样才对嘛，郑老师。既然这样，就让我们来谈谈别的问题好了。就说说作业吧，昨天晚上一共有四科的老师布置了作业，语数外各一张卷子，郑老师教的政治却是两套试卷加抄写重点，要求呢是四本书上每一句划过的重点都抄五遍。我记得没错吧，班长同学？” 刑琛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齐同学的记忆力非常出色。” 他似乎对齐铭瑄很不感冒的样子，瘦高的身板如白杨般立得挺直，语气也始终不冷不热。可是从剧本和宿主记忆中了解过一番刑琛性格的乔绾绾却知道，刑琛现在其实已经对齐大小姐动了心，不然以他的脾气，对不喜欢的人根本就不会容许靠近，更别说是像现在这样任凭齐铭瑄搂着他的脖子站在别人面前了。 乔绾绾的运气似乎要比上一次好上许多，她这次降落的剧本是个颇为简单和轻松的校园小清新甜蜜恋爱文，简称早恋文。主角呢自然就是现在站在她旁边的这两位，齐铭瑄和刑琛。 剧情脉络也要比上一个世界简单许多。乔绾绾和刑琛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居，刑琛父母早逝，又不肯去跟着亲戚住，乔绾绾的父母见他可怜，便接管了他的伙食。刑琛的成绩好，乔绾绾成绩差，本着投桃报李的心态，刑琛便开始辅导乔绾绾的学习，可是刚开始乔绾绾的成绩还有所提升，后来却变得越来越差、好像人也变笨了好几成一样，刑琛便开始从各方面关心她，从衣食住行到日常起居，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如果任凭这个故事发展下去，这一对青梅竹马可能就会谱写出一段温馨甜蜜的爱情故事，冷淡的学霸同笨拙的邻家女孩相携从幼年一直走到成年，最后喜结连理，堪称完美。可惜的是，刑琛只是本着凡事不肯欠人的态度才对乔绾绾这么好的，如果有机会，他的确有可能爱上乔绾绾，将她看作自己最完美的伴侣；然而在他对乔绾绾动心以前，齐铭瑄就出现了。 齐铭瑄是个典型的“全世界都在围着她转”的人，完全不知道低调为何物，从小到大干过的坏事不知凡几，偏偏她还认为自己坏得很有个性，把自己的坏当成十分得意的事情。十分自我的齐大小姐上学上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正钱财和学历这种东西在她眼里是划等号的。偶然一次参加了期末考，心血来｜潮去考试的齐大小姐撞上了怎么也不肯把试卷给她抄的呆｜子学霸，于是故事就这样发生了。 齐大小姐有钱有权又任性，打小没遇到过几个敢违逆她的人。敢和她作对的人一般都会死得很惨，可是无奈刑琛长得实在太好，又一副禁欲的模样，齐铭瑄几乎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又是找茬让他成了自己的家教，又是费尽心思地和他套近乎。小青梅守了自己的竹马十多年，眼看就要修成正果了，哪曾想会遇到截胡的？虽然她天性善良，平生干过的最大胆的事大概就是故意把成绩弄差，用什么心计啊斗情敌的事情完全没有想过，可是架不住白莲花本身就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生物，她哪怕什么也不做，对齐铭瑄也是极其富有攻击力的。齐大小姐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众所矢之的境地里，和刑琛刚刚开始升温的关系也因为种种“意外”而降到了冰点，愤怒至极的她认定了乔绾绾是罪魁祸首，当着刑琛的面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并扬言自己如果要整一个人，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做，她的确是个坏女人，可是她并不是个小人！ 当着别人的面，刑琛护住了乔绾绾，可是在乔绾绾以为他真的也在乎自己的时候，转眼他就警告乔绾绾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并认为是她一直在陷害齐铭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齐铭瑄的感情遭遇挫折的时候，中海集团也遭遇了重大的打击，父亲重病、母亲出轨，齐铭瑄忽然从谁都要捧着的角色变成了可以肆意落井下石的可怜虫，被她开除的老师在各个论坛曝光她的恶行，看她不顺眼的学生们更是开始用种种手段欺负她、想赶她离开学校。乔绾绾本着不忍为她说话，反而激起了同学们更大的愤怒……而就在齐铭瑄被关在卫生间里浇了一身凉水、却倔强着仰着脸不肯哭，对乔绾绾的“虚伪”恶言相对的时候，刑琛赶到了。 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就顺理成章了。英雄救美的刑琛和齐铭瑄互相表白了心迹，齐铭瑄重新振作起来，一边洗心革面开始发奋学习，一边努力尝试着解决集团内部的问题。哪怕在学校里继续被人排挤、在集团里也处处碰壁，她依然坚持了下来…… 在她拿回年级前十的成绩单后，奇迹忽然发生了。出轨的母亲和卧床不起的父亲忽然间携手出现在了集团里，雷厉风行地抓出了一大批集团的蛀虫，并借助这段时间收集的证据和股份将一批董事送下了台。这场戏演了接近半年的时间，甚至连亲生女儿都被骗了过去，收获的结果也是十分丰硕的。中海集团顺利上市，股票价格节节攀升，齐铭瑄重新成为了被人追捧的对象，而刑琛也因为在危难时刻对齐铭瑄的不离不弃得到了她家人的认可。乔绾绾则被“揭穿”了丑恶的面目，在学校里过得日益艰难。高考过后，两人双双考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而乔绾绾却因为种种原因高考失利，绝望下闯过红灯，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卡车撞倒，生命就此消逝。 从此，学霸和大小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看起来这次的任务似乎很轻松……乔绾绾忍不住想用控制丝挠挠自己的生物核心。可惜她刚才假装无意地用射线扫描了一下刑琛的身体，毫无意外地发现对方也是个主宰生命体。博士的回复要等到脱离这个世界时才能收到，在得到确定的回复之前她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只要完全按照剧本行动，刑琛的情感波动就足以达到各种意义上的最大值了，她的收集任务也会变得非常简单。 从潜力和能力上来说，刑琛完全当得起天之骄子的称呼。但是……谁让他现在还只是个十七岁的青葱少年呢？ 乔绾绾感慨过后，忽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可是那种感觉一瞬即逝，跳出的数据也很快淹没在了庞大的数据流中，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这一次的任务周期可比上一次要长得多，距离宿主生命结束的倒计时还有三百一十六天零六小时二十二秒……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果真的中规中矩地按照剧情走，那也太小看乔绾绾的战斗力了。作为一名完美的战斗机器人，乔绾绾奉行的可是有困难就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行为宗旨！ 而且这一次，刑琛和乔绾绾是邻居，而且在死亡来临前不会有任何事情改变这一关系，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乔绾绾保守估计会有超过二百八十个夜晚可以和刑琛亲密相处，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把他酱酱酿酿、吃干抹净、做很多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情……想想居然还有点小激动呢。 控制丝忍不住地飞舞起来，乔绾绾脸上浮现出了两片薄薄的红晕。而旁边站着的人丝毫也不知道她在电光火石之间制定出了多少不可为旁人所知的计划，单纯的少年和少女仍然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奋斗。 被刑琛夸了那么一下，齐铭瑄禁不住得意起来。她再度举起手指，又吹了吹指甲，懒洋洋地道：“反正我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记性好嘛。” 众人：“……” 齐铭瑄好像丝毫也没发觉自己有多么大言不惭，继续说道：“别的也就算了，抄一抄随便填两个字也就过去了，可是这抄书呢，可就有点困难了。郑老师你呢，热爱自己的职业，觉得书上字字珠玑、每句话都是格外重要，一口气给我们划了四本书的重点，每本书都有那么几千字，一遍下来，起码也要抄那么个两三万字吧？要是用几根笔一起抄，那也太不尊重老师你的好意了。可是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就算是一秒钟能写一个字吧，那一分钟就是六十个，郑老师要我们写个四五遍的，加起来就是十多万，算一算，岂不是要写个一天……” “是十二万三千二百六十五个字，不算标点符号。”刑琛忽然开口道，目光冷漠地落在那一摞作业本上：“班里同学的平均速度是每分钟四十七个字，假设在抄书的过程中可以保持手部匀速，除完后约掉小数点就是四十四个小时，当中还要考虑到正常的生理需求、上课出操等，老师却要求我们在短短一夜内交出来……抱歉，所有的同学都认为自己做不到。” ……简直帅气！ 乔绾绾清楚地看到齐铭瑄有那么一瞬间在直了眼，目光中的熊熊火花燃烧得比之前更热烈了。可是郑老师却比之前更愤怒了。面对齐铭瑄他不敢大声说话，对着刑琛他却喘起了粗气：“所有同学都认为自己做不到？那这些是什么！”他一拍桌子，到底没敢在齐铭瑄面前表现得太失态，那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作业本！接近三十个同学的……” “准确来说是二十八个，老师。”刑琛淡淡地道。 “……”郑老师的表情扭曲了那么一瞬，“……我们班一共四十六个同学！一共有二十八个同学交上了作业！你却说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做不到……” 他在等着刑琛主动服软，可是刑琛那张扑克脸简直毫无变化，冷硬得像块石头：“的确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做不到，老师。” 郑老师险些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齐铭瑄还站在面前，他一定会掀掉桌子咆哮起来。他激动地抓起了一个作业本，在空中抖得哗哗响：“既然如此，这又是什么！？这些人作业本里写的都是什么！？我选你做班干，不是让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齐铭瑄不乐意了，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刑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语调中居然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怜悯：“……您再仔细看看吧，老师。” 郑老师怒气冲天：“我看？我看什么看，这一行行字难道不是……” 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手中的作业本上，顿时说不出话来了。那本厚厚的作业本上的确不是空白的，却也没写几个字，一行行销｜魂的波浪线跳跃在格子里，肆意妄为地侵占了几百张纸的地盘。翻到最后一页，居然还留了一句话的吐槽：划了一个小时的波浪线，手酸死了！求满分！ 死死地盯住那行字，郑老师眼前一黑，喉中仿佛有腥甜的气息涌上，心脏一阵急遽的跳动，忽然间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齐铭瑄拍了拍手，懒洋洋地喊道：“来人哪，郑老师晕过去了！”等到两个男老师急匆匆地跑过来把郑老师抬出去后，她便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来，要吊住刑琛的脖子。刑琛躲开了，她也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倒兴致勃勃地盯着他，满眼崇拜地道：“刑琛，你好厉害！居然这么容易就把人气晕了，早知道整人会这么痛快，我也去整整之前看不顺眼的那些老师了。” 刑琛微微垂眸，漠然地道：“我有做过什么吗？只是因为他布置的作业实在太多，所有人都无法完成而已。他们愿意交这些作业，而我只是把这些作业交给了郑老师而已，他会因此而昏倒，我也没有想到。” 齐铭瑄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都怪他心理素质太差啦！哼，想为难我们班的人？也不翻翻人家的档案，看看他们的父母是谁。再说了，就算是想做，那么多的作业，一晚上就要交上来，谁写得完啊……” 一直旁观的乔绾绾终于等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刻。虽然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可是她既然已经打算脱离剧本自由发挥了，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起来给这对未来情侣搞破坏的机会。她掐准了时机，在齐铭瑄和刑琛之间的氛围上升到旁若无人的那一刹，微微缩着头，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我……” 齐铭瑄完全没料到旁边居然还有一个人，或者说除了刑琛，其他人在她眼里的存在感都太低，这个一直以来都跟在刑琛后面的小女生自然也是空气般的存在。疑惑之下，她扭过头，诧异地看着乔绾绾：“……哈啊？” “我……”乔绾绾顶着一副仿佛天马上就要裂开的神情，求助地看着刑琛，“我写完了……” 她手里举着整整三大本合钉在一起的本子，别称“乔绾绾的奸诈用心”，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就像马上要哭出来一样：“……十二万三千二百六十五个字。” 齐铭瑄：“……” 刑琛：“……” 办公室里犹豫着要不要撤的老师：“……” 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语言可以表述他们现在的心情了。 第24章 青春校园文 如果有哪个多愁善感的诗人可以窥探到eloha宿主的内心想法，他一定会由衷地喟叹那么一句：有一种爱，叫做乔绾绾对刑琛。 天生就缺乏“爱”的能力的战斗机器人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为什么愚蠢的地球人可以暗恋另一个愚蠢的地球人那么长久，哪怕角色换成她和主宰生命体也一样。难道这就是地球人之所以那么蠢的原因？ 乔绾绾暗恋刑琛到什么程度？因为他不肯无缘无故地接受别人的照顾，每天假装同一道题讲五十遍也听不懂考试永远保持在吊车尾的程度；因为他讨厌被任何因素影响学习，每天早他二十分钟来到教室收拾他课桌和柜子里的一封封情书，并按着姓名分别找过去恳求对方在高考后再提告白的事；因为他被老师点为班长而班级里的二代们太刺头，整整一个月里每天帮超过四十个人写作业并模仿不同笔迹和水平，这才换来了他们的诚服；因为他一句“我数过了总字数”而觉得他花时间去数的那十二万三千二百六十五个字不能白费，熬夜拼命赶完了政治老师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作业…… 这几乎是个奇迹，却是个根本没有人会相信的奇迹。哪怕写到最后乔绾绾的右手颤抖到几乎写不成型、整整几万字都潦草到根本无法辨认，也没有人会相信乔绾绾真的是在一天之内将这些作业全部完成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沓厚厚的作业才会被人一致定性为“乔绾绾的奸诈用心”。别人会禁不住地去想，在大家一致表示作业完成不了、也根本不会去完成的时候，为什么唯独乔绾绾在背后完成了？她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讨好老师？表现她才是个好学生？或者说……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引得刑琛的注意力？ 还留在办公室里的老师连忙抓着手机撤走，而剩下的刑琛和齐铭瑄，一个天生就长着二百个心眼，只是从来懒得用；一个是正处于狂热恋爱中的少女，对情敌的敏锐嗅觉堪称世界最高。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排除了前面的想法，而选择了后面的。刑琛是因为知道乔绾绾暗恋自己很多年，而齐铭瑄是因为第一眼就看出了乔绾绾暗恋刑琛很多年，两者殊途同归，同样建立在他们压根就不了解乔绾绾的基础上。 从小就失去父母、又经历过亲戚们争夺财产和互相推诿责任的丑陋行为后，刑琛本能地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会无条件地对自己好，哪怕是青梅竹马的乔绾绾也一样。他隐约知道乔绾绾做的事情，可是在他心里对那些事又是怎么看待的？故意假装听不懂、考试考得很差是为了增加和自己的相处时间；带着情书去找那些告白的女生是去威胁别人；帮那些二代们写作业是为了讨好他们；一天之内写完十二万字？当然也是有着利己的理由！ 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乔绾绾这样一个虚伪的人却从小到大都被周围人所喜爱着拥护着，反倒是齐铭瑄这样坏得醒目、坏得张扬、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目的的人更能得到他的认同。而这样对两个人截然相反的排斥和认同到达顶峰的时候，刑琛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就可想而知了。 乔绾绾的宿主唯一倒霉的地方就在于她在即将用一颗白莲花的心感化刑琛之前，隐性中二病患者刑琛就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知己齐铭瑄。 乔绾绾默默地分出了一缕数据为宿主致哀。 齐铭瑄双手抱在胸前，习惯性地抬了抬下巴，讽刺意味十足地勾起一个微笑：“哎呀，真是厉害呀，一夜之间写完十二万字什么的……乔同学，如果你是想博得别人惊讶的眼球，那我不得不说你是成功了。” 乔绾绾放下手，小声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写完了。” “没人说你说的是假话啊。”齐铭瑄耸了耸肩，嘲讽道，“只不过这种低级的手段，我还以为只会在幼儿园里见到呢，没想到乔同学你居然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这种优良的习惯啊。” 她是在嘲笑自己用这种方法博取注意力？还是在赞扬自己博取注意力的行为是正确的？乔绾绾的逻辑系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迷惑不解地望着齐铭瑄：“……什么？” “没什么。”齐铭瑄掀了掀红唇，嘲笑道，“只不过呢，乔同学，你想博眼球我不反对，可是刑琛是我看上的人……下次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最好记得不要让我看到。” 她神情危险起来，像只坏到了极点、故意捉老鼠来吓唬主人的猫咪，慵懒地吹着涂了漂亮指甲油的爪子：“不然的话……要你好看哟。” 庞大的数据流瞬间壅塞了乔绾绾的思维，战斗机器人从她的神色间清楚地意识到，她是真的能干得出把乔绾绾绑起来吊打一顿或者让宿主的父母失去工作这种事情的。一时间一种难言的亢奋从她的生物核心中迸发出来，控制丝兴奋地抖动着、连带着这具被完整控制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危险？越多越好！最好去雇佣几支雇佣兵，不分黑夜白昼天南地北地追杀她！愚蠢的地球人啊，尽管放马过来吧！！ 然而在别人眼里，她因为兴奋而产生的颤抖完全被误解成了恐惧。刑琛脸上难得地出现了表情，他皱了皱眉，伸手拽住了乔绾绾的胳膊，冷冷地道：“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齐铭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对他做了个鬼脸：“这么讨厌我？我偏不让你先走。”说着便踩着那双高跟鞋，噔噔瞪地走在前面了。 看到她的背影后，刑琛随即松开了自己的手，看都没看乔绾绾一眼，淡淡问道：“真的写完了？” 在剧本设定的情节里，乔绾绾是在齐铭瑄闯进来以后、郑老师打开那些作业本之前抢先把作业交上去的，郑老师因此而得到机会，不敢在齐铭瑄面前威风，就趁着齐铭瑄不在的时候拿着乔绾绾的作业在班级里教训人，甚至以此为借口而任免了一批班干部，导致乔绾绾之前努力去交好的那些二代们对她观感变差，觉得她也是个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虽然很让人感动，可是眼界也太浅了，后来才会在齐铭瑄的报复计划中｜出了一把力，挤得乔绾绾几乎无法立足，那本剧情道具作业也因此得名为“乔绾绾的奸诈用心”。 宿主如果知道她的一腔好心会落到这种地步，一定会感到十分冤枉。她拼死拼活地赶完作业，上学的时候未免就太困了，课堂上忍不住睡了一觉。等到课间操的时候她去列队，才从同学口中听到了那帮二代们干的事情，连忙返回教室，拿出自己的作业追上刑琛，不是为了博眼球赢得老师好感什么的，而是因为她知道郑老师有高血压和心脏｜病，万一二代们的作业把他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结果最后郑老师没被气出个好歹，她倒是莫名其妙自黑了一把，霉运就此开始。 而现在嘛……郑老师进了医院，这本作业也是在那之后拿出来的。青梅竹马对自己的感情似乎有点超出控制了，刑琛于情于理都是要过问一下的。 因为熬夜而过分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红晕，乔绾绾低着头，像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而感到不好意思一样：“……嗯。” 这种反应完全在刑琛的预料之内。他顿了顿，淡淡地道：“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好好学习。” 他是在警告乔绾绾不要再用这种方法博取自己的注意，可是乔绾绾偏偏不如他的愿，控制丝一阵狂舞，表情瞬间调整成吃惊和倔强，泛着水光的眼睛里甚至带着些委屈，直直地看着刑琛：“……我做了什么？” 刑琛皱了皱眉，慢下了脚步：“……乔绾绾，不要任性。” “我不明白。”乔绾绾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仰着脸看他，“我做什么了吗？我只是写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虽然做的不好，但是我还是努力去写了……” 袖子被拉住，刑琛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去。乔绾绾是有着一张精致柔美到让人心动的脸的，而此时那张脸上毫无血色、眼周有着明显的黑色，那双眼睛虽然依旧清澈，眼神却疲累到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一样。 少年总是对美色缺乏一定抵抗力的，如果再过那么几年，乔绾绾哪怕是美若天仙，恐怕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志，可是现在的他还不具备那种抵抗力，面对乔绾绾不同寻常的脆弱，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声音也不再那么冷硬了：“别人都没有做而且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你去做了，而且做到了……你就没想过这意味着什么吗？” 乔绾绾难堪地低下了头，角度巧妙地落下了两滴眼泪，恰巧落在了刑琛的手掌上：“……我做错了吗？” 她不去回答刑琛的问题，反而语气迷茫地反问了他这样一句话。刑琛犹如被火燎到一般地强制收回了手，手上的泪珠擦也不是甩也不是，一时间尴尬起来。他情商很高，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做什么事情最恰当，可是明知道只要安慰乔绾绾两句，她就会像以前一样开朗起来的时候，他却忽然间按捺不住了心中的火气，语气冷硬地道：“乔绾绾，你难道还是小孩子吗？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属于你的，再怎么努力也一样。是哭能够解决问题，还是闹能够解决问题？” 乔绾绾低下头，用力擦拭着眼眶，再抬起头来时，微红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却明亮得让人心惊：“我做错了吗？” 齐铭瑄已经发现了他们在后面的争吵，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要阻止乔绾绾和刑琛继续相处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站在那里高调围观。她虽然才喜欢了刑琛几个月，可是这几个月已经足够一个女生把她喜欢的人翻来覆去地琢磨个遍了。刑琛被封为本校的校草，可是敢接近他的女生并没有几个，乔绾绾算得上是他从幼儿园直到现在最亲密的女生了，就算齐铭瑄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得勉强承认一下，在遇到她之前如果刑琛会喜欢上谁，乔绾绾这个青梅竹马的小｜美女应当是首选。 不过既然刑琛并没有喜欢上乔绾绾，现在她又出现了，乔绾绾如果聪明一点，就该自动退避三舍才对，像这样不自量力地妄想和她对抗……嗯，也只能是妄想而已。齐大小姐完全不觉得她有什么威胁性，所以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这里围观的。不过冲着刚才乔绾绾的举动，她保证，等会儿乔绾绾被刑琛奚落完了，她一定会去好心地“安慰”一下对方的。 站在旁边看戏的齐铭瑄完全不知道刑琛现在有多么难熬。他和乔绾绾做了十几年的同学，从在婴儿车里哭闹的年纪就认识了，却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天居然会因为她的一个眼神而险些情绪反常、甚至从没发现过自己讨厌乔绾绾至这种程度。那双眼睛越是清澈纯粹，他就越是觉得恶心透顶、虚伪透顶。她做错了吗？当然错了！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以那样假惺惺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 十岁的时候是……十二岁的时候是……十七岁的时候也是！ 刑琛挪开视线，免得自己再多看乔绾绾一眼，心里那种暴虐的感觉就会再强一分。他后退一步，冷冷地道：“这句话你应该好好问问自己，乔绾绾……你喜欢我吗？” 乔绾绾惊愕地看着他，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我……” “如果你没有喜欢过我，那么真是谢天谢地，”刑琛垂眸，语气冷淡地说出了最伤人的话，“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喜欢我了，我会感觉很困扰。”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从走廊的另一头离开了，既没有给乔绾绾纠缠的机会，也没有给齐铭瑄靠近的机会。 乔绾绾也没有追过去，苍白的面容上渐渐泛起了难过的神情。她颤抖着双手捂住脸，慢慢地蹲了下去。任谁看到她的这副模样，都会觉得她是被打击得已经完全绝望了。可是偏偏还有人觉得这打击力度完全不够，打定了主意要落井下石地再给一击。 齐铭瑄拍了拍手，权当是在鼓掌，高跟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面，姿态悠闲地向乔绾绾走来。她停在乔绾绾面前三步，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嘲弄地道：“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真是可怕，看到这幅场景，我都为你感到默哀了。下次要记住，明知道不会属于你的东西，就要早早地去放手，因为在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的。明白了么？” 乔绾绾收紧双臂，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齐同学，我有个关于刑琛的秘密想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第25章 青春校园文 如果有一个关于你所喜欢的人的秘密放在眼前，你是看还是不看？ 假如那个秘密是你的前·潜在情敌说出口的……你是听还是不听？ 齐铭瑄陷入了诡异的自问自答中。 她喜欢刑琛，爱到疯魔，几乎每一刻都会发现他身上更适合自己的优点。关于他的事情，她当然想事无巨细地了解，她不会因为了解到他的阴暗面或者什么不堪的过去而改变自己的喜欢，反而还会喜欢得更加深刻——天知道她前十六年里从来没这样地喜欢过一个人，而在她的十七岁，她喜欢上了刑琛，并由衷地感觉对方一定是上帝特地为自己造的伴侣。 所以假如有一个机会能知道刑琛的秘密，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地去打听到。可……如果那个秘密，是乔绾绾所说的呢？ 本质上齐铭瑄是不愿意相信乔绾绾的。她才刚被刑琛抛弃，谁知道说出来的话是不是真的？万一是蓄意要报复怎么办？万一是挑拨离间怎么办？万一她还被骗过去了怎么办？ 所以她当时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乔绾绾。乔绾绾也没有继续纠缠，站起来对她点了点头，就面色如常地抱着自己厚厚的作业回去了。齐铭瑄反倒觉得不安起来，看她那样子，就好像真的有个秘密要对自己说一样……乔绾绾毕竟是刑琛的青梅竹马，两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难保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秘密…… 可是如果是假的呢？一个声音尖锐地提出了问题。如果是假的呢？她虽然没谈过恋爱，可是身边的朋友恋爱的多了，因为情敌的一句话而分手的不在少数，甚至早上刚去领了证、下午就因为情敌的一条激将短信火速离婚了……有这些前辈的经验在侧，由不得她不防。 可是如果是真的呢？一个声音又诱｜惑般地道。乔绾绾如果真的有什么秘密可以说，那一定不会是个人尽皆知的小秘密。爱一个人就要了解他的所有，明知道面前有个渠道可以了解刑琛更多，她又怎么舍得放弃呢！？ ……如此反复纠结了好几天，等郑老师都康复出院主动去跟校长请辞了，班级也快要迎来开学后的第二次月考了，她才勉强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是不是真的，先听了再说。如果不是真的，就要乔绾绾好看！ 齐铭瑄终于下定了决心，时隔六天再一次地出现在了学校中。她仍然穿着那身改良版的手工精制校服，因为天气骤然降温还加了衣服，裙摆与长袜间的绝对领域格外抢眼。为了搭配好看，她这次没有选择走起路来很有气势的高跟鞋，而是挑了一双经典款的圆头黑色小皮鞋，照起镜子来显得格外学生范。 这天刚好是星期五，下午是社团活动课。说是社团活动，其实a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社团，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人差不多都走｜光了。齐铭瑄到的时候，班里就还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一个女生坐在桌子上，趾高气昂地宣布：“……反正今天晚上，就在二楼的厕所里，我要举行召唤笔仙的游戏！你们谁要是来，随时欢迎。反正笔仙这种东西，两个人有两个人的玩法，三个人有三个人的玩法，要是多几个人，我们还可以试试召唤更多……” 其他几个女生纷纷尖叫：“啊！” “你不要命了！” “讨厌，这么刺激的事情！一定要带我一个！” 笔仙？什么脑残玩意儿啊。齐铭瑄毫不在意，歪着头敲了敲门，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扬了扬下巴，倨傲地问道：“刑琛呢？” “齐……齐铭瑄？”那几个女生也认出了她，对她居然出现在了学校里感到诧异。坐在桌上的女生倒是听说过齐铭瑄对刑琛有意思的事，试探地说道：“刑琛啊……听说今天篮球队和外校的打对抗赛，但是校队的小前锋负伤了，坐板凳的又没来，刑琛据说投篮投得特别准，就被拉壮丁了。啊，对了，就在体育馆，好多女生都去了，你也要去给他加油吗？” 齐铭瑄听到刑琛在打球赛，心里顿时一阵痒痒，差点就脱口说去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忍痛放弃了。她今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看刑琛打球赛、游泳甚至做更多的事情，可是乔绾绾口中的秘密可是独一份的，谁知道再过几天她会不会改变主意，于是坚决摇了摇头，又问道：“乔绾绾呢？” 几个女生对视了一眼，一个短发的女生回答：“她好像刚刚带着书包去二楼洗手间了……据说是肚子痛。你要是现在去，她可能还在那里没来得及回家。” 剩下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窃笑。乔绾绾去没去，她们可不知道。让齐大小姐蹲在臭烘烘的洗手间里等着人家上完大号？这主意可真够损的。虽然a中的洗手间非但不臭还被打扫得非常干净，可是齐大小姐一脸便秘的神情站在里面等人的样子……想想也就够酸爽的了。 齐铭瑄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可是她的确有事要找乔绾绾，就算是要等人上大号……也只好先进去喊一句了。不过她可不是什么任人嘲笑而不会反击的主儿，眼皮一挑，唇角一扬，便露出了一个十足轻蔑的假笑来：“哎呀……刚才听到你们说，今天晚上要去二楼的厕所召唤笔仙？我可是刚刚听说了一个故事呢……” 她这样子可够吊人胃口的，坐在桌上的女生不禁问道：“什么故事？难道和笔仙有关？” “有没有笔仙，我不知道，可是你们知道，这所学校刚开始是公立的，后来为什么会忽然被人买下，变成了私立的高中么？” 女生们纷纷摇头。 齐铭瑄扬着唇角，笑容十足诡异：“那是因为……在公立高中办学的第一年，这栋教学楼的二楼厕所里就死了一个女学生！她是双手被绑在天花板上，手腕割开了一条血脉，又吹了一整夜的冷风，对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掉的……所以每当午夜的时候，只要进入二楼的公厕，就会有人看到一个黑色的鬼影，她的双｜腿似乎还在挣扎，长发还在飞舞，喉咙里发出求救的哀嚎……” “啊！！！”女生们尖叫着抱成了一团，全都被她给吓住了。恶作剧完毕的齐铭瑄心情转好，哼着小曲儿就离开了。 在她背后，抱成一团的女生们有人打着寒颤：“你……你们说，齐铭瑄说的故事是真的么？” 坐在课桌上的女生也被吓了一跳，打着哆嗦：“看，看起来不像真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儿，我们父母会不知道？谁会让我们到这种恐怖的鬼地方来上学？” “我觉得也是假的，这栋教学楼可是十年前才建起来的，而在二十年之前这所学校就是出名的私立高中了……”短发女生分析道，“这栋教学楼甚至就是齐铭瑄的爸爸捐资建设的，如果真的有问题，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宝贝女儿来这里上学？” 有个女生小声道：“可是……齐铭瑄本来就很少过来上学啊。” “总之今晚十二点，爱来不来！”坐在桌子上的女生恼怒地道，“一群胆小鬼，大不了就我自己去！” “别嘛，这么刺激的事，怎么可以不带我们！” “一起一起！” “……” 乔绾绾悄无声息地从座位最后站了起来。 闹鬼什么的……好像很有意思嘛。 － 齐铭瑄对公厕这种地方天生就有一种阴影，总感觉很不干净。哪怕a中的厕所装修的确堪称豪华，又经常有人打扫，玻璃闪亮、地板干净，通风也非常之好，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空气中有股异味……还是从别人的五谷轮回之地冒出来的异味。 这种感觉恶心得她脸色变得很差。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才捂着鼻子喊了一句：“乔绾绾？你在吗？” 哼，乔绾绾如果在上那个的话，她可是不会进去的。反而乔绾绾如果回答她一句什么，一定会吸入隔间里污浊的空气……这么一想，她心里似乎又平衡一点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地，乔绾绾的声音虽然响了起来，却不是在厕所内，反而像是近在耳畔…… “齐同学找我有什么事？” 齐铭瑄霍然回头，看到乔绾绾正站在她身后。她不禁诧异地道：“你不是在厕所里吗？” “齐同学太幽默了。”乔绾绾笑了起来，神色开朗，丝毫看不出一周前那受挫的模样，“如果有一个我站在你面前，厕所里还有一个我，那我就永远不用担心考试的问题了。” 齐铭瑄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明明上次分开的时候还看到她满身冒着恍如实质的黑气，好像被刑琛抛弃以后就生无可恋了一样……怎么现在看到她却又变了个样子？难道刑琛和她和好了？……不，这个绝不可能！ 齐铭瑄向来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便直言不讳地问道：“上次看见你还一副怨妇的样子，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受的教训就全忘了？” “如果你是担心刑琛和我和好，还是不必了。”乔绾绾走进了厕所里，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不管是谁遇到那样的事情，都会感到天像塌下来了一样……可是我的人生不是为了爱情而活的，还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刑琛让我不要喜欢他，可是喜欢一个人的自由是无法被剥夺的。他不让我明着喜欢他，我就暗着喜欢他。以前为他做过的事情，我还会继续去做。” 齐铭瑄不可思议地道：“乔绾绾，你是个m吗？” 乔绾绾沉默一会儿，伸手拧上了水龙头：“或许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认为对一个人好，就可以是不求回报的。如果他对我好，我会非常地开心；而如果他只是单方面地接受我对他的好，我也会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得到了认可；如果他不愿意接受我对他的好，又不对我好，我还是愿意对他好，因为做不做是我的事情，选择不选择接受是他的事情。” 齐铭瑄听得脑袋都晕了，抬步走了进去，站在乔绾绾身后抱臂说道：“他说了不准你喜欢他，以后你就不能再喜欢他。” 乔绾绾笑了起来：“齐同学，你还是小学生吗？喜欢的定义不是这么肤浅的。” 齐铭瑄脸色阴沉起来。她撇了下嘴角，忽然伸手抓｜住了乔绾绾的头发，把她按得坐了下去：“肤浅？乔同学，你是在说我吗？” 乔绾绾被扯着头皮坐在冰冷的地上，却好象丝毫也感觉不到不适一样，微笑道：“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但是，齐同学，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对我，行为真的像是小学生一样吗？” 齐铭瑄狠狠甩开了她的头发，冷笑起来：“哟，那我应该怎么对你？把你的衣服扒光了浇冷水，然后说‘你叫吧，再怎么叫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接着就期待有人能英雄救美，谴责我的恶毒，你再假惺惺地为我说几句好话，好让别人颂扬你的善良？乔同学，你还是趁早省省吧，这种伎俩，本小姐上小学的时候就不玩了！” “看来齐同学的小学生活真是丰富多彩。”乔绾绾站了起来，对着她展颜一笑，笑容极其阳光，“可是齐同学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是一副怨妇的样子呢？” 几分钟以前的对话忽然被乔绾绾翻了出来，气氛忽然诡异起来。齐铭瑄冷笑道：“我没兴趣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怨妇的样子——但是，上次说的刑琛的事情……” 乔绾绾露出了一副好奇的表情：“什么事？” “别装傻！”齐铭瑄不耐烦地用鞋跟敲了下地面，只可惜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声音有点闷闷的，“就是你说的……有一个关于刑琛的秘密要告诉我的那个。” “那个啊……”乔绾绾慢吞吞地道，“我好像忘记了，怎么办？” 齐铭瑄狂怒地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两人身高相差足足有十公分，齐铭瑄拽起来可谓是相当地顺手：“忘记了？你敢骗我！？” 她很想顺便给乔绾绾一个耳光，好让她明白装傻不是什么好选择，可是乔绾绾的唇角依然带着灿烂的微笑，眼睛却向着旁边的镜子看去，就好像并不是在对她说话一样：“对……忘记了，全都忘记了。” 齐铭瑄忽然感到了一阵奇异的寒冷！乔绾绾的表情太逼真了，就像是她旁边真的有一个人一样！可是旁边明明只有镜子……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了镜子上，几乎是顷刻间，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沿着她竖起的寒毛向上攀升。乔绾绾在镜子里的表情，竟然是一脸恶魔般的狰狞！可是当她的视线重新落在乔绾绾脸上的时候，却看到她脸上明明是一副阳光的笑容！ 齐铭瑄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可是连续看了好几遍，镜子里的乔绾绾和现实中的乔绾绾神色都完全不同！一个人不可能在眨眼间就变成另一副表情、又在眨眼间变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之间，齐铭瑄想起了自己给教室里的那几个女生编的鬼故事。鬼？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就要向外面退去：“乔……乔绾绾，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乔绾绾却是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情，脸上的笑容也减淡了。她害怕般地微微缩着肩膀，结结巴巴地道：“齐，齐同学，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说着便脚步匆匆地向齐铭瑄走来。 齐铭瑄更害怕了，她十几年的人生里不知道欺负过多少次人，可是从来没有一次遇到过这样诡异的场景。她顾不得说话，转身就跑：“有鬼啊……唔唔！” 乔绾绾松开了捂住齐铭瑄的手，把昏迷的她塞进了一个厕所隔间里。没过几秒钟，有几个女生说说笑笑着进来了。乔绾绾假装刚上完厕所，出了隔间洗手，见到了她们，还和善地打了个招呼。 “绾绾，你也在上厕所啊。”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惊讶地道，“坏了，刚才齐铭瑄来找你，我告诉她你在厕所里……你们没遇见吧？” 乔绾绾调皮地眨了眨眼，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道：“反正她是不可能进来的，没发现我。我是等着前一波人上完了，确定她不在这里，才敢出来的。” 几个女生这才放心，又笑着说了两句，分别进了隔间。而乔绾绾去四楼戏剧社的仓库里顺了点东西，这才又折返回来，打开隔间，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齐铭瑄的创意简直太棒了，善良宽容大度又体谅的战斗机器人觉得必须给她一个实现自己创意的机会。 － 齐铭瑄从深层的梦境中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周围好像有昏暗的灯光，又有很多影像在眼前摇晃着……手和脚很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样。脚下好歹还感觉踩了点东西，可是手是被迫向上吊着的，好难受…… 啊啊……她到底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吊……着…… 齐铭瑄游离的目光忽然对上了一对发亮的红色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6章 青春校园文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齐铭瑄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想要张开嘴唇进行尖叫，然而下一刻那种被异物紧紧勒住唇齿的感觉便传达过来。她徒劳地抗争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嘴唇、甚至包括下巴都被布条紧紧地绑住了，不管是尖叫还是呼救，除了鼻腔里的“嗯嗯”怪声以外，她几乎什么也发不出来！ 恐惧的感觉如山崩海啸般卷席了她的整个心脏。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齐大小姐理所当然地慌乱了。眼前一片模糊，醒目的两点红光也在视线中暗淡起来。从发现自己被人封住了嘴开始，她才忽然间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还同时被人绑住了双手和双脚，整个人吊在空中，只能勉强用双脚够到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再想挪动一点都不行；甚至因为保持着这个动作，连低头都十分困难。 巨大的恐慌之中，她竟然还能保存一点理智去进行思索。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干的？她……是被绑架了吗？ 如果是绑架的话就好了，只要交出赎金，不去看绑匪的脸，表现得合作一点，还是有可能获救的。她身上带着一款定位器，可以随时监测她的位置，如果有人发现她的失踪，也一定会来找她的。 可是没听说过绑匪还有这种奇葩的爱好啊！！！齐铭瑄努力挤掉眼泪，却不敢抬头看对面那可怕的红眼珠，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把人吊起来是怎么回事！！对面会发光的红眼睛是怎么回事！！绑到人以后就不见踪影了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有个绑匪实时关注着她的动向吗！！？吗！！！ 齐铭瑄一边害怕，一边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而因为上颚下颔都被布条紧紧束缚住了，她心里憋着的一股气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堂堂的中海集团董事长的独女、横行霸道的齐大小姐居然只能窝窝囊囊地用鼻子哼哼，连流泪都变成了一种痛苦，当真是让人怎么想也无法想象的一件事情。 哭了半晌发现越哭越难受、反而有要气炸了的风险，齐铭瑄只好放弃了哭泣，开始努力用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心跳。与此同时，她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终于能冷静地开始观察四周了。 她仍然不知道对面的那两点红光是什么，可是哭过以后视线就开始模糊了，而且眼睛里也有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戴了美瞳的那种感觉一样……可是因为美瞳戴着不舒服，齐铭瑄向来是很少去戴的，况且这次出门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感觉？ 难道是有人故意给她戴上的？齐铭瑄心里升起了狐疑的感觉，渐渐冲淡了恐惧。她大着胆子睁开眼睛，又尝试着闭上了一只，对面那两点红光顿时消失了一点，只剩下了一片模糊的光晕。 ——齐铭瑄顿时气炸了！！ gui！！！ 这分明就是有人给她戴上了荧光美瞳又把她吊在了镜子面前！！！ 齐大小姐醍醐灌顶般地将自己所遭遇的情况在一瞬间理了个遍，之前未曾注意到的事情在她模糊的犀利视线中纷纷展露了原貌。面前的黑影是她自己，跟前竖着的是面镜子，灯光昏暗、空气寒冷是因为这压根就还是厕所里！ 她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忽然昏迷过去的，昏迷之前她分明是在和乔绾绾在一起的！而乔绾绾在白天装鬼吓了她一次还不够，居然把她打晕了吊在这里，试图恐吓她第二次！！ 吓你妹啊吓！！本小姐就是被吓大的你不知道吗！！！？ 齐铭瑄心里怒火滔天，恨不得对乔绾绾噬其骨啖其肉。虽然她现在其实被按照人体工程学“贴心”、“完美”地绑得动弹不得，可是这并不妨碍她试图使用眼刀对乔绾绾千刀万剐的决心。 而被她所憎恨的对象现在正施施然地用射线扫瞄着她的身体，监控着她的情绪波动与生理上的种种反应，非常悠闲地地对着愚蠢的地球人做着战斗力评估。战斗机器人非常真诚地认为自己的出手并没有太重，按照电影的分级类比一下大概也就是pg级，在奥塞尔联盟中这种级别的绑缚可是连几岁的主宰生命体幼童都能够轻易解决的，如果是她出手，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可以完成挣脱——为什么齐铭瑄居然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而且好像对束缚毫无办法？ ——果然还是因为太蠢了！认真地思考了半天，乔绾绾得出了这个结论。 齐铭瑄可不知道自己在乔绾绾心里已经被下了“蠢”的定义，她还觉得自己简直英明神武，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反应过来这事是谁做的。齐大小姐是个很坏的人，几岁时走路上就能故意把乞丐放钱的小盆踢翻的那种人，更是立志于将来要做一个人见人憎的坏女人的人，又有着身为中海集团董事长的父亲和出身政圈家庭的母亲，智商自然不可能低到哪里去。她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免得一时喘不过来气、遭罪的还是自己，开始冷静地考虑应对的策略。 联想起昏迷以前在镜子里看到的乔绾绾的笑容、以及那些诡异的话，齐大小姐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必要怀疑乔绾绾的脑袋有问题。是因为被刑琛拒绝了，所以才精神失常了吗？一会儿好像和平常人一样，一会儿又能做出打昏别人、把人吊在厕所里的举动…… 从这里看不到天色，但是四处都黑漆漆的、只有旁边的几盏小灯提供着昏暗的灯光，时间上应该已经是黑夜了……如果乔绾绾是在打昏她之后立刻就把她绑在了这里，首先是道具问题，其次就是人流量，她不相信在这么久的时间里都没人发现洗手台的镜子前吊着一个人…… ……这么说的话，乔绾绾应该是把她敲昏后藏在了哪里，又跑去拿了道具，等到人全部走｜光以后才开始动作的了？ 齐铭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桀桀”怪笑着的诡异人影，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乔绾绾把她拖进了厕所的隔间里，又很快拿着合适的道具返了回来。也许中间为了防止齐铭瑄忽然醒来，乔绾绾还给她喂了安眠药什么的……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影又从厕所的隔间里走了出来，将另一个人绑住手脚、吊上天花板…… ……乔绾绾这个变｜态！！ 齐铭瑄禁不住想狂呼乱叫，可是她不得不忍住了。她继续想了下去，如果真的是这样，乔绾绾一定还在附近，因为假如不是真的已经变｜态到了极点，做出了这种事情的人通常都会留在周围观察自己的成果，她自己就曾经这么做过……而以女人的直觉起誓，她知道乔绾绾确实就在这里，就在这间厕所里，就在她的背后看着一切！！ 她的狼狈、她的挣扎，可能都会被乔绾绾尽收眼底。想到这些的齐大小姐不禁冷然一笑，从鼻子里发出了不屑的哼声。想看她的笑话？还是等下辈子再说吧！ 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正踩在什么东西上面，看质感应该是个椅子。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那块东西，齐大小姐高傲地扬起头，就着被吊住手臂的姿势回过头来，目光恶狠狠地扫视着目所能及的每一个隔间。 从地势上说，这些隔间几乎被她尽收眼底，可是齐大小姐连续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在她怀疑的那些地方看到乔绾绾的身影。 不……别说是乔绾绾的身影了，那些置纸篓里甚至一片卫生纸都没有，干净得就像有人刚刚打扫过一样。 怎么回事？齐铭瑄迷惑起来。乔绾绾居然不在这里？难道她把自己吊起来以后，就拿着书包施施然回家去睡觉了吗！！？ 愤怒再次席卷上心头，齐铭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乔绾绾就不怕她的报复吗！！？做出这种事情！！她一定要杀了她！！！！ 失踪了那么久也没有人发现，家里养的那群保镖也都是废物！一口一个爱她的闺蜜和离了她好像就活不了的追求者一个个也都是废物！！口口声声说最疼爱她的姑姑舅舅爸爸妈妈也都一点也不关心她！！她算是看透那些人了！！ ……还有刑琛，刑琛呢？满肚子的委屈忽然泛了上来，齐铭瑄眼睛有些发酸。她明明每天吃过饭后都要和刑琛煲两小时电话粥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空开着免提听刑琛写作业时的沙沙声和呼吸声，而每天睡前更是要给刑琛发个短信道声晚安，不看到刑琛的回答是不会安心去睡的……为什么今天她失踪了那么久，刑琛却没有发现？ 也许发现了……也许没发现……反正他毫无反应，总之没有想过要找她。如果不是直觉上感觉情敌还看着自己，齐铭瑄一定会委屈到抽噎起来。她那么爱刑琛！！刑琛就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哼，反正不管刑琛对她有没有感觉，这个男朋友，她齐铭瑄是要定了！长这么大，她齐大小姐还没遇到过敢拒绝自己的男人呢！而敢对她做出这种事情的乔绾绾……也绝对是死定了！ 齐铭瑄眼中再次泛起了杀气。 被人吊在这里的感觉实在难受，而越是难受她就越是想杀了乔绾绾。她知道因为学校的特殊作息，员工们是有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上班的，也许等到天亮，等到第一个学生进来上厕所，她就会被发现了。可是骄傲的齐大小姐怎么等得到那种时候？ 想来想去，她忽然回忆起了之前在教室里听到的一句话。似乎有几个本班的女生在商量着……今天午夜的时候，要到二楼的厕所里去探险，玩召唤笔仙的游戏？ ……二楼的厕所，不就是她所在的这个厕所么！！ 齐铭瑄眼睛亮了起来。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现在还没到午夜了，不然的话，教室里是有保安在放学后｜进行检查的，而乔绾绾和她躲在隔间里的话，在那些女生来的时候不可能不露马脚…… 她的想法似乎奏效了，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像是幻听一样，齐铭瑄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而后便是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以及女生们低声讨论的声音！ 齐铭瑄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27章 青春校园文 齐铭瑄没有发现乔绾绾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根本就不在厕所里面。在把齐大小姐吊起来之后，乔绾绾就走出了厕所，随手撬开了附近教室的门，开着扫描射线施施然地等着计划中的第二波对象到来。 女生们压低的讨论声同脚步声一起逐渐接近。在齐铭瑄听到那些人声之前，乔绾绾就已经扫描到了她们的踪迹。几个穿着常服的女生一边蹑手蹑脚地上着楼梯，一遍低声地交谈着：“……我还从来没有在晚上来过学校……感觉真的蛮恐怖的。” “而且今天是要召唤笔仙……”一个女生声音诡谲地道，“我之前特地在网上查了一下资料……听说像我们这种不正规的方法，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召来一些‘好东西’，尤其是在厕所这种阴森的环境里……有句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真的把笔仙召来了，却没办法送走……” “噗，这么一想居然还挺刺激的哈……哎，你们说，我们现在来的时候是四个人，万一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五个人，或者干脆大家都不是原装货了该怎么办？” “呸，哪儿有那么容易见鬼啊？”一个女生嗤之以鼻地道，“你们该不会是因为齐铭瑄白天编的那个故事，被吓住了吧？放心吧，我回家特地还打听了一遍，a中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命案，更别提什么女学生厕所吊死的事情了……” “可，可是别的学校的厕所里确实听说过这种事情啊！万，万一鬼魂什么的也会搬家怎么办？那万一刚好就搬到了这个厕所里……” “……怕，要怕你就别来啊！反正我是不信这一套！” 打头走着的女生逞强地说道，噌噌噌地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走到了厕所门口。听到动静的齐铭瑄眼睛越来越亮，奋力扭转身子面对着门口，顿时手也不疼了、眼睛也不难受了，只盯着那面挡住视线的墙，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快进来，快进来，快进来——进来啊你们倒是！！ 后面跟着的女生追了两步，险险地在她走进厕所之前拽住了她：“等等——你，你真不害怕啊？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玩笔仙，可不就是为了图个刺激嘛。”打头的女生转过脸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顺势向后退了退，“我们今个儿来了四个人，可都是知根知底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也能应对应对……” 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显然很没底气。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会这样……好吧，其实我之前为了防止行动的失败，特地做了一下双重准备。就算发生了什么事儿，也完全不用害怕。” 走在她旁边的短发女生好奇地问道：“你带了什么？” 眼镜女孩神秘一笑，对她们招了招手，悄声说道：“新鲜出炉的姨·妈·巾！我可是装了一书包才来的！” 女生们：“……”啥！！？ 乔绾绾：“……”姨，姨妈巾是什么？姨妈用过的毛巾吗？ 齐铭瑄：“……”人呢！！怎么还不进来！！！ “果，果然关键时刻还是你最靠得住啊哈哈……”打头的女生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忽然扑了过去，“快给我来几片！” 这种东西可是对付所有阴邪之物的利器！上天赋予女人的比童子尿更加犀利的武器！这种时候当然要多备几片以防万一才行啊！！ 分完折翼的小天使后，女生们似乎都被这种另类的武器鼓起了勇气，打头的女生昂首挺胸，转身又向厕所里走去：“行了，再磨蹭就要错过最佳时机了，赶紧地进去摆家伙什，玩完了就回家睡觉……” 齐铭瑄眼睛又是一亮，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在凳子上挣扎得也就越来越厉害。虽然被这些女生看到她目前的窘境后很可能会给齐大小姐的光辉史上抹一道黑，可是毕竟事急从权，更何况还是乔绾绾这个罪魁祸首把她逼到如此境地的……那些看到她这样狼狈模样的女生如果敢对外说些什么，她齐大小姐绝不会轻饶；而乔绾绾这个贱人，她一定要她死得很惨！！ 乔绾绾则默数着女生们的步伐，在她们即将进入厕所的那一刹，果断地切断了电源。 几乎是毫无预兆地，厕所里的灯在一瞬间熄灭了。 来自头顶的微弱光线忽然断绝的那一刻，一直处在紧张中的女生们顿时乱成了一团，一边低声尖叫着一边往外跑，跑到走廊上瑟瑟发抖地抱成了一团。眼镜女孩抖着声音道：“怎，怎么回事？为什么灯忽然灭了？” “难，难不成是学校断电了？” “怎么可能！从来没听说过断电的事情，而且上次教导主任不是还在升旗的时候说，他夜里在学校巡逻的时候看到有学生在教学楼的厕所里攻读课本，因为只有教学楼的厕所是全天有电的……” “等，等一下！”短发女生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个调子，神色怪异地道，“厕所晚上的灯光这样昏暗，能看得清景物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字？而且不在自己家里学习、不在宿舍楼的厕所里学习，为什么偏偏要跑到隔着好几百米的教学楼里来……” “难，难道……”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目光惊恐地一哆嗦，“教导主任他，他遇到的，压根就不是……” 啊啊啊啊啊！！！！ 女生们重新抱在了一起，无声地尖叫了起来。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这种事情也太刺激了吧！！！ 齐铭瑄：“……”到底搞什么！！说好的进来呢！！停电是怎么回事啊喂！！ 女生们又是激动又是恐惧地抱着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这件事当成了巧合。毕竟她们还是在唯物主义教育下成长的孩子们，对“鬼”这种东西，当成是一种寻求刺激的假想体还行，要想相信它们真的存在，还是有那么一点困难的…… 可是怀疑的种子毕竟已经种下了，再踏进厕所的时候，女生们可就没有之前那么高的勇气了。为了以防万一，她们手拉着手，没有再贸然进去，而是一步一步地往里面挪。 齐铭瑄急得要命，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生疼的手腕一阵阵发胀，指尖变得冰凉，从来没受过罪的齐大小姐只觉得自己越来越难受，恨不得外面的几个女生能赶紧冲进来把她救出去，她们却在门口磨磨蹭蹭，半天也不见前进一步！ 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乱掉分寸，齐铭瑄动了一下，听见了凳子的“吱扭”声，忽然间有了一个主意。她吊住了那根绳子，开始用力地摇晃脚下的凳子。木头与木头摩擦的刺耳声音在空荡荡的厕所中回响着，顿时引起了少女们的注意。 这下总该知道厕所里有人了吧！齐铭瑄得意地想着，摇晃得愈加卖力。 女生们却在这越来越响亮的声音里停住了步伐。眼镜女孩扯了扯发起者的袖子，颤着声音道：“那，那是什么声音？” 打头的女生目光惊悚地扭过头来：“你也听到了？” “我们好像都听到了……”短发女孩哆哆嗦嗦地道。 “看，看来不是幻觉了。”打头的女孩艰难地吞了口唾液，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厕所里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声音呢？听起来简直像是有人在晃凳子……” 就是在晃凳子啊蠢材！！ 齐铭瑄正纳闷怎么晃了半天还没人进来，听见这句话顿时在心底咆哮起来。事情难道不是很明显的吗！厕所里会忽然出现晃凳子的声音难道不是很异常吗！除了人类以外难道还会有什么生物做得到这种事情吗！既然声音响了半天还没有人说话显然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啊蠢材！ 她愤怒地一蹬凳子，结果不知道是因为脚太靠边还是蹬得太过用力，那方凳子应声而倒，“咚”地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宏亮。 啊啊啊啊啊！！！！ 原本还可以骗骗自己这只是风吹动什么东西所造成的响声，可是密集的声音过后突如其来的巨响显然超出了少女们的心理预期。她们瞬间抱成了一团，又像是被鬼碰了一样地扒拉着对方的手，险些就被吓得尖叫出声。直到重新回到了月光照耀下的走廊里，真切地看到了对方惊惧的面孔，女生们才渐渐地镇定了下来。 “我……我们还要继续玩么？”短发女生哆哆嗦嗦地道，“里，里面好像真的有东西……” “假，假的吧！”打头的女生脸色一片煞白，“怎，怎么可能就这么恰好地被我们遇到了……喂，你们不要被白天齐铭瑄说的那个鬼故事给吓到啊！” “反，反正我觉得挺恐怖……”眼镜女生同样打着哆嗦，“可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吧……” “我，我有一个提议……”马尾女生弱弱地举手道，“虽然停电了没有光……可是我们都是带着手机来的，不如就打开手电筒进去好了，就在门口，如果有什么情况，看到了就跑……” 她已经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可是意思大概还是能听明白的。打头的女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少女们便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纷纷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再次摸进了厕所里。 此时的齐铭瑄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之前站在凳子上的时候她只觉得乔绾绾绑得她十分难受，却没想到凳子被她不慎蹬倒以后，自己会变得更加难受。乔绾绾的计算十分精准，只要齐铭瑄保持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即使双手被吊起来也不会有太多不适，坚持到天亮等人来救是非常简单的事；可是偏偏齐铭瑄自己作死，把凳子踢倒在地，现在整个人上不上、下不下，除了吊在手腕上的绳子，在空中不再有任何的支撑点。她狼狈地被拧起的绳子带得转圈，一阵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稍微止住了摇晃，还没回过神来，一束光芒便打在了她的背上。 打头的女生只看见一个穿着a中校服的人影在空中左右摇晃，那长长的黑发无风自动一般地左右飘散，脚上绑缚的绳子格外显眼，那映在镜子里的惨白面孔上似乎还有两点发红的瞳孔…… 手机“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打头的女生抱住耳朵转头一阵狂奔：“啊啊啊啊啊！！！！” 恐惧这种东西向来是最能传染人的，跟在后面的女生根本不用看就醍醐灌顶般地体会到了打头女生的恐惧，三个人同时尖叫起来，跟在打头女生的身后一阵狂奔，恨不得马上就能从这恐怖的地方回到家中。恐惧随着快速涌动的血液而渐渐挥发之后，另一重悔恨又渐渐涌上心头。她们不约而同地想着，如果今天晚上没有出来过就好了…… ……谁知道会不会被厕所里的怪物纠缠住啊啊啊啊！！ 尖叫声显然已经引来了学校警卫们的注意，手电筒的灯光冲着她们扫了过来。两名巡逻的保安小跑过来，隔着十几步便喝问道：“干什么的！？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女生们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可是还没从恐惧中脱离的头脑现在仍然一片空白，她们顿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了保安在问什么。打头的女生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是本校的学生，从北校门那边进来的……” 女生们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乔绾绾的身影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中。她仍然穿着一身校服，外表十分整洁，漂亮的小|脸上即使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也可以看出诚恳，语调更是十分能取信于人。两名保安看到来人穿着本校学生的制服，下意识地就相信了几分，更何况乔绾绾天生就长着一张“只说实话”的脸，在这种时候就更具有欺骗性了。 保安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眉头却仍然皱着：“都这么晚了，还到学校里来干嘛？” 乔绾绾向四名少女扫了一眼，目光中|出现了疑惑，却乖巧地答道：“我们是回来拿东西的，很快就会走了。”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说服力，可是一直打量着少女们的另一名保安此时已经认出了她们的身份，便拽了拽自己的同事，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而后征询似地问道：“甲同学，乙同学，丙同学，丁同学？” 女生们臭着脸扬着头，因为被人看到了这种狼狈的样子而感到很不愉快：“……是。” 两名保安对视了一眼，同时感到了牙疼。如果是别的学生，这种行为已经可以被记大过了，可是偏偏这几个半夜里闹事的女生都有着不俗的家世，两个官二代、两个富二代，真是谁也惹不起…… “……以后在这种时间不要在学校逗留。”静了半天，才有一个保安干巴巴地说道，“今天实在太晚了，不安全，如果有人接的话，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打头的女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不要多话。等两名保安转身走了的时候，她才露出了惊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妈呀，我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绾绾，你怎么在这儿啊？”眼镜女生却关注的和她不同，一边警惕地握住旁边人的手，一遍惊讶地问道。 乔绾绾摇了摇头，满脸迷惑地举起了手机：“是齐铭瑄发短信让我过来的……她说她有一个关于刑琛的重要秘密要告诉我，一定要晚上十二点到教学楼二楼的厕所里去……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眼镜女生接过她的手机，其他三个女生也围了过来。翻盖手机那小小的屏幕上，来自“齐铭瑄”的一条短信赫然在目。内容说的和乔绾绾并无差别，甚至语气更加嚣张惹恨，点开发送人的号码，也的确是和她们所知的齐铭瑄的号码一样。 拿出自己的手机对完号码，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神色很快便阴沉下来。她们本身就要信任乔绾绾多过齐铭瑄，而齐铭瑄和乔绾绾之间的明潮暗涌也完全不是什么秘密，齐铭瑄又劣迹斑斑，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是意料之中。看来她今天晚上本来是要对付乔绾绾的，却没想到在乔绾绾到来之前，她们就已经先闯进去了…… 不，不对，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齐大小姐做的，冲她下午的时候在班里对她们说的那番话，要说她居然不知道她们会在这个时间里去二楼的厕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她们之前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又前前后后弄出那么多动静，齐铭瑄应该清楚她们是谁，却还是弄出那样可怕的鬼影吓唬她们…… 女生们脸色阴沉，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打头的女生开口道：“原来是这样，绾绾你才会出现在学校里……不过，齐铭瑄她发这条短信，显然是不怀好意，绾绾你还是不要去赴约了。” 她口气很难听，显然是已经积蓄了满腔的愤怒。乔绾绾神色间满是困惑，迟疑了一会儿，才低下了头，慢慢地道：“我也知道可能会有什么陷阱……可是她一说这件事和刑琛有关，我就有些乱了手脚……” 短发女生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刚好有些事儿要找她，如果她真的有什么关于刑琛的秘密，待会儿我们帮你问问她就好啦。” 乔绾绾表现得并没有什么怀疑，信任地点了点头，元气满满地举了举拳：“那我就先回去啦！”向着校门口走了两步，她又忽然回过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关心地问道：“你们刚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我是听到了声音才跟过来的……如果有什么危险，一定要告诉保安啊！” 眼镜女生道：“没事，就是被一条挡道的狗给吓到了……你快回去吧。” 乔绾绾对着她们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乔绾绾真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啊。 欺骗她还敢愚弄她们的齐铭瑄真是罪不可恕啊。 四个女生相互看了一眼，神色阴骛，冷冷地笑了起来。 第28章 青春校园文 齐铭瑄此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从小就是个骄纵横行的人，正如她自己标榜的那样，是个坏得彻底的人。对看不顺眼的人恶作剧、甚至兴头来了把人家吊在树上痛打一顿的事情也没少做过。反正她家里有钱，人又受宠，无论闯什么祸都有人在后头兜着，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肆意妄为的习惯。 可是从来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吊打别人的齐大小姐可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落到被别人吊在卫生间里吹冷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里。眼睁睁地看着救兵扔下手机跑走，齐铭瑄气急败坏地拽着头上的那根绳子，一边在空中挣扎，一边从鼻腔里“呜呜”地发出声音。然而纵使她挣扎得再厉害，脚步声也没有停下过一瞬。直到声音渐渐消失不见，齐铭瑄也终于没了力气，任凭身体吊在空中，喘着粗气停止了挣扎。 那根绳子也不知道被乔绾绾绑在了什么地方，居然在这么剧烈的挣扎中都没有从天花板上脱落下来。齐铭瑄的手很快就变得又肿又痛，从指尖到手臂逐渐一片冰凉，甚至有些失去了知觉。 不仅是手臂，连呼吸好像都困难起来了……齐铭瑄的胸口一阵急促地起伏，定制的衬衫那合体的剪裁此刻让她觉得十分勒人，憋闷得难受。经过了方才的挣扎，皮娇肉嫩的齐大小姐早已没了力气，一边静待着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复，一边诅咒着乔绾绾和那四个女生。 该死的胆小鬼……该死的乔绾绾……都是一群贱人！她们知道惹怒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等着吧……等她出去了，她一定要让她们好看！ 脚步声忽然间又进入了耳际，随着交谈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近。齐铭瑄诧异地睁开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可是那声音却的的确确地在接近着…… ……难道是她们又回来了？齐铭瑄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对了……有个女生把手机摔在地上了，她们一定是回来找手机的！这次进来的时候，她们一定能发现是她齐铭瑄被绑在这里，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想要去得罪她…… 齐铭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不等她们进来，就呜呜地叫了起来。而这一次，像是已经有了既定的目标一样，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没有丝毫的停滞，迅速地向厕所里接近着。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四名女生就冲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厕所里，扑向了吊在空中的齐铭瑄。 齐铭瑄正等着她们过来帮自己解开绳子，然后赔礼道歉，谁知她还没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肚子上便狠狠挨了一拳。一个女生一边痛揍着齐铭瑄的肚子，一边咬牙切齿地喊道：“该死的笔仙，长得丑了不起啊！有本事吓唬姑奶奶，有本事你别挨揍啊！今个儿姑奶奶四个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明白一下什么叫做人鬼殊途1” “怪不得上次月考就那么点分呢，用法错啦！”眼镜女生认真地纠正着，伸腿比划了一下，抽冷子往齐铭瑄屁｜股上踹了一脚：“人鬼殊途可不是这么用的啊老大，应该说是让她明白一下什么叫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既然不能人道，还是老老实实地做鬼比较好！” 齐铭瑄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敢这么对待自己。她们难道看不出自己穿的衣服吗！？难道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吗！？什么女鬼！这么拙劣的借口她们居然也敢用！ 四个女生才不管什么拙劣不拙劣的呢，只要管用，就是好借口。短发的女生掐着齐铭瑄因为双臂吊起而露出的腋下软｜肉，顿时疼得齐铭瑄一个哆嗦：“哎呀……触手还真是冰凉啊。果然不愧是女鬼，就是敬业，浑身跟冰块似的，这要是在夏天，我肯定愿意搂着她睡觉。” “胸也挺大的嘛，看来生前还有做尤｜物的潜质啊。”马尾女孩个子最矮，行为却最为彪悍，她直接把凳子扶了起来，踩着凳子把手放在了齐铭瑄胸上，隔着衣服和bra用力捏起了一块柔｜滑细腻的肉，像是玩橡皮泥一样地揉来搓去：“好像还是纯天然的呢……手｜感真不错啊。” 齐铭瑄羞愤欲死，看向四个女生的目光恨不得能吃了她们。她齐大小姐何曾被这样侮辱过！？她们竟然敢这样对她……！贱人……她一定要杀了她们！！ 这些折磨人的手段其实是作为施暴者的齐铭瑄最熟悉不过的了，可是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天居然会这样切身地领会一下这些手段的高妙之处，亲身体会它们所能带来的痛苦。如果现在是在地面上，凭着身高和技巧，这些女生就算想找茬，也并不被她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她偏偏被吊在空中，超过十二小时粒米未进，又饿又累、两条胳膊几乎失去了知觉，只能像个沙袋一样地在空中任凭人推来打去。 她恶狠狠地瞪着她们，眼睛几乎充｜血。等着吧……她是不会放过她们的！敢惹她齐大小姐的人，要么就是还没出生，要么就要做好永不超生的准备！ 眼镜女孩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那两颗在黑暗中幽幽发光的红眼珠子，顿时吓了一跳。被欺骗的冲动过后，她也渐渐冷静下来，又想到了齐铭瑄的身份和手段。她们虽然也家世不差，可是在a中、在a市的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是没办法与中海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相比拟的。做得太过分了，之后会难以收场的。 她不动声色地推了推今夜打头来行动的女生，打头的女生会意，也觉得该见好就收。可是齐铭瑄这样狼狈的时候实在少有，就这么收手毕竟还是有点不甘心，所以她眼珠一转，想出了个馊主意。 “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奶奶那么好看的人吗！”她站在了凳子上，趾高气昂地对着齐铭瑄，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哎哟喂，是想找个替身啊，还是想对我发威啊？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厕所里吊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姑奶奶还是头一回见到像你这么窝囊的女鬼呢！” 齐铭瑄仇恨地瞪着她，那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打头的女生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一般，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卷东西，展开来“啪”地一声贴在了齐铭瑄的脑门上：“不用太谢我哈，上好的辟邪物品，今个儿姑奶奶就捐献出来，权当是给你超生了。” 说完她便跳下了凳子，冲着几个同伴一扬手，众人又重新走了出去。厕所在突如其来的喧嚣过后，又突然之间变得安静起来，只留下齐铭瑄一个人被吊在天花板上，呼吸不稳地面对着贴在脸上的物事。 糊……糊在自己脸上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那贴心舒柔的美妙感觉，齐铭瑄的脸色终于狰狞地扭曲起来。 ——她一定要杀了她们啊啊啊啊！！！ － 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后，四个女生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神清气爽的感觉。痛打齐铭瑄，还糊了她一脸姨妈巾？这种事光想想就够爽的了，更何况她们是亲自做了！ 然而亢奋之余，她们却不得不思考到一个问题。她们本以为齐铭瑄是故意扮鬼躲在厕所里吓人的，可是刚刚进去的时候，齐铭瑄明明就是被绑住手脚吊起来的，她能耐再大，也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的手脚都捆住、又把自己吊起来吧？况且那种姿势一看就让人觉得很疼，就算是打算吓唬人，齐铭瑄也没必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吧？ 刚才她们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开手机的灯，厕所里光线本来就是十分昏暗，她们又是从下到上仰视着那个人的，对她的相貌只能隐隐约约地看个轮廓，除了能从衣服的手｜感进行判断外，几乎无从下手。打头的女生虽然之前看见过齐铭瑄的脸、又面对面地和她站着过，可是毕竟没怎么注意，只是心里有个“这是齐铭瑄”的印象，实际上并不能够确定。 如果是齐铭瑄，这场景显然不合理……可是如果不是齐铭瑄，那又能是谁呢？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回忆起了方才打人时的手｜感。身体是温热的，至少可以说明对方是个活人……然后呢？身材很曼妙，皮肤很柔｜滑，那定制的衣料十分高级，整套衣服都是名家纯手工制作的，全校大概也就齐铭瑄那么一份了…… ……既然是齐铭瑄的话，如果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变成那个样子的……又会是谁干的呢？ 况且齐铭瑄这样一个有洁癖的人……又怎么会选在厕所里去吓唬别人呢？她不是连呼吸一口厕所的空气都觉得污秽的么？ 女生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方才出现在学校里的乔绾绾。乔绾绾虽然拿出了齐铭瑄的短信，却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是她设计了齐铭瑄、拿到了齐铭瑄的手机，制造出这样一条短信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乔绾绾怎么会这样做！？乔绾绾一向单纯又善良，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齐铭瑄却比她高了足足十公分，还修习过跆拳道，两者光是力量上就有悬殊了……虽然乔绾绾似乎的确有动机做这件事情，可是就算她能打过齐铭瑄、把她吊在了厕所的天花板上，之后又演戏骗过了她们，难道她就不害怕齐铭瑄事后的报复么？ ……可是除了乔绾绾以外，她们也的确想不出有别人会有动机和时间对齐铭瑄这样做……说到底，都是因为乔绾绾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合了，就像是故意引着她们去报复齐铭瑄的一样…… 这样的话，岂不是好处她占了，黑锅全是她们背了？ 女生们的脸色又阴沉起来，却始终不敢相信，乔绾绾真的有这样深的城府么？ “……今天的事情，暂时不要说出去吧。”打头的女孩低声开口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想利用她们？虽然平时表现得是友善了点……可是，她们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啊。 女生们走向了校门，很快消失在了学校之中。 乔绾绾从教学楼的阴影中｜出现，看了她们的背影一眼，转身上了楼梯。 4/168……还有一百六十四个。 第29章 青春校园文 在执行上一个任务的时候，乔绾绾因为事先的情报收集不足，对剧本主角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做出了错误的预判，导致行动时计划接二连三地失败。虽然最后情况依然在掌握之内，但这毕竟是由于她本身对任务的不满和轻视所造成的。所以在痛定思痛、认真反思过后，乔绾绾决定在今后的每一次任务中都要以最严格的态度要求自己、以最苛刻的章程约束自己，时时刻刻抱着最高的警惕，以最敬业的精神去完成每一部剧本。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在角色设定的容忍范围内去尽力挑动他人情感”的任务还是挺麻烦的。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天衣无缝地去扮演一个人，最保险的办法无过于就是完全按照剧本去行动了。可是剧本的本质也不过是一个经过文学手段去渲染加工过的故事，它有高｜潮、有主线、更是有设定好的男女主角，乔绾绾在那些剧本里，充其量就只能算是一个女配，甚至算不上配角的炮灰，就连主角的经历也不会在剧本里事无巨细地完整写出来，更何况是乔绾绾呢？ 所以想要借助剧本去偷懒的行为，哪怕乔绾绾愿意去做，也是不可能成功的。所幸她能够自由地突破大脑防线，收录宿主大脑内储存的一切记忆，藉由这些数据和剧本里的“他人印象”，就可以去构筑出一个相对饱满的人物形象。而这个形象、或者说行为模式，就是乔绾绾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去逾越的一道坎。 然而剧本环境的不同，对人物的性格约束也有着一定的影响。在上一个世界里，乔大小姐虽然只有十八岁，却已经是嫁人好几年的成年女子了，生活环境又趋于单调，性格也因此十分简单。可是现代社会却不一样，这是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宿主从小到大所接触的环境构成十分复杂，十七岁的年纪在人们的认知中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少女，是最容易冲动和变化的年纪，所以哪怕乔绾绾对性格的设定进行了一些变动，也不会有人觉得异常。 更何况，她还有着合适的因和果——失恋的女孩，脾气和行为都有些异常，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而且在剧本的行进路线里，宿主虽然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在所有人眼中却都成了做过那些卑劣举动的小人，她现在不过是将那些怀疑落到了实处而已，仍然将事情控制在既定的范围内，不会有人发现些什么。 行为模式的生成和控制仅仅需要大量运算，资料的来源不用发愁，可是对别人性格的把握和界定，光凭剧本的描述已经被证实很不可靠了。不过，作为生物机器人的乔绾绾在本质上与传统意义上的机器人不同，思维和行动上都具有相当大的灵活性，甚至无限制地接近人，对数据并没有非常强的依赖性。所以在通过剧本和网络获得了一部分资料后，乔绾绾就将目光转向了齐铭瑄本身。她打算通过实际的接触去“判断”齐铭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不是仅仅通过数据的分析去粗略地推导她可能的反应。 当她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齐铭瑄刚好将自己被绑住的双脚努力延伸到了面前的凳子上，看样子是想用脚尖把凳子重新够过来，好让勒得已经完全麻木的双手休息一会儿。乔绾绾等着她的鞋尖开始用力，忽然间咳嗽了一声，从门口走了进去：“晚上好啊，齐同学。” 齐铭瑄看不见凳子在哪儿，只能凭着脚边的触感去大约把握重量和角度。正在聚精会神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了乔绾绾的声音，顿时一个卸力，凳子“咚”地一声从鞋底滑过，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乔绾绾！！ 齐铭瑄顾不得倒下的凳子，目光仇恨地瞪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哪怕现在厕所里一片漆黑，她的眼睛也十分难受，可是在看到那个逐渐接近的黑色轮廓的一瞬间，齐铭瑄就断定了对方的身份——是乔绾绾！ ——她居然还敢到这里来！齐铭瑄死死地盯着乔绾绾，几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乔绾绾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弯腰扶起了凳子，不紧不慢地摸出手绢来擦了擦，又拎着它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齐铭瑄能毫不费力地看到的范围内，又泰然自若地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齐同学？” 齐铭瑄呜呜地闷｜哼着，眼神像是两把飞刀。乔绾绾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拍了拍手，道：“我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了，当然也无法表达自己现在好不好了。” 齐铭瑄等着她过来把自己解下来，再不济也要把嘴上的束缚撕开，可是等来等去，乔绾绾却自顾自地摸着下巴说了一句：“不过呢，反正你说不说得了话，对接下来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影响，所以我就默认你现在其实很舒服了。” 齐铭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默认你妹！！！ “啊，你不说话，想必一定是赞成的了。”乔绾绾语调轻快地道，说出的话却让齐铭瑄又是一阵两眼冒火，“那么，我们就来讨论一下，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形成的吧。” 讨论你妹！！ 齐铭瑄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跳却慢慢平静下来。乔绾绾会这么说，是承认这件事情完全是她在背后搞鬼的了？可是她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对自己这样做！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去报复她的家人吗！？ 肆意横行的齐大小姐虽然是个坏得令她自己十分骄傲的坏人，可是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有胆子去做坏事、却没有本事进行收尾的人。她敢做坏人是因为她无论惹了多大的麻烦，都不会给父母家人和朋友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有一大群人站在后面为她撑腰……可是乔绾绾呢？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而已，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得罪了自己，她就没想过会受到报复吗！？如果她没想过，那就只能说明她是个有勇无谋的人，这种人就算之后为了自己的行为痛哭流涕，也只是活该而已；如果她想过的话，明知道家人会受到她的连累还敢这样得罪自己，齐铭瑄一定会让她深刻地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眼下厕所里漆黑一片，齐铭瑄看不清楚乔绾绾的表情，乔绾绾却能够凭借射线精细地观察着她面部肌肉的变化。她特地顿了顿，等到齐铭瑄完全冷静下来，脸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后，才再度开口道：“齐同学，你应该知道，刑琛是我的青梅竹马。” ——废话！ 齐铭瑄神色不屑，对此嗤之以鼻。 “你那么喜欢刑琛，一定也调查过他的过去吧。”乔绾绾语气平静，淡淡地叙述起来，“你一定知道，他十岁以前就失去了父母，亲戚争夺完财产之后，就把没用的他扔了下来，应他的要求，让他开始独自生活。 “我们两家是邻居的关系，我和他的卧室甚至只隔着一堵墙。我们从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认识，一起上了幼儿园、小学、初中……可是他一向比别人孤僻，不愿意参加那些幼稚的游戏，所以哪怕认识了那么久，在他失去父母之前，我都没有特别在意过他，甚至还有些讨厌他，认为有一个像他一样学习成绩好、又很努力的人在身边，真是糟糕透了。” 齐铭瑄不由自主地开始竖起了耳朵——凡是关于刑琛的事情都对她格外有吸引力，更何况这是她调查到的资料中完全不会提及的方面。 “然而在我们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看到有警擦来到学校，匆忙地把他从教室里叫了出去。那天中午放学回家，我看到他坐在了走廊上面，脸埋在膝盖里，而他家里的门敞开着，有很多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我爸爸告诉我，刑琛的父母去世了。”乔绾绾声音开始变轻，缓缓地道，“这是场意外，却是最让人无法承受的意外。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已经关上了，刑琛却依然在走廊上坐着。于是我平生头一次鼓起了勇气，走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问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齐同学，你喜欢刑琛。”乔绾绾又重复了一句。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格外清晰地响在齐铭瑄的耳边：“可是你知道，他是一个有多骄傲的人么？他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地接受过别人的好意，凡是别人施予给他的，他一定会百倍回报。我比谁都清楚，这不是因为他懂得感恩，而是因为他从来都是个不肯欠别人分毫的人。他在我家吃了七年的晚餐，就为我辅导了整整七年的学习、体育甚至他所不擅长的音乐，甚至替我去开家长会，甚至因为我偶尔的闯祸去在老师面前说情……齐同学，你以前是不是觉得他对我这样好，我对你的威胁很大？可是如果不是那几顿饭，我又怎么会走入你的视线中呢？” 齐铭瑄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瞪着乔绾绾。她从来也没想过刑琛对乔绾绾这么好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仅仅是因为每天一顿的晚餐！？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乔绾绾轻声问道，“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是我喜欢上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我想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他，感动他，总有一天他会正眼看我，会把我放在心里……可是你的出现，让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齐同学，”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齐铭瑄，“他对你，是不一样的。我知道是你帮他解决了财产的继承问题和监护权的事情，所以他才会一整个夏天都呆在你身边，为你补习。可是他从来都不会是一个愿意将自己的事情交给别人处理、愿意为了什么事而将自己拿出来做交换的人，哪怕走投无路了也一样。他这么骄傲，又这么聪明，本来可以有无数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偏偏要仰仗你呢，齐同学？” 齐铭瑄又是一怔，紧接着一股欣喜在心底蔓延起来，几乎开出了绚烂的花儿——乔绾绾说什么？刑琛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他在乎自己？！喜欢自己？！ “听到他说让我不要再喜欢他的时候，我很伤心。可是我很明白，如果因为他的拒绝我就不去喜欢他的话，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不用牵起他的手。”乔绾绾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齐铭瑄面前，“不过……这和我在厕所里打昏你没有任何关系。” 齐铭瑄的目光里又染上了愤怒。她恶狠狠地瞪着乔绾绾乌黑的发顶，忽然间曲起膝盖，借着头顶的绳子一荡，就要撞向乔绾绾的脸。乔绾绾伸手一挡，拍了拍她的膝盖，语调重新恢复了轻快，笑眯眯地道：“齐同学，虽然刑琛让我不要喜欢他，而且表现得对你很不一般，可是既然我还想喜欢他，那么我们就还是情敌。对情敌做出点什么报复的举动，这一点也不过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来。齐铭瑄也没看见她是如何动作的，绑住手腕的绳子就忽然一松，整个人都掉了下来。她痛得闷｜哼一声，又连忙开始活动解放了的双手，等到麻木的手臂稍微有了点知觉，就三两下扒掉了绑在嘴上的布，一边解着脚上的绳子，一边冷冷地道：“乔绾绾……你敢报复我，就不怕我去报复你吗？我的报复手段可没你那么小儿科，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幼儿园大班的报复水平，也不过是幼儿园级别的报复罢了。”乔绾绾耸了耸肩，表现得浑不在意，“齐同学，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二代们都是怎么看待像我一样的人的，杂草，对不对？出身明明很低微，却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有时候甚至会让你们感到头疼。话说回来，我现在比较诧异的是……难道你直到现在还看不出来，我一点也不害怕你吗？” 她伸出一只手臂，轻轻松松地挡住了齐铭瑄的攻击，手指勾了勾，便捏着齐铭瑄的手腕把她靠在了怀中，轻轻松松地制住了她，简直就像是齐铭瑄特地过来向她投怀送抱的一样。齐铭瑄却毫不气馁，另一只手摸出在她挣扎的时候掉到衣服上、粘在了裙子上的姨妈巾，伸手就要往乔绾绾脸上贴。谁知乔绾绾像是早有预备一样，手臂一伸一拉，齐铭瑄的姨妈巾就贴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齐大小姐羞愤欲死：“……乔绾绾！！！！” “齐同学，”乔绾绾轻柔地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敢这样对你吗？” 第30章 青春校园文 为什么乔绾绾敢这样对她？ 这个问题齐铭瑄在自己被吊着的过程中已经思考过不止一次了，然而没有任何一次她能够得到答案。无论是出自什么原因，只要齐铭瑄还是中海集团董事长的独女、千娇万宠着长大的齐大小姐，而乔绾绾的神经又没有错乱，她就不该有那种胆子这样对她！ 可是乔绾绾偏偏就这样做了，还做得十分有恃无恐。齐铭瑄不明白乔绾绾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她真的就不怕自己报复她吗！？ “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你是好奇了？”乔绾绾说道，推开了齐铭瑄，后退了两步，“能和你有这样一个单独相处、不用害怕被人打扰的机会很不容易，明人不说暗话，我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你想听，我就全部都告诉你好了。” 齐铭瑄迟疑了一下，警惕地看着她：“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之前说，我知道刑琛的一个秘密，其实是骗你的。”乔绾绾却没有从这次的事情说起，而是从她们今天会面的起源开始说，“那天刑琛对我说的话，不仅让我感觉很伤心，而且还感觉很屈辱。我喜欢他，可是从没有用这件事给他造成过任何麻烦，甚至他想要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会努力帮他去达成。我知道他很高傲，所以也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的自尊，可是到头来所有的努力却只换来了这样一句话，他认为我有心机，想要蓄意引起谁的注意……没有任何人能经得住这样的打击，我也不例外。” “这和你骗我有什么关系？”齐铭瑄冷笑着，习惯性地抱起了双臂，“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到，心里不忿，才对我说了那么一句的吧？啧啧，承受不起这种事情，只能说是你自己有问题，我们家刑琛只是未雨绸缪，考虑到了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出于人道主义给了你一个建议而已，你自己心灵脆弱，又怎么怪得了别人呢？” “看来齐同学的神经是十分坚韧的了，”乔绾绾笑眯眯地道，“姨妈巾拍在脸上，也没看见你有丝毫变色嘛！” “……你！”齐铭瑄扬着拳头，愤怒地瞪起了眼睛。 乔绾绾仿佛没看到她拳头的威胁一样，泰然自若地坐在了凳子上，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在感情上的输赢怨不了别人，既然我用七年的时间也没能打动刑琛，也许第八年也不会有什么希望；而你，仅仅出现了三个月，就能够被他接纳、放在心上，成功的几率可谓是比我大许多……按道理说，我应该恭喜你、鼓励你去追求刑琛，看到刑琛得到自己的幸福，我也要为他而感到高兴。可是说是这样说，我也知道自己应该这么想，可是实际上，面对他的冷言冷语、你的冷嘲热讽，我还是会感觉很受不了。我很想问问他除了我以外不要再喜欢别的女生好不好，也很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和一无所有的我来抢刑琛……但是直到最后，面对着你的时候，我也只能说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刺激你，而不是质问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齐铭瑄顿时觉得牙酸了：“……什么意思？” 乔绾绾奇怪地问道：“你不觉得我很善良吗？” “……”齐铭瑄觉得自己好像闯进了一个很奇怪的世界里：“……善良？……乔绾绾，你是还活在幼儿园的世界里吗？” 乔绾绾诧异地问：“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我这样做不对吗？我知道，如果换做是你站在我的角度上，一定会直接给自己一巴掌……” 齐铭瑄：“……我为什么要给自己一巴掌！？” 乔绾绾理所当然地道：“因为你是站在我的角度上面对这一切的啊！” 齐铭瑄恼怒地道：“乔绾绾，你自己是紫薇格格，不要把全天下的人都当成夏紫薇好不好！我可没你那么废，换做是我？呵，我齐铭瑄看中的男人，怎么可能会钓不上手？还要等到第七年！乔绾绾，你简直就是个笑话！” 乔绾绾认真地纠正着：“刑琛他今年才十七岁零六个月第七天二十二个小时零六秒……无论从社会的规定还是从生理的角度上讲，他都还不是个‘男人’。” 齐铭瑄：“……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男人！？你试过吗！” 乔绾绾惊讶地问：“难道你试过？” 齐铭瑄：“……”饶是齐大小姐脸皮再厚，现在也被她给气红了。 “齐同学，我收回我心里对你下的定义。”乔绾绾叹息道，“其实你还是很纯情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标榜自己是个坏女人，首先从法律规定和生理的角度上说你都还只是个女孩，其次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做坏人很光荣……” “乔绾绾，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宽了。”齐铭瑄已经渐渐恢复了力气。她本可以一走了之，或者干脆扑上去把乔绾绾揍一顿出口恶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那双即使在黑暗里也显得亮晶晶的眼睛，她居然产生了留下来听听乔绾绾要说些什么的想法，“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怎么去做，需要你去评判吗！？不做坏人做什么，做好人？” 乔绾绾沉默不语。齐铭瑄不可思议地道：“拜托，不是吧，乔绾绾，你是个十七岁的人了，不是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了，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实现吗？人人都是好人？全民学雷锋？监狱里没有坏蛋？现实一点好不好！不要说做好人还是坏人完全是我的自由，就算是我做了坏人，你管得着吗？” “我知道。”乔绾绾呼出一口气，低声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而有社会的地方犯罪就不可能杜绝。可是没有人是纯粹的好人，也没有人是纯粹的坏人。可能这么说会有点恶心，但是我自诩为是个很善良的人……可是就是这样的我，不也做出了把你绑在厕所里又偷偷逃走的事情吗？我以为同学们都是很友善的人，可是我诱导她们回来找你，本以为她们会把你救出来，却没想到她们把你打了一顿……” 齐铭瑄：“……乔绾绾！所以你是看着我被她们打的是吗！？”……好像有哪里不对？ “……”乔绾绾假装没有听到，“而你虽然总说自己是个坏人，堪称臭名远扬，做过的坏事也不止一桩，可是我相信，你内心还是有善良的一面的。齐铭瑄，我不反对你成为一个坏人，可是我想请求你，你做的那些坏事，可以不必针对自己身边的人、针对我们的同学、针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吗？你要针对那些得罪了自己的人，我无话可说，可是那些没有得罪过你的人，为什么也要去欺负她们呢？” 齐铭瑄翻了个白眼：“哎哟，说得你好像多高尚似的，有些人我天生就就觉得看不顺眼，我看不顺眼的人就要倒霉，你有什么意见吗？” “如果以这样轻率的理由就能成为你行为的动机的话，那我们要国家、要法度还做什么呢？”乔绾绾抬起脸来，黯淡的月光下，她白｜皙的小｜脸上恳切的神情显得格外清晰：“我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被这片土地所养育着，不是为了对付自己人的，齐同学。有什么理由是让一个人必须要针对全世界才能开开心心地活着的呢？” “……”如果是别人来说这番天真可笑的言论，或许齐铭瑄已经一巴掌赏过去了。可是现在乔绾绾说出了这句话，居然诡异地让齐铭瑄觉得很有道理。她瞪着乔绾绾，目光却已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软化下来：“……这是什么鬼逻辑！我不去对付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难道要去对付外星人吗！？” ……糟糕，难道被发现了！？ 乔绾绾顿时控制丝一凝，录入数据的速度都慢了那么一霎。她前所未有地高度戒备起来，谨慎地试探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吗，齐同学？” 齐铭瑄切了一声，不屑地道：“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相信的事情，你觉得我会信嘛？哦——我忘了，你的水平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要低下，襁褓里的乔同学！” 乔绾绾默默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的表演分明没有破绽，怎么可能被发现真实身份嘛。 “……反正，我想说的就是这些。齐同学，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乔绾绾叹了口气，继续恳切地道，“总之，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天生的坏人……就算你是个天生的坏人，你的坏也不是为了针对无辜的人才产生的。” 齐铭瑄冷笑道：“那照你的逻辑，刚才那四个女生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殴打，我也不能再报复回去喽？” “如果你没有得罪过她们，她们为什么又要逮住机会对你实施报复呢？”乔绾绾反问道。 齐铭瑄嗤笑一声，冷冷地道：“乔同学，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殴打别人真的需要理由吗？你觉得她们真的是为了报复才这样做的吗？我齐铭瑄的确得罪过很多人，但是我从来没有面对面和她们打过交道，见面算上说话一共也只有那么两三次，试问她们有什么理由要报复我？” 乔绾绾当然明白那是为什么，正如齐铭瑄所说的那样，打人有时候是真的不需要理由的，奥塞尔联邦的居民就经常无理由地出动去端走虫族的一两个老窝……可是她脸上仍然露出了极为天真纯洁的神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单纯地问道：“我不明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齐铭瑄：“……” “天色不早了，齐同学，你还是赶紧回家补眠吧。”乔绾绾好心地提醒道，“而且你身上也有很多伤势需要处理。” 齐铭瑄冷哼一声：“不劳你费心！” “还是赶紧走吧。”乔绾绾走过去，举高手臂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我用你的手机给你的管家发了短信，但是如果你太长时间不回去，还是会被发现的……” 齐铭瑄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我失踪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找我！原来还是你搞的鬼！” 乔绾绾低着头，讷讷地道：“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嘛……” 齐铭瑄很想痛骂她一顿，但是她现在已经被乔绾绾的一番唱念做打弄得完全没有骂人的力气了。她转身向外走去，准备将罪魁祸首暂时抛在脑后，等到回家后再想出个好点子来整整她，非得把她整到哭爹喊娘不可。 乔绾绾低着头走在她的身后，齐铭瑄也没有怎么在意。然而直到出了教学楼，来到大门口，站在午夜的街上打了司机的电话，等人过来接她的时候，乔绾绾仍然低着头站在她后面，一副怯怯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嚣张。 齐铭瑄难受起来了。不回头去看吧，总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回头去看吧，又怕自己怒气上涌一顿乱拳把乔绾绾打得生死不知。那么细的脖子，一看就很容易扭断，小身板看起来好像很脆弱的样子，自己动手没关系，万一真出了大事，还是会有点麻烦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不回家，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乔绾绾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齐同学，能不能让我在你家睡一晚上啊？我今天下午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说今天在同学家借宿，就不回家了，要是现在忽然回去的话，一定会瞒不住的……我，我睡地板上就好啦！”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齐铭瑄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仁儿也开始发疼：“……乔绾绾，你真特么是朵万里挑一的奇葩白莲花！” ……她干脆还是把乔绾绾揍得半身不遂好了！！ 第31章 青春校园文 齐铭瑄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在这一刻，什么后脑勺的闷痛、手腕的麻木红肿、肚子饥饿的悲鸣都不重要了，一种无力感深深地击中了齐铭瑄，让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累。 ……为什么在给了她一闷棍、把她吊在天花板上、引着人来揍她又摆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教训了她一顿之后，乔绾绾居然还能提出来要到她家里去借宿！！她到底是有多大脸！！！！ 齐铭瑄已经没有力气和她生气了。她甚至有种要不要干脆把报复计划无限制延期的想法。人至贱则无敌，齐铭瑄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坏人中的战斗机了，可是遇到乔绾绾这架747，顿时在体型和容量上败下阵来。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乔绾绾半晌，可是乔绾绾始终摆着一副期待又生怕她拒绝的小鹿般的神情皮卡皮卡地眨着眼睛…… 齐铭瑄无语凝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过头去。乔绾绾锲而不舍地跟在她后面，时不时怯生生地问一句“好不好嘛”……要不是齐家的司机办事太有效率，车来得十分及时，也许齐铭瑄会被乔绾绾的死缠烂打完全弄得精神崩溃也说不定。 换个人站在这里，可能早就被乔绾绾的神奇逻辑带到沟里去了。然而齐铭瑄不愧是剧本当之无愧的主角，心志极其坚定。即便是整个人落入了前所未有的衰弱期，她也依旧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命令司机加大码速开走，把乔绾绾独自一人留在了寂静的街道上。 当乔绾绾的身影终于从视线中消失以后，齐铭瑄长长地出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倒在了柔软的车座上。至少在一段时间里，她是再也不想看到乔绾绾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乔绾绾的身影从她的视线中消失的同时，精密核准着齐铭瑄视线范围的乔绾绾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过身，避开了有人和监控的地方，沿着最短的路线迅速回到了自己家中。她从阳台上攀缘进去，收拾好首尾，伪装成自己从来没起过床一样，裹在被子里露出了酣甜的睡容。不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打开了。起夜的乔母习惯性地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女儿正在酣睡，便又放心地关上了门。 而在她关上门以后，乔绾绾又睁开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齐铭瑄大概怎么也想象不到，乔绾绾在敲晕了自己以后，竟然还能保持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家里，继续正常的作息。吃过晚饭看了会儿电视、甚至还写完了几张试卷以后，乔绾绾才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悄无声息地回到学校里，分泌｜出合适的物质以保证齐铭瑄的睡眠，而后又回到家里，继续写着作业。等到乔父乔母按照正常作息进入睡眠以后，乔绾绾又换上一身校服，再一次地离开了自己的卧室，回到学校里开始布置。把齐铭瑄吊在天花板上以后，她扩大了自己的扫描范围，在那四名同班女生进入校区的时候释放了合适的物质，让齐铭瑄在合适的时间里醒了过来。 生物核心取自全星系最凶猛的将军的乔绾绾天生就懂得该如何进行战斗。她精细地规划了整个过程，合理安排了时间，并有条不紊地按照编排进行了整个计划。从劝说齐铭瑄的司机回家到给她的管家发短信，再到掐着时间回到家里完美避过可能性的怀疑，乔绾绾计算到了每一个可能会出现的因素……而耗费力气和时间进行这样的演出，其目的只是为了一个——掌握齐铭瑄的性格。 一个人的性格是千变万化的，通过星座和血型能够确定的只有最粗浅、甚至完全沾不上边的部分。真正导致一个人性格养成的是环境，而乔绾绾不是齐铭瑄，甚至不是地球人，她注定无法通过设身处地的方式去了解齐铭瑄的性格。所以她选择了更加简单的方式，既然无法计算到齐铭瑄会出现的反应，那么就去引导和掌控这种反应。 今晚的收获让乔绾绾感到很满意。她不仅补足了有关齐铭瑄的一些资料，更是初步地击开了齐铭瑄的心房。白莲花被誉为地球上最有杀伤力的生物之一并不是一句空话，只要掌握好白莲花的技能，任何人都能够威胁到剧本的“绝对女主”。 然而掌握归掌握，善用归善用。迄今为止，乔绾绾所经历的两任宿主都是因为不会合理使用这种技能而被剧本淘汰的。通晓着战斗艺术、并拥有敏锐的战斗直觉的乔绾绾当然不会如此。她无意去淘汰剧本中的任何一个人，却要保证自己在“正常淘汰”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去用这种技能感染别人。 ——这个任务现在想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难接受了，反而让乔绾绾察觉到了挑战性。“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这可是战斗种族能够称霸星际的根本原因！ 一边进行着感慨，乔绾绾一边爬了起来，熟门熟路地从自己屋子的阳台上攀爬到了隔壁家的阳台上。因为是临街的老楼、下面又有着商户的院子，这一栋的居民很少在阳台上装防盗窗，这也极大地方便了乔绾绾的爬墙举动。 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地，乔绾绾打开了阳台的门，恍如鬼魅般地进入了刑琛的房间。作息一向十分自律的少年早已入睡，乔绾绾又释放出了一部分激素保证他的睡眠，这才走到了他的床前，从体表伸出无数微不可察的控制丝，植入刑琛的血管里，开始汲取其中饱含的能量。 经过了上个世界以后，再做起偷窃别人能量的事情来，乔绾绾就已经是熟练工了。因为生物核心来源于主宰生命体，主宰生命体也是能为生物机器人提供能量的最佳对象之一。虽然在这个时代，乔绾绾可以选择用电能去补充自己的损耗，可是电力哪里有直接采取主宰生命体的能量方便快捷？ 上次直面段蔚琰的暴怒让乔绾绾深刻地体会到，在这个世界，随便把别人脑袋剃光、还在别人脑门上纹身什么的，似乎是非常不可饶恕的罪过。和奥塞尔联邦的居民们不同，生长在地球上的主宰生命体也染上了他们汗毛必较的小心眼儿，他们所看重的是“面子”，而不是战斗的荣誉。所以在这一次故技重施的时候，乔绾绾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做起补充能量的事情来也变得不留痕迹。 补充完损耗的能量之后，乔绾绾收回控制丝，又随手在刑琛脑袋上拽了几根头发。生物机器人为联邦居民服务，联邦居民为生物机器人提供能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乔绾绾是不能伤害刑琛，可是取一点血液、拔一点头发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是让军事委员会来判断这件事情，他们也不能给乔绾绾太多苛责。毕竟，她是拥有自主智慧的生物机器人，又不是那些硬｜邦｜邦的铁疙瘩！ 感受着体内充盈的能量，乔绾绾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刑琛身上挪开，慢吞吞地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书和老师昨天布置的作业。签字笔的字迹工整干净地落在试卷纸上，一见便令人心生好感。 刑琛不愧是在这个剧本里被称作学霸的存在。在日常的学习和考试上，他从来都是漫不经心，只要能够保证拿到最高奖学金，年级前五还是前十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他在学习上真正的重心已经放在了其他方面，炒股和自然科学。两者看似完全不搭边，却是刑琛的父母生前所从事的行业。刑琛封闭了自己在外人面前的情感波动，却用这种方式来缅怀自己的父母……在后面的剧情里，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齐大小姐才会觉得刑琛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他真的是喜欢自己的。 刑琛在炒股上并没有什么令人瞠目的天赋，可是凭借着自己卓越的学习能力，从父亲留下的书中，他仍然总结出了一番经验道理，并尝试着运用在了实际操作中。他能够动用的资金不多，为了保护这栋房子，父母的储蓄已经尽数落到了亲戚手中，就连宿主本身也不知道，和自己一墙之隔的刑琛之所以会选择到她家里吃饭，不是因为盛情难却，而是因为除了奖学金，他已经没有别的手段可以拿到钱了。用别人的身份证开了个户头炒股之后，他的生活才渐渐充裕起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齐铭瑄。 齐铭瑄是个不学无术的大小姐，可也是在商业世家里出生的大小姐。和乔绾绾上个世界的宿主不同，齐铭瑄拥有极高的金融天赋，虽然她本人一无所觉，这一点却被刑琛所发现、并在后来应用得彻底……乔绾绾默默地叹了口气，再一次地对宿主的运气感到了遗憾。如果齐铭瑄再出现得晚一点，也许刑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蜕变，就能够接受宿主了，可是偏偏齐铭瑄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果然不愧是剧本的主角，整个世界都在围着她转啊。 把书原样放好，乔绾绾拿起试卷，快速地看了起来。现在是周六，下周一就是月考的时间了。按照宿主的正常水平，在月考中她应该能取得年级前百的名次，可是在以往的考试里，她总是险险地吊在班级的尾巴上，号称吊车尾专业户。在剧本的剧情里，因为刑琛选择袒护齐铭瑄而不信任自己，宿主伤心欲绝，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在下一次的考试里超常发挥，考出了好名次，结果反而被人怀疑是想拼命博眼球和扮猪吃老虎，往日塑造的形象仿佛一层轻薄的面纱，摇摇欲坠。 而为了更好地去挑动刑琛的情绪，乔绾绾准备从这次月考开始，稳步地提升“自己”的水平。中国的考试，除了能够超越制度的天才以外，说白了也不过是僵硬死板的模式化考试而已。只要掌握了足够的数据，经过大量的运算和分析，哪怕是考场作文，乔绾绾也能毫不费力地写出完全符合要求的文字来。 不过忽然之间的成绩提升总要有个借口，现在刑琛拒绝乔绾绾的事情已经明里暗里地在同学间传播开来了，而刑琛一直在为乔绾绾补课开小灶的事情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乔绾绾无需耗费太大力气，只要在别人询问的时候摆出强颜欢笑的架势来，别人丰富的脑补能力就会为她解决一切问题。只是她学习水平再怎么突飞猛进，也不可能忽然间超过刑琛，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乔绾绾一直在研究刑琛的试卷，模拟着他的答题方法和思路。她在月考里表现得和刑琛越相似，就越不会有人怀疑她的成绩。 临走前又忍不住从刑琛脑袋上拔了几根头发，美名其曰为可能性的能量消耗做储备，乔绾绾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齐铭瑄果然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学校里，而乔绾绾暂时也没有收到什么报复。月考安安稳稳地度了过去，老师们集中力量在几天内批出了试卷，核定了成绩，一一把试卷发了下去。 成绩单贴出之后，其他班级里的学生都蜂拥到黑板前看结果，只有乔绾绾和刑琛所在的a班冷冷清清的，同学们不是在玩手机，就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八卦。只有偶尔几个学生从门口路过的时候，才会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看一眼黑板——成绩好的自然不会在意月考时的名次上下，而成绩不好只是来混日子的那部分人，也不会去在意自己到底考了多少分。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居然都没有人发现，成绩单上被特地用红色标出的前十名里，乔绾绾的名字竟然赫然在列。 下午第一节课过后，刑琛面无表情地走到乔绾绾眼前，敲了敲她的桌子：“乔绾绾，张老师让你到办公室里去一趟。” 张老师就是接替了郑老师成为a班班主任的人。这两年多以来，a班已经从人人羡慕的尖子班变成了整个学校最难管的班，因为齐大小姐要求自己所有的同学都要由自己去选择，而除了那些二代们之外，像乔绾绾和刑琛这样因为长相而进入齐铭瑄法眼的人实在太少了。这导致a班的人员构成十分复杂，基本上什么水平的学生都有，从年级前五到一群吊车尾惯犯，让人就算想管也无处去管。 郑老师不信这个邪，试图给学生们一个下马威，结果却把自己下进了医院里。接任的张老师深刻吸取了前任的教训，对学生们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总是笑脸迎人，生怕触了谁的霉头。会像今天这样地叫一个学生到办公室里去……一个星期以来，倒还是头一回。 乔绾绾没有什么意见，合上书就站了起来，跟着刑琛向办公室走去。刑琛看也不看她一眼，眉头一直紧皱着。直到进入了临近办公室的那条僻静的走廊，他才忽然停住了脚步，冷冷地道：“乔绾绾，你胆子够大的啊？考试学会作弊了？” 这还是一周以来除了在乔家的时间里，刑琛头一次对乔绾绾说话。乔绾绾控制着面部肌肉，恰到好处地绽放出一刹的惊喜神色，又随即迷惑地瞪大眼睛：“……作弊？什么？” 刑琛冷笑道：“一个年级千名开外的吊车尾忽然间拿到了年级前百的名次，不是作弊是什么？” 乔绾绾抿起了嘴唇。她抬头看了刑琛一眼，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我一直在暗暗地发奋努力，为的就是在某一次考试中取得好名次？” “你是想说自己之前有能力考到好名次，却一直在蛰伏吗？”刑琛忽然踏前一步，将乔绾绾逼退到了墙边，“别逗了，乔绾绾……我给你辅导了七年的学习，如果这七年中有谁最了解你的水平，那个人一定非我莫属。你是想说自己在我的眼皮下扮猪吃老虎了整整七年，就等着今天一鸣惊人吗！” 乔绾绾看着他，忽然间笑了：“刑琛，你好久没有对我说过这么长的句子了。”顿了顿，她又低下头，淡淡地问道：“为什么你不猜是我真的在扮猪吃老虎，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这样做的呢？” 现在的刑琛当然不会想到这种方面。在乔绾绾的善良正义的形象被恶意的揣测割得支离破碎之前，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单纯只是一场心机。刑琛是个自负的人，他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不相信乔绾绾有那个能力欺骗自己，所以才在发现她真的欺骗了自己之后勃然大怒，对乔绾绾的所有印象都扭转成负，成了将她推进地狱的有力推手。可是离开了刑琛的帮助却考上好名次和在刑琛的帮助下考上好名次是两码事，从刑琛中断补课到月考只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所学的内容不会对成绩影响多少，所以在乔绾绾提起之前，他下意识地就忽略了这个可能。 “如果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么你已经成功了。”刑琛冷冷地道，“但是……乔绾绾，看在你我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不希望你再做出这种事。考试作弊的事情，我已经为你在老师面前说话了。进去以后，你不要再说一句多余的话，如果被打成考试作弊，只能说是你咎由自取。” 乔绾绾再度仰起头来，眼神明亮。她的唇角微微下弯，嘴唇紧紧抿起，有那么一瞬，刑琛觉得她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可是下一秒她就笑着说道：“好。” 刑琛心头有一股无名火卷起。他面无表情地转头走向班主任的办公室，十指紧紧地收握成拳。又是这种表情……又是这种样子！就好像全天下就只有她乔绾绾才是默默忍受的善良典范一样！在遇到齐铭瑄以前，他只是觉得这种单纯和善良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可是在遇到了齐铭瑄以后，他才发现，乔绾绾的所有“善良”都只是一层虚伪的表象！她把自己定位在弱势的地位上，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让人产生好感，让人想要尽可能地帮助她……可是这种弱势，本身也不过是一种猪笼草般的伪装！ 虚伪！虚假！让人恶心！ 刑琛死死地握着拳头，浑然不知自己的动作已经落入了乔绾绾眼中。乔绾绾欣赏着他小臂肌肉隆｜起的弧度，心里满是陶醉和赞叹。啊，这完美的肌肉分布，这漂亮的肌肉弧度！果然不愧是主宰生命体，随时都能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 看着看着，乔绾绾就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她悄悄伸出了控制丝，迅速地从刑琛头上拔掉了一根头发，发丝顿时化作能量补充进了乔绾绾的生物核心里。刑琛只觉得头顶微微一痛，也没有想太多，径直走到办公室前，轻轻敲了敲门：“报告。” “进来！” 刑琛打开门，走了进去。乔绾绾也低眉顺眼地跟了进去。两人站在张老师的办公桌前，规规矩矩地问了好。 张老师充耳不闻，过了好长一会儿，才把目光从教辅书里挪开，看了乔绾绾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乔绾绾，你知道老师叫你过来是做什么的吧？” 乔绾绾摇了摇头。 下一秒，张老师便愤怒地拍起了桌子：“不要妄想隐瞒了！刑琛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乔绾绾，你在这次考试中作弊了，对不对！！” 第32章 青春校园文 咦咦？刑琛刚才可不是这种说法啊。 乔绾绾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扭头看向刑琛，又急切地转回头来：“我……我作弊？不是，老师，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怎么可能作弊呢？” 张老师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叹息道：“乔绾绾，我知道你平时一直是个好孩子，虽然成绩差，但是品行一向良好……发生这种事情，也是老师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也不该为了一点点虚假的光荣而作弊呀！” 乔绾绾摇着头：“您在说什么呀……我……刑琛？”她求助地望向刑琛，“我没有作弊……” 刑琛只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 办公室里采光极好，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清俊的脸上，如同他本身所散发的光辉一样，耀眼到令人不敢直视。有种人无论穿着怎样的衣服、处在怎样的环境，不用多少夸耀的言辞，他本身的神韵气度就能证明他的优秀。 而刑琛就是这种人。就像是长着一张天真单纯到让人不忍苛责的脸的乔绾绾一样，他的优秀和骄傲是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所以也不会有人去怀疑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此时他只是站在那里，不用说一个字，就已经无形中为张老师的话做了佐证。而张老师，作为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如果看到班级里的学生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他理应为此感到高兴，假如不是因为真的发现了什么证据，又有什么理由怀疑学生是通过作弊得到了不当的成绩呢？ 所以分坐在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在被张老师的忽然一记拍桌引起了注意力后，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又满脸了然地重新低下头去。很明显，那名女生作了弊嘛，那个男孩举报了她……不，等等！这一幕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老师们重新抬起头来，看向了张老师的办公桌。而张老师正一边擦着眼镜，一边生气地道：“你没作弊？这么说，你是觉得我冤枉你了？乔绾绾啊乔绾绾，你也不好好想想，一个成绩总是吊在班级尾巴上的人，忽然之间就成了年级前一百，一点征兆都没有，你让老师如何不怀疑你！？” “可是我真的……” “我不管你真的假的，刑琛同学证明了，他没有额外给你做考前辅导。就算他曾经做了，之前那么多次你都没能考出好名次来，怎么忽然之间就厉害了？”张老师打断了乔绾绾的分辩，把眼镜戴回到了鼻梁上，语重心长地道：“乔绾绾，不是老师不愿意信任你，而是你……唉，这事弄的，你说你何必呢？” 乔绾绾心里蓦然涌起了一阵敬佩之情。瞧这表情，这语气，活像是在说真事儿一样，真诚得让人无从反驳，堪称演技绝佳。一个在剧本里跑龙套的老师居然都拥有这般的演技，果然不拿出认真来好好对待这次任务还是不行的啊！ 于是她重新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的运作，眉头微微蹙起，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低头吸了口气，小小地啜泣了一声，又抬起头来，固执地看着老师：“……可是我真的没有作弊啊，老师！这次的试卷，每一个字都是我认认真真地写的，我敢保证，没有一分的成绩是因为作弊而得来的！” “乔绾绾啊，乔绾绾，你！”张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直起了身子，又像是因为她的嘴犟感到无力一样地靠了回去，叹着气道，“你真是……不是老师说你，你搞这些虚假形式，你，你有意思吗？骗了老师，骗了家长，这种虚假的荣耀，你能保持多久？下一次的月考，难道你还要这样蒙混过去？平时考试你可以作弊过去，可是高考呢！？高考那么严格，难道你也要去作弊！？” “老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说我是作弊？”乔绾绾握紧双拳，连声音都在颤抖，脖颈却还倔强地直着，“我没有作弊，我就考的这个分数……就算再考一次，我也还是这个分！” 张老师开始觉得有些棘手了。 他是因为齐铭瑄的一个电话才决定找乔绾绾麻烦的。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背后没有什么背景，学历和教学能力也不是很突出，在学校里已经很难动什么位置了。会成为a班的班主任，也是因为上一任的班主任被齐铭瑄以非常手段弄下台，别的老师畏之如虎，这才让他顶了上去。 因为郑老师的教训，在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张老师就开始暗暗发誓，一定要以最热情的态度对待齐铭瑄，齐铭瑄欣赏的人就是他欣赏的人，齐铭瑄讨厌的人就是他讨厌的人；而齐铭瑄的情敌，当然也就是他的情敌了……不要怪他没有教师的操守什么的，在饭碗和生活面前，操守算个什么东西！？至于中学生早恋，这就更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了。他能考虑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铁饭碗，也只能是如何保住自己的铁饭碗。 做了那么多年老师，别的他不行，吓唬学生什么的，张老师还是在行的。他决心给乔绾绾泼上一盆脏水，接着才好对付她，给她扣上更多的帽子，让她得到留校察看甚至被开除的处分。考试作弊只是第一步，也只是刚好撞到他眼前的机会而已。可是他没想到，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刑琛虽然被他一句话堵住，造成了挑拨离间的效果，可是乔绾绾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倔强，如果她宁死也不肯承认的话…… 张老师想了想，决心换个角度出击。他改变了原本的措施，不再一味威逼，而是开始循循善诱：“乔绾绾啊……老师有句话告诉你，你听了可别觉得不高兴。老师知道，对学生而言，成绩是非常重要的，你这么看重这次的考试名次，这种心情，老师也能够理解，啊。但是呢，老师要告诉你的是，成绩并不是唯一的东西，在我们的人生过程当中，还有很多更值得去注重的东西。” 乔绾绾茫然地看着他：“更值得……去注重的？” “对。”周围的老师听到他开始说教，又纷纷不感兴趣地低下头去，这让张老师感觉身周环绕的压力轻松了很多。他语重心长地道：“你觉得成绩是什么？成绩是评判人优秀与否的唯一要素吗？不。正如你们私下里经常讨论的那样，老师也觉得成绩并不是很重要。成绩的好与坏，并不能代表什么。诚然，成绩好的同学，学习能力总是出众的，可是当你们走出校园、面对社会的时候才会发现，成绩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反而是情商，是交际能力。” 乔绾绾的泪水仍然怯生生地在眼眶里晃着。她小声地问道：“那，老师做学生的时候也很优秀吗？” 为了能成功说服乔绾绾，张老师昧着良心地道：“……不，老师在学校的时候，其实也和你一样是个吊车尾，成绩并不是很好。甚至能拿到毕业证，都只能说是侥幸。可是在老师来到了社会上之后才发现……” 乔绾绾打断了他，神情极其天真：“可是我听说，a中的所有师资力量全部来自于最优秀的师范学校，聘请的老师都是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优秀教师，他们在校的成绩全部都是在年级里数得上的，只有这样的老师才能够资格在a中里教书育人……为什么老师你是个例外呢？” 张老师：“……等到老师来到了社会上才发现！成绩，并不是唯一能够取得成功的要素！对一个人来说，想要成功有很多的途径，成绩在其中，并不能起决定性因素！” 为了盖过乔绾绾的话，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再度引来了别人的注意。而乔绾绾在天真懵懂地看了他半晌后，又高兴地道：“我明白了！” 张老师松了口气，却又疑惑起来。他还什么都没开始说呢，乔绾绾就听懂他的暗示了？ 乔绾绾：“我明白了！张老师你之前也只是个普通的音乐老师，却忽然间成了我们a班的班主任，还拿自己没有教过的其他科目的成绩来质疑我，自己在校的成绩却又那么差……那么说，你的情商一定特别高吧！原来如此，成绩并不能代表什么，情商才是正理！” 张老师：“……！！！”事情的发展好像有哪里不对！！！ 其他老师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地割了过来。好嘛，成绩不能代表什么，情商才是正理？这里坐着的老师哪个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来，凭借着扎实的教学经验和管理能力成为班主任的！张老师凭着对学生的溜须拍马才坐上了这个位置，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情商才是正理！还有，他一个音乐老师，居然质疑了其他老师的教学成果，他算是哪片翔里钻出的蛆！ 张老师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一句话引起了众怒。他惶惑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一拍桌子，色厉内荏地道：“乔绾绾！你胡说什么！老师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老师做你们的班主任，那是校长的钦点，你有什么不服吗！” 乔绾绾小声地辩驳道：“可，可是，我的成绩，也是年级组长带着其他的任课老师批改出来的，老师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我是作弊呢……” 张老师顿时语塞。他在a班教音乐课，当然也熟悉乔绾绾。在他的印象里，乔绾绾一直都是个笑容开朗、热情善良、尊师重道的女孩，即使是在路上偶遇，也一定会停下来乖乖地叫老师好，让她上台示范什么的，即使是跑调，她也会小声地把歌唱完……怎么就没发现她居然还有这么棘手的一面呢！？ 可是事已至此，乔绾绾抓｜住他的语言漏洞把他带进了沟里，偏偏那神情还十分委屈，让人想发火都无处去发。那些从办公室各个角落里投过来的目光看的他浑身难受，心知是得罪了同事，这关系也要好好弥补…… 正在他为难该如何下台的时候，旁边一直站着一言不发的刑琛忽然说话了：“张老师，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计较了吧。如果下一次她还能保持这样的成绩，不就能证明自己的无辜了吗？” 张老师眼前一亮，威严地道：“没错，事实胜于雄辩，刑琛的这个想法很好……乔绾绾，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情，我会和任课老师们讨论一下的。刑琛，你先留下，我有点班级上的事务要跟你探讨探讨。” 乔绾绾抿紧嘴唇，说了声“老师再见”，便默默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关上门前，她向着刑琛看了一眼，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俊秀，似乎看不出丝毫阴霾。 按照剧情，刑琛应该在几个月后才开始全面推翻对自己的印象才对……怎么会忽然间开始露出针对她的苗头呢？即使有那本“乔绾绾的险恶用心”做底子，这进展也有些不对劲啊…… 乔绾绾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数据在思维中一阵快速涌动。 难道是因为她的某些行为起了催化作用吗？可是她明明把宿主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甚至比宿主本人还要白莲花，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第33章 青春校园文 宿主对刑琛的爱已经达到了海枯石烂的境界了，即使身处另一个世界，大概也会因为梦境里出现的一个身影而半夜湿着枕头醒过来。她看起来开朗又热情，其实心细如发，对刑琛的每一个行为动作、表情语气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忆库里有关刑琛的数据几乎称得上海量……得到了这些详尽到不能再详尽的数据、又有排列好的时间轴和事件轴打底，乔绾绾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上最了解刑琛的人了，根据这些数据做出的计划，又怎么会出现意外呢？ 乔绾绾开始了冥思苦想。地球上有那么一句谚语，大概意思是说，如果遇到了困难，一定要向帮助过你的人求助，而不是你帮助过的人求助。因为帮助过你的人一定会继续帮助你，而你帮助过的人却不一定会投桃报李。 施恩和被施恩同样都会形成惯性。出于这种惯性，乔绾绾的宿主开始越来越关心刑琛，一个正常的少女在自己世界观尚未定型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她会开始不由自主地去寻求赞同的意见，告诉自己喜欢是对的，从而让自己的信念更加坚定，直到它变成连自己也深信不疑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喜欢很容易就会发展成爱，在乔绾绾的宿主完全不明白爱为何物的时候，她就甘愿去为刑琛付出自己的一切，坚信自己深爱着他的了…… 然而刑琛远比乔绾绾的宿主成熟得多，他的思维要更加理智和冷静。乔家给了他恩情，而他暂时无法去推拒，那么他就尽自己所能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偿还这种恩情，除此之外两不相欠，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舍弃乔绾绾……但是问题就在这里，既然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和乔家两不相欠，为什么又要在对宿主的情感心知肚明的同时默许它的发生呢？宿主帮助了刑琛七年，从第四年开始就喜欢上了刑琛，为什么刑琛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装聋作哑了那么长时间呢？ 之前是因为完全没有想到过宿主对刑琛的印象会有失误，乔绾绾才没有发现这一点。而现在抽丝拨茧地重新思考了一下，疑点便渐渐浮现出了水面。她以为自己了解刑琛，可是刑琛真的就是宿主印象中那样的吗？个人的喜好可能会导致记忆存储的偏颇，也许她应该抛弃宿主的固有印象，站在更高的角度上对刑琛进行分析…… 一边想着，乔绾绾一边走进了教室。这节课是体育课，所以班主任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学生叫过去问问题。不过，虽说是体育，a班的大多数同学都是不会去上课的。一部分人在教室里看书自习，更多的人却是玩手机的玩手机、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全然不把纪律放在眼里。 乔绾绾敲了敲黑板，清了清嗓子：“咳咳……安静一点啊，隔着楼梯都听见你们的声音了，影响不太好啊。” 在她敲黑板的时候，就有一些人抬起头来了。这故意模仿教导主任的神气腔调让他们纷纷笑了起来：“哎哟，不得了，纪律委员抖起来了！” 乔绾绾也笑了起来：“都当上纪律委员了，当然要抖抖威风，起码要做做样子嘛。” 她刚走到座位上，一个女生便凑了过来：“哎，绾绾啊，班主任忽然之间喊你过去干什么啊？” 乔绾绾低头笑了笑：“是考试成绩，我这回考试发挥得比较好，老师把我叫过去问问情况。” 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道：“哎哟，有意思啊，我还以为班主任把你叫过去是问你考试如何作弊的呢，怎么居然变成了关爱学生学习成绩了？” 说话的女生正是上周夜探厕所的四人组之一。那天晚上过后，她们深感自己是被乔绾绾的伪善表象欺骗了，才会一时义愤做出那种事情来，否则她们可是见了齐铭瑄要绕着走的，虽然关系不好，充其量也就是个见死不救，哪里会下狠手把人得罪了个彻底？齐铭瑄的睚眦必报可是出了名儿的，做事情心狠手辣，完全不顾自己的损失，只要达到目的。虽然她最先收拾的一定是乔绾绾，但是不知道使了什么鬼办法把齐铭瑄吊在厕所里的乔绾绾倒霉过后，轮到的可就是她们了。 这段时间里她们一直生活在惶惶中，每天看见乔绾绾都要用眼刀狠狠地割她一顿。十七八岁的少女还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她们虽然没有明着来，可是那股针对乔绾绾的苗头已经被很多人发现了。可是得罪齐铭瑄的事情，她们又不敢说；乔绾绾平时形象经营得好，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凡是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没有城府的女孩，善良直爽，十分讨喜……就算是跟别人说她的坏话，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几个女生郁闷了很长时间，这次考试过后，却意外地发现了惊喜。眼镜女孩首先从成绩单上看到了乔绾绾的名次，而后便是班主任的传召……如果没什么猫腻，乔绾绾怎么会忽然间跃进这么大的名次，还被班主任给叫走了？ 诚然，乔绾绾被班主任叫过去，很可能是出于齐铭瑄的授意，可是这当中能做文章的地方，也的确是很多。女生们交换了几个眼神，决定拿这个来发难。她们的想法在这时与张老师出奇地一致——只要能把这盆脏水泼上去，管她是不是无辜的呢，这“纯洁善良”的表象是一定会产生污点的……而只要有了突破口，接下来再想做些什么，就要简单得多了。 所以在乔绾绾进来以后，她们才会迫不及待地开始发难。在她们想来，乔绾绾就算再怎么能装，面对她们的诘难，怎么着也得有那么点失措吧？ ……可惜的是，她们遇到的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表里不如一”进行到底的乔绾绾。 “作弊？”乔绾绾抿起了唇，目光中隐含警惕和不信任，以一种陌生的神色注视着那四个女生。气氛忽然间就好像凝重了许多，同学们纷纷将目光投在了她们身上，喧闹的教室慢慢安静下来。 短发女生哼笑一声：“难道不是吗？忽然间从吊车尾的变成班级前十、年级前百，要说这里头没什么猫腻，怎么都过不去吧？” “我这次的确考出了比较好的成绩。”乔绾绾慢慢地说道，脸上的神情冷淡下来，“但是，谁说考出了好成绩就一定是因为作弊呢？我有没有作弊，和我一个考场的同学清楚、监考老师清楚、阅卷老师更清楚，如果甲乙丙丁你们不相信我能考出这样的成绩，为什么不去看一看我的试卷，再来说这种话呢？” “不要转移目标，乔绾绾，你还没说刚才班主任把你叫到办公室去是在做什么。”马尾女生道，“刚才是刑琛陪你去的吧？为什么你回来了，刑琛还留在外面？你的错误，凭什么让别人帮你承担？刑琛帮你擦一次屁｜股，能次次都这样维护你么？” 眼镜女生笑了笑，补充了一句：“绾绾，不就是考试作弊吗？那么小的事情，算得了什么。坐在这里的人没作弊过的，能凑齐两桌麻将就了不得了，谁还会在意这点小事儿啊。你就算是承认了，难道我们还会怪你吗？” 这句话说得有点水平啊……战斗机器人提起了精神，控制丝迅速摆动起来。她摇了摇头，笑涡在颊边似现非现，声音变得很轻：“刚才，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里，的确是在问我有没有在考试中作弊。” 众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是没等他们开始深思，乔绾绾就继续了下一句：“……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情，又要我怎么承认呢？可是正像老师没有办法证实我的确作弊了一样，我也没有办法去证明我没有作弊。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下一次的考试。” 短发女生反问道：“如果在下一次的考试里，你又故技重施了呢？毕竟监考老师不可能只盯着你一个，我们大家也同样都要考试，你是不是作了弊，谁能证明呢？” “这个提议，是刑琛对老师提出来的，而老师也首肯了。”乔绾绾又笑了起来，重新露出了开朗自信的神色，“不过，我也觉得凭借这种方法无法确定我是不是作了弊，想要证明我的确有取得这个成绩的能力，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出一套试卷让我再做一次。如果你们哪位愿意出题目，我愿意当场进行解答。虽然我向来成绩不好，但是考试这回事儿，可不是只能靠运气的吧？只要你们不笑话我，哪怕知道会有题目做错，我也愿意当着你们的面证明自己的实力。” “不用了，绾绾，我们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一个女生率先说道，“他们可能不熟悉你，我初中的时候可和你做过同学，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在考试中作弊呢？” 一个男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群不长心眼儿的，这次月考算得了什么啊，又不是一摸二摸，也不是联考，更不是高考，那么个鸟试，作弊？有必要么。” 他的话迎来了大家的纷纷赞同。眼镜女生本想用这种方式泼乔绾绾一身污水，却没想到反而被用同样的方式解除了攻击。乔绾绾又应对得十分到位，演技炉火纯青……想了想，她悄悄示意了几个死党，让她们暂时不要说话。既然知道没办法扳倒乔绾绾了，那还不如暂时退却，等待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战斗机器人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几个女生，毕竟白莲花什么的，最擅长的就是在无形间让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嘛。她笑了一会儿，转而露出了天真的神色，好奇地问道：“可是，甲乙丙丁你们……干嘛对作弊的技巧那么好奇啊？难道你们想……” 眼镜女生顿时一凛，心道不好。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几个死党，短发女生就跳了出来，忿忿地道：“什么？你自己作弊了也就算了，还想污蔑我们也和你一样喜欢作弊吗！” 第34章 青春校园文 敌方竟然这样愚蠢，我方如果不乘胜追击，简直就和敌方一样愚蠢！ 乔绾绾完整地捕捉到了眼镜女生脸上微妙的神色，立刻决定不给敌人留一丝补救的机会。她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着急地摆手，歉意地道：“不是……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大家做同学并没有多长时间，但是我知道，你们是不会作弊的……以前的考试里，你们的成绩都很稳定……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们会一口断定老师找我是因为觉得我在考试里作了弊，所以才问了出来……” 说到末尾，她的声音渐渐微弱起来，仿佛羞愧一般地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没想到会让你们误会……”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倾向于弱势群体，而之前那些对乔绾绾表示过支持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也会竭力把这种支持保持下去。第一个开口声援乔绾绾的女生立刻说道：“没事儿，绾绾，这不是你的错。哼，有些人做贼心虚，自己是贼，就觉得全天下人都是贼呗。没准儿她整天想着自己会不会因为作弊被老师叫过去呢，所以才会这样想你吧。” 教室里零零碎碎地响起了嘲笑——看那几个女生的表现，好像还真的有几分这种味道。 短发女生脸上顿时涨红，眼镜女生连忙拉了她一把，快速思索着应对的方法：“……我们也不过是关心则乱了而已，绾绾什么人品，大家都知道，作弊不作弊的，追根究底不过是件小事，就算是真的做了，难道还有谁会笑话她吗？” 她意图转移大家的视线，把“作弊”和“人品”割裂开来。可是乔绾绾哪儿容得她扭转布局。她惊奇地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道：“原来是这样呀……你放心，我是非常相信你们的人品的，哪怕你们真的作了弊，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其实我觉得，她们倒是未必作了弊。”一个男生闲闲地道，“考试作弊，图的是什么呀？不就是为了成绩单出来的时候脸上能光荣点嘛。先不说坐在这儿的人有几个不是知根知底的，就算是作弊，那么小的考试，值得那么干嘛？” 四人组：“……”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哎哟，这话说得可真没错。”一个女生讥讽道，“要是说凭真本事考那么点分数，大家都没话说，竖个大拇哥儿给你都没关系，可是要是作了弊才次次考得那么点……哎哟，我都替你们白费的功夫可怜你们。” 同学们哄堂大笑。什么叫猪智商？这就是猪智商啊！作过弊还只考那么一点分的话，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替她们的爹妈可怜她们啊！！ 甲乙丙丁四个气得满脸通红，领头的女孩差点就捋起袖子准备干架了。马尾女孩眼疾手快地拽住她，脸色难看地道：“再怎么说大家也是同学，有必要做得那么绝吗？我们不过是说错了几句话而已，又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乔绾绾，你大人有大量地放过我们好不好？” “矮油，又装起可怜来了。”一个女生嘲讽地道，“刚才你们针对绾绾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要说可怜，人家绾绾比你们可怜多了好不好！平白无故地被扣上了一顶大帽子，是不是人家高考的时候做了全省状元你们也要说她是作弊呀？” “有没有本事，要试过再说。”打头的女生冷冷地道。 “我也觉得是这样。”乔绾绾赞同地道，“毕竟我虽然没有作弊，可是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作弊……各位同学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想证明这一点，还是要拿好成绩来说话。我保证，以后我的每一次考试名次都不会低于年级前百！” 刑琛刚好步入教室，闻言冷哼了一声：“希望你真的能保持住才好。” 乔绾绾就是掐着点儿说出这句话的，闻言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霍然回头，高兴地张了张嘴，却又只是嗫嚅地说道：“刑琛……” 整个教室里只有她自己是站着的，所以她脸上的神色也被所有的同学看在了眼里。她神色的变化只在短短一秒之中，却让人觉得十分自然，甚至从中感觉到了乔绾绾的小心翼翼和黯然……联想到最近班里风起的传闻和乔绾绾的变化，他们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了然。 乔绾绾的成绩突飞猛进，要说在场的同学都相信其中毫无猫腻，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是因为刑琛，这一切可就能找到理由了。爱情的魔力嘛，是所有人都无法抵挡的，失恋可以导致成绩一落千丈，同样也可能会让人因此发奋，乔绾绾人聪明、平时作业做的也好，听说刑琛辅导她时总是不遗余力，考试成绩还那么差，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众人探究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乔绾绾和刑琛的身上，而乔绾绾毫无所觉一般地仰着脸，带着几分期待地看着刑琛：“刑琛……” “乔同学的事情，我已经和班主任讨论过了。”刑琛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冷冷地道，“班主任认为，月考虽然只是一场小小的考试，却能反映出很多问题，发生这种事情，是让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最好的证明，莫过于成绩。可是从今天到下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老师不希望让乔同学在这段时间里一直经受别人的非议，所以决定，就在今天晚上放学后，由各科老师从题库里抽取试题打出试卷，给乔同学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反映出很多问题……发生这种事情？ 经受别人的非议……证明自己的机会？ 怎么感觉风向有些不太对啊……不少人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听说刑琛和乔绾绾是青梅竹马，乔绾绾为了帮他，整个九月都在替全班同学写作业，怎么听他刚才的口气，好像确信了乔绾绾在考试中作弊了一样？非议？什么非议？正像是他们刚才争吵时得出的结论一样，首先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乔绾绾作弊，其次，在这么微不足道的考试里作弊，而且做得那么明显，乔绾绾图的是什么？a班人虽然学习水平上参差不齐，可是坐在这里的二代们，没有几个是脑子笨的。乔绾绾根本没有理由作弊，而如果她真的作弊了，方才又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要以当着大家的面考试证明自己？ 刑琛的态度……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太对啊。听说他为了齐铭瑄和乔绾绾决裂了，还亲口警告她不要再喜欢自己了，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投注在刑琛身上的目光变得探究起来。a班每年都要重组一次，大多数同学对刑琛都不熟悉，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听一个老师指派的班长的话。能承认他是班长、马马虎虎地给他班长的面子，多半原因还是在乔绾绾身上。而刑琛也知道自己没有那种虎躯一震天下折服的魅力，颇为识趣地没有多管闲事过，a班的气氛才勉强维持在了平衡当中。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对刑琛的态度虽然说不上有意为难，却也没有表示接纳过。而现在……刑琛和乔绾绾闹翻了，他们有没有必要继续遵守约定呢…… 乔绾绾也听出了刑琛的意思。她目光一闪，却露出了开心的神色：“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不会太麻烦老师吗？” 刑琛目光嘲弄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如果你觉得会麻烦到老师，可以现在回去班主任办公室请求取消考试……距离下一次月考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留出更多的时间复习，或许对你会比较好。” 他这句话等于明晃晃地承认了自己认为乔绾绾是作了弊。马尾女生不由得扑哧一笑，“好心”地道：“对啊，乔绾绾，我看你还是赶紧去请求班主任老师取消考试吧，这万一要是你一‘紧张’，‘发挥失常’了，账可怎么算呀？” 乔绾绾一言不发地转过头来，脸上闪过一丝受伤。她低下头，平静地道：“不用了，我一定会努力考出好成绩来的。” 对她这句话，表示支持的人也有，觉得悬的人也有。而刑琛当然是不相信她有这种水平的。乔绾绾从来都是一道题目要听好几遍才会懂、遇到同样的题型也从来不知道举一反三，记忆力也不好，就算想找借口说她是装的，也不可能有人一装就装七年、每次考试都特地吊车尾吧？ 他没有想过乔绾绾会是为了他才小心翼翼地伪装了七年，更不认为乔绾绾会有机会在这次加试中翻身。带着微微的哂笑，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在笔记上默写股票走向趋势和各项参数。 乔绾绾也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了课本，开始装模作样地复习。班级里安静了一会儿，又重新恢复了喧嚣。 追根究底，他们和乔绾绾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会帮着她说话，不代表他们就关心这件事情的结果。乔绾绾成绩好坏、到底有没有作弊，对这群二代们来说完全是无所谓的事情。他们愿意和乔绾绾交往，只是因为乔绾绾的确值得交往。 只有那个最先开口为乔绾绾说话的女生有些担心，凑过来悄声问道：“加试啊……真的没问题吗？不要紧张啊。” 乔绾绾微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取得好成绩的。” 取不取得好成绩，可能并不是她说了就算数的……女生犹豫了一下，把到口边的话咽了下去，鼓励了她两句，又退了回去。 乔绾绾扫到她拿出了手机，唇边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第35章 青春校园文 齐铭瑄可不是忍了很多天没有动作。她信奉的人生信条便是人若犯我、我必十倍犯之；人若不犯我，我也必犯之。虽然当时因为有一点点心累没有当场发飙，但是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的整人手段可不是什么小儿科，如果说把一对一的殴打对骂当作幼儿园级别的话，她的心狠手辣已经足以得到大学毕业证了。 暂时按兵不动，还是因为刑琛。齐大小姐做事喜欢一码归一码，乔绾绾算计她的事情另算，情敌的威胁却要早早解除。于是她一边在疼痛中咬牙切齿，一边柔情蜜｜意地和刑琛煲着电话粥，小心翼翼地探悉着他对乔绾绾的意见。发觉两人之间的确是有了间隙之后，她决心扩大这种间隙，便制订了一个相对保守的计划，派张老师去试探刑琛的意思、顺便做了后手准备在乔绾绾头上泼一盆污水。 张老师放走刑琛之后，便立刻将关于刑琛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齐铭瑄。他还特地把刑琛说的每一句话都录了下来，发给了齐铭瑄。齐大小姐对张老师的眼色颇觉满意，更高兴于音频里刑琛的应对。明面上虽然还是在袒护乔绾绾，可是话里也同样充满了警告的意味……看来，这个对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缠嘛。她在乎的只有刑琛的态度而已，只要刑琛喜欢她、爱上了她，不管再有多少女人对他倾心，也只能证明她齐铭瑄男人的魅力而已。 计划进行得看起来很顺利。齐铭瑄当然不觉得乔绾绾考试会作弊，可她也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突破口来对乔绾绾出手而已。加试不加试，对她来说没有区别，重要的是该如何把这顶高帽稳稳地扣在乔绾绾头上。如果她不选择加试，对齐铭瑄而言反而可能要麻烦点；可是她既然选择了这个……要动什么手脚，可就是完全凭齐铭瑄说了算了。 ……所以她完全想象不到，这样十拿九稳的事情还会出什么纰漏。当她接到张老师打来的电话时，只以为是来汇报成果的。可是张老师在电话里吞吞吐吐了半天，却说出了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什么？你让我不要再在考试方面为难乔绾绾了！？” 齐铭瑄难以置信地反问着，豁然翻身从沙滩椅上坐了起来：“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拿人民币养你还有什么用！” “……齐大小姐，不是我不尽力，”张老师捏着电话，另一只手频频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而是乔绾绾……乔绾绾她根本就不会作弊呀！” 齐铭瑄怒道：“呸，我要的是她作弊的结果，又不是她作弊的过程！她要是真会作弊，我还要你干嘛！” “……大小姐，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说句实在话，这事儿做起来也不难。”张老师背转着身子，压低了声音，唯恐自己的话被别人听到，“可是这学校里头总有那么几个愣头青，也总有那么几个人良心未泯……唉，这个……总之，那几个阅卷老师，对这事儿都不怎么看好。” 齐铭瑄气极反笑：“我算是听出意思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觉得让乔绾绾的成绩变成吊车尾是昧着良心？拿工资的时候怎么不说良心的事儿了！告诉他们，加班费我发，要多少自己开，我齐铭瑄要对付一个人，长这么大还没失败过呢！” 张老师真快哭出来了：“……大小姐，您应该看看乔绾绾的试卷，您真看到她的卷子，就不会这么说了……一共五科老师，从下午五点半到现在凌晨一点多，在题库里精挑细选地出了六套试卷，六套试卷，三十张卷子啊，她拿到手里不到半小时就能做完一套，正确率从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九十再到最后高达百分之百……不是我们不尽心啊，齐大小姐，我们连全国奥赛的题目都用上了，奥赛不管用又列出了微积分，英语老师已经将作文题目出到相对论了……” 齐铭瑄反问：“我要的是她不及格的结果，你跟我扯过程干嘛！” “……诡异的是，刚开始出那些高考题目，她的准确率倒不是很高，可是试卷的难度越大，她的正确率也就越大！”张老师假装没有听到她的那句话，继续说道，“历史老师看到她写的关于战国青铜器的简略考据后惊为天人，政治老师把公务员考试的试卷都拿出来了她还能得个满分，数学老师说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教她的了，语文老师更是说她的作文经典到可以当高考范文使用了……齐大小姐，您说她作弊，那她就是作了弊，可是哪怕我们昧着良心说她作了弊，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会作弊呀！” 齐铭瑄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扔进了水里：“什么东西！” 印佣低眉顺眼地走到浅水区里把她豪华的手机捞了出来，放在胸前擦干；菲佣则捧着杯子靠近了齐铭瑄，轻声询问道：“大小姐，要订回国的机票吗？” “订！”齐铭瑄抓过杯子，愤怒地喝光了里面的饮料。冰凉的果汁总算让她愤怒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去告诉我表哥，今天我就要回国，让他派一个人来送我！” － 齐铭瑄是到国外来度假的。她那爱好时装和音乐的母亲听说女儿在恋爱方面有些不顺利，特地把她接到身边来散心。齐铭瑄一点也没有疑心母亲是想把她和刑琛隔开好动手脚，所以一边开开心心地泡着海水浴，一边打着电话指使张老师对乔绾绾的成绩动手脚。她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试图往乔绾绾头上泼脏水的时候，她亲爱的母亲大人也在做着和自己相同的事情。 赵佳佳一整个晚上都处在心神不宁里。她魂不守舍地吃完晚饭，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写完的作业，熄了灯躺在床｜上听着一帘之隔的弟弟的鼾声，悄悄地从被窝里把手机摸了出来，爱不释手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她是没钱买手机的。手里的机器虽然并不漂亮，但它纯｜色的外壳、端正的logo和在黑夜里发出了亮光的屏幕，都让她感觉十分激动。手机里有一张卡，里面有数千元的话费，她也可以使用这个小小的机器和别人发短信、打电话甚至上网了…… 弟弟翻了个身。她赶紧把手机藏进了被窝里，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拿到这个手机已经两三天了，她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会选中她，但是她知道是为了谁才选中她的——乔绾绾。要不然的话，齐铭瑄的母亲、中海集团董事长的夫人，为什么会忽然间派人来找一个在a班根本无足轻重的学生，要求她帮助自己做一件事呢？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齐母的人只留下了一部手机一个承诺，就让赵佳佳回去自己考虑。刚刚得到手机的时候，赵佳佳只顾着兴奋和爱惜，后来情绪冷静下来了，却不得不想到了齐母的目的——无缘无故地送出这样的礼物，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和那个承诺的内容相比，手机无疑又成为次要的了。齐母派来的人告诉赵佳佳，只要她能够完成任务，中海集团就会为她留下一个位置；无论她今后学历如何，这个位置都将永远为她而保留着。这就相当于是到手了一个铁饭碗，赵佳佳怎么能不动心？ 她家里并不富裕，是靠着名列前茅的成绩才上了a中，可是a中虽然是私立学校，打的就是尖子名头，虽然有三分之一进来混日子的，可也有三分之二的骄子们。乔绾绾平时能考一千名，她也不比乔绾绾好到哪里去，每次考试都吊在五百名上下。小她三岁的弟弟是父母眼中的宝，成绩只能说是平平，到他上大学的时候，赵佳佳也快该毕业了，正好把挣的钱都交出来供着他…… 如果她考不上好大学，家里甚至不会留着余钱给她念专科，出去打工就是唯一的路子了。而一个高中毕业的人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餐馆服务员？发传单？清洁工？……她在努力地学习，可是人生充满了偶然性，谁能说她眼下成绩提高了，高考的时候不会失利？而如果真的发生了最坏的可能…… ……这个铁饭碗出现得，简直是恰到好处。 赵佳佳心神不宁地盯着手机小小的荧屏，漫无目的地想着。成绩好的人，脑袋总不会很笨。她和齐铭瑄素不相识，齐铭瑄的母亲为什么会找到她、又想让她做什么事情，答案不言而喻。虽然和乔绾绾也不是很熟，但两人毕竟曾经是初中同学，高中重逢后相处也还愉快……她不知道齐母想通过她做什么，但她不想去伤害乔绾绾，便对此犹豫起来。可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让她明白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齐母的筹码都从没有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过，既然乔绾绾已经被人针对了、而且注定要倒霉，她何必非要推拒到嘴边的好处呢？ 她发了个短信给手机里唯一储存的那个号码：我要做什么？ 要怪，就去怪自己得罪了齐大小姐吧……赵佳佳无声地叹了口气，攥｜住了手机。两千块的话费呀……随随便便地就送出去了。齐铭瑄家里果然很有钱……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与此同时，隔壁传来了“吱呀”一声响，赵佳佳的弟弟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又接着睡了下去。赵佳佳吓了一跳，鬼祟地将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发现没有动静，才又缩了回去。 手机上面显示了一条新的短信，是齐母那边对她的回复：往刑琛身上泼污水。 赵佳佳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而相隔几里，在另一条街道的一个小区中，乔绾绾翘着二郎腿坐在刑琛家的书房里玩电脑。这条漂洋过海发送到赵佳佳手里的短信仅隔一秒，便同样显示在了电脑的屏幕上。她同样对这条短信的内容感到了惊讶，齐铭瑄不是喜欢刑琛吗，为什么她的母亲还要往刑琛身上泼污水？ 不过转念一想，乔绾绾又觉得自己得到了答案。除了那张帅脸和出色的成绩，从地球人的各种评价标准来看，刑琛和齐铭瑄都是不匹配的。女儿这样痴迷于一个家世普通的孤儿，齐母会想出手不动声色地对付刑琛也是应该的……一边让刑琛慢慢失去自己的优势，一边又让女儿身边围绕更加优秀的青年才俊，女儿早晚会回心转意——这也是地球人常用的一种拆散姻缘的手段。 那么，她是不是也要帮齐母一把比较好呢…… 一个外星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从小看琼瑶剧和言情小说长大的赵佳佳当然也能想到。她正犹豫着要怎么回复齐母时，小小的手机又重新震动起来。 赵佳佳点开了新的信息，屏幕上出现了这样几个字： 让他怀疑乔绾绾。 第36章 青春校园文 “眼见他水清着，眼见他水浑了，眼见他又有一根搅棍儿横过来……” 在教室里一片嗡嗡的、分不清究竟是早读还是聊天的噪声中，乔绾绾一本正经地竖着课本，轻声地哼唱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课本上，注意力却放在坐在她斜后方的赵佳佳身上。而赵佳佳面前也竖着一本书，看起来好像读得很认真；可是她时不时地就会把书微微倾斜，透过书的上方迅速瞥乔绾绾一眼。她以为乔绾绾对此毫无所觉，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早已被对方尽收眼底。 “眼见他水清着……” 乔绾绾曼声吟唱着，神态十分苦恼。齐母要把刑琛赶出学校，想方设法地断绝他和齐铭瑄的关系，于情于理来说，乔绾绾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她得到的事件轴中却没有出现过这一段，齐母或许的确想让齐铭瑄意识到她和刑琛之间的差距，可是事情还没有发生，齐父就出事了……不，或许正是因为齐父的计划，齐母才放任事情自由发展。在巨大的变故和落差面前，如果刑琛有所退缩，一夕之间变得脆弱万分的齐铭瑄一定会选择和他断掉一切联系；而如果刑琛一直在她身边，安慰她、保护她，他们也会选择给刑琛一个机会……这是一场考验，也是从任何方面来说都划得来的考验。 “眼见他水浑了……” 可是由于乔绾绾的插手，齐母意识到刑琛存在的时间提前了。齐母倒是比齐铭瑄通情达理得多，她知道齐铭瑄是因为刑琛才受了这份罪，所以没有把事情怪罪到乔绾绾的头上，而是选择了釜底抽薪地对付刑琛……或许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报复乔绾绾，但是为了减少和刑琛的联系，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止这件事、或试图将乔绾绾与刑琛割裂成两个不同的个体。齐铭瑄现在在国外，可以想象，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齐母是不会让齐铭瑄回来的。 “眼见他又有一根搅棍儿……横过来……横过去……搅浑了一潭死水咿呀……” 也就是说，齐母之所以想要对付刑琛，其根本原因还是和乔绾绾有关的。然而乔绾绾虽然暂时无法完成任务，刑琛却毕竟是她的任务目标。怎样才能让他因为爱情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呢？在这时候推波助澜，显然是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乔绾绾用齐母的号码发了那条短信给赵佳佳，让赵佳佳来做这根搅浑水的棍子……刑琛和齐铭瑄的感情进度，暂时还不是乔绾绾要操心的事情。她只要考虑好自己在这剩下的三百零二天十五小时十三分五十六秒里该怎么过就行了。 “眼见他……眼见他……” 坐在乔绾绾同桌的女孩咳了两声，轻轻推了她一下：“绾绾，你唱什么呢？” 乔绾绾放下书，苦恼地支住额头，唉声叹气道：“是《桃花扇》啦……最近我妈妈要过生日了，她最喜欢听《牡丹亭》啊《桃花扇》啊这类的戏曲了，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就尝试着唱了唱……可是我好像天生在音乐方面就缺细胞，怎么唱都唱不到调子上。” 文明想要发展，离不开信息的交换。地球人同样也喜欢交换信息，但是出于公平的原则无法得到保障，他们更喜欢的是将珍贵的资料敝帚自珍。在较为年轻的群体中，公平的氛围还比较重，乔绾绾度量了一下自己和同桌的交往水平，选择说出了一部分信息。而这部分信息会被同桌潜意识地认为是友好的证明，出于公平，她也要回报给乔绾绾相当价值的信息。 当然，乔绾绾的同桌是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的，她只是认为乔绾绾说了自己的事情，那她也要说些契合的事情才行。不过现在，她对另一件事情的兴趣更浓厚，所以忽略了信息交换的公平性，感兴趣地问道：“说起来这个，你好像一向都有点五音不全，张老师让你上台的时候，你还都乖乖上去，真是太笨了。诶，对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被叫去考加试了吗？怎么样？老师有没有为难你？” 战斗机器人不快地处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让它看起来轻松一些。地球人果然十分愚蠢，他们难道不知道，唯有规则才是文明进化的根本吗？连这么年轻的群体里都已经出现了藐视公平的现象，诸如齐铭瑄那样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破坏规则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按照地球上的词汇说叫什么来着？缺乏凝聚力和公平竞争的制度。虽然外表很相似，但是想要跃升到和奥塞尔联邦相同的文明高度，真是还有十倍于银河长度的路要走啊。 “考试很顺利啦。”她笑眯眯地答道，“试卷的难度并不大，做起来还是蛮轻松的。凌晨一点钟交卷走人的时候，我可是把每道题目的空隙都填满了！” 凌晨一点才走？考了那么长时间？同桌吓了一跳：“你做了多少试卷？” “六套吧。” 同桌笑了起来：“我们一共就五个学科，哪儿来的六套试卷……音乐老师该不会也来给你出题吧？不过，熬夜让人加试什么的，学校也真是太不人道了。我说你今天怎么脸色有点不好看呢……” “是吗？”刑琛刚好走进了教室，脚步虚浮、脸色发青，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乔绾绾轻轻抬手，容光焕发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刑琛面无表情地走过了她。乔绾绾对着他的背影回味了两秒充盈在生物核心里的庞大能量，又黯然般地转过头来，转而对同桌露出了笑容：“真的吗？哎呀，我今天早上差点就起不来了呢。” “考到那么晚，成绩一定不是当天出，等到今明天应该就能知道结果了吧。”同桌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话题，“不过呢，这次考试还真是有点让人揪心呢。刑琛昨天说他们是从题库里直接抽题出来打试卷的？该不会特地加大难度难为你吧？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把你的成绩全部归咎于作弊。哎，绾绾，你有得罪过甲乙丙丁那四个吗？为什么她们忽然间对你这么不客气？” “我也不知道呀。”乔绾绾摇摇头，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不过试卷方面，这次的成绩，你是不用担心了。我可是全部都写出来了，写得满满的呢！” “噗，要是写满就能得分，就没人会考不及格啦。”同桌只觉得乔绾绾傻得可爱，对考试成绩也有了几分预料，声音不由得温柔了几分，“我先睡一会儿啦，昨晚熬夜抢了几件衣服……作业在这儿，待会儿帮我交一下。” 乔绾绾点了点头，模样十足乖巧。同桌睡着以后，她还细心地帮对方从胳膊底下抢救了几缕头发。不过在做完这些以后，她也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将拳举在唇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她的行为被坐在后方的刑琛看在眼中。半晌，刑琛唇边似乎泛起了一丝冷笑，垂下目光，继续背起了书。 直到早读课过去，新任班主任张老师也没有到班级中来。对乔绾绾昨晚留校的成果有几分好奇的同学们便将好奇保留到了第二天。可是不管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甚至时间已经到了第四天，老师们都没有公布乔绾绾第二次考试的成绩，张老师更是整天龟缩在办公室中见不到人影。而让人感到纳闷的是，其余任课老师、甚至包括其他班的老师，对乔绾绾的态度都在无形中温和了好几分，乔绾绾原本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那些老师总是爱答不理的，现在却总是会点点头，甚至热情地停住脚步，关心她在学校里的学习情况。 ……没道理呀，没听说过乔绾绾身后有什么背景啊，为什么这些老师的态度会这么奇怪？ 当着乔绾绾的面，同学们没有议论；但是背着乔绾绾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抄了个底朝天了。不过无论是哪种说法，他们都矢志一同地认为，老师们对乔绾绾的态度是和成绩无关的，一定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张老师才迟迟没有公布成绩、甚至吓得不敢从办公室里出来……而其他老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对乔绾绾格外优容的。 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大家都知道乔绾绾得罪了齐铭瑄，没准张老师口口声声地说乔绾绾作弊，也是奉齐铭瑄之命在难为她。而其他老师虽然谈不上像张老师那样嘴脸难看，也不至于故意和齐大小姐对着干。除非他们身后有着更加强劲的力量可以和齐铭瑄对抗……不，应该说，是乔绾绾身后有更强劲的力量在支持她！ 乔绾绾虽然出身平常，相貌却着实精致漂亮，瓷白的皮肤、娇小的身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她的相貌很能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气质却与长相孑然不同，总是充满着一种蓬勃向上的感觉，像是世上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倒她，如野草般具有旺~盛的生命力。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亲近。毕竟除了齐铭瑄那种怪胎，是没有人会拒绝自己身边充满正能量的。 这样的乔绾绾，就算是熟悉的人看见她也常常会眼前一亮，只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对刑琛一往情深，才没有太多的追求者。但是刑琛现在对她表示了拒绝，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比从前冷淡许多了，难保没有人想要在这时候趁机而入……就算不是同学，乔绾绾也充分拥有着被人一见钟情的资本，如果有哪个家世背景不亚于齐铭瑄的人想要对乔绾绾展开追求，老师们会弄出这番做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他们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追求乔绾绾的可能性人选，从家世、财力、相貌等等一一甄选，再从他同乔绾绾可能性的交集上排除最不可能的一部分……不过也有人认为最不可能的反而就是最可能的，比如总~理家的长孙、某阿拉伯国家的王子、如今还在襁褓中的英国某王储…… 赵佳佳其实对此也有着很多的猜测，不过因为那部手机，她的想法和别人不同，更倾向于这件事情是齐母在背后操纵，为的就是方便她在其中下手。为了自己光明的未来，赵佳佳也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她隐藏在背后推波助澜，将同学们的猜测推向了顶峰，而后才初步露出爪牙，以“乔绾绾初中同学”的身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倒是觉得有另外一种可能……”赵佳佳站在走廊里，神神秘秘地对一个平时关系不错、陪她来一起上厕所的同学说道，“一见钟情什么的也太扯了，我觉得还是别的可能性要大一点……想想看，绾绾在被刑琛补课的那几年里，成绩一直是很稳定的；反而在刑琛表态了要和她划清界限之后，她的成绩才忽然间提升了那么多……你觉得，这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同学当然表示自己不知道，而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甲乙丙丁四人组却被这句话撩起了好奇，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假装在看手机，其实竖起了耳朵在偷听她们的谈话。 而赵佳佳选择在这里说这些的目的也正是为了让她们听到。她假装没有注意到四人组，声音还特地提高了一点，口吻神秘地道：“刑琛现在总在年级前十里徘徊，但他在上初中的时候，可一直都是年级第一的，分数往往能甩第二名一大截，距离满分只有一步之差。你觉得这样的水平，在a中却选择了读文科，成绩也忽然间逊色了那么多，会只是高中的尖子比初中更多的原因么？” “所以？” “刑琛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玩股票了。”赵佳佳抛出了一个大雷，“你们都不知道吧？人家上课的时候其实记的不是笔记，而是股票走势曲线图。作业照常做，却没有认真学习过，家里关于金融理财知识的书比参考书还要多。你觉得这世界上有天才么？可以一边兼顾着成绩，一边在股市上风生水起，一边还能辅导一个同龄人的学习？反正我是不相信的。我觉得从很早以前，没准就是从他拒绝参加比赛的时候开始，刑琛的成绩就已经很有水分了……” “……刑琛的成绩，有水分？”同学总算捕捉到了她话里有意无意引导的重点，讶异地叫了起来。 赵佳佳是不懂股票的，但是她也同样不觉得班里这群二世祖就懂。刑琛从初中开始就整天在本子上做些奇怪的计算、画着股票走向图的事情也是真的，她也不怕被人拆穿：“……对。你想啊，怎么可能有人同时兼顾着那么烧脑子的两件事，自己的成绩还没有退步？我猜他也许就是个计算机高手，可以从学校的题库里事先得知试卷什么的……或者他干脆就有非常高明的作弊手段，而这种手段无意中被乔绾绾知道了。你看他刚一扬言要和乔绾绾划清界限，乔绾绾的考试成绩就突飞猛进了……要说这当中没有一点猫腻，我可不相信。” 同学不信任地看着她：“但是成绩呢？绾绾第二次考试，可是当着老师的面考的……” 赵佳佳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也就猜猜而已，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四人组暗暗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她们亟需一件事情来破坏大家对乔绾绾的印象，而从这件事上入手，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说了吗，你们班的那个乔绾绾，靠作弊在上次考试里取得了高分……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背景，连老师都不敢管呢。” “怎么可能……”赵佳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断然否决道，“绾绾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可能不清楚，我可是她的初中同学……你们觉得，会有人这么傻吗？如果有作弊的手段，早不作晚不作，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作，这不是故意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欸？可是这件事情现在在年级里流传得很疯啊……”来找赵佳佳求证的外班同学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赵佳佳顿时露出了一副愤愤的样子：“我知道是谁干的了……哼，一定是刑琛那个小人！” 外班同学露出了求知欲十足的神色。赵佳佳解释道：“我猜刑琛的成绩其实有着很大的水分，他能保持现在的名次，八成都是作弊作出来的……你看，他辅导了乔绾绾那么多年，乔绾绾的成绩都是在吊车尾上，怎么忽然间不辅导了，乔绾绾的成绩又上去了？没准就是因为他的辅导方式一直都是错误的，才耽误了人家绾绾……因为他自己肚子里就没几两墨水！” 她把自己之前特地透露给四人组的猜测又说了一遍，愤懑地道：“我知道这个猜测很不靠谱，所以之后也没有对别人说过，但是现在看来，刑琛明显是做贼心虚，所以才会放出这样的传言，让别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绾绾身上去，他好继续作自己的弊……真是卑鄙！无耻！下~流！绾绾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人渣！” 外班同学：“……”好像知道了什么很了不得的秘密！ 新的流言迅速取代了旧的那个，而有了四人组不遗余力的宣传打底，赵佳佳版本的“真~相”以更快的速度被人接受了。乔绾绾一贯以刑琛的跟班出面，而她为刑琛明里暗里做过的那些事情都是被大家看在眼里的，甚至还有同学写过以她和刑琛为原型的虐~恋小说，所以当流言对她的宣传偏负面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这个；而刑琛和齐铭瑄的事情暴露出来之后，在众人眼里他早成了负心薄幸的代名词，新的流言虽然也十分荒诞，却是大家现在喜闻乐见的一件事情…… 风向迅速地转变了，在刑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他已经“被”从学霸变成了卑鄙的学渣了。他莫名其妙地接受着别人厌恶的目光，隐隐约约地听到流言之后，又把事情全部归咎在了乔绾绾身上。他在之前第一轮的流言传播里并没有推波助澜，却对流言表示了默认的态度，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忽然逆转…… 紧皱着眉头思索一阵之后，刑琛决定还是置之不理。怀疑他的成绩？那他就用成绩说话好了。乔绾绾果然手腕狠辣，城府也很深，看到别人对她的成绩有怀疑，居然借机将风向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乔绾绾倒是对事情的发展十分惊讶。她全程追踪了赵佳佳的行动，在她眼里，赵佳佳并没有使用什么十分高端的手段，就只是放出了一个明知会被扭曲的流言、又亲自“纠正”了这个流言而已，而这个留言本身就是十分荒诞的，她无法想象居然真的会有人相信……除了这两件事情外，其他时候赵佳佳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学习生活两不误，耗费在行动上的时间一共不足十分钟，却造成了如此惊人的效果…… ……果然对付愚蠢的地球人就还是要地球人出马才行么！？乔绾绾对赵佳佳的高效率百思不得其解。她为赵佳佳专门建立了一个数据库用于解析和学习，虽然这种手段在其他文明里根本行不通，但是对付地球人似乎十分有效……哦，对了，地球上似乎有种说法叫“三人成虎”来着，意即即使一件事情是假的，说的多了也会成为真的…… 班级里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在赵佳佳的第二次出击之后，流言已经慢慢转变成“心机男刑琛变心齐大小姐，抛弃青梅；小青梅绾绾挣出深渊苦海，王子倾心”这种诡异的风向了……明明是完全经不起推敲的事情，这些人却谈论得津津乐道，甚至完全把自己的猜测当作真事看待。而齐铭瑄的长时间不出现和乔绾绾成绩的长时间被隐瞒也好像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有“乔绾绾背后的王子”撑腰，他们谈起这件事来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刑琛的班长做得也越来越没威信起来。 就在这种氛围之中，第三次的月考，来了。 第37章 青春校园文 在大洋彼端的a中进行着惯常的月考时，大洋的这一头，齐大小姐已经快要在无休止的紧闭中变得疯魔了。 她已经有接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和刑琛打过电话了，自从她发现母亲在有意隔绝她和刑琛而大吵大闹过一番之后。她的所有通讯工具都被监控起来，上网、看电影……哪怕是观赏重口味人兽十八禁也没人管她，可是偏偏不准她向刑琛传达哪怕一个字符的消息。 齐铭瑄心急如焚，甚至好多次想要从阳台跳到沙滩上逃走，却总是在计划未来得及实施前就已经被更严密地监控起来。骄傲了十七年的齐大小姐哪儿能忍受这种屈辱，对柔顺的印佣非打即骂，可是除了换回更加冷冰冰的监视和更加窄小的交际空间，她什么也得不到。 ……妈妈真的是打算逼疯她吗！？ 齐铭瑄愤愤地撕扯着洋裙上的缎带，神色阴戾地望着不远处碧波粼粼的大海。齐母以想女儿为借口，把她接到这里来度假，自己却始终没有出面，而是让外甥来接待女儿。齐铭瑄的表哥继承了舅舅创办的家业，在美国这里拥有着一大笔产业，齐铭瑄从前来美国玩的时候，也大多都是他来接待的，所以在她想回去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就让佣人去通知了表哥的秘书，让他帮自己安排回程的事宜。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的“度假”竟然会是个阴谋陷阱。表哥一边将自己要回国的事情告诉了母亲，一边又拖住了她，告诉她最近因为台风影响，飞机和轮船都不好走，让她等待一段时间再出发。 因为表哥一向都信誉良好，从来没欺骗过自己，齐铭瑄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在一次和刑琛的短信聊天中，她抱怨说因为台风自己暂时不能回国了，刑琛却诧异地表示这个季节虽然有台风、但是台风决没有在这时登陆美国，更不影响她回国的事情……她才惊觉到自己是被骗了。 齐铭瑄怎么忍受得了自己被人欺骗？她立刻找去了表哥的公司，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对着他大闹了一番。然而表哥在耐心地听完她的指责之后，却带着格外优容的态度派人把她“送”了回去，对她的要求不理不睬。她又闹了两次，实在忍无可忍，便自己拎起行李箱去了机场；结果还没到半路，就被人截了下来，再次“请”回了家。 这一次她的待遇可就没有之前那么好了，齐母知道她大闹的事情以后，便命人监控了她的通讯工具和生活起居。那些印佣虽然比菲佣听话得多，可是齐母的命令也毕竟比齐铭瑄更重要，所以也总是优先执行着齐母的命令……齐铭瑄简直快被憋疯了，无数次想干脆跳进大海游回中国算了。诗里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和刑琛中间，一定已经隔了几百个秋天了吧！？再不回去，黄花菜都要凉了！！ 齐铭瑄可不相信乔绾绾那所谓的“放手”和“成全”，有那么个情敌在旁边虎视眈眈，这让她怎么能安心忍耐下去？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刑琛有没有想她，她这么久没和刑琛联络，刑琛一定会不习惯的…… 印佣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低声地报告着：“小姐，表少爷派人来……” “走路没有声音，你是想吓死我吗！”齐铭瑄回身把手里的杯子扔在了印佣头上，愤怒地喊道。 印佣低眉顺眼地弓着腰，小声道：“是您说帕蒂娅走路声音太大打扰了您看海的心情……” “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猪吗！”齐铭瑄没想到她还敢反驳自己，怒火更加旺盛了，“难道你现在就不是在打扰我看海的心情了吗！？” “可是表少爷派人来……” “不见！” 印佣：“……可是客人已经……” “都说了我不见！你耳朵聋了吗！？”齐铭瑄暴躁地抓起裙摆，一个抬腿踢了过去，“我让你装聋作哑……” “啪，啪，啪”。 三声鼓掌有节奏地在门口响了起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他穿着裁剪精美的手工西服，浑身上下都打扮得无可挑剔，脸上却带着吊儿郎当的神色，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不正经的气息：“漂亮啊，铭瑄妹妹，内裤的颜色很有品味嘛。” 齐大小姐完全呆住了：“……” 印佣非常贴心地将最佳的视角让了出来，闪身蹲在了旁边，收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杯子。门口的年轻人倚着门框，还在继续评头论足：“虽然这姿势还不够完美，但是衣着配饰上已经能打个九十分了……不过呢，这头发的颜色染得很不到位嘛，这么难看的棕色怎么配得上铭瑄妹妹呢？应该是稍微带点金的颜色，或者透着暗红的黑，这才衬得了铭瑄妹妹的皮肤……” 齐铭瑄惊呆了。她颤着手指着陌生人，结结巴巴地质问道：“你……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你居然敢这样……” “哦，对了，虽然我已经很了解铭瑄妹妹了，但是铭瑄妹妹是一定还不知道我是谁的。”年轻人露出了恍然的样子，得意地拍了拍手：“那么，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是将来一定要娶铭瑄妹妹你的男人。顺便说一下，这些天以来，对你的监视工作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的哟。” “轰”地一声，齐铭瑄感觉自己炸了。 － 齐铭瑄最近很忙，忙着和母亲作斗争；赵佳佳最近很忙，忙着分神控制谣言的正确走向；刑琛最近很忙，忙着建仓抛仓；乔绾绾最近也很忙，忙着对他们三个分门别类地进行监控…… 感谢这个时代的地球已经拥有了互联网，有了网络和电脑，乔绾绾就等于拥有了无数个分身。因为本身就是一台超级机器，只要给她一个接入端口，她就可以瞬间控制并处理海量的信息。只要是联网的东西，就没有什么可以逃脱得出乔绾绾的眼睛。 齐铭瑄的处境当然也在她的视线之中。乔绾绾稍微纳闷了一下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剧本里不存在的未婚夫，紧接着又恍然起来——原本的剧情里刑琛和齐铭瑄的感情是自由发展的，只有乔绾绾这个女配，却没有男配的存在；而现在因为乔绾绾的动作，齐母在当中横插一脚，未婚夫的出现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和宿主一样，是刑琛和齐铭瑄感情的催化剂呢，还是会像程策那样，干掉了任务对象和剧本主角暗生情愫的存在呢…… 乔绾绾决定好心地“帮”刑琛一把。从某种方面来说，刑琛和段蔚琰一样，都是从骨子里透出了骄傲的一种人。他们所奉行的人生格言就是“宁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无论是刑琛还是段蔚琰，他们抛弃乔绾绾都抛弃得心安理得，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哪里做错；可是同样地，当他们遭受到背叛的时候，也会感到极其地不可思议，完全不能够接受那种结果。没到手的鸭子飞了和煮熟了的鸭子飞了，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先让刑琛和齐铭瑄爱得死去活来，再死去活来地分开，想必……一定会让他们的心潮极其澎湃吧？ 而这当中没有乔绾绾一丝一毫的出力，她只是在尽职尽责地顶着一副坚韧又楚楚可怜的形象默默地学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引发了什么猜测和流言，都与她完全无关。 至于刑琛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干她何事呢？ 乔绾绾拎着书包从考场里走了出来，走廊里一片唉声叹气“我选了a”“怎么办，我选的是c”…… “绾绾，绾绾！等等我！”赵佳佳从后面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道：“刚才第二道选择题，你选了什么？我选的d……” “我选的是b。”乔绾绾想了想，苦恼地道，“好像选错了……” 抱着试卷走出来的监考老师险些一个踉跄，随即便用怪异的目光瞪着乔绾绾：选错了！？开考不到五分钟就涂完了答题卡，收卷前五分钟才懒洋洋地把大题都做了，考试中间一直在貌似认真地用一只不出头的笔在试卷上写写画画……如果换成别的老师，一定觉得这个学生是在糊弄考试，可是出于某种心态，这次监考乔绾绾所在考场的所有老师都是那天晚上给乔绾绾出过试卷的，乔绾绾说这种话…… 赵佳佳的神态顿时轻松起来，安慰道：“不用担心啦，一道题而已……文言文第三题你选的什么？我选的a……” 乔绾绾的神色更苦恼了：“我选的b……糟糕，好像又选错了。” 赵佳佳笑了起来：“哎呀，没关系，‘从父’这个词老师又没讲过，选错了也是正常。从父从父，想想就知道是跟随父亲的意思嘛，你怎么会选择族叔呢？” 监考老师再也听不下去了，掩面而走。 刑琛从考场出来，听到这句话，停住了脚步。他淡淡地道：“‘从父’的确有跟随父亲的意思，但在这篇古文里显然有提到主人公父亲的堂弟，联系上下文对句子进行理解，这个词的意思显然是‘族叔’。我也选择了b，你认为这个答案错误了吗？” 赵佳佳完全没想到刑琛会忽然开口，而且还是在指责自己的错误，顿时尴尬起来。刑琛将目光撇向一边，冷冷道：“没文化真可怕……乔绾绾，你最近就是在跟这些人交往的吗？” 忽然听到他对自己说话，乔绾绾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神色，又因为他话语的内容而握了握拳，愤愤地道：“我……我和谁交往，要你管！我就喜欢和她们一起……” “那好，”刑琛瞥了她一眼，唇边微微露出了一个微笑，“今天不要和我一起回家了。” 乔绾绾张大了眼睛，立刻将赵佳佳抛在了身后：“刑琛……哎，刑琛！等等我呀……” 数据亢奋地在思维中一阵狂涌，扎入手机通过网络接受数据的几条控制丝烫得惊人。乔绾绾几乎想要仰天狂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呀，该说是刑琛毕竟还年轻吗，根本就还没有段蔚琰那种定力，齐铭瑄只不过是半个月没有联络他，他就开始按捺不住了…… 真不知道齐铭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神色又会是如何精彩呢？控制丝一阵飞舞，乔绾绾追在刑琛身后，饶有兴致地想着。既然这样……就让齐铭瑄提前回国好了。 第38章 青春校园文 乔父乔母只是普通人，从学历到工作都没有什么十分出色的地方，唯一说得上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一是他们善良端正的品性，二就是出落得十分漂亮的女儿乔绾绾了。 如果不善良，也不会明里暗里地接济刑琛这么久。在刑琛的父母故去之后，是乔父乔母起了替代父母的作用，为刑琛参加家长会、替他在试卷上签字，鼓励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逢年过节的买新衣服也会捎上他一份…… 他们帮助刑琛只是习惯使然，并不要求刑琛有什么回报；相反，在看到刑琛不愿意平白接受他们的帮助，而选择以照顾乔绾绾来报答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刑琛十分懂事，又怜悯他从小失去父母，对他的态度十分优容。甚至在发现女儿可能喜欢上了刑琛的时候，他们还报以了乐观的态度，认为如果这对青梅竹马真的可以在一起，结局也算是不错。 正因为心肠实在太好，凡事都喜欢从最乐观的角度去看，他们才没有发现这段时间刑琛和乔绾绾之间的异样氛围。两人不再一起放学回家、刑琛也变得很少来乔家吃饭，甚至对乔绾绾的学习辅导也完全停下了。乔绾绾善解人意地帮刑琛找全了借口，对父母说自己现在已经高三了，要新学的知识没有多少，重要的还在复习，刑琛之前已经帮她打好了基础，下面的事情还得她自己来。 乔父乔母没有怀疑她的说法，只是心疼刑琛总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嘱咐乔绾绾和他多多交流，平时也多关心关心他。战斗机器人十分乖巧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转头就在夜里摸进了刑琛的卧室，好好“关心”了一番刑琛。 刑琛家可怜的防盗窗，已经被乔绾绾蹭得发亮了。 这天傍晚居然看到刑琛和乔绾绾一起回家，两人还有说有笑的，这让乔母感到十分惊喜。她手快地盛好饭菜放到了桌子上，一边拿筷子一遍喊道：“老乔！老乔？出来吃饭啦！看看今天是谁来了？” 乔父擦着眼镜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了刑琛，也很高兴：“哎呦，稀客啊，久不见登门，小琛怎么想起来到我们家来啦？” “瞧你说的，哪儿有多久？上星期不还来过嘛。”乔母嗔怪道，分好筷子，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小琛，来，吃这个，刚好是你爱吃的。明天还来不来？阿姨给你烧排骨吃。” 刑琛之前有意冷淡自己和乔绾绾之间的关系，推拒了乔母好几次，这次却没有再找借口拒绝，扑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那就谢谢阿姨了。” 乔母高兴地道：“道谢干什么？我还没谢谢你总是照顾绾绾呢。来来，吃饭吃饭。” 吃完饭后，刑琛拎起挂在椅子后面的书包，非常自然地向乔绾绾的房间走去。乔绾绾帮乔母收拾好桌子之后，也拎起自己的书包走了进去。那张长长的书桌上早已摆上了刑琛的作业本，俊秀的少年面庞半笼在台灯的光下，专注的神情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 以主宰生命体的标准来说，身上没几块肌肉的刑琛是一点也不帅气；但是以地球人的审美而言，刑琛这级别，在a中已经是校草了。 乔绾绾盘算着该怎么给齐铭瑄合适的逃跑机会、又得让她那位莫名出现的未婚夫不能干预，在刑琛旁边坐了下来，也拿出了作业本。 刑琛察觉到她的动作，反而感觉奇怪起来。月考考了两天，今天是周六，按理说是没有什么作业的，乔绾绾在做什么？ 他微微偏过头去，却看到乔绾绾正在一笔一划地抄着历史书，神情同样十分专注。台灯的灯光落在她的半边脸上，让她本就精致的面容像是发了光一样，瓷白的皮肤、完美的侧脸、神采奕奕的黑眸…… 刑琛挪开了视线，一直充斥在心里的暴躁感觉有所平息。如果把乔绾绾的虚伪做作当成是真的，善良又美丽、还对自己一往情深，这样的女孩，简直是女朋友的不二人选…… 齐铭瑄那样的大小姐，似乎很容易对他这样的人动心，但是动心之后呢？爱情难道是仅仅动心就可以解决的吗？齐铭瑄可以在他们的交往中付出几分真心？又能保持多久？……之前好像表现得很热情，可是去美国度假之后，终究还是联络得比之前少了，这半个月以来更是忽然间断了音讯。他不怀疑齐铭瑄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对方口口声声地说哪怕得不到回应也要一直缠着他，现在却断了联络……他实在是无法相信齐铭瑄了。 相比之下……似乎只有乔绾绾，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无论他是否给出回应、无论他是否表现得绝情，只要一个招手，乔绾绾就会像狗一样地冲过来，对着他摇尾乞怜。 掩藏在眼中的神色暴戾起来，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刑琛仿若无意地问道：“写什么呢？” 乔绾绾被他打断，停下笔头，看着他愣了愣，才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道：“抄……抄书。” “抄书？” “对……因为如果光是背的话，毕竟还是有些地方会记不牢嘛。”乔绾绾小声道，“上次郑老师让我们抄书，虽然抄得有点多，但是写完之后，记忆真的牢固了许多……月考的时候，我都不用怎么复习，就能轻易地拿到高分了。而历史上，我觉得有很多地方都记不住，所以也想学着抄政治那样，多抄几遍试试……” 刑琛想起了一件事：“上次月考的时候，你的分数……是我误会了。不过，张老师复核的成绩，似乎也没有出来啊。” 他最近难得对乔绾绾这么亲和，而乔绾绾慢慢抬起头来，脸上闪过惊喜和纠结，神色复杂：“没什么……本来就是我自己进步太快，才会引起怀疑的嘛。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能考那么高分呢。张老师那边，我也不太清楚啦。不过那些试卷，我都一字不落地把空隙填满了，成绩应该不会太差吧。” a中的校长和吉祥物没什么差别，张老师则在给齐铭瑄打过电话之后就封锁了消息，干脆以暧昧的态度来面对乔绾绾，不让人猜出她到底是考了多少分。因为这个，关于乔绾绾作弊的传闻还是流传了一段时间的，只不过已经无关痛痒了而已。 不过正因为这样，刑琛对乔绾绾的成绩也是无从得知的。他并不认为抄了一次书乔绾绾的成绩就能提升那么多名次，老师又没有公布结果，他心里仍然倾向于是乔绾绾作弊，所以在乔绾绾说完之后，他心里反倒起了憎恶的念头，只觉得乔绾绾居然到了这时候还不忘了演戏，她以为自己会相信这种话吗？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说，这也是乔绾绾在乎他的体现。只是刑琛一想到这种在乎，就恨不得撕破乔绾绾的假面，让她再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做作…… 刑琛费了好大功夫才压下心底的暴戾，没过多久，就收拾好东西告辞了。乔绾绾目送着他离开，开始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接进手机里的那几根控制丝上。 数据正在源源不断地传达过来，一部分在乔绾绾的思维中投影出了齐铭瑄气急败坏的脸，另一部分却经过处理，重新发送了出去。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乔绾绾又悄悄摸进了刑琛的家里，操作着电脑开始发送一条条指令。 她设计把一桩机密泄露给了一个公司，而为了平息事件，齐母和齐铭瑄的表哥必须在这件事中出场；而牵绊住他们之后，又有一支不出名的阿富汗佣兵接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任务，只要悄悄把一张机票送到一个女孩手中、并在对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护送对方来到中国，就可以得到三百万美金；学校上层接到了来自齐母的命令，那个私人号码里要求他们想方设法地开除一个学生，越快越好；而赵佳佳的手机里也收到了一封短信，下达命令的人简洁地要求她配合四人组传播流言…… 地球上有种游戏叫台球，而乔绾绾最喜欢的就是以打台球般的姿势一个个解决掉目标人物。只可惜她现在还没有得到监测刑琛的权限，不然的话，根据着对方的情绪波动和生理反应进行更深一步的潜力压榨，一定会让游戏变得更加精彩…… 乔绾绾遗憾地关掉了电脑，顺手又卷走了刑琛几根头发。 而她秘密联系的那队阿富汗佣兵十分给力，由于刚好在美国休假，一群阿富汗大兵接到任务后立刻就赶到了齐铭瑄所在的海滩附近，购买了一张机票后潜入别墅，悄无声息地放在了齐铭瑄可以看到的地方。而正处在极度暴躁中的齐铭瑄无意中发现了机票，只觉得十分惊喜，还以为是海风刮到篱笆上的，想方设法地避开了监控悄悄取了下来。而机票上标注的时间恰好就是在今天晚上，齐铭瑄果断地下了决定，搜罗了几百美金，打晕了印佣套着她的衣服偷溜出去，就这样一路安全地混上了飞机。 而一下飞机，她就迫不及待地打车去了a中，只可惜她回来的不是时候，a中此时正逢周末，还在放假。齐铭瑄又想起了刑琛的住址，她的手机被人监控，逃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带，想和刑琛打招呼也没办法，如果现在回家，一定会被管家看住……所以想了想，她又让司机转道去了刑琛家所在的小区。 可是正准备下车的时候，齐铭瑄却付不起车资了。她这次回来手里只有美金，可是司机辨认不了美金的真假，就怎么也不肯收。齐铭瑄忍了一忍，想去附近的银行兑换，司机却怀疑起了她的身份，疑心她是要偷溜，怎么也不肯放她下去，非要她付清楚一百多块的车费不行。 齐大小姐哪儿受过这种鸟气，一把把钱包扔在司机脸上，甩上门转身就走。她越是这样，司机越是认定了她心虚，追在她身后要她拿人民币出来。齐铭瑄烦不胜烦，刚要发飙，就看见刑琛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从小区里走了出来，顿时眼前一亮，扑了过去：“刑琛！” 齐铭瑄现在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狼狈。由于出身优渥，她总习惯把自己打扮得十分时尚，如今却套着一身不合身的外套、头发凌乱，连神色也十分憔悴。他后退一步，打量着齐铭瑄，诧异地问：“齐……铭瑄？你这是……” “我从美国回来找你啦！”齐铭瑄甜蜜地笑道，又皱起了眉，指着身后的司机道，“我这次是偷跑回来的，身上没带人民币，美金他又不收……刑琛，你身上有钱没？给他几百打发一下吧。” 刑琛目光冷淡地在司机身上扫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乔绾绾就掐准了时机粉墨登场了。 “刑琛！”衣着简单却彰显出青春活力的少女脚步轻快地从小区里走了出来，“垃圾扔过了没，我们现在就去……呀！” 像是完全没想到齐铭瑄会出现一样，乔绾绾的脚步停顿下来，她惊讶地看着齐铭瑄，目光中含着警惕：“齐……齐铭瑄？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39章 青春校园文 恋爱中的少女在智商上总会锐减几分，唯有在遇到情敌的时候战斗力爆棚。齐铭瑄现在还处在单恋阶段，智商还不至于下降得厉害，可是一向顺风顺水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齐大小姐忽然间被人监视起来、和刑琛断绝了两个星期的联系，身边更是莫名其妙地蹦出来一个花花公子一样的未婚夫，她的精神已经如同紧绷的琴弦，时刻都有断裂的危险…… 佣兵团的手段并不是非常高明，齐铭瑄却选择忽视了那张机票身上透露的诡异意味，一方面是因为她从来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导致的后果，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已经变得极度焦躁，根本不想去思考一丝一毫在刑琛之外的东西。她知道自己如果回家一定会被管家看起来，所以获得自由以后，她首先想的是找到刑琛。 对自己爱慕的对象，齐铭瑄也如同大多数女孩常有的那样，对刑琛报以了一种盲目的信任，仿佛只要他愿意保护自己，一切困难都不再成为困难一样。 真是可怜啊……乔绾绾毫无怜悯地想着，手却很快挽住了刑琛的胳膊，昂起头来看着齐铭瑄：“齐大小姐，你……你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 刑琛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乔绾绾。 齐铭瑄很想不甘示弱地抱住刑琛的另一只胳膊，可是听乔绾绾刚才的话音，刑琛是出来扔垃圾的……一向很有洁癖的齐铭瑄能强忍着穿上女仆的衣服奔波十几个小时就不容易了，让她近距离地接触垃圾？还不如让她去死！ “我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不用乔同学过问了。”齐铭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间带着嘲弄，“乔同学很关心我和刑琛之间的私人问题吗？” 乔绾绾气冲冲地瞪着她，可惜由于身高的落差，她昂起头瞪着眼睛的样子毫无威胁感，反而让人觉得像是一只被抢走了食物的仓鼠……不过很快，她脸上气愤的表情就消失不见了，变得笑盈盈的，神色狡黠地道：“你和刑琛之间有什么私人问题，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刑琛今天可是要陪我逛街的，如果齐大小姐不介意的话，不妨也陪着我们一起逛逛街，享受一下生活喲。” 陪！？齐铭瑄柳眉倒竖，正想说些什么来煞煞乔绾绾的气，她身后的出租车司机便忍无可忍地插嘴道：“美女，咱赶紧把车费付了行不？我们干出租的也是小本生意，就指着多拉两个客人赚钱，你这一耽搁……” 齐铭瑄神色尴尬，看向了刑琛。刑琛摇了摇头：“我是出来扔垃圾的……” 出来扔垃圾的，身上怎么会带现金？他是打算陪乔绾绾逛街，修复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身上带着一张银行卡，可是出租车司机身上又怎么可能会有刷卡机？ 齐铭瑄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吃了一惊，没了主意：“那……那怎么办？” 乔绾绾插嘴道：“我身上有呀！” 她笑眯眯地看着齐铭瑄，举起了一根手指：“我身上有钱，三百块，是我妈让我今天买东西用的……虽然没有齐大小姐你身家丰厚，但是要付出租车车费，如果你不是绕着六环开了一圈，这些应该够了吧？” 齐铭瑄慢慢挑起了眉毛。司机连忙道：“够了，够了，车费一共是一百三十六元，我给你们抹个零头，一百三十五就行了。” 乔绾绾笑眯眯地对着他点了点头：“谢啦。” 齐铭瑄冷笑道：“逛个街才给三百块，你们家还真是够穷的……” 乔绾绾摇了摇手指：“穷归穷，这钱你借不借？” 齐铭瑄举了举钱包：“借——怎么能叫借呢？我手里有钱，不过是美金，暂时不方便去换而已。不如你把人民币给我，我把美金给你呀？” 乔绾绾点了点头，爽快地从兜里掏出了现金，递给了齐铭瑄。齐铭瑄打开钱包，正要抽几张应付她，就听见乔绾绾说：“承惠——一千美金。” 齐铭瑄：“……乔绾绾，你怎么不去抢！” 乔绾绾像是被她忽然间的变脸吓了一跳，忍不住瑟缩了一步，小声道：“我以为你同意了……” “我同意什么！？” 乔绾绾理直气壮地道：“刚才我伸一个手指头，问你行不行，你不是没还价吗？” 齐铭瑄被她的奇怪逻辑气得直翻白眼：“那一根手指头是一千美金！！？” “对呀，”乔绾绾又笑了起来，狡黠地道，“不过，如果齐同学觉得一个钱包很合适的话，也可以把钱包带钱全都给我啦。” 齐铭瑄愤怒地把钱包扔给了她，转头把两张票子甩给了司机：“不用找了！” 在她转头的时候，刑琛把自己的胳膊从乔绾绾手里拿了出来，走到小区门口的垃圾桶旁，扔掉了手里的袋子。乔绾绾习以为常地跟在他身后，等他扔完垃圾，毫不忌讳地握住了那只手：“走啦。” 刑琛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又拿了出来，迈开长｜腿向前一步，淡淡地道：“走吧。” 齐铭瑄连忙追了上来：“等等我！” 刑琛像是对她的声音毫无所觉一样，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乔绾绾拽住齐铭瑄，叹了口气道：“别追啦，逛街的时候他是不会搭理你的。” 齐铭瑄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他不搭理你，不代表不会搭理我。” “可是万一你追上去了，他真的不理你，那你该多没面子呀。”乔绾绾笑眯眯地道，“齐同学想在我面前丢分吗？” 齐铭瑄瞪着她。乔绾绾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不无遗憾地道：“啊……我忘了，你已经没有分可以丢了。” 齐铭瑄忍了又忍，终于冷冷地道：“你这么表里不一，刑琛知道吗？” 乔绾绾的神色一瞬间黯淡下来，几乎让齐铭瑄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然而转瞬间，乔绾绾的目光又重新坚定起来，笑道：“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会觉得我很有心机吧。” 齐铭瑄冷哼一声。乔绾绾轻声道：“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这样继续下去，难道不好吗？” “哟，挺深情的嘛。”齐铭瑄嘲讽道，“把戏用错地方了吧？你这种拙劣的演技，在我面前可没什么用……”她发现刑琛已经和她们隔了好几步，连忙加快步伐要追上去。可是乔绾绾却拖住了她的手臂，低声道：“我想问的是你……刑琛喜欢你，齐铭瑄，所以我想问你，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让他在不喜欢我之外、又添了一层怀疑和厌恶？” 齐铭瑄顿时心花怒放：“阿琛喜欢我！？” 她的声音有些大，走在前面的刑琛脚步不禁顿了顿，而后又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地继续走着。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似乎的确是这样。”乔绾绾轻声道，“不过，我并不嫉妒你，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刑琛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我所喜欢的人，更是我所在乎的亲人和朋友。我只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但是……没想到他会对我产生误会。” 齐铭瑄讥嘲道：“哟，按照你的脑回路，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该是喜欢他的一切嘛。他误会你，你就要受着，因为你只是在默默地喜欢他，所以要成全他和其他人，你没有任何申辩的余地，甚至不可以对我做出任何不恰当的举动——乔同学，我说的没错吧。” 乔绾绾居然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也说了，刑琛不仅仅是我所喜欢的对象，在喜欢之外，我更把他当作不可分割的家人来看。你把我看成他的追求者也好，妹妹也好，普通的邻居也好，总之，我是不希望他对我产生任何误会的。”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齐铭瑄，神色间带着恳求：“所以……有可能的话，可以为我说句话吗？” “乔绾绾，你是演戏上瘾了吗？”齐铭瑄抱臂冷笑，轻声道，“那天晚上你所坐的事……你以为就可以这样轻易过去吗？” 乔绾绾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那天……晚上？哪天晚上？” “跟我装傻？”齐铭瑄眯起了眼睛，“十月二十九日那天晚上……” 乔绾绾的茫然神色更真实了：“十月二十九日……啊，我想起来了，就是你来学校找我那天……那天晚上怎么了吗？我听说你去找我，可是等我到厕所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然后我就回家了……” 齐铭瑄被气乐了：“乔绾绾，你以为这一招对我有用吗？那天晚上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你了吧？甲乙丙丁那四个你怎么说？信不信我从学校里调出录像来给你看！？” 乔绾绾委屈地道：“可是十月二十九那天……我真的没出门啊！那天下午我放学回家后就一直呆在家里，怎么会在晚上出现在学校里呢……齐同学，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看错了！？那个算计她挨了一顿打、又说了一大通奇怪的话教训她、最后还企图跟着她回家的人又是谁！？齐铭瑄冷笑着，可是慢慢地，她有点开始笑不出来了——乔绾绾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逼真了，逼真到她不得不相信对方那天晚上真的没有出过门。 “齐……齐同学，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乔绾绾战战兢兢地道，神色有些害怕起来：“我是真的没见过你……” ……如果不是乔绾绾，那又是谁！？ 齐铭瑄背后陡然一股冷气窜了上来，她死死地盯着乔绾绾，可是乔绾绾的表现简直一点破绽也没有……可是那天晚上明明就是她…… 齐铭瑄忽然想起了那天昏迷之前看到的镜子里和现实中完全不同的两张脸，害怕的感觉陡然而生。她禁不住向旁边挪了一步，快步追上了刑琛：“……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刑琛探寻地看了她一眼，齐铭瑄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由于害怕，她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刑琛的手臂。刑琛的眼眸深了深，若有所思。 乔绾绾追了上来，笑眯眯地道：“刑琛，不如我们先去银行兑一兑钞票，再给齐同学买件衣服换上吧？这身衣服实在是有点……”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脚步也变得凝滞起来。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的射线失效了！ 第40章 青春校园文 五感六识是人类用来接触世界、收集信息的工具，而射线和控制丝则是机器人用来观察世界、收集数据的工具。 生物机器人的本体是一团在主宰生命体分离基因的基础上孕育出的生物核心。生物核心的体积和质量都极其微小，却附着着以万亿计数的控制丝。 它们赖以生存的是能量，用以战斗的是躯壳，而这躯壳对它们而言只是一部需要精密操作的机械而已。它们会通过躯壳的双眼看世界、通过躯壳的双耳听声音，然而人类的五感六识对生物机器人而言，本质上也不过是用来辅助完善收集信息的工具而已。它们真正所依赖的，是从被制造伊始就在生物核心中牢牢扎根的拥有一串长长名头的探测器，简称射线。 如果现在是在奥塞尔联邦，乔绾绾还“穿着”自己原本配套的那个躯壳，完整地展开自己的扫描系统进行探测时，最高可以探测到方圆四万六千五百立方的范围。然而她现在存在的是一具碳基躯壳，硬件设施不配套，又很容易被｜干扰，还缺乏种种辅助仪器，平时能够展开几十立方的射线就已经很侥幸了，在上个世界经历地震的时候，她甚至被地震波干扰了思维—— ……可是干扰和失效，这分明是两码事！ 警报在思维中枢拉响，一串串检测数据飞快地在思维中闪动。乔绾绾迅速甄别着有效信息，控制丝的动作一时间停滞下来。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是齐铭瑄，齐大小姐疑惑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喂，乔绾绾，你怎么……” 仿佛被戳中了某个关键的按钮，停滞动作的机器人瞬间恢复过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带着微笑：“啊？怎么了？” 刑琛也探询地看向了齐铭瑄。齐铭瑄狐疑地看着乔绾绾，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含糊了过去。 乔绾绾提议先去银行兑一下钞票，刑琛却没有同意。他拿出了自己的卡，淡淡地道：“不用去了，刷我的吧。” 乔绾绾笑了起来：“好吧，到家之后我再还你。” 她笑得看似很开朗，齐铭瑄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笑容里透着一股苦涩的味道。稍微一想，齐大小姐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刑琛一定是为了她才这样说的！乔绾绾手里的钱，说到底还是从她这儿骗过去的，如果是齐大小姐心情好主动赏给乔绾绾的，不管乔绾绾敢不敢花，都从侧面证明了她齐大小姐对乔绾绾的蔑视，将乔绾绾放在了比自己低一等的地位上；可是现在这钱是乔绾绾使用伎俩从她手里抢过去的，乔绾绾花得越痛快，齐铭瑄就越不痛快，更何况齐铭瑄自己也不可能顶着这一身去逛街，刑琛一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这样说出来吧。 想到这里，齐铭瑄顿时得意起来。看来乔绾绾有一点说的还是没错的，刑琛是在乎自己的，至少比在乎乔绾绾要在乎自己得多。哼哼，她就说嘛，她齐大小姐喜欢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手到擒来？ 她下意识地忽略了更多东西——比如刑琛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才能兼顾她的面子。乔绾绾和齐铭瑄之所以这样水火不容，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刑琛。乔绾绾用不用那笔钱买东西，根本就无所谓，只要刑琛愿意拿出自己的卡任齐铭瑄刷，他的立场和态度天然就决定了两人的输赢……为什么还非要弄出这样一个看似公平的场面来呢？ 齐铭瑄以为自己得到了回应，远途奔波的疲累顿时一扫而空。她兴致高昂地在商场里选了几件衣服，考虑到刑琛的财力，还勉为其难地选择了一些小众的牌子。等刑琛去付款的时候，她才施施然地走到乔绾绾面前，嘲弄地道：“逛街？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陪谁逛呢？” 乔绾绾静静地抬起头，与她对视了两秒，缓缓地道：“齐同学，我现在不太想和你说话。” 原本常常奔涌在思维中的数据流现在只剩下了窄窄的几条，骤然失去“双眼”的不适感让乔绾绾感觉极其地难受。控制丝焦躁地轻微抖动着，乔绾绾必须竭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继续保持在宿主的行为模式中——不行，不能功亏一篑…… 在短短的十几分钟之间，乔绾绾自检了几十次，甚至假借换衣服的时候在更衣室中进行了思维断流重启。可是检测结果明明白白地显示探测器毫无问题，射线仍然在正常地生成着，可是它偏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只要一探出体表，就会霎时间消隐无踪！ ……明明没有什么异样啊！ 乔绾绾检测了在射线忽然消失前后共两个小时的反馈数据，没有任何数据表明这一切有什么预兆……在诞生之初就灌输在生物核心内的大量知识里也没有提及过这种事情的发生，更何况，以现在地球的文明进展，怎么可能会有让她的射线直接消失的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使是名天生的战士，乔绾绾根本上还只是个新兵。遇到这种情况，她难免会感到有些慌乱；但是慌乱过后，她又很快镇定下来，借助手机的网络作为跳板、势如破竹地攻破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火墙，强势地接管了几乎半座城市的电脑和网络。四处遍布的监视器成了她新的眼睛，虽然没有射线那么方便，有些数据十分驳杂、有些死角又完全照顾不到，但是在这样和平的剧本中，本来也用不到那么详尽的数据…… 闪烁在思维中的数据流速度慢慢稳定下来。失去了射线，乔绾绾的五感六识便好像忽然间变得非常敏锐，齐铭瑄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落入了她的眼中：“……嘁，你以为我很乐意和你说话啰？乔绾绾，我可不管你是真装傻还是假装傻，真大方还是假大方……”她忽然俯下｜身来，靠近了乔绾绾，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冷笑道：“刑琛是我的，你不要乱打主意就好。今天本小姐心情好，不想和你计较，你要是乖乖的不惹出什么事来，也许我还会放你一马。” 乔绾绾神情一变，难道这件事情和齐铭瑄有关？可是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又被她自己给掐灭了。齐铭瑄从小到大的所有履历，现在或许乔绾绾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凭齐铭瑄，还是做不到这个的。 控制丝精细地进行着操作，乔绾绾神色复杂地望着齐铭瑄，仿佛带着屈辱和不甘、又好像带着释然和无谓，淡淡地道：“我没有想过要和你争——因为只要刑琛不喜欢我，无论我怎么争都是白搭。这一点我还是看得很清楚的，齐同学。” 齐铭瑄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一个声音却忽然从她身后响了起来：“咦……绾绾？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赵佳佳？ 乔绾绾暗自懊恼。脱离了射线之后，经过监视器和别的方式得到的数据都要先通过电脑的处理、才能通过网络发送到她的手机上，再由控制丝传到进生物核心内。电脑的优劣和网络的速度让这个过程变得非常迟缓，乔绾绾还得在这一系列数据中分辨出赵佳佳的个体特征……直到赵佳佳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那些驳杂的数据也没能整合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更遑论是提醒她对方的到来了。 战斗机器人几乎是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误。失去射线对她的影响太大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因为焦急，她居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一个问题…… 射线的问题还是留待之后再解决吧。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在没有射线的情况下解决这一切……赵佳佳这样一个普通的地球人都能凭借简陋的工具完成布局，没道理她一个战斗直觉敏锐、战斗技巧丰富的生物机器人做不到这些。 乔绾绾斗志昂扬，立刻切换出合适的表情，略带惊讶地问道：“赵……佳佳？你也是来逛街的吗？” 赵佳佳笑了起来：“你是来逛街的啊……我可不是，我是去楼上买书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乔绾绾，正想借机引导一下话题，目光却忽然落到了齐铭瑄身上，顿时呆若木鸡：“齐，齐……” “齐铭瑄也是来逛街的。”乔绾绾站了起来，介绍道，“齐大小姐，你还不认识班里的同学吧？这位是赵佳佳，赵同学。佳佳，这就是我们班里一共没来上过几天课的齐同学了。” 赵佳佳整个人都凌｜乱了：“齐……齐……”她身上还肩负着齐母赋予的重任，看见齐铭瑄难免会有几分心虚，而齐铭瑄又一向恶名在外……赵佳佳脸色发青，完全想象不到齐铭瑄怎么会和乔绾绾混在一起，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齐铭瑄讨厌一个人，是向来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刚巧，她现在看赵佳佳就觉得很讨厌，轻蔑的神色便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乔绾绾，我今天心情好，愿意跟你多说两句话，可不代表什么香的丑的都能往我身边凑……既然你愿意和这种人混在一起，那么刚好，今天你就不要再跟在我和刑琛身边了。刑琛不觉得你交往这些人丢人，我还替他觉得丢人呢。” 说完后，齐铭瑄便抱着臂一转身，袅袅婷婷地走向收银台了。 赵佳佳一阵愕然，等她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顿时被气得一片通红：“齐铭瑄，她……她……” 乔绾绾叹了口气，劝道：“不要生气啦……齐铭瑄脾气是有点大，可是心眼还不算坏……” “她都不算坏，那世界上还有坏人吗？”赵佳佳忿忿地道，“绾绾，我看你就是太善良了，刑琛都快被她给抢走了，你居然一点也不着急吗？” 乔绾绾摇了摇头：“如果刑琛不喜欢我，又怎么能说是抢走呢？刑琛喜欢的是她，如果我介入他们的感情里，才是那个让人不齿的人……”她黯然地低下头，笑了笑，道，“其实没什么，我早就不在乎啦。对于学生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学习，我们现在又是在高三，每提升一点成绩都不容易，我还要好好巩固一下才行。” 赵佳佳现在颇有点恨其不争的感觉：“……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和刑琛是青梅竹马，你从上初中时就开始喜欢他了，明明是齐铭瑄她……哼，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等明天就……” “明天就？” 赵佳佳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明天成绩就出来了，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呢？” 她昨天才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两人尴尬地在电话两端吞吞吐吐了半天，张老师才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有了老师的配合，她的计划何止通畅百倍，明天学校就会出现刑琛作弊的切实证据，而刑琛也会获得留校察看的处分……紧接着，只要找个借口说刑琛对师长不恭敬、甚至大打出手，就可以把他开除出校门。 a中不要的学生，也没有哪个中学敢收，再放出刑琛得罪了齐家的话来，刑琛是别想在本市参加高考了。他又是个孤儿，亲戚也不怎么管，学校也不用担心会有人上门来找事……虽然听说乔绾绾的父母对刑琛很好，但是赵佳佳不信，如果他们知道了刑琛对女儿说过那样绝情的话，还会对刑琛那么好。所以，只要等到明天，刑琛就会倒大霉了。到时候哪儿还容得了他挑剔乔绾绾？乔绾绾不挑剔他就还算不错的了。 赵佳佳心里盘算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齐铭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应该被齐母牢牢看起来了吗……据张老师的说法，齐铭瑄现在应该身在国外，又怎么会出现在a市的小商场里呢…… 她有心问乔绾绾两句，又担心问得太多了，会被乔绾绾发觉到什么，只好含糊其辞地问道：“哎，绾绾，你今天在这里……是刑琛陪你来的吗？” 乔绾绾向收银台的方向看了一眼，齐铭瑄和刑琛正在面对面地说话。她神色更加黯然了，摇了摇头：“是我死皮赖脸地求他陪我来的啦……” “真是没眼光。”赵佳佳又愤愤起来了，“天涯何处无芳草，绾绾你何必非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看到刑琛和齐铭瑄逐渐走近，她忽然灵光一闪，假装没有看到那两人的身影，继续说道，“刑琛现在看不上你，是他没眼光，好高骛远……要我说，如果他只是个高中肄业的家里蹲，而你却是又漂亮又有前途的一本大学生，刑琛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变得对你特别好的……” ……真是太上道了！！ 乔绾绾以包含激励的目光看着她说完这句话，露出了略带犹豫的神情，拒绝道：“佳佳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太离谱啦……刑琛的成绩可比我好太多了，不要说笑话啦。” 赵佳佳也是见好就收，眼看着刑琛已经听到这句话了，她便悻悻地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先上楼去挑书了，绾绾你慢慢逛啊！”而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刑琛走了过来，面上古井无波，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刚才那段对话：“走了。” 乔绾绾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佳佳刚才瞎说的……你别误会啊。呸呸，也太不吉利了，刑琛，你一定能考上中国最好的大学的。” 刑琛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齐铭瑄勾起一边唇角，对着乔绾绾露出了个带着嘲弄的冷笑，旁若无人地挽住了刑琛的胳膊。 乔绾绾低头握了握拳，像是在为自己打气，而后又抬头重新露出温暖的笑容，追了上去。 即使剧情人物看不到她的表演，然而地球人有一句话说的好，做戏做全套。既然套上了这个壳子，只要她还在别人的视线范围内，就会毫无差池地扮演好宿主的一切。而且她现在还失去了射线，无法知道究竟有哪个剧情人物正在接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是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看到呢…… ……可是说到底，射线究竟是受到了什么干扰？ 一边走着，乔绾绾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她继续筛选着之前储存的数据，思维中架构出一条条可能性的原因，又一条条地各自击破。博士之前说得很清楚，地球上是没有能够威胁到乔绾绾的武器的，哪怕是被核弹击中，乔绾绾的生物核心也会完整地保留下来……而只要有生物核心的存在，再留下一点宿主的基因，给乔绾绾一定的时间，她完全可以重塑出一个新的躯壳来。既然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她的射线才忽然间消失的呢…… 乔绾绾可不觉得自己的射线是会因为受到了考场信号屏蔽仪的干扰才失效的。生物机器人是在对外星际战争中诞生出来的，它们被制造出来的最初目的就是当作士兵来使用，而高等文明的战争拼的就是技术，生物机器人的射线如果那么容易就可以被｜干扰屏蔽，奥塞尔联邦还怎么保持得了常胜的称号？ ……可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啊啊！！ 生物机器人焦躁地将控制丝伸入了手机，通过缓慢至极的网络切换察看着这条街道的监控画面。忽然之间，她从一个画面里发现了几个眼熟的身影，立刻调控出完整的图像，仔细地辨别起来。 头发颜色什么的很难辨别……可是那身衣服、高鼻深目的特征……这些人不正是她从齐母的账户里花了三百万美金雇来保护齐铭瑄回国的阿富汗佣兵吗！？ 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乔绾绾和他们在网上敲定的协议是护送齐铭瑄回到中国，只要齐铭瑄回到了中国，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之前射线没有失效的时候，乔绾绾曾经扫描过周围，齐铭瑄附近的确是没有那些佣兵的身影，应该是完成任务后打道回府了……可是现在，他们怎么会又出现在了这里？而且看样子……好像是在跟着齐铭瑄？ 乔绾绾若有所思，立刻联机了几台电脑，开始尝试突破。刚好有个佣兵的手机毫不设防地开着蓝牙，乔绾绾立刻借此突入了他的手机，开始进行监听。 佣兵丝毫也不觉得自己开着蓝牙走路会遇到什么危险，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放在兜里的手机屏幕正在一闪一闪。他毫不避讳地用普什图语和同伴高谈阔论，反正在中国也不可能有人听得懂：“……那个小妞身上真的有钱可赚嘛。” “总不会少，这些中国的富豪……只是让我们护送她回国，就可以白捡三百万。嘿，老兄，你认为如果绑票了她，赎金还会少吗？” “我倒是觉得做这样的事情有些不太好……” 几个佣兵哈哈大笑：“佣兵和强盗，有什么差别吗？没有。” “也不会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我们绑架的。”一个佣兵补充道，“给我们一个头罩，我们就可以去冒充恐怖分子——反正这些人永远也弄不清楚阿拉伯人与我们的区别。” 阿富汗佣兵们又是一阵大笑，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地球上的任何语言对乔绾绾而言都只是数据库里预存的资料而已，这些阿富汗佣兵说话的内容理解起来当然也毫无障碍。她目光闪动着，忽然间有了种奇妙的战斗直觉——就仿佛知道前方将迎来一场危机一般，令她所有的控制丝都禁不住开始紧绷。 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第41章 青春校园文 情况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乔绾绾低头走在刑琛和齐铭瑄的身后，摒弃掉大量复杂的运算，纯粹运用着自己的思考能力进行着思索。她能感觉到危险，可是这危险从何而来？和她骤然间失灵的射线有关么？和齐铭瑄、刑琛有关么？和那几个准备打劫的佣兵有关么？…… ……不，博士曾经明确地说过，地球上是没有人能对乔绾绾造成威胁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把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只是被灌输了一脑袋知识的新生机器人塞进这个世界中。那么危险又从何而来？……和她的任务有关？ 博士对她的任务并没有提出太多要求。在保证人物形象符合他人认知的同时尽可能地去挑动任务对象的情感并进行记录，这就是她的任务内容。而在这个任务当中，最有难度的反而不是如何让任务对象情感更加充沛，而是宿主的死亡方式。乔绾绾必须保证自己在正确的时间里以世界正常进程中的正确方式死亡，才能成功地脱离这个世界，悄然潜入下一个时间点中。 而在这个过程里，如果乔绾绾有一丝一毫的失误，都有可能被地球的大主宰、“世界的意志”所察觉，然后被当成病毒排除出去…… ……难道就是和这个有关吗？ 乔绾绾不禁有些吃惊。她反复思索了自己过往的举动，调出了之前的数据一帧一帧地查看，可是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失误的地方啊……再说了，青春期的少女总是善变的，就算她的确做出了一些宿主做不出来的大胆举动，也不是完全没有被人发现异常的吗？ 可是除了这个以外，似乎也的确没有其他的原因可以解释了……乔绾绾有些难以置信，却不得不接受这个可能。 如果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只剩下两个看似不相干的词汇时，那么哪怕这个结果看起来再荒诞不经，它也会成为那个最接近正确的答案……这是地球上任何一个小学生在做连线题时都明白的道理，自诩比地球人聪明百倍的乔绾绾又怎么会不明白？ 乔绾绾收紧了控制丝，一股紧张感油然而生。如果是按照这个结果进行推断的话，乔绾绾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机率肯定，自己将遭遇的危险是被排除出这个世界，而这个被排除出去的契机很有可能就和身后跟着的那些阿富汗佣兵有关…… 如果是这样，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了……乔绾绾暗自下定了一个主意，切断了对佣兵们的监控，表情如常地跟着齐铭瑄和刑琛走进了又一家服装店。 齐铭瑄身家豪富，从小穿的就是纯手工的定制衣服，像这样“亲民”地在面向中低档客户的商业街逛着，倒还真是头一回。她当然是看不上这些店里的衣服的，也知道刑琛并不富有，不太舍得花他太多钱……但是任何一个女人在手里被塞着心爱男人的卡，对方还告诉自己可以随便花的时候，那种满足感都是无法轻易舍弃的。 更何况，像条狗一样地跟在他们身后、眼巴巴地看着暗恋对象给情敌付钱的乔绾绾，也让齐大小姐的好胜心大大满足了一把。哪怕是为了看她不甘的神情和哀伤的眼神，齐铭瑄也非常乐意再逛上那么几个来回。她乔绾绾不是说要成全自己和刑琛吗？不是朵伟大不与别人争的白莲花吗？活该到了嘴边的肉也被抢走，现在不管自己干什么，她都要眼巴巴地看着！ 心情颇好的齐铭瑄忘记了旅途的疲累，也忘记了自己的逃家行为可能导致的后果，志得意满地挽着刑琛的手，撒娇抱怨着自己之前的悲惨经历。 而如愿从她口中得知了失联真｜相的刑琛，也默然地改变了自己之前定下的相处策略。在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注意到乔绾绾的频率已经越来越少，而乔绾绾也和他们渐渐越离越远…… 确定了刑琛在短时间内不会发现自己的消失以后，乔绾绾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气机收敛，仿佛忽然间变得灰暗了几分。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阿富汗佣兵们仍然在旁若无人地大声说话，反正普什图语是个小语种，整个中国能听懂的人也不一定有多少，他们说起话来完全毫无顾忌。a市人又早就见惯了遍地走的老外们，对他们也没有多少注意。就这样，他们顺着电子地图上移动的红点，一路远远地跟在齐铭瑄身后，准备伺机下手。 他们一路上都掩藏得很好，而齐铭瑄身边也没有发现过什么别的保护力量，这一票买卖几乎是手到擒来，完全没有人想过会发生什么意外。拿着电子地图的佣兵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一边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真主告诉我……哼哼……富饶的土地啊……我们的理想乡……” 他身后走着的佣兵接着唱了下去：“赐予我们财富……给予我们欢喜……我们的妻子和儿女，沐浴在神圣的光芒之下……” “你该要的不是一头肥羊，而应该是整个羊群……”佣兵们哼着小调，一句又一句地接了下去。走在最后的佣兵刚唱出一个开头，便被一道忽然从小巷中蹿出的黑影锁住了喉咙。他倏然张大眼睛，却没有任何机会反击。而乔绾绾慢条斯理地在尸体上抹了抹手，模拟出同样的声音接上了下一句：“这富饶的土地……是真主的赐予……” “真主啊……”佣兵们拐到了稍微偏僻一点的路上，又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下一轮合唱。而乔绾绾扛着那具尸体驾轻就熟地避开了所有视线，跟在他们身后，很快又拧断了一个人的咽喉。 拿着地图的佣兵在最前方走着，唱着唱着忽然忘记了歌词，只好哼哼了两声算是结束，手臂习惯性地向后面一搭，就要把电子地图交给同伴：“艾哈迈德·卡瓦西，我要去解决一下我的水壶……” 他的手碰在了一只纤细柔软的小手上，同伴的声音响了起来：“好的，让我来带你去解决自己的水壶吧。” 一种危险的警兆瞬间袭上心头，拿着地图的佣兵猛然回头，手腕却被人顺势别住，一推一拉之下，几乎像是自己送上门的一样将脖颈跌进了别人手中。乔绾绾将新的尸体拖进荒僻的巷子里，和其他尸体一样顺着墙整齐地垒成一垛。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扯起旁边工地上施工遗落的一块大塑料布，盖在了尸体上面。 看来应该不会是因为这些佣兵才让自己产生危机感的了……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能了结掉他们的性命。可是如果原因不在他们身上，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那股对危机的预警感觉仍然牢牢地扎在乔绾绾的心中。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却又想不到到底是忽略了什么。被｜干扰的射线也让她失去了料敌的先机，如果接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恐怕会有些措手不及…… ……管他呢，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堰就行了。 越是知道危难即将临头，乔绾绾内心的战斗欲就越是旺｜盛。她强忍住自己的兴奋，假装如常地走进了齐铭瑄所在的服装店里，随手拿了一件呢子外套，出现在了刑琛和齐铭瑄的视线中。在看到刑琛时，她脸上甚至带上了一抹惊喜，几乎是松了口气一样地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呀……我还以为刚才是走丢了。” 齐铭瑄嗤笑一声：“某些人的自我感觉真是太良好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的时候只是在污染空气、侵占空间。这样眼巴巴地跑过来，还以为谁会在乎，真是让我都替她觉得辛苦。你说是不是，乔同学？” 乔绾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 刑琛面无表情地看了齐铭瑄一眼，走向了乔绾绾：“这件衣服不适合你，换个颜色吧。” “哦……好。”乔绾绾受宠若惊地红了脸，小声道。 齐铭瑄气得跳脚。她乔绾绾不是圣母吗！？不是要成全自己和刑琛吗！？摆出这样一副娇羞的样子来又是干什么！真是虚伪得让人恶心！！ 她怒气冲冲地拽住了刑琛的手，蛮横地要求道：“我不要在这里逛了！这么低档的东西，也只有某些人看得上眼了吧。刑琛，你送我回去吧！” 刑琛微微挑眉：“现在回去？” 齐铭瑄顿时发觉了自己的失言，又懊恼起来。现在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如果回去的话一定会又被隔离起来……但是现在家里人一定在到处找自己，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知道自己是和刑琛在一起的了。到时候如果被人抓回去，可是更没面子的事情。 到底是回去还是不回去，这还真的是个问题……齐铭瑄求助地看着刑琛，希望他能想出一个办法来。可是刑琛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乔绾绾忽然开口道：“那个……” 齐铭瑄瞪了她一眼，乔绾绾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逛了这么久，也都有点累了吧……这附近不是有家咖啡厅吗，不如我们进去坐一坐？” 反正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齐铭瑄便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三人走向那家咖啡厅，齐铭瑄有意落后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质问乔绾绾：“乔绾绾，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乔绾绾满脸茫然，无辜地反问道：“什么？” “我对你的忍耐度已经快要告罄了，你最好不要在我耐性完全消失之前，再搞出些什么花样来。”齐铭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道，“你是配不上刑琛的，所以也不要妄想着和我争——最好给我牢牢记住这一点。” 乔绾绾默了默，淡淡地道：“齐大小姐，虽然刑琛喜欢上了你，而你也天生就有钱、有势力，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在哪个方面就比我高一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假如你处在我的身份中，刑琛还会喜欢你吗？” 齐铭瑄理所当然地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乔绾绾道：“既然这样，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呢？假如他能喜欢一个像乔绾绾一样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那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乔绾绾呢？” 齐铭瑄顿时语塞：“……这不一样！” “没有哪里不一样。”乔绾绾轻声道，“你没有什么地方是和我不一样的——你也两只眼睛，一个嘴巴，是个人类。如果你非要把我们扯出不同来，那就请先告诉我，刑琛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你的吧。” 齐铭瑄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乔绾绾歪着头笑了笑，举起自己的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知道，在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的心目中，像我这样的存在是‘平民’。或许和我一样不自量力地想同你争夺爱情的人，还会被称为‘杂草’，和牧野杉菜一样的杂草。杂草也有杂草的力量，杂草也有杂草的爱情，就算你再看不起‘杂草’，也得承认牧野杉菜获得了她爱情的胜利——你说对不对，齐同学？” 齐铭瑄气得直翻白眼：“我懒得理你。”她踩着高跟鞋咚咚地走回到刑琛身边，并肩走进了咖啡馆。 乔绾绾脸上的微笑还没能保持多久，神色就忽然变了。透过浅咖色的玻璃门，她清楚地看到刑琛和齐铭瑄的动作一僵，紧接着便垂下了头颅；而两个男人极为自然地半拖住他们的身体，顺势推开门走了出来！ 警兆突生，乔绾绾下意识地就要侧身抬手格挡住从身后而来的袭击，然而目光落在了昏迷的刑琛和齐铭瑄身上，她却又变了变脸色，任凭那袭击落在自己颈上，带着满脸震惊的神色“昏”倒过去。一双手臂同样接住了她，紧接着便是发动机的声音。乔绾绾被塞进了一辆车的后座里，没过几秒钟的时间，咖啡厅门口就再也没了几个人的踪影。 第42章 青春校园文 如果说之前只是有些猜测，现在乔绾绾就完全可以肯定，自己所感知到的危险一定和大主宰意识有关了。 几乎是在射线受到干扰的同时，那群已经完成了任务的佣兵去而复返；而在她杀死了佣兵后没过多久，这群人就这样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去咖啡厅一样，在里面设下了埋伏…… 绑匪非常专业地从乔绾绾身上拿走了手机和其它能辨明身份的东西，然后启动了车辆。从呼吸的节奏和重量上判断，齐铭瑄被塞在了她的旁边，而刑琛在更边上的位置。搜身的人熟稔地将针头扎进了他们的皮肤，冰凉的液体随着血液扩散开来——是麻醉剂。 乔绾绾保持着平稳的呼吸，眼睛颤了颤，又重新合紧，神色也放松下来。绑匪离开了后座，车门关紧，轿车发动起来。 乔绾绾仔细辨别着车座的触感和发动机的声音，从资料库里找出了类似描述的车型——应该是辆宝马。开着宝马车来绑架？看来应该是知道齐铭瑄身份的人干的…… 几滴液体悄无声息地从指尖渗出，落在了车座上。车内现在一共有五个人，绑匪对麻醉剂的威力很有信心，甚至没有把车门锁上，如果乔绾绾愿意，她现在就可以跳出车门逃跑。可是前方坐着的分明只有两个人，另一个劫匪去哪儿了？ 这应该是早有预谋的一场绑架，不然不会有人随身携带着麻醉剂。开着宝马车反而会混淆一部分人的视线，让被怀疑是绑架者的风险降低。只是既然知道齐铭瑄的身份，又安排好了绑架的流程，这些人难道就不在乎齐家背后的能量吗？按照事件轴上的排序，齐父现在已经开始制造自己无力掌管集团的假象了，可是即便如此，在这时候绑架齐铭瑄也是个不智的选择…… 况且在原本的剧情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这一茬，在事件轴的排布中，现在的齐铭瑄正在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找一次乔绾绾的麻烦，而正是因为她两天后对乔绾绾的公然宣战，在全校同学间引起了公愤……这之中根本就没提过她会被绑架，更别提绑匪来得是这样蹊跷了。 乔绾绾不禁想起了齐铭瑄那个来得同样蹊跷的未婚夫，暗自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和他有关。不过……有没有关的，现在都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该在意的是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让她感到危险——大主宰的意志又准备用什么手段把她排除出这个世界？ 答案似乎很简单，只要乔绾绾死亡了，并且是在剧本男女主角面前死亡，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但是按照博士的说法，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死亡顺序都是被设定好的，如果她死亡的时机和方式不对，很有可能就会导致一个世界的崩塌，从而迎来世界意志的注意……难道为了排除她的存在，大主宰已经不介意毁灭这个世界了么？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乔绾绾不期然地想起了一部地球电影——《死神来了》。在这一系列的电影之中，一些人因为意外逃脱了死神的镰刀，而死神为了结束掉他们的生命，设计了种种“意外”让他们死亡……地球的主宰完全不必毁灭这个世界，它只要改变掉原本属于宿主的那一段命运，将死亡的时间和方式重新规定，再将乔绾绾送入虎口……这一切就可以得到解决了。 它要解决乔绾绾，就像是捏死一只虱子一样轻易。而解决完乔绾绾之后，它的目光又会重新投注到主世界之中，对其它平行空间里发生的事情不再关心。 神祇可以是人造的，但是世界的意志却凌驾在所有神祇之上。它与地球的无数平行空间共存亡，是规则、也是驾驭着规则的存在。在中国，它有个名字叫做“天道”。而乔绾绾现在要做的，就是瞒过这样一位至高存在的眼睛，在被排斥出世界的同时跃迁到合适的维度里去。 斩草除根……为了让她切切实实地随着死亡消失在这个世界中，天道还会采用什么样的办法呢？干扰她的射线是第一步，安排这群人来绑架是第二步……那么下一步，会是朝着她的控制丝和生物核心下手么？ 齐铭瑄的呼吸吹动着几根碎发，痒痒地拂着乔绾绾的脖颈。她闭着眼睛，继续思考着。天道无疑是有能力直接毁灭她的，可是它却仅仅干扰了她的射线，然后派出了绑匪……它想给自己设定的死亡方式是什么？如果偏离了这种死亡方式……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串串数据迅速在乔绾绾的思维中奔涌着，计算分析着各种选择的优劣。一直沉默着坐在前方的两名绑匪却忽然有了动作，副驾驶上的绑匪的手机嗡鸣起来，她拿出手机，恭敬地接听了电话。 “……是，齐大小姐……” “我们正在赶往仓库……需要更多准备么？” “……好，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女绑匪对司机道：“少爷命令我们把事情做得干净些……” 司机看了她一眼，比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女人点了点头，神色凶狠地向后看了一眼。 乔绾绾阖上刚才睁开的那条缝，佯装熟睡。 汽车转了个弯，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乔绾绾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两个绑匪下了车，把他们一个个地抬了下去。他们低声讨论了一会儿，用拇指铐从背后铐住了乔绾绾和刑琛的拇指，而将齐铭瑄晾在一旁。做完这些之后，他们又在齐铭瑄的人中上狠掐了一记，看到齐铭瑄有醒过来的征兆，才又退了出去。 齐铭瑄闷｜哼一声，眩晕着脑袋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失神地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半天，才渐渐回过神来，吃惊地叫出了声：“啊！”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疼痛的人中，目光扫到昏倒在一旁的刑琛，又焦急地扑了上去：“刑琛？刑琛！？——谁！是谁干的！有人吗！？” 乔绾绾：“……”齐大小姐是真没注意到自己压了她的肚子吗！？ 齐铭瑄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仓库中回响着，等到余音散尽，一个明显经过变声的男声便响了起来：“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齐大小姐，很高兴告诉你，你方才经历了一场绑架。” 齐铭瑄站了起来，转了转圈，却没能找到声音的来源。她又是好笑又是愤怒：“绑架！？绑架我？你们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吗！？” “很明显，我们知道，而且很乐意为我们的行为付出后果。”男声回答道，古怪地笑了两声，“我们会联系你的家人为你付出赎金，等到赎金到手，我们就会放你出去……” 齐铭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思索之前听过的反绑架课程。半晌，她才慢慢地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你们一直在监控我？” “我们也没有想过会和齐大小姐遇上，原本，我们的目标是其他人。但是事情就是那么的凑巧，我们要等的人没有到，齐大小姐的讯息却被人发送到了我们的邮箱里。” 齐铭瑄立刻追问：“是谁！？” “齐大小姐还是不要过问太多，先操心一下自己的事为妙。” 声音消失了，齐铭瑄怔怔地望着透露着微光的天窗，咬了咬牙，蹲下来开始晃动刑琛：“刑琛，刑琛，你醒醒……” 麻醉剂的效果过去了，刑琛很快就在她的摇晃中睁开了眼睛。他望着面前的一片黑暗，怔了半晌，才虚弱地问道：“这是在哪儿？” 与此同时，乔绾绾也适时地发出了声音，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齐铭瑄声音颤抖地道：“我们被绑架了，这里应该是个仓库……” 乔绾绾立刻回过头去，惊讶地道：“绑架！？不会吧，我们……怎么会有人绑架呢！？” 齐铭瑄紧紧地抱着刑琛，眼泪很快涌了出来。可是她也很快松开了手，擦干眼泪冷冷地道：“怎么会？当然不会是因为你了。绑匪是因为觉得我太有价值，才对你们顺带下了手的。” 乔绾绾心里忽然对她升起了一丝好感。虽然齐铭瑄是个坏人，但她从来没有逃避过自己的责任，光凭这一点，就能说齐铭瑄比许多所谓的“好人”都要强了。 不过好感归好感，齐铭瑄还是相当惹人讨厌的。昏暗的环境里看不清脸色，乔绾绾便在语气上下了功夫。她带着隐隐的怒气道：“你知道是谁做的么？” 齐铭瑄冷冷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齐铭瑄。”刑琛忽然出声了，“我也想知道。如果你知道是谁做的……” “他们不可能让我知道的。”齐铭瑄沮丧地道，“最好也不要知道……如果被我知道了，也许等不到我们出去的那天，我们就会没命了。” 聪明！乔绾绾暗中喝彩。 “不过，应该也是熟人吧。”乔绾绾轻声道，“不然的话……为什么偏偏只绑住我和刑琛，而没有对你动手呢？” 拇指铐是相当偏门的一种东西，双臂分别从肩头腰后背到背上，用一件打造得相当精致的铐子铐住拇指根部。这种铐法又称苏秦背剑，是非常难以逃脱的一种方式。如果手指够细，拇指铐也许要比指关节松得多，可是它阴就阴在不熟悉的人想解开它会想硬拽，而越想拽它就会变得越紧。 手指越是充｜血肿｜胀，就越是被铐得牢实。虽然只要能摸｜到窍门，解开也并不特别困难，可是对于乔绾绾和刑琛这样两个学生而言，这已经是非常狠毒的东西了。 齐铭瑄表面上看起来镇定，其实已经六神无主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头一回被绑架，从小就被保护得特别好的齐大小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乔绾绾出言之后，她才忽然惊觉刑琛的手还被绑着，慌忙扑了上去，想要帮他解开：“刑琛，你疼不疼……” 刑琛耐着性子任她解了一会儿，不得不又侧身躲了躲：“好像越解越紧了。” “怎么办……”齐铭瑄皱起了眉，“这里光线实在太暗了，看不太清楚，而且也没什么工具……” 听绑匪的口气，似乎是想在这里弄死刑琛？这么说，绑架她只是次要的了……乔绾绾若有所思，活动了一下手腕。而且对方动作这么快，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熟悉的味道……难道是齐铭瑄那个未婚夫？ ……这么一想的话，似乎一切线索都能连结起来了。把她和刑琛两人绑住，也许是打着让绑匪放掉齐铭瑄后杀掉他们两人灭口的意思；而齐铭瑄得知事实真｜相后，一定会对那个未婚夫动手。等她干掉了这个剧情中没有出现过的人物，从某种角度上说，世界也就回归正轨了。 因为按照剧本的构成因素来说，齐铭瑄是绝对的剧本主角，说是整个世界都在围着她转也不为过。只要她顺顺利利地履行完大主宰意志规划的剧本，这个世界就不会出现任何故障。 “其实用不着那么麻烦。”她晃着手指上精巧的手铐道，“我已经解开了。” 两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探寻地看着她。乔绾绾走了过去，示意道：“手不要太紧张……放松放松，先用这边推一下，再试试能不能把另一根手指退出来……就跟戴戒指的感觉一样的啦。” 齐铭瑄看得发急，不禁瞪了她一眼：“说得倒轻松，难道男生的手指和女生的手指一样么！” 乔绾绾茫然地将十指伸到了齐铭瑄面前：“……哪里不一样么？” 即使是在昏暗的环境中，乔绾绾那双纤白的手也像是在发光。她皮肤晶莹、手指纤细如同春葱，手型完美得像是从最精细的蜡膜中倒出来的一样。看到这双美丽的手，就连不学无术的齐铭瑄脑子里也无端端地浮现出几句词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皓腕凝霜雪。 人的手竟然会美得像是艺术品……齐铭瑄不合时宜地盯着乔绾绾的手失神了两秒，又忽然间醒过神来，慌忙后退了一步：“……当，当然不一样！且不说骨头的粗细不同，男生的骨节普遍要比女生要明显，你能轻松脱开，是因为你手指纤细，刑琛可不一样！” 乔绾绾愧疚地道：“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她绕到了刑琛背后，摸了摸｜他肿｜胀的手指，不禁惊讶地叫了起来：“刑琛，你的手……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齐铭瑄脸上发烧——刑琛的手指会肿得那么厉害，很大原因还是她刚才用力拽的。 刑琛低垂着头，心里有一团躁郁的气息正迅速凝聚。没有人发现他眼底的阴骛，更没有人知道他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乔绾绾满头是汗地弄了半天，带着哭腔地道：“不行，我解不开……” 齐铭瑄讽刺道：“你不是很厉害吗？” 乔绾绾抹了把额头，问道：“齐铭瑄，你有没有什么比较细的东西……发卡之类的？我想办法别一别试试……这样绑下去可不行，手指肿得那么厉害，万一要是废了……” 这个词刚脱口，她便慌忙跺着脚：“呸，呸！才不会呢！一定会好好的！” “乔绾绾，我看你就口误吧。”齐铭瑄生气地道，在头上摸了一把，“……没有。” 乔绾绾转了几个圈，又开始拍自己的脸颊。齐铭瑄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会……” “如果长时间供血不足，的确是有可能。”刑琛冷冷地道。 那股暴戾几乎要冲破心房到达体表，再从体表上破壳而出。乔绾绾！……都是乔绾绾的错！如果不是乔绾绾今天一定要出来逛街……如果不是乔绾绾…… 齐铭瑄咬了咬牙，安慰道：“刑琛，你别急……反正鼠标和键盘又用不到拇指，你以后可是有更广阔的前途的，可不会败在小小的拇指上……” 她懂什么！？高考试卷是需要手写的，公务员考试的试卷是需要手写的，就算是鼠标和键盘，空格键也是需要拇指用力去按的！ 刑琛咬着牙，听见乔绾绾说：“不行，考试的时候怎么办？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未来，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解开这个……真的就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工具了吗？” 伪善！刑琛心里仿佛有头恶兽在咆哮。伪善！她以为这种假惺惺的口吻会让自己感激吗！？她以为自己会因为这句话而多看她一眼吗！？不！如果不是她，他又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是乔绾绾……如果不是乔绾绾…… 齐铭瑄反唇道：“你怎么就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可是说归说，她还是重新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半晌，她忽然道：“等等……那个，钢圈行不行？” 乔绾绾：“……钢，钢圈？” 齐铭瑄恼羞成怒：“超细的！我就只能找到这个了！你就说行不行吧！” 乔绾绾连忙点头：“你先抽｜出来让我试试呀。” 齐铭瑄恼怒地道：“我这个样子要怎么抽！” 乔绾绾开始犯愁：“对哦，你穿的衣服比较……刑琛，你站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我和齐铭瑄抽完这个就来救你……” 两名少女走向了更加黑暗的角落，刑琛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她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他烦躁地在地上踢了踢，转身走向了窗口。忽然间，他脚下铛地一响——鞋底碾上那东西滚了滚，刑琛才差不多明白过来，那是一根断掉的钢筋。 乔绾绾和齐铭瑄很快拆完了东西，折返回来。齐铭瑄还在生气：“我就不信你不用这个……” 乔绾绾羞涩地道：“我妈妈说我胸｜型好，用不着这个啦……据说用多了反而不好什么的。” 齐铭瑄：“……你这是在反讽我不如你的挺啰？” 乔绾绾极其无辜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我什么都没有说呀！” 齐铭瑄：“……”这朵该死的白莲花！！ 那根钢条其实并不是很细，但是事急从权，她们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东西了。乔绾绾努力用钢条别着拇指铐，实际上暗中｜出动了控制丝，在折磨了刑琛的拇指半天之后，终于把拇指铐打开了。刑琛的双手恢复自由以后，第一时间将手指捧到自己面前，开始僵硬地活动着。齐铭瑄把他的手合在了自己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搓｜着：“刑琛，没事儿吧？” 刑琛淡淡地道：“没事。” 齐铭瑄转忧为喜。乔绾绾继续在旁边煞着风景：“可是他们什么时候会放我们出去呢？如果他们发现我们都把这个给解开了，会不会下一次就把我们绑住了……” “你们永远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之前出现过的男声忽然又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交得起赎金，当然也只有一个人能够离开这里。” 乔绾绾惊讶地反问：“你……你能听得到我们说话？可是既然只有齐铭瑄一个人能付得起赎金，为什么还要把我们也一起抓过来？叔叔，你放我和刑琛回家好不好？我们没有看到你的脸，也保证不会对警察说些什么……如果我回家太迟，我爸妈会担心的！” 男声古怪地笑了起来：“有趣的小姑娘，可是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一份赎金，一个人，我只能同意这一点。” “我来交就行了吧。”齐铭瑄冷笑道：“不就是钱吗？我齐铭瑄出得起。你要多少？” 男声叹息道：“不行啊，齐大小姐，我所要求的赎金只有您一个人能付，而且也只能付得了一份，您又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不过，这是个很有趣、也是很漂亮的小姑娘，我也不忍心看着她死，如果齐家交付了我所需要的赎金，那么我愿意让这间仓库里走出第二个人。” 刑琛忍耐不住了：“第二个人？” “没错，第二个。”男声意味深长地道，“这是我的底线。” 齐铭瑄脸色难看。她当然是想和刑琛一起走出去的，可是要她把乔绾绾就扔在这里，在明知对方会遭遇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事情之后……她还是做不到。哪怕她总是自诩为一个坏人，可她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过一个人的生死存亡。她曾经以为如果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送一个人去死，可是现在…… 乔绾绾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出声道：“先不谈这些吧，叔叔，我现在好饿，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吃的东西？” “很乐意为你效劳，小姑娘——希望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对话了。” 男声拖长了腔调，慢吞吞地道。很快，从天窗口降下了一只小小的篮子，里面装着还带着余温的馒头和矿泉水。 馒头只有两个，而水也只有一瓶。按照人体正常的摄入量，这些东西不至于让他们很快死掉，却也不会有力气挣扎。 乔绾绾又喊了两声，可是绑匪毫无回应。她沮丧地坐在了地上，拿起了一个馒头：“这……这可怎么分呢？” 齐铭瑄抿了抿唇，道：“我胃小，吃半个就够了。” 乔绾绾看了她一眼，掰了手里的半个馒头给她：“我也是。” 刑琛拿起了篮子里的另一个馒头，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 饥饿的腹部似乎在发出空鸣，黑色的火焰在心底灼烧着。 都是乔绾绾的错……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自己根本不会落到这种境地！而这个虚伪的伪善的令人恶心的人，竟然凭借着她那温情脉脉的面皮得到了生存的可能！ 凭什么……凭什么！ 假如不是她的话……假如没有她…… 第43章 青春校园文 被绑架的少年少女都不是什么笨人，虽然没有过什么交谈，可是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每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如果说刚开始醒来时心里还抱有着一点希望，那么现在的形势就很了然了。绑匪显然是齐铭瑄认识的人，只给刑琛和乔绾绾上拇指铐就代表了他们一开始就只想放走齐铭瑄一个人。和那个神秘男声的交谈更是确定了那一点，绑匪根本就不在乎乔绾绾和刑琛的生死，他们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在齐铭瑄身上。换句话说，他们虽然是因为齐铭瑄才被牵连进来的，可齐铭瑄却也偏偏是他们当中最有可能生还的一个。 而那个仿佛是绑匪心情大好下抛出的名额，根本就是一层裹着蜜霜的毒药。说是给乔绾绾活着的机会，却又说她和刑琛两人只能走出一人……这难道不是在逼着他们自相残杀吗？ ……不过，当务之急的可不是思考这些东西。他们还抱着被营救的希望，所以在得到营救之前，他们必须在这间仓库里活下去。 摸黑沿着仓库走了一圈，想找到什么有用的工具，可是仓库里被那群绑匪打扫得相当干净，除了几截钢筋和螺丝帽，他们一无所获。而仓库里似乎从前是储煤的，地上一层粗粝的积灰。发现这一点后，齐铭瑄说什么也不愿意躺在地上了。他们找了一个地势相对高点的地方扫出空地，坐在了上面。篮子就摆在面前，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天窗边透过的月光。 仓库也建筑得相当结实，厚重的大门死死地闭合着，几乎不留一丝空隙。唯一可以突破的大概就是头顶的天窗了……可是之前的交谈明明白白地显示，这群绑匪是在监视着他们的，就算不是时时刻刻地看着，叠罗汉从天窗上出去的可能也有限。 分食完少少的食物和水，他们沉默着坐在空地上。 乔绾绾开始思考自己逃生的可能性。很显然，这场把戏是针对她才开演的。射线被｜干扰，又无法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能力，发出的试探也被全盘接收，甚至被顺势导向了更严峻的情势里…… 从另一种方面而言，这证明大主宰的意志仍然在注意着她，想要趁其不备逃脱被碾灭的可能性几近于零。如果迎面而上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数据闪了闪，乔绾绾敲定了一条计划。她抱着双臂，像是很冷一样地向齐铭瑄身边缩了缩：“齐铭瑄……他们，好像不怕报警？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即使是在黑暗中，乔绾绾也能感觉到齐铭瑄瞪了自己一眼。 齐铭瑄的确能大概猜出动手的人是谁，可是她又在怀疑对方会做出这种弱智事情的可能性——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只能怀疑到那个人的身上，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刑琛看了她一眼，慢慢道：“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吧。” 齐铭瑄连忙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乔绾绾绕过她扯了扯刑琛的袖子，小声道：“别说了……最好连猜也不要猜了。齐同学是对的，我们现在是因为不知道绑匪是谁，才有了一条生路……” ……虚伪！ 刑琛心底有个声音在大声叫嚣着。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她刚才还会问出那个问题！？如果不是乔绾绾问了出来，自己也一定不会想到要问！而等到自己说出来了，她又假装是为自己好的样子，假惺惺地说了这样一番话……她这是作秀给谁看！？绑匪吗！ 乔绾绾惊呼一声，声音里带出了哭腔：“痛……刑琛你怎么了？” 刑琛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乔绾绾的手腕抓进了手里，用力大到甚至连手背都泛起了青筋。带着几分惶然地，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半晌才道：“对不起，我方才太焦急了……” 齐铭瑄沉默片刻，安慰道：“没事的，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可是希望不大。”刑琛低语道，“他在乎的是你的性命，而不是我们的。没听到他之前说吗？这间仓库里有三个人，可是最后只能走出去两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齐铭瑄心里一紧：“不要说丧气话……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做。”乔绾绾接着道：“除非他们是惯犯，否则绑架和杀人，这可是两种罪名……不过，既然他们完全不担心警察……” 她顿了顿，声音停了下来。仓库里蔓延着久久的沉默。过了很久，齐铭瑄才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对方已经完全不把齐家放在眼里了，怎么会随意改变自己的主意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刑琛…… ……她不愿意相信，也接受不了这种结果。可是刑琛和乔绾绾，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出去…… 齐铭瑄完全有理由相信对方做得出来这种事。这是明摆着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可是没有人拒绝得了这种条件。她最害怕的就是家里人也参与到了这次绑架行动中，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想要全须全尾地出去，简直难上加难…… 又累又困的情况下，齐铭瑄简直想哭。一种莫名的委屈感萦绕在她的心头。二十个小时之前，她还是在海边别墅里对着印佣大发雷霆的大小姐，现在却必须窝在肮脏冰冷的水泥地上考虑生死存亡……这种反差越是会想就越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齐铭瑄把脸埋在手里，默不作声地哭了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 在寒冷的仓库中过了一夜后，第二天早上，齐铭瑄和刑琛都体现了不同程度的感冒症状。乔绾绾身上带了两包纸巾，可是一边要解决卫生，一边要解决鼻涕，这一点纸巾三个人根本就不够分的。 齐铭瑄沉默着接过了乔绾绾手中的纸巾。半晌，她从仓库的另一个角落走了出来。这种羞辱比死亡更让齐铭瑄感到愤怒，可是即便愤怒，她现在也不得不接受这种处境。 乔绾绾露出了迟疑的神情，看了她半晌，忽然间站了起来，对着窗口喊道：“能给我们一些食物和纸吗？谢谢！” 刑琛和齐铭瑄的神色都怪异起来。在他们看来，乔绾绾的举动完全是没有意义的。然而出乎他们所料，过了几分钟，他们头顶真的出现了一个篮子，吊在绳子上放了下来，里面依旧装着两个馒头、一瓶水，现在还多了一卷卫生纸。 乔绾绾高兴地跑了过去，眼睛发亮地抱着篮子走了回来：“真的给了啊！太好了！” 她的情绪太过热烈，完全把自己目前的处境抛开，而单纯因为一卷卫生纸感到快乐。虽然很傻，齐铭瑄却不由自主地被这股情绪所感染，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然而刑琛却忽然冷哼一声，几乎是带着质问地道：“你和这些绑匪有关系吗？” 乔绾绾顿时怔住：“……欸？” “街也是你提议逛的，咖啡馆也是你提议去的，和绑匪交涉的时候，只有你得到了优待。”刑琛面沉如水，声调讥讽，“别人都在为可能到来的死亡而惊慌失措，只有你像是没事人一样露出这样的笑容……你为什么不担心？为什么不害怕？还是你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死？” 齐铭瑄惊愕地回头看着刑琛，又吃惊地看着乔绾绾。她完全没想到刑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刑琛和乔绾绾不是青梅竹马吗？为什么他居然会怀疑乔绾绾？而且这番话细究起来根本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地方，刑琛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说！？ 乔绾绾却暗中松了口气。昨天晚上她又趁人不注意拔了刑琛不少头发，补足能量开始计算最佳应对策略。既然没有办法躲开“命运”的安排，那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如果她算的不错，除了她以外，刑琛也是世界意志的目标之一。正如她之前所发现的那样，在剧本世界中刚好存在主宰生命体、而主宰生命体刚好是自己的任务对象，任务对象又刚好是剧本男主的事情，连续在两个随机世界中发生，已经不能称之为意外，而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了。 然而显而易见的，这些人并不是博士所安排的，他们的性格表现也都倾向于普通的地球人，虽然构造与主宰生命体没什么两样，表现的特征却是完完全全的地球人……这不得不让乔绾绾怀疑，除了自己和博士以外，还有一个他们所不知道的势力介入了这次实验当中。 她会被发现，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出了纰漏，也有可能是和男主的性格变化有关……大主宰的意志想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也从侧面上佐证了这一点。而刑琛与她不同，除了身体以外，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地球人。想要顺利地进行维度跳跃，或许还要从他身上下手。 她脸上很快露出了愕然和委屈的神色，紧接着变成了了然和难过。她把篮子放在了地上，垂着头，轻声道：“我真没有想过你会这样想我，刑琛。我们两个是青梅竹马，邻居了十几年，你难道会不清楚我做不做得到这样的事情吗？我有没有机会动手脚，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齐铭瑄下意识地想要声援刑琛：“那可不一定，之前你不是失踪过一段时间吗？那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你们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就跟在了后面。”乔绾绾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淡淡地道，“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感情上没有先来后到，我也没打算过在你们中间掺一脚，而我昨天出来，是为了买衣服的，我不能空着两手就回家。所以我去换了一点钱，准备随便进一家店里买衣服……没想到刚好又遇见了你们，所以才改了主意。” “这么说，你之前是撒谎咯？”齐铭瑄一声冷笑，“说什么和我们走丢了什么的……” “不然呢？难道要转身就走吗？”乔绾绾反问道，眼圈开始发红，“难道要我落荒而逃吗？不抱着生的希望，难道要我想着该如何去死吗？不笑着和你们说话，难道要哭着撒泼求绑匪放我们出去吗！” “没有人强求你笑还是哭，我只求你不要再自作聪明了，乔绾绾。”刑琛冷冷地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在这里，其中一个也许很快就要死了，你戴着这副面具还有什么用！？” 看似不相干的话，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刑琛竟然感到了轻松和快意。他恶意地看着乔绾绾的脸色逐渐惨白，被打击得仿佛随时都要落下眼泪。 这样就对了，哭着的乔绾绾就对了，揭下那副伪善面具就对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能露出笑容？她应该哭出来，茫然无助地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对未知的恐惧痛哭失声。她怎么能露出灿烂的微笑，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拉起他的手把他带进自己的家门，语调欢快地介绍着今天的菜色！ 齐铭瑄觉得刑琛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可是又找不出什么不对来。她想说些什么话来缓和气氛，可是她一直标榜着自己是个坏人，这时候不但不该说什么好话，反而还应该落井下石、挑拨离间才对。但是真要她开口，她又陡然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沉默蔓延了许久，她才听到了乔绾绾的声音：“……你说得没错，我是戴着面具。” 乔绾绾慢慢地走到了刑琛面前，拉起了他的手，抚平了他紧握的手指：“虽然很不合适，但我始终想看到的都是大家的微笑，所以我也在很努力地想要笑出来……” 刑琛厌恶地看着她，却忽然感觉到她的手指正在自己手掌上比划着什么。这是他们小时候曾经玩过的游戏，凭借手掌的感觉来判断对方写的是什么，可是都到了这种时候，乔绾绾忽然搞这种把戏干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忽然对我有了偏见，认为我居心叵测。”乔绾绾顿了顿，开始重复那两个字，“如果喜欢你就是错的话，错的也只是我对你的喜欢，而不是我，为什么你要连我也一起否定掉呢？刑琛……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但是我想说，我喜欢你。” 她一笔一划地在刑琛手掌上写着：打我。 齐铭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她只看到乔绾绾拉着刑琛的手在深情表白，而刑琛这次居然任凭她把表白说出了口。可是没等到她有什么动作，刑琛就忽然扬起手来，冲着乔绾绾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住口！” 乔绾绾捂着脸，踉跄着退后，指缝间很快便泪光点点：“刑琛……” 之前的愤怒不翼而飞，齐铭瑄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丝不忍，目光落在了刑琛的脸上。可是这一眼所看到的东西却险些令她惊叫出声，昏暗的光线中，刑琛那张冷漠的脸上赫然带着一丝狰狞，看着乔绾绾的神色就好像要把她生撕了一样！ 然而那神色又好像是她的幻觉，刑琛察觉到她的目光，向这边看了一眼，脸上顿时又恢复了古井无波。他冷冷地道：“乔绾绾，你永远都是这样的自以为是。”说完，他就坐了下来，拿起篮子里的馒头，开始面无表情地嚼咽。 乔绾绾拉了拉齐铭瑄的袖子，小声道：“齐同学，你……陪陪我吧。” 她的声音颤抖得太厉害，齐铭瑄实在无法拒绝，便点了点头。在走向角落的时候，乔绾绾忽然间看了齐铭瑄一眼，拉起了她的手。齐铭瑄还没来得及把手拽回来，就感觉到她的手指在自己手掌上划动着，似乎在写着什么。 “演戏，”乔绾绾一笔一划地写着，“失和，争吵，打架。他们会放心。” 确认齐铭瑄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后，乔绾绾松开了她的手，随便说了两句话，两人又走了回去。 齐铭瑄木然地接过她的半个馒头，整个人都处在了震惊之中。乔绾绾的意思不难理解，她的意思是自己和刑琛正在演戏，假装失和，既然那些绑匪故意抛出一个诱饵来想让他们自相残杀，他们就这么表演给对方看，从争吵到打架，只要刑琛表现出了想杀掉乔绾绾的意向，不管绑匪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提出这个要求的，都会对此感到放心，从而减小监控的力度。 而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也很好理解，谁知道绑匪有没有在他们身上安装什么监听的东西呢？ 这么一说的话，刑琛和乔绾绾方才的举动似乎就很好理解了。可是齐铭瑄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乔绾绾写字是在刑琛发难之后吧？难道这对青梅竹马就这样心有灵犀？而且刑琛打人后脸上出现的那种神情，也实在是太…… 她魂不守舍地啃着自己有生以来最简陋的早餐，浑然不知身旁坐着的刑琛如今正按捺着怎样的情绪。 刑琛紧紧地盯着脚边的一块地面，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他从小就很聪明，智商更是一直比同龄人要高，乔绾绾那句“打我”是什么意思，他当然能分辨清楚——可是这种明白到了心底，就变成狂怒重新燃烧起来。她说“打我”！？乔绾绾难道以为自己是在故意演戏给别人看吗！！ 他死死地盯着地面，手指无意识地交织起来。真是恶心……如果能让乔绾绾彻底消失就好了。她消失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用接济他来展现自己的善良和伟大了……是啊，乔绾绾是多么的善良啊，她包容了孤儿刑琛的冷漠，好心地帮助他在班级中立足，喜欢他到愿意为他牺牲自己…… 既然这样，为什么她不去死呢？……如果她死了，他就能得到活着的机会了。 对，那些绑匪不是说仓库里只能走出两个人吗？如果乔绾绾死了，他不就可以活着了吗？ 念头一旦滋生出来，便扎根在刑琛心里不断地生长着。他忽然间扭头看了乔绾绾一眼，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的少女显得气质格外纯粹干净，一片阴影从额头笼至低垂的眼睑，概出漂亮的轮廓。她的睫毛上仿佛停驻着一层光晕，格外惹人怜惜。 可是刑琛如今心里却没有任何怜惜的念头。他盯着乔绾绾精致的面孔，心里那头暴戾的野兽躁动得越来越厉害。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向了乔绾绾：“乔绾绾，你说你喜欢我？” 齐铭瑄惊讶地抬起了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立刻转头看向了乔绾绾。 战斗机器人心里松了口气，在估算了大概的时间之后，满意地发现自己把死亡的时刻成功推前了。可是在表面上，她却没有显露出内心的轻松，身体微微一颤，略带惶然地抬起头来：“我……的确……” 刑琛盯着她，冷冷地道：“如果是喜欢我，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愿意为我去做？” 齐铭瑄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握住了拳头。她现在的心绪茫然又矛盾，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如果是半个月以前的齐铭瑄，面对这种情况不会产生丝毫动摇。她会在了解自己处境的同时对刑琛提出建议，以乔绾绾来获取逃生的机会。她或许不会试图杀害乔绾绾，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乔绾绾留在这间仓库中……如果是几十个小时之前的齐铭瑄，被关押了许久、心里积压了一股郁气的她也会毫不在意乔绾绾的处境。她会很乐意看着乔绾绾倒霉。刑琛越是对乔绾绾态度恶劣，她就会越是幸灾乐祸，甚至会借着“演戏”的幌子，对乔绾绾拳打脚踢，心里不会有半分怜悯。 可是如今的她经历了几次磨砺，被至亲反目禁足的经历让她对往日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生活产生了质疑，被绑架的过程又让她对齐家的能量和父母对自己的在意产生了动摇…… 在冰冷黑暗的环境中，无法将这些与别人进行交流的齐铭瑄内心放大了这种动摇，她开始回忆自己生活中的种种蛛丝马迹，哪怕蛛丝马迹也要拿来证明自己的不安是正确的……她的信念开始被自己否决，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自己过去的否定。 她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所树立的观念，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乔绾绾对这种心态的变化心知肚明。只要能抓｜住合适的契机，黑暗可以令一些人不自觉地展露出内心的软弱，也会令一些人不自觉地表现出内心掩藏至深的隐秘。很显然，作为女性情感更加细腻的齐铭瑄属于前者，而刑琛属于后者。 一股淡淡的香气慢慢地在空气中挥发出来。在这香气之中，乔绾绾迟疑地开口道：“我……刑琛，你要做什么？” 第44章 青春校园文 “如果喜欢我，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愿意为我去做？” 刑琛又重复了一遍，心里升起了浓浓的厌恶。乔绾绾果然是装的吧……她到底在装些什么！如果是真的喜欢他，在听到自己的问话时就该毫不犹豫地点头才对，可是她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反问自己要做什么！ 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诡异，以至于连齐铭瑄都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乔绾绾脸上的迟疑更重了。她向前一步，道：“当然啊……可是，刑琛，你也得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什么才行啊！” 刑琛笑了起来。面对他难得的笑容，齐铭瑄却心里一阵发寒，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她下意识地开口道：“乔绾绾，你是什么意思？不是故做好人地说要成全我和刑琛吗？怎么刚告了白，现在又装出一副神情的样子，想表示对刑琛的真爱无悔了？” 若有若无的香气在仓库里飘散着。乔绾绾计算过监视器的位置，发现它很有可能就安装在屋顶的横梁上，而监听器应该就在他们之间某个人的身上。既然没有射线，也无法判断它们的位置，想把刑琛短时间内的变化伪装成事情发展的必然结果，就必须得透露更多的信息出去了。 她做过一份数据的比对，如果任凭事件自由发展，最多可以坚持到第五天，刑琛就会忍耐不住将乔绾绾杀死……但是在她的催化刺激之下，刑琛坚持不到第三天。虽然这点时间的流逝跳出这个维度或许被压缩得微乎其微，然而对乔绾绾而言，这已经足够她跃迁到合适的维度上再次进行跳跃的了。 “我没有。”乔绾绾咬着唇，否认道。 刑琛偏头看向齐铭瑄，淡淡地道：“之前他们说的话，你都已经听到了。我们三个人里，只有你和乔绾绾能走出这间仓库，而我是必死无疑。” 齐铭瑄摇着头：“你不会死的……” “这些人是为你而来的，不管他们是何方神圣，我都不可能逃脱得掉了。”刑琛的神色极其平静，声音也稳定到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或许今后我没有办法为你而活，但是现在，至少我是为你而死的……” “刑琛！”齐铭瑄打断了他，恐惧的情绪漫上心头，“不要说了好不好……” “没有人想死，我是，你们也是。”刑琛淡淡地道，“乔绾绾，如果我现在要求你把活着的机会让给我，你愿意让吗？” 乔绾绾抿着嘴唇，抬起头来注视着他。昏暗的光线中，她眼里渐渐出现了闪烁的泪光，半晌才道：“不能。我不能轻易地放弃活着的机会，因为我不能让我的父母伤心。” ……喜欢，这就是她的喜欢！ 刑琛死死地盯着乔绾绾的脸，简直恨不得伸手将她的脖子拧断。他几乎忍不住想质问乔绾绾，既然喜欢自己，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牺牲生命！她不是曾经号称过可以为自己牺牲一切的吗！？ 他狠狠地喘出一口气，冷笑道：“因为我没有父母，所以我不配活着吗？” “刑琛！”乔绾绾忽然大声喊道，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荡出了回声，“刑琛！为什么你会问出这种问题？能得到活着的机会，是我的侥幸，但也是我争取得来的侥幸！我愿意把这种侥幸让给你，可是呢？你承受过了失去父母的痛苦，难道也要让我的父母再承受一次丧女之痛吗？我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如果你能活着走出这里，你和齐铭瑄在一起了，你和任何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了，她们会同意你奉养一对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存在监护关系的老人吗！如果我去世了，我的父母怎么办？你要他们老了之后怎么办！” 她眼里蓄满了眼泪，仿佛风一吹便会顺着光洁的脸颊滚落下来。说到最后，她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让齐铭瑄也不禁为之一怔。 扪心自问的话，她是绝不会愿意刑琛和乔家人有更多接触的。也许为了断掉这种联系，她还会甩出一大叠钞票来堵住他们的嘴……乔父乔母最后处境如何，她体会不到，也不在乎，因为连比这更坏的事情她也做过……可是失去了女儿的痛苦呢？ ……她多么希望世界上的每一位父母都会因为失去孩子而感到痛不欲生啊，因为她渴望父母正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爱着自己。可是正因为如此……面对乔绾绾的时候，她竟然无法再说出让她放弃生命的话来了。 如果……死掉的人是自己呢？ 刑琛也微微一怔。他只是认为乔绾绾应该把活着的机会让给自己，却没有想过自己还要去奉养乔绾绾的父母。正如乔绾绾所说的那样，乔父乔母和他之间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监护关系，他们的生老病死应该由他们自己的家人负责，应该是乔绾绾的责任，怎么会牵扯到他的身上呢？ 而如果乔绾绾死了，他没有奉养乔父乔母，从法律上来说，他也是不必受到苛责的。甚至逢年过节打电话问候两句，就算是在道德上尽到责任了。毕竟乔家和他只是邻居，他和乔绾绾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凭什么就要他去管乔父乔母的事情？ 乔绾绾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就好像他应该去那样做一样……刑琛对此感到匪夷所思，却也变得无法再回答乔绾绾的问题。 仓库里静了两秒。乔绾绾用力吸了口气，哽咽道：“我也想说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你啊……可是我怎么做得到！” 如果没有那股香气的影响，以刑琛敏捷的思维会很容易想到，只要现在对乔绾绾再三地保证发誓自己一定会奉养好她的父母，甚至拉齐铭瑄做见证人，一心想要恋人和自己一起活着的齐铭瑄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诚意帮着刑琛保证，这样以乔绾绾的白莲花属性，很容易就会答应把活着的机会让出去…… 而他们今天说话的内容，除了绑匪没有任何人听见，只要刑琛能安全出去，谁还会管那之后的事情？乔父乔母今年又才四十岁，身体也一向健康，距离老到需要别人奉养的时候还有二十年；二十年后，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现在，刑琛满脑子都是要杀掉乔绾绾的念头，明明最合适的方法就放在眼前，他却完全没有想到。他看着乔绾绾，冷冷地道：“乔绾绾，你是在找借口吗？” 乔绾绾死死地抿着唇，眼泪却委屈得直掉：“如果你认为这是借口，那这就是吧。但是刑琛……我喜欢你，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变的。” 刑琛冷笑一声，抬起了手：“那好，你去跟绑匪们说，让他们同意把我们三个都放出去啊！” 真是太上道了！做戏就要做全套呀！不让绑匪们参与进来，这戏演起来可就不逼真了。 乔绾绾心花怒放地给刑琛点了一百二十个赞，脸上却带着倔强决绝的神情，当真转身走向了天窗，对着窗口喊道：“叔叔！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齐铭瑄暗中撇嘴，怎么可能会有人啊！这仓库那么结实，就算是只鸟儿在里面也跑不出去吧，绑匪们怎么会一直看守在门外呢？乔绾绾之前的做法在她看来就有点过于谨慎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天窗外面居然还真的出现了一个蒙面的人头，一个粗犷的男声不耐烦地道：“干什么！又有啥事了？” “叔叔，我想问问您，什么时候把我们给放了呀？” 乔绾绾努力掩饰住哭腔，可是那浓浓的鼻音仍然出卖了她。蒙面人诧异地道：“我说大闺女，你这是哭啦，还是感冒啦？没事儿，别整啥幺蛾子了，过几天就把恁们给放了。” 这口音还真是…… 齐铭瑄和刑琛的脸色都有些古怪起来。 乔绾绾惊喜地叫到：“真的！？把我们……叔叔，是把我们都放了吗？我们三个？” “那俺可不知道，接到的命令说是放两个人，可没说三个。”蒙面人说着，从窗口消失了，“三个人进，两个人出，本来就是规矩嘛。” 刑琛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乔绾绾转身走了回来：“好像不行……” 刑琛死死地按捺住往她脸上打一巴掌的冲动。他现在满脑子回响的都是蒙面人方才的那句话。三个人进、两个人出，这本来就是规矩！？这么说，如果不是乔绾绾当日多嘴饶舌，他本来是可以有被赦免的可能的了！？ 如果不是乔绾绾，或许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刑琛就觉得目眦欲裂。那个机会原本是属于他的……活着的机会原本是属于他的……！如果不是乔绾绾……如果不是乔绾绾！！ ……乔绾绾，她该死！她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从他眼前消失吧……快点从他眼前消失吧！！ 一股难言的憎恨萦绕在刑琛心头，他眼中的乔绾绾一刹那变得格外丑陋。而齐铭瑄为了转移自己的不安，还在轻声分析着：“这个人和之前说话的人显然不是一个……之前那个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而这个人却是在窗口出现的。这是不是说明，绑架我们的那帮人已经离开了，这帮人是接应他们来看守我们的？” 乔绾绾悄声道：“有一个可能……喇叭是安装在我们头顶正中央的。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恐怕他们除了喇叭，还安装了监听器和监视器。乔绾绾之前的担心，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齐铭瑄顿时犯了愁。实际上到了现在，出于一种同甘共苦的心理，又因为心防变得薄弱而产生的微微愧疚，齐铭瑄对乔绾绾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虽然还谈不上好感，可是主动针对她的想法已经薄弱了许多。她喃喃道：“怎么办才好呢……” 乔绾绾试图说些什么让气氛轻松一下：“别这样啊，你可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不需要担心生死的人了……毕竟无论如何，绑匪都会把你给放了的。” 齐铭瑄瞪了她一眼：“我是在操心我自己吗！？我是在担心你们！……算了，跟你说话真没意思。” 她生气地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拿起水瓶拧开，犹豫了两秒，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水。几十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挑剔鲜榨饮料的不合口味，可是如今这种处境，就连这样一口纯净水她都得斟酌着喝…… ……如果能回到几十个小时以前，她一定不会那么任性地忽然逃家了。谁知道那张机票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没准那张恰好出现的机票，就是这些绑匪的阴谋！ 齐大小姐陷入了深刻的反思中。乔绾绾走到她身边坐下，继续沉默，而刑琛出于对乔绾绾的极端厌恶，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却距离她们远了不少。 安静滋生孤独，再加上饥饿，齐铭瑄很快就有些耐不住了。她躁动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碰了碰乔绾绾的胳膊，主动开口说话了：“喂……乔绾绾，你是怎么喜欢上刑琛的啊？” 鉴于话题的主角就距离她们不是很远，齐铭瑄的声音压得很低，几近于气声。 乔绾绾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因为相处的时间太久了……而且，很想保护他吧。你呢？齐同学，你又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齐铭瑄骄傲地道：“我对他可是一见钟情！哼，你不知道么，刑琛肯定没跟你讲过，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高二期末考的时候……” 刑琛刚开始听见声音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在意。这该死的黑暗让他心里的情绪被无限制地放大了，总有种暴躁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当饥饿让他不得不转移注意时，他才发现，原本完全是水火不相容的齐铭瑄和乔绾绾居然已经头靠头地凑在了一起，亲密地说着悄悄话了。 她们声音太小，刑琛判断不出是在说什么，可是这种发现已经足够令人震惊的了。齐铭瑄不是讨厌乔绾绾讨厌到一定要让她受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才行的么？乔绾绾针对齐铭瑄难道不是想方设法地要让她再也没办法出现在自己身边才行的么！？怎么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她们两个就表现得像是亲如姐妹了！！？ 刑琛永远无法理解，有一种女生的友谊正是建立在对同一个人的喜欢上的。齐铭瑄原本不屑于和“情敌”谈论这个，然而现在情况特殊，种种原因综合之下，她必须要找到点什么东西说说才能缓解自己的压力。和乔绾绾谈论问题，让她原本紧绷的心神渐渐放松下来，坐在这冰冷的地面上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我出门的时候总是要带两包手帕纸备用……”乔绾绾道，“一包是擦东西的，或者吃到了辣的东西擤鼻涕，另一包就是完全备用了……” 齐铭瑄不屑地道：“手帕纸？我都是一直带手帕的。” 乔绾绾：“可是手帕是很容易脏的，用过一次脏了又怎么办呢？” 齐铭瑄挑了挑眉：“那种东西对我而言，除了装饰性强一点，也和手帕纸没什么区别……用过了直接扔掉呗，反正佣人会送上新的。” 乔绾绾感叹道：“好浪费……” 齐铭瑄冷笑道：“浪费？我浪费的是自己的东西，是我父母打拼下来、而我拥有完整继承权的财产，真不明白你们这些穷人都是怎么想的，我用点自己的东西，还要被你们指责。有钱人怎么了？我有钱，钱是我的，我想用钱贴壁纸就能用钱贴壁纸，我想吃三千万美金的一顿餐就吃三千万美金的一顿餐，关你们什么事儿了？” 乔绾绾：“……看得出，你对这个好像很有怨言……不过，你现在经济还没独立，花的还是你父母的钱吧？挥霍父母的钱，你就没感到有一丝丝的愧疚吗？” 齐铭瑄诧异地道：“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我父母有能力提供给我挥霍豪奢的生活，我父母很乐意提供给我高额的零花钱、乐意让我活得舒舒服服的，我为什么要为此感到愧疚？那些明明知道自己父母只是扫大街的工人，却强求他们提供给自己我们这样生活的人，才应该为自己的无耻感到愧疚吧！？” 乔绾绾：“……”虽然和地球上的大多数声音都不一样，但是好像很有道理！这个得记下来！ 她意思意思地又劝了一句：“话虽这么说，把人民币贴在墙上其实是违法的啦……” 齐铭瑄冷笑道：“把我们绑架到这里还是违法的呢，杀人还是违法的呢……有谁管他们了？” 这个话题一出，她们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七秒是一个沉默的界限。乔绾绾在第七秒呼出了一口气，又继续沉默着。第十四秒的时候，她喃喃着开口道：“……总有办法的吧。” 齐铭瑄侧头看着她，悄声道：“乔绾绾……你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父母，才拒绝了刑琛的吗？” 乔绾绾又沉默下来。半晌，她才轻声道：“不是。” 齐铭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乔绾绾也转过头来，在黑暗中与她对视：“……是因为觉得那样的刑琛太陌生……也太可怕了些。” 齐铭瑄抿起了唇。乔绾绾继续道：“刑琛以前是个怎样的人，相信你也早就调查过了吧……可是纸面上的叙述，毕竟没有亲身的感受来得详细。你可能知道他之前对我特别好，为我带早饭、为我批改试卷，在天冷的时候特地去打热水给我灌暖手袋，天热的时候下课去小卖部买一瓶冰镇的水给我降温……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刑琛，有一个人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你，你又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但是真要说起来，还是我对他的保护欲在作祟。我知道刑琛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对我好的，而是他认为这是他应该履行的一个义务……因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我爸妈对他的照顾。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我爸妈完全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的……给他买衣服、做饭、做家务，一起过年过节，什么事儿都给我们准备双份，对他比对我自己还好。可是那些好，他接受得不多，我们买的礼物他会换成伙食费还回来，我们给他的照顾他会换成对我的照顾还回来……他在这方面，真是计算得特别好啊。” 乔绾绾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我一直觉得，感情是唯一不能换的东西。我爸我妈对他的感情，他会体会不到吗？然而之前他却说出了让我把生的机会让给他的话……我喜欢他，对，我也愿意为他失去自己的生命，只要他说一句，会把我的父母当成亲生父母来孝顺，会为我颐养父母天年，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可是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考虑过我的父母……我爸我妈对他那么好，唯独这一点，他没有计算进去。” 齐铭瑄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她心里现在十分混乱，过往的一切告诉她，她不该注意乔绾绾的话，乔绾绾的父母不过是对刑琛好了一点而已，刑琛不是都加倍还回来了吗？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可是现在，她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这句话说出来。感情……计算…… 她只觉得自己脑袋里乱糟糟的，有些事情好像忽然间被推翻，又有些事情忽然间被树立起来。乔家人那么白莲花，本该让她十分讨厌，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竟然没有办法再讨厌乔绾绾，甚至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了呢…… 乔绾绾仍然在致力于用白莲花光环感化剧本主角。她轻声放出了最后一个炸弹：“……齐铭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面临这种处境的不是我，而是你，是你和刑琛走到了这样的抉择间，刑琛要求你把唯一的生存机会让给他……你会不会让？” 齐铭瑄想也不想地便脱口而出：“不会！”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 齐铭瑄沉默了。半晌，她才轻声道：“因为正像你说的理由那样……我也没有办法抛弃我的父母。”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对于邻居了十几年、更是对自己施与恩惠十几年的乔家，刑琛都没有想过在逼着他们的独女让出生存机会后该怎么奉养他们的问题，那么面对她的父母……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不可能同意她和刑琛关系的两个人，难道刑琛还会有一丝一毫的看顾吗？ 诚然她明白自己的父母根本不需要刑琛的看顾，也完全不用担心老来的光景，甚至可以再生一个继承人出来……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与乔绾绾的心情所同步，怎么也没有办法认为刑琛是正确的。 乔绾绾笑了起来，声音开始变得轻松：“齐铭瑄，其实你也不过是个好人嘛。” 齐铭瑄脸上发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什么叫“不过也”是个“好人”！？她明明就是个坏女人好不好！她一定、一定要成为一个坏女人！！ 果然刚才那些感动还是都浮云了吧！！ ……只不过。 她不由自主地拧头看向了黑暗里那个模糊的背影，心里掠起了一丝隐忧。 她总觉得……乔绾绾的缓兵计划，很是让人隐忧。 第45章 青春校园文 刑琛使用的言语暴力开始升级了。由那一巴掌作为契机，他终于可以明明白白地把心里积压多年的情绪爆发出来了。仿佛要贯彻乔绾绾提出的“演戏”计划一样，他常常会忽然转头寻找乔绾绾的身影，充满阴骛地注视着她，然后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走向乔绾绾，对她实施言语上的侮辱。 齐铭瑄的心境经过几次变化，现在已经比从前敏感细腻得多了。她很快便发现，刑琛的动作完全不像是在演戏……因为无论他怎样辱骂质问，言语总是会反复地围绕着一个核心：乔绾绾是个伪善者，她的所有作为都不过是一层假象。曾经她依靠这些假象欺骗了别人，可是现在，她再怎么做作都没有人会相信了。 让齐铭瑄感到尤其不安的是，刑琛是真的把他所说的话当作真事的。有很多时候他根本不是在质问乔绾绾，而是在反复地提醒着她，不要被乔绾绾所欺骗。 如果刑琛没有表现得那么疯狂，或许齐铭瑄真的会听信他的话，对乔绾绾产生怀疑……可是自从被绑架以来，刑琛的种种作为已经超乎了齐铭瑄的想象。她发自内心地对刑琛感到了陌生，恋爱的热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虽然说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一切，可是这样的刑琛……真的还是之前被她爱上的那个刑琛吗？ 一旦产生了怀疑，就会无限制地开始扩散。在黑暗和寂静之中，这种扩散会进行得比平时更快…… 齐铭瑄抱着双膝开始发呆。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乔绾绾正在把半个馒头塞进她的手里。绑匪们虽然没打算让他们饿死，可也显然没打算让他们吃饱了有力气闹腾，一早一晚四个馒头两瓶水，就是他们的全部伙食。 空篮子整齐地摞在角落里，最上面一层放着空瓶子和卫生纸。齐铭瑄小口小口地吃着馒头，饥饿的肚腹完全没有得到满足。她向着刑琛望了一眼，少年已经三两口吃光了一整个馒头，正用不满的目光瞪视着乔绾绾。 乔绾绾珍惜地吃完了自己的馒头，正要去拿水喝的时候，却对上了刑琛的眼神。她明显地怔了怔，才小声问道：“刑琛，你……要喝水吗？” 刑琛冷笑道：“乔绾绾，既然你魅力那么大，连绑匪都能说动，不妨再去跟他们要几个馒头来啊！喝水？这么点水够谁喝的啊！你吗！？” 他的声音陡然放大，乔绾绾顿时吓得一抖：“刑……刑琛……” 刑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另一个角落坐着去了。 齐铭瑄变得更加不安了。 刑琛在打过乔绾绾那一巴掌后，就开始有有意识地和她们隔离开来。刚开始还会说两句话，后来就连和她交流也免掉了…… 乔绾绾拿着水瓶发了一会儿呆，把瓶子递给了齐铭瑄：“你也喝一点儿吧。” 齐铭瑄接过瓶子，喝了一口，又把瓶子放下了。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道：“乔绾绾，还是停下吧，我觉得你们现在……” 乔绾绾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可是齐铭瑄忍不住了。她干脆趴在了乔绾绾的耳边，一字一顿地用气声道：“你难道就没发现不对劲吗？刑琛他很奇怪！” 乔绾绾笑了起来：“有什么关系吗？只要能活着……” “可是这样完全是在做无用功吧！”齐铭瑄反驳道，“既然你们只是被我殃及的池鱼，绑匪们又一定会在拿到赎金后把我放出去，那么你们拖延时间的设想就是不成立的，因为绑匪们不会关注你们是不是吵了架，他们关心的只是我的赎金，然后才会考虑是不是要杀掉你们其中一个！” “是啊，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乔绾绾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幽静，“为什么以齐家的财势和能量，直到现在都没能付清赎金呢？” 齐铭瑄一怔。乔绾绾继续道：“就算不管这个吧，你觉得他们刚开始明明把我们和你区分开来了，后来又为什么那么轻易地松了口，同意给我一线生机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大主宰的命运操控。但是乔绾绾不会去告诉齐铭瑄这一点，反而还要引导她想到别的地方去：“……因为他们要杀掉我，他们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我。” 齐铭瑄感觉难以置信，她结结巴巴地问：“可……可是，为什么呢？这压根儿就不合理……” “走进咖啡厅的时候，你们一定在第一时间就昏倒了，没有看到绑架者的脸吧。”乔绾绾笃定地道，继续忽悠着齐铭瑄，“可是我走在你们身后……” 齐铭瑄呆住了。乔绾绾轻声道：“没有告诉你们是我的不对……绑架者会那样说，也是起了想借你们的手杀掉我的念头。没有我当时的出言，或许他是想杀掉我和刑琛两个；可是他显然改变了主意……或许他不想让自己的手染上血腥。绑架和谋杀的罪名，显然是不一样的。” 她又笑了笑，道：“所以，不用担心，齐铭瑄，你和刑琛一定会好好地走出去的……一定会。” 齐铭瑄彻底怔住了。她完全没想到事情背后竟然还有着这样一重隐秘。然而蓦然间，她看着乔绾绾平静的面容，醍醐灌顶般地想通了一件事情：“你——你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乔绾绾再一次露出了微笑：“齐同学……你认为一个可以将国际竞赛的题目做满分、学任何科目都能很快上手还能伪装了七年吊车尾的人，会发现不了这么明显的问题吗？” 齐铭瑄觉得自己现在全乱掉了。她喃喃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乔绾绾没有再说话。她的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 齐铭瑄脑子里现在又变得乱糟糟的。刑琛和以前不一样，这没什么，可是乔绾绾也数度刷新了她的认知……刚开始她只是觉得乔绾绾是个潜在的情敌，后来通过刑琛对她有了些了解，开始认为她是个心机很深的女孩……而这个结果是如何导致的，她已经不记得过程了。 后来呢？被绑在洗手间里的那天晚上，她觉得自己看透了乔绾绾的本质，对方就是朵千年难遇的奇葩白莲花；让老师出题难为乔绾绾的时候，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她也完全没有当回事儿，以为张老师是为了敷衍她找出的借口…… 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又投向刑琛。刑琛说乔绾绾很会装，也许真的是这样……可是乔绾绾又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明明是学霸的水平，却总考出吊车尾的成绩？……只能是因为刑琛吧。 齐铭瑄不觉得乔绾绾是因为喜欢才一直那么做的。她调查过乔绾绾，知道她在刑琛父母过世前几乎和他毫无交集，是在那之后才慢慢走近、成绩也开始一落千丈的……她不期然地又想起了乔绾绾之前说过的话，为什么喜欢刑琛？因为认识的时间长了，而且很想保护他吧…… 一股清幽的香气悄悄蔓延到齐铭瑄的鼻端，她没有注意到这股清浅的香气，继续着自己的思考。 现在的问题是，既然乔绾绾从一开始就明白了自己会死，为什么她还不把活着的机会让给刑琛呢？ 齐铭瑄的思维在这个问题上停顿了几秒，继而露出了苦笑。 ……乔绾绾实在是很有理由这样做。换做是她，也会对刑琛感到彻底失望的。现在回想起来，之前的那场争吵指责……根本就不是什么心有灵犀，而是刑琛在说自己的心里话吧。 而绑匪为什么会选择给乔绾绾一个香饵，答案也很简单……他只说仓库里只能走出两个人，却没有指明那两个人是谁。显然，这其中是要有齐铭瑄一个的，可是剩下的那个名额呢？对她而言，乔绾绾是情敌；对刑琛而言，乔绾绾是自己十分憎恶也恨不得去摆脱的人。只要乔绾绾死了，他就能活着，这样的生意谁不会做？齐铭瑄帮着刑琛，乔绾绾必死无疑；齐铭瑄袖手旁观，乔绾绾也是必死无疑；哪怕齐铭瑄忽然转性帮了乔绾绾，两个女生或许对付得了一个男生，可是两个一餐只能吃半个馒头的女生，就体力而言，能对付得了一个一餐吃掉一个馒头的男生么？ ……无论怎么想，乔绾绾生存的几率都太小了。 齐铭瑄忽然间打了个寒颤。她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既然这样的话，刑琛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乔绾绾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不会把活着的机会让给刑琛了，而刑琛也不会不明白，当齐家的赎金到手的时候，就是他和乔绾绾之间必须选择一个人去死的时候……而现在，齐铭瑄既不觉得乔绾绾说那句话是在演戏，也不觉得刑琛是在配合着乔绾绾在演戏给绑匪看。 ……乔绾绾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死亡……然而等待着她的，会是最让人绝望的死亡方法，她将会被自己喜欢了多年的青梅竹马……亲手杀死！ 而她没有办法去阻止……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再看乔绾绾的时候，齐铭瑄已经能明白为什么她脸上会露出那样轻松平静的神情了。她鼻子发酸，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是好。 乔绾绾发觉了她的目光，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齐铭瑄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有件事想问问你……那天晚上你不是说要到我家里借宿的么，我没有答应……你是怎么回家的？回家之后，有没有问你什么？” 乔绾绾露出了迷惑的神情。齐铭瑄忽然心里一跳。 “那天晚上……？”乔绾绾迷惑地道，“我和你一共只见过几次，单独说话似乎也只有过一次……我不记得曾经在晚上见过你啊？” 齐铭瑄：“……你再想想，就是那天星期五，我去厕所里找你……” 乔绾绾摇了摇头：“那天我真的没有见到你啦……我听说你去找我之后，特地去了厕所一趟，却没有看到你的人影……怎么了？难道你见到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吗？” 齐铭瑄的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乔绾绾，都到了这份上了，你可别骗我啊……” 乔绾绾极其无辜地道：“没有啊！这些事情，你随便找个同学问一下就好了……或者说你可以去问我爸妈，如果我晚上出门，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齐铭瑄：“……” “你不会真的见到了长得和我特别像的人吧？”乔绾绾惊奇地问道，一副被挑起了兴趣的样子，“她是怎么和你说话的？好奇怪……照你的说法，是大半夜在厕所里见到的，又找你借宿……目的难道就是跟着你回家？可是哪怕灯光昏暗，又怎么会认错人呢？说话的时候应该很容易露馅吧？喂喂，齐铭瑄……” 齐铭瑄：“……stop！”卧｜槽这么一说简直细思恐极啊有木有！！ 乔绾绾：“等等，你先跟我说一下她长什么样……” 齐铭瑄：“……”啊啊啊她刚才到底为什么要嘴贱提起这个话题啊啊啊啊！！！ 第46章 青春校园文 被称为“宇宙间的战斗种族”的奥塞尔联邦居民们，从在娘胎时开始就在经历战斗，截止到生命终止的最后一秒。曾经有人这样骄傲地宣称，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战斗……然而在奥塞尔文明崛起的过程中，也并不是没有遭遇过失败的。 令骄傲的奥塞尔联邦人们垂下头颅承认失败的那个文明，只是个宇宙间再普通不过的碳基文明。他们的统帅曾经对战败者们说过这样一句话：“的确，你们的科技比我们发达，你们的*比我们坚固，可是你们知道什么叫战略么？知道什么叫自主性和机动性么？……我猜你们这群野蛮人也是不会知道的。战争的艺术不在于打仗，而在于到底怎么打、谁去掌握主动权。” 作为一个为战斗而生的种族，居然有人说他们不会打仗！奥塞尔人认为自己遭遇了奇耻大辱。他们开始发奋研究战争的本质和指挥的艺术，蛰伏五年后又卷土重来，将那个碳基文明打得落花流水。为了感谢那位统帅的无私奉献、谆谆教导，奥塞尔人还贴心地将他从那个文明里绑架了回来，对他的大脑和基因进行了精确研究，并在全星系唯一的战争学院门口树立了他的雕像，供万人打靶。 而高智能生物仿真机器人的研究，也是为了更好地进行战争才开始的。藉由那句话所启发的灵感，研究人员认为他们需要制造一个具有和智慧生物、至少和人类智慧相当的存在，它需要具备强大的数据储存功能、操纵机械的能力和超强的运算能力，而为了强大的战斗力，它们一定要仿人制作。可是如何让它们既能和人类区分开来、又能展现出比人类更加强大的战斗力呢？……最终通过对某个羧基文明的征战，研究人员获得了培育生物核心的技术，生物机器人就这样诞生了。 在这种背景下，生物机器人和传统机器人被完美地区分开了。前者是极度类人的存在，哪怕抛开数据去进行思考，也能凭借强大的战斗直觉开始布控战略，具有相当完美的机动性，很快就成为了奥塞尔人在战场和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后者……还是让它们去干一些枯燥机械的活儿好了。 乔绾绾之所以敢冒险去加速自己的死亡，就是因为她断定“大主宰”本身是类似于精密仪器的存在。它被设定好运算的程序，千百年来一直按照某个规律转动，并不断地对规律进行补充。可是它或许可以凭借这些规律推断出无数种可能性、衍化出无数平行空间，却奈何不了乔绾绾的小动作……因为乔绾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段破坏力极强的病毒。 乔绾绾不关心博士是通过怎样的手段取得它的暂时控制权的，但是她很感兴趣，以个人的能力去和整个世界的“规则”战斗，她能够取得多大的优势？ 这样的机会可不常见，而且这一次的对撞，乔绾绾可以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眼睛”没了，她还有头脑。或许反击并不容易，但是……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任凭打击而不还手的人。 ……而且很多时候，她喜欢先收足利息。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心情愉快地，乔绾绾收回了自己的控制丝；于此同时，一股薄荷般的清爽气息在空气中渐渐飘散，乔绾绾悄无声息地抬起头，看到刑琛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向一个方向。 金属和地面的轻微撞击声响起，乔绾绾掐准时机，把第二股气息直接送进了齐铭瑄的鼻腔里。 齐铭瑄颤动着睫毛，睁开了眼睛。 刑琛终于还是有了动作。 从拿起那段钢筋开始，他就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兴奋感中。仓库里静得似乎能听到心脏的跳动，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在快速地交替、血液冲刷着血管，耳膜上似乎跳动着电波的声音。他的精神好像一时间亢奋到了极点，目光亮得不似凡人，可是拿着钢筋的手却意外地十分稳定，一丝汗也没有出。 刑琛举起冰冷的钢筋。目光落在那黑暗中隐约的影像中后，他才惊觉自己一点也不紧张。即将要做的事就好像再普通不过一样，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仿佛是要去吃一顿早餐，而不是去扼杀一个人的生命。 乔绾绾是谁呢？……是他所讨厌的人，他所恨不得消失的人，是他的邻居和同学。她喜欢他，可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所有这样虚伪的人都在世界上消失就好了，如果那些戴着伪善面孔却总能受到别人称赞的人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好了…… 刑琛转身走向那个角落。他的精神极度亢奋，脚步却依然平稳。眼前的黑暗里好像忽然间多了许多光，他看到了一双睁开的眼睛，而后又像是幻觉一样地，看到了乔绾绾的面孔。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那张脸上也依旧带着微笑。那张漂亮的、清纯的无辜的脸上，怀着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和现在处境的担忧，而是充满了希望的微笑。 刑琛垂下眼睛，那张脸的幻觉又似乎消失了。他低声道：“乔绾绾，我知道你醒着……跟我去大门边上，我有话要对你说。” 齐铭瑄呼吸急促。在刑琛转过身后，她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是把自己误认成乔绾绾了吗？可是怎么会…… 也许她应该保持不动，可是鬼使神差地，齐铭瑄站了起来，跟在刑琛身后走向了紧闭的大门。 她注意到了刑琛手中拿着的东西，虽然只能模糊地看见一个形状，她却知道那就是白天时曾看到的钢筋。可是刑琛拿着钢筋去大门口干什么？难不成……他是想要撬门？ 天真的念头从心底升起，齐铭瑄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也许乔绾绾之前一直都是多虑……刑琛根本就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呢。 刑琛没有察觉身后走着的人是谁。在他鼻端好像始终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过于亢奋的情绪让眼前出现了幻觉。在这浓重的黑暗里，他好像看到了一条条漂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影子，彼此交谈、露出笑容……就仿佛他每天都会看到的生活场景那样。 他心里忽然冒出了一股难言的恐惧。乔绾绾死后会怎么样？……会有人追究他杀人的事情吗？不，是这些绑匪杀的，不是他杀掉的……他也完全是被逼无奈。只要齐铭瑄不说出口，就不会有人追究他的责任……可是齐铭瑄会说出去吗？不，她一定不会，她是那样热烈地喜欢着自己……她的喜欢是真实的、是纯粹的、是不加掩饰的！不像乔绾绾那样虚伪得让人恶心……可是乔绾绾死了以后，会怎么样？……会变成鬼魂吗？ 刑琛脸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鬼魂？如果有这种东西，为什么父母死后没有来看他？为什么父母不去找撞死了他们的人去报仇？……乔绾绾一定要死……一定要死！ 他的脚步停止在门边，手里的钢筋点在了门上，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乔绾绾……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有一个漏洞可以钻。这里有扇小门，要比大门整体容易打开得多，如果从这里出去的话……” 他话说得语焉不详，齐铭瑄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此时的她自动忽略了刑琛话里的漏洞，下意识地就弯下腰将手放在了门上：“在……”哪儿…… 就在她低头弯腰的那一瞬间，刑琛侧开身子，举起那根钢筋，狠狠地落了下来！ 齐铭瑄听到耳后呼啸的风声，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肩膀上就忽然落下一股巨力。有人按着她的腰背，把她扑倒在了地上！ 齐铭瑄的头撞到了门，发出咚的一声响，脑袋顿时一阵晕眩。可是更深的惊骇让她迅速从晕眩中回过神来。背部的柔软和闷｜哼让她意识到了扑上来的人——是乔绾绾！ 乔绾绾的忽然出现让刑琛也吃了一惊，可是在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的同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乔绾绾果然够能装……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齐铭瑄蛊惑得向着她那一边了！？只可惜不管她怎么做，今天他都不会看着乔绾绾活着出去的！ 乔绾绾对齐铭瑄说的那些，刑琛同样也想到了。可是他想到的还有更深的一层，以齐家的财势，一定早就交付了赎金，为什么还一定要等到几天后再放人？原因只有一个……齐家和绑匪之间达成了一个默契，只有看到了绑匪面孔的乔绾绾死亡，他们才会把齐铭瑄放出去！ 也就是说，原本该死的，就只有乔绾绾一个！他杀掉乔绾绾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乔绾绾，她本来就该死！ 刑琛眼睛发红，手臂却极其稳定。他一言不发地举起钢筋，对着刚刚起身的乔绾绾头部狠狠一击！ 钢筋扭曲了一个弧度，乔绾绾的动作猛然呆滞。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组织碎掉了一样，从眼眶间流下了鲜血。刑琛后退一步，松开了手，乔绾绾很快就倒在了地上，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到了这种程度，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施加攻击了。确认乔绾绾将迎来死亡之后，刑琛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如果现在马上有人送乔绾绾去医院，没准她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现在？既然绑匪等的就是乔绾绾死亡，乔绾绾就一定是必死无疑！ 看着乔绾绾倒下，齐铭瑄才忽然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惊喊一声，仓惶地抱住了乔绾绾的身体，语无伦次地道：“乔绾绾，乔绾绾你醒醒……乔绾绾……” 刑琛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嘲讽般地开口道：“齐铭瑄，你真的以为她是个好人吗？她只不过是在假好心而已……” 齐铭瑄瞬间红了眼眶。她扭头看向刑琛，一字一顿地道：“刑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刑琛冷笑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这只是她惯用的伎俩而已。” 齐铭瑄愤怒地想要起身，可是一只手却轻轻地拽着她的衣襟。齐铭瑄下意识地一低头，而在这一愣神间，刑琛已经转身走向了她们原本坐着的角落，打开篮子里的那瓶水，喝了起来。 乔绾绾几乎是在狂笑着控制着自己的死亡速度，控制丝得意洋洋地一条条缩回生物核心。在她的思维中，数据流已经欢快地跳起了小曲儿，浑身上下都澎湃着一种志得意满的情绪。 她没办法不志得意满，因为她再一次地钻了机器人守则的空子。的确，机器人不能对人类造成伤害，不过机器人守则里可没说，在机器人受到了伤害的前提下不可以对人类进行反击！ 或许这种情况在地球上不可能出现，然而在奥塞尔联邦上，因为生物机器人是联邦里重要的战力组成部分，更具有高度的智慧，联邦的法律里，它们可是拥有一定程度的自卫权的！而因为在奥塞尔联邦上根本不存在机器人和主宰生命体反目的情况，这条规定虽然被推出已久，作用却几近于无！ 所以在不损害主宰生命体生命健康的情况下，乔绾绾从他身上收取了足够的利息。此刻她感受着生物核心内汹涌的能量，欢快地挥舞着几条控制丝控制着肌肉，蠕动着嘴唇，声音微弱得几乎只剩出气：“齐同学……不要……” 齐铭瑄刹那间鼻端一酸，泪水不由自主地开始汇聚。她哽咽道：“不要什么？帮你报仇？乔绾绾，你可真是朵奇葩圣母白莲花……临死之前还在操心这个！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傻吗……” 乔绾绾艰难地笑了笑。她的半边面容已经被血覆盖，另外半边脸上也只有一只眼睛还有着光芒：“不是……这样。你……马上就能……出去了，不要……和他……起冲突……” 齐铭瑄死死地抿着唇：“闭嘴好吗……乔绾绾，你临死前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乔绾绾的目光留恋地在空中停顿着，声音微弱得几不可察。齐铭瑄必须把耳朵凑上去，才能勉强听得到她在说什么：“齐铭瑄……离开这里以后，做个好人吧。” 齐铭瑄倏然睁大了眼睛，乔绾绾的手臂无力地从她衣襟上滑落，软软地垂在了地上。 “爸爸……妈妈……” 【倒计时：三，二，一。】 乔绾绾切断了自己所有的控制丝。 齐铭瑄呆呆地坐在门边，注视着乔绾绾那只失去了神采的眼睛。出乎意料地，在乔绾绾死亡的那一刹那，她的心情竟然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大门从身后打开，灯光照射｜进来，齐铭瑄伸手挡住了光，用另一只手阖上了乔绾绾的眼睛。 她在心中默默地道：“我会照顾好你的父母的。” 另一头，刑琛用瓶底残余的水洗干净了双手，向着敞开的大门走了过来。 － 十七岁以前，刑琛以为自己会成为天之骄子。他是学霸、是炒股天才，短短几年内便积累出大笔的财富。他拥有一张酷帅的脸，少有女生不会被他吸引。他本来未来光明，前途无量。 ……为什么说是本来呢？ 三十五岁的刑琛接过属于自己的行李，沉默着走出了狱门。 他现在剃着光头，一身衣服半新不旧，走起路来总是会不自觉地开始扭｜腰摆臀，唇角多了一抹笑纹，只要一张开嘴巴，就会不由自主地露出谄媚的微笑。看见身穿制服的人，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向旁边躲闪，心里闪过的词汇不是“警察”、“保安”，而是“政府”。 牢里的老油子总爱称狱警们为“政府”。 刑琛摸了摸身上所剩不多的钱，尝试着搭了公交车。所幸在狱里的十八年没有没有让他忘记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可是公交车里总是有太多人，他能感觉到有很多形形色｜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光头，破旧的衣服。后脑勺上似乎还有着黑色的纹身，那是洗也洗不掉的几个英文字母：eloha。 好像从杀掉乔绾绾的那天起，他的脑袋上就出现了这样几个字。在希伯来语里，是“天外来客”的意思。他不知道这些字母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袋上，和乔绾绾有没有关系。他尝试过很多次想要去除这些纹身，可是它好像已经生根在了他的脑袋上一样，任凭他怎么想办法也不能抹去。 他甚至想要切除这一块的皮肤，免得别人总是把他当作是非主流。可是没等他有所行动，法院的传票就来了……齐铭瑄，控告他谋杀罪。 一想到齐铭瑄，他的脸色又阴沉起来，肌肉不由自主地开始跳动。他没想到齐铭瑄竟然也会是那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嘴里说着喜欢他，在他杀掉了乔绾绾后却毫不犹豫地对他下了手！她就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做掉了乔绾绾，她齐大小姐会那么快地被放出去吗！？可是出来以后，她却恩将仇报……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乘客在逐渐消失。等到报了站名，他才像是触电一般忽然惊醒，拎着自己的行李下了车。 辗转回到了小区里，路边走动的面孔已经变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刑琛认为他们也不会认出自己的。等他把房子卖了，换个地方就可以继续展翅高飞……虽然他没有文凭，可是炒股的能力还在、对金融的敏感还在，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取得成功……然后，对齐铭瑄展开报复。 畅想还没有继续多久，回到自己的家门前时，刑琛的表情就僵住了——那扇贴着对联和福字的门，显然已经不是他入狱时的那一扇了——而且门前的地毯和花，看起来都像是有人在此居住！是谁住进了这里！？他的那些亲戚！？隔壁现在是谁？还是乔家夫妇吗！…… 刑琛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快炸开了。他转过身，准备找人去问个清楚…… 可是在他转身的同时，几名穿着西装的壮汉便围了过来。这些人走路悄无声息，他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刑琛下意识地感觉双｜腿发软。他强自镇定地站在楼道里，问道：“你们是谁……” “董事长托我向故人带几句话。”壮汉开口道，“这间房子已经有了它合适的归宿，你的财产也有了它们应当的去处。只判了你二十年的有期徒刑，还被你争取到了减刑，她为自己的疏忽感到了惋惜。不过事已至此，董事长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不想再在中国的土地上见到你——”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刑琛：“这是一张去日本的机票，既然您的行李已经准备妥当，那么现在我们就出发吧。” 刑琛眸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齐铭瑄！” 壮汉们默默地围住了他。刑琛咬牙接过了机票：“我走！” 对齐铭瑄的恨意支撑他在牢里度过了十八年，又是对齐铭瑄的恨意让他决心去了日本。他发誓，齐铭瑄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一定就是没有派人在他出狱之前把他弄死！！ 雄心很高，刑琛的能力也很高。到了日本之后，他很快便凭借自己出色的金融天赋得到了北宫家族一位成员的赏识。虽然他在中国曾经犯下过杀人罪行，可是他对中国表现的恨意越高、对北宫家来说就越好。在考察了他一段时间后，北宫家开始对他投放信任，逐渐委以重任。 凭借着狠辣的手段和在狱中练就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功夫，刑琛隐忍着自己的獠牙，一步步往上爬着。他调查到齐铭瑄已经成为了中海集团的董事长，迄今未嫁，只收养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孩，收集着一切有关中海集团和齐铭瑄的资料，下定决心要让她尝尝今生难忘的痛苦。在想象着自己施展报复的同时，他常常会满足地露出冷笑：齐家人不是要拆散他和齐铭瑄吗？齐铭瑄不是看不上他吗？他一定要让齐铭瑄在自己手中求饶！ 他的记忆已经渐渐扭曲，一厢情愿地按照自己的设想模糊着。他的手段越来越狠辣，终于在四十二岁那年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个位置——北宫财团下属某公司对中贸易总部的总经理。 得到这个位置的当天，他兴奋得几乎整夜没睡。等着吧……他的报复很快就要展开了！ ——他的确对中海集团展开了攻击，可是运气这次似乎并没有站在他的这边。在他的印象里又蠢又花痴的齐铭瑄竟然真的胜任了董事长的位置，很快针对他的攻击进行了反击。刑琛被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打得始料未及，这才意识到原来不只是他、齐铭瑄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举动。 ……可是他怎么会输，怎么能输！刑琛咬牙继续着自己的攻击，却被一纸调令叫回了日本。北宫集团忽然露出了雷霆面孔，如山如海的证据压得他瞠目结舌、完全反应不过来。他所经历的每一个职位，居然都留下了巨大的纰漏！无数证据从他手中泄露出去，爆给对手公司，列举起来，七年之间，他竟然令北宫财团损失了几十亿日元的财富！而他在中国泄露的那些情报，更是间接撼动了日本国内的经济！ 因为他一个人的过错，日本竟然被引发了经济危机！这几乎是i不可想象的……也是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耻辱和震怒的！！ 引荐他进入北宫财团的男人把一把介错扔到了他的面前：“刑琛君，请用这把刀来结束你的生命吧。” 刑琛死死地盯着那把匕首，眼睛通红。 他不服……他不服……他不服！ 为什么他偏偏要遭遇这种命运！他明明是商业奇才、明明应该拥有光明的人生、明明就该…… 他忽然从地上跃起，夺路狂奔，却很快又被人擒住，重新带到了那个房间里。 剖｜腹仪式中用来最后切断喉咙的介错轻松地划过了他的咽喉，北宫家的保镖退出和室，重新拉上了纸门。 房间里变得一片漆黑。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刑琛终于想到。 ……如果那天没有杀掉乔绾绾的话…… ——可惜，他已经永远失去后悔的机会了。 － 齐铭瑄站在阳台上，眺望着碧波粼粼的海洋。时光的流逝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身材傲人、保养得宜，东方式的美艳面孔和庞大的财富让她极受欢迎。她甚至有个长期的追求者和情人，可是几十年来，她从来也没答应过对方的求婚。 “妈妈。”有着一张精致面孔的少女笑嘻嘻地从身后抱住了她，抱怨道：“彼得叔叔又来骚扰我啦！他口口声声地说你和他当年有过约定，只要他帮你干掉一个人，你就同意嫁给他……可是你却晾了他二十多年，怎么也不肯同意和他结婚。” 齐铭瑄挑了挑眉，微笑起来：“他怎么把这件事情都告诉你了？” 少女也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表情：“因为我对他说，如果他肯告诉我一个够劲爆的秘密，我就同意帮他劝说你。” 她晃着齐铭瑄的胳膊，笑眯眯地问道：“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为什么你要干掉自己的未婚夫？” 齐铭瑄把她的手拍到了一边：“去去去，告诉他，后天的时候记得和我上飞机一起回中国，准备好他的中国国籍……我要和他在a市领证。” 少女惊异地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妈妈，你竟然同意了！……不对，这里面发生过什么吗？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齐铭瑄轻轻吹了声口哨：“没什么，一个老屁｜股死了而已。” “你不是想知道妈妈为什么想干掉自己的未婚夫吗？” “因为他和那个死掉的老屁｜股一样……联手杀掉了妈妈最喜欢的人呢。” 海风轻柔地拂过，浪花从沙滩上一*褪去。 十七岁以前，齐铭瑄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好人。 四十二岁的时候，她觉得……也许作为一个好人生活下去，她会变得很幸福。 ——世界……将会变得不同。 第47章 小三上位文 乔绾绾的判断是正确的。几乎是在宿体被自然规律判断死亡的同时，她就感受到了熟悉的牵引力；而在脱离了这个世界以后，她的射线也重新回归了身体。 平行空间的大主宰并没有意识到在自己的布局下会出现落网之鱼，甚至没有分出更多的心神对其它世界进行检索，更想不到就在与自己的所在层次相同的维度上，就有飘浮在巨大仪器中的乔绾绾本体在沉睡着…… 它实在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自信到完全不认为在完美运行了四十五亿年的“规则”下，事情会出现什么意外。 躺在营养舱中的eloha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控制丝还没有来得及舒展，便被强行塞进了下一个世界中。机器的指示灯闪烁着光芒，将一组组数据通过特殊的装置发射｜出去。 而仿佛只是瞬息之间的功夫，eloha便扫描到了自己的新身体。收缩在生物核心内部的控制丝全数舒展开来，对宿主的身体和记忆进行了接管。 ……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将重点目标放在外界，而是首先放在了博士回执的信息上。 她的猜测没有错，通过这种方式的确可以和博士完成交流。但是博士的答复却让她有些困扰。博士在这段回执中明确地告诉了她，他所挑选的世界都是被精心重置过的，除了她以外不可能还存在其他的天外来客，更别提是诞生一具主宰生命体了。任何基因上的不同都可能会导致大主宰的注意，乔绾绾遇到的主宰生命体居然健康无忧地存活了几十年，这显然不合道理。 而乔绾绾汇报中的对象种种表现也十分不符合主宰生命体的天性，博士查阅了有史以来的战争记录，也没有发现过基因的流失。更何况，碳基和硅基是两种不同的生命，结合并繁衍的难度超乎想象…… 结合乔绾绾所汇报的情况，他有理由认为，乔绾绾所遇到的人并非真正的主宰生命体，而对于非联邦居民，他可以授予乔绾绾对其进行任意解剖研究的权限。最后，请她注意收集数据，数据才是她来到地球的唯一目的。 数据在思维中一阵狂涌，乔绾绾的幸福感顿时上升到了顶峰——博士交给了她解剖研究主宰生命体的权限！博士居然信任她到了这种程度！这岂不是说她可以不必顾忌主宰生命体的承受能力，想解剖几个段蔚琰就解剖几个段蔚琰、想喝刑琛多少血就喝刑琛多少血了！？ ……就当前阶段来看，乔绾绾还是个比较没有追求的机器人的。 得到了巨大的奖励，乔绾绾自觉应该对联邦多做一些贡献。她迅速地开启了扫描系统，强力扫描着宿主的记忆，并在同时开始录入剧本的事件轴和时间轴，检测当下的时间和环境。思维的负担瞬间加剧，能量也被大量地消耗着。但是乔绾绾现在不在乎！有主宰生命体在手，她就是个土豪！能量用一半泼一半！丝毫不用担心能量过低自动休眠的时刻！！ 扫描宿主的记忆遇到了困难？没关系，加大能量输出强力扫过去！宿主的记忆又出现了思维禁区？没关系，再加大能量输出更强力地扫过去！……宿主的记忆禁区里又出现了一层记忆禁区？ 乔绾绾：“……” 这个宿主……似乎……秘密蛮多的嘛？ 不过，任何秘密都是可以被解读的，更何况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为乔绾绾而预备的。她轻松地破解了最后的思维加密，对数据进行了整合。周边环境的扫描和剧本内容的确定也已经完成，乔绾绾扩大了射线的扫描范围，开始检测剧本人物。 出乎意料地，这次她并没有在一醒来时便发现任务对象的存在，甚至连剧本主角也没有出现。唯一称得上有份量的出场角色居然是一名打扫卫生的佣人，而此刻佣人手里正提着一个保温桶，向着她所在的位置不断接近。 乔绾绾扫了一眼剧本内容，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这是一幕非常普通的场景，宿主因为心脏｜病发作而被送进了医院，乔绾绾现在就正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家里的佣人因为感念她曾经的恩惠而送来了精心煲制的汤，一方面是为了看望她，一方面也是劝她放开心结，着眼未来。 而宿主心脏｜病发作的原因正是她恩爱多年的丈夫公然带着小三在她面前出现，并在她面前扬言自己和小三是真爱，让宿主让出妻子的位置，乖乖和他离婚。宿主不敢置信这种痛苦，质问小三为什么要抢走她的丈夫，并对丈夫苦苦哀求，可是她所深爱的丈夫却将她推下了楼梯。楼梯虽然不高，宿主却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当即发作了心脏｜病。而她的丈夫居然就这样带着小三扬长而去，还是这名佣人发现了女主人的昏迷，将她送往了医院。 这似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三逼宫正室、丈夫无情冷酷的故事……可是让乔绾绾感到心情十分古怪的是，宿主她今年芳龄，二十八。 ……之前的剧本里她总是在扮演十七八岁的少女，凭着博士的形象设定，她做起这些事情来也驾轻就熟。虽然就实际而言，乔绾绾不过是个刚出生没有多久的生物机器人，但是扮演起天真纯洁的少女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她记得没错，博士给她的任务要求也是尽可能地“纯洁”、“善良”、“楚楚可怜”……可是这些词汇套在青葱少女身上毫无压力，套在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身上……？虽然就目前的人类平均年龄来说，二十八岁实在算不上老，可是要说和“单纯”、“天真”、“我见犹怜”什么的沾边也太…… 二十八岁，怎么说都应该是个熟｜女的年纪吧！？乔绾绾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脸。虽然保养得不错，可是肌体明显已经不再青春了，胶原蛋白也在流逝……虽然这相貌说二十四还是会有人相信的，可是要装纯真可怜什么的…… 控制丝轻轻摇摆着，乔绾绾若有所思。也许在这个世界中，她得换一种策略进行任务了…… 脚步声逐渐接近。没过多长时间，宿主家的打扫佣人祁姐便打开了门，出现在乔绾绾的视线中。 乔绾绾应声抬头，眼中似乎含｜着希冀，却在看清祁姐的身影后，眸中的光芒渐渐消褪。她脸上露出了轻轻的苦笑，喃喃道：“是你啊，祁姐。” 祁姐露出了不忍的神情，反手关上了门。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又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殷太太，您这是何必呢……” “祁姐，我还没谢过你。”乔绾绾露出了轻柔的微笑，目光越过她，落在了白色的墙壁上，“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伸出了援手……” “哎呦，可别这么说，是殷太太你先帮了我。你帮忙让我儿子上小学，又给我涨了工资、让我改善了家境，这怎么说都是一笔大恩情，我偿还都还不够呢，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祁姐连忙说道。 乔绾绾脸上露出了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她的嘴唇在痛苦地颤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身体受到了鞭挞：“是啊……可是我帮过的，不止你一个人，我帮助最多的那个人，也不是你……可是为什么，你把这些微不足道的恩情牢牢记在了心底，她却将我所有的好意都践踏在了脚底？” 祁姐脸上浮现出怜惜，却只好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故事相对于前两个世界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简单说来，这就是一个出身贫穷的孤儿在接受了好心人的资助上了大学后、却痛苦地发现自己爱上了好心人的丈夫，经过了一番纠缠和挣扎，终于同心上人修成正果的故事。 然而对宿主而言，这个故事却并没有那么美好和简单。出身富裕的乔绾绾在上大学的时候遇到了来自穷山沟的学长殷皓天，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地，两人相爱了。身份上的差距在真爱面前土崩瓦解，大学没毕业，乔绾绾就和殷皓天结了婚，成为了殷太太。 乔绾绾是老来女，从小被宠着长大，性格单纯，大学里学的是艺术，本身也不擅长处理财务方面的事，所以在乔父乔母考察了女婿的品行和能力后，本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思想，把公司总裁的位置给了他。虽然殷皓天在做生意方面也不是很在行，但是好歹有乔父乔母留下来的人手帮衬，女儿的未来是不用发愁了。 两年前，二老相继撒手人寰，殷皓天正式接管了公司。他和乔绾绾的感情一直很好，直到林小小的出现。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乔绾绾资助林小小上大学、并把这个怯生生的女孩带进了自己家里，却没有想到她会爱上自己的丈夫。而殷皓天也没有他表面上那么老实，察觉了林小小的感情后，虽然他一直没有给予回应，却也没有明确地表示拒绝，甚至在某次“醉酒”后，半推半就地和林小小滚在了一张床单上。 而林小小也不愧是剧本的主角，这个故事的发展中心，一夕之欢之后，她痛苦地表示自己不能抢恩人的丈夫，便悄悄离去，孰料却怀了孕。而在被殷皓天“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后，情势瞬间逆转，怂包似的殷皓天瞬间燃起了英雄气概，在找了不知从哪个山沟里出来的亲戚断定是男孩后，更是表现得铁汉十足，当即对林小小保证一定会娶她为妻，并暗中进行了许多布置，最终把林小小带到了他和乔绾绾生活了七年的家中，逼她下堂。 如果没有eloha的出现，按照这个世界的正常走向，宿主应该会被气得住进医院，又在医院里遇到明晃晃秀恩爱的殷皓天和林小小，再度被气得心脏｜病发作。她决定离婚后找了律师一起去了公司，却被意外告知自己的股权已经被全部转移，这家她的父母所创办的公司已经完全姓了殷；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这时候，她在论坛上看到了林小小的故事，自己被描述成一个不但自己出轨、还丧心病狂地对她的孩子下手的毒妇，被不明真｜相的网民们群起而攻之…… 心力交瘁之下，她最终死在了心脏｜病中。而在她死后，她的所有财产都名正言顺地被殷皓天接收。在她从小生活到如今的别墅里，林小小俨然成为了新的女主人。他们就这样幸福地度过了一生…… 剧情里所描述的林小小的手段，有很多都让乔绾绾觉得很熟悉。她那清纯漂亮的面容、楚楚可怜的身姿、口口声声说自己和殷皓天只是真爱，他们只是身不由己的行为…… ……怎么就觉得，那么像是一朵在水中含羞待放的白莲花呢？ 乔绾绾终于找出了到底是哪里不对，眼中掠过恍然。而就在这时，祁姐已经开口道：“殷太太，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种事情上，总是女人要吃点亏的……殷先生平时和你那么好，怎么会轻易出轨呢？一定是那个姓林的女人勾引他……” 乔绾绾瞬间进入了角色，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可是如果他不愿意……祁姐，你不要说了，他已经对我提出了离婚……” 祁姐好声道：“怎么会这样呢？你们好歹结婚了八年，殷先生之前不过是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大学生，还是全靠你才有了现在的事业……放心吧，他一定不会和你离婚的。唉，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姓林的狐狸精会到你面前来炫耀，又把你给气出个好歹来啊。” 乔绾绾心里又变得古怪起来。 林小小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气出个好歹？怎么气？用她的白莲花技能么？ 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地觉得，有点智商欠费啊。 第48章 小三上位文 在医院里又呆了几天后，医生终于宣布乔绾绾的身体可以出院了。祁姐高兴地帮她收拾着东西预备回家，而乔绾绾自己去结算了医药费。 不过，在结算完费用之后，卡里还剩下的钱可就没几个了。宿主虽然拥有丰厚的遗产，但她实在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从出生开始直到现在，几乎一直都生活在象牙塔中。她全心全意地信赖着自己的父母，父母之后则是丈夫，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打理。 而殷皓天就借着她的信任占据了本属于她的财富，把主卡据为己有，只给宿主一张限额使用的副卡。而就算是这样，宿主也从没发现过什么不对，因为她喜好并不奢侈，几乎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如果是在林小小出现以前，乔绾绾生病进了医院，医药费和看护费是一定会他自己出的。他的自尊心一向很强，十分注重面子，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人口实。然而现在嘛……儿子已经取代了面子成为他生活中唯一需要注重的东西了，别说是给乔绾绾付医药费，现在巴不得和乔绾绾断绝关系、再想方设法为儿子积攒一笔财富的殷皓天，是连接乔绾绾出院意思意思都不肯的。 借着医院附近的atm机，乔绾绾一次性把能取出来的钱全都取了出来。总数并不多，只有三千块左右。她把这笔钱全部交给了祁姐，答谢她这些天对自己的照顾，顺便付清最后一笔工资。可是祁姐却拒绝了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殷太太，你现在也不容易，这笔钱还是自己留着吧。”祁姐推拒着，把钱塞进了乔绾绾的包里，“你不知道，这些天来……唉，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个龌龊事，可是……唉……” 乔绾绾脸色苍白，微微抿起嘴唇，露出了一个坚强的笑容：“没关系……祁姐，你说吧，什么坏消息都好，我现在撑得住。” “殷太太……”祁姐欲言又止，“老天爷真是没眼……唉，殷太太你这么好的人，偏偏遇见了那么个畜生！你不知道，在你住院的这些天里……他居然把那个狐狸精给接进了家里，就这么理直气壮地住进来了啊！” 林小小住进乔家……乔绾绾算了算。唔，没错，是事件轴第五百六十四幕，时间是二〇一一年十二月十八日，而今天是二〇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恰逢圣诞节。就在今天，殷皓天带着林小小去餐厅进行了一次浪漫的晚餐，并在香槟杯里放了钻石戒指对林小小求婚。而此时此刻，距离宿主的正常死亡时间还有八十六天二十二个小时零五分…… 要不要去给他们捣点乱呢？ 乔绾绾脸上仿佛更加苍白了，血色尽失，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睛却亮得惊人。她脸上露出了一种奇特的微笑，仿佛在忍受极度的痛苦，又像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命运弄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她继续盘算着这件事的得失。上个世界大主宰会忽然发现她的原因，乔绾绾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个底子。在第一个世界里，她虽然出手改变了剧情，却只是干扰了几个人的命运，而这种干扰的后果还是在她离开那个世界后才会体现并爆发的；可是在上个世界里，她不仅仅是改变了齐铭瑄和刑琛的命运进程，还直接地对其他人造成了干涉…… 那一百个间接导致了宿主死亡的人，她虽然没有一一招呼过去，可是都埋下了引子；而赵佳佳更是直接被她影响了未来，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而最关键的是，这些影响都是在她还存在于那个世界时就被发现的。 乔绾绾严肃思考了很长时间，决定还是向博士打个报告，试试能不能人工影响时间轴，尽量把她投放到离死不远的时间段里，这样她放开手脚施为的余地就能大一点。而这个世界的剧情无疑让她松了口气，还有三个月就可以带着满满的收获进入下一个世界了，也许她能多动一点手脚…… “殷太太……”看见她的这幅模样，祁姐心里更不忍了。她出言劝道：“事情，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毕竟是七年的夫妻了，哪儿能说离就离呢？回去后好好和殷先生谈谈，没准事情还有转机……” “祁姐……”乔绾绾微微仰起头，呼出一口气，将眼眶中涌｜出的泪水眨了回去，“能麻烦你把行李什么的都送回家吗？我想去见见我先生。” 按照正常的剧情进展，乔绾绾应该在几天前就从医院的走廊上见到了陪林小小来检查的殷皓天，并被他们气得再度心脏｜病发作，从而错过了今天的出院，直到元旦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家。而到了那时候，殷皓天早已把家里的佣人换了个遍，请了专业的月嫂来伺候林小小。新佣人以为林小小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对乔绾绾十分不买账，从林小小口中间接知道她是“前妻”后更是摆出了一副刻薄嘴脸，把乔绾绾蛮横地赶出了家门…… 算一算时间，刚好就是今天的事。求婚成功的殷皓天把林小小带回家中，站在楼梯上向她介绍了早已等候在别墅内的新佣人们，获得了林小小的感动。不过现在嘛……一切可都是未知数了。 乔绾绾心里升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祁姐不放心让乔绾绾独自一人去找殷皓天，可是在乔绾绾委婉地表明了希望和殷皓天单独谈一谈后，她也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让乔绾绾自己离开了。 后视镜里很快就消失了祁姐的身影。乔绾绾打开了手机，微细到人眼无法察觉的控制丝蔓延到手机内部，开始通过它连接网络。 二〇一一年冬，智能手机已经相当普及了，家境富裕的宿主手里当然也有一部。智能手机的最大好处就是上网更加方便、能处理的数据也更多，几乎可以当成半个电脑来使用。乔绾绾大致浏览了一下新闻，注册了几个论坛，关注了几个账号。然后她轻轻松松地黑进了自家公司的网络，切换了监控，确定了一下任务对象的大概位置。 经历过前两个世界，乔绾绾已经大致确定了任务对象选择的规律。不出所料地，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又是剧本主角的恋爱对象，也是宿主名正言顺的丈夫，殷皓天。他现在正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办公，而林小小正蜷缩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杂志。两人偶尔还会抬头看对方一眼，整个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温馨甜蜜的氛围。 这个摄像头还是乔父装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潜入总裁办公室里偷窃机密，不过殷皓天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头顶的吊灯上还有个摄像头存在的。只见他签完几个文件，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林小小身边，单膝跪下执起她的手一吻…… ……好角度！ 乔绾绾手快地将这段影像截了下来，保存在了公司的某台电脑中。而出租车穿行过几条马路，也距离公司所在的办公楼越来越近。很快，乔绾绾的射线便陆续捕捉到了几个剧情人物，提示声不断响起。 【检测到剧情人物甲乙丙丁……】 【检测到剧情道具“清洁工的扫帚”……】 【检测到剧情人物“妄想当小四的前台接待员”……】 乔绾绾：“……”妄，妄想当小四？ 出租车在公司门口停了下来，相当潇洒地一个摆尾靠在了一台劳斯莱斯旁边。乔绾绾从包里拿出零钱递给他，转身下了车，走向了办公楼。 乔父乔母当初买下了十五、十六两层楼用于办公，乔绾绾虽然没怎么来过公司，总裁办公室的位置还是知道的。她径直按了双层的电梯，门刚刚打开，一个端着咖啡杯的年轻姑娘便超了她一步跨了进去，一边斜眼打量着她，一边按了楼层。 乔绾绾现在神情憔悴，浑身弥漫着一种忧郁的气息。由于住院的这段时间，她对这具身体做了些微调，细胞的活性被重新刺激出来，整个人都显得青春了不少。再加上宿主本身就有一种十分干净纯粹的气质，虽然现在穿着有些成熟，看起来也像是个刚刚进入社会的大学生。 妄想当小四的姑娘下意识地会对她起戒备心理，不是没有缘由的。乔绾绾气质出众、相貌又很美，这幅忧郁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就算是去打出租车，师傅也会多给她便宜两块，这就是天生能刷脸的那类存在。 乔绾绾还不至于把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放在眼里，默默地走了进去，关了电梯门。电梯开始上升，前台姑娘看着她迟迟不按楼层，不由得心里生出警惕，开口问道：“你去几层？” 乔绾绾裹了裹大衣，回答道：“十六层。” “去凯达？”前台姑娘更加警惕了，试探性地问道，“十六层，一般的业务，照理说不是应该去十五层么？” 乔绾绾笑了笑：“我看到你也是去十六层。” “我？我可是十六层的常客了。”前台姑娘换了个姿势，用另一只手撩了撩长发，摆出了一副傲慢的态度来，“你是第一次来公司吧？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是找人的吧？不过呢，我们公司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你得先去前台登记一下，才能进去找人。” 乔绾绾点了点头：“嗯，是找人的。”她带着一种虚心求教的神情看向前台姑娘，“其实我是来找你们总裁……有点事的。不过，还要登记？” 电梯叮地一响，停了下来。前台姑娘露出了一个暧昧的微笑，甩了甩头发，便扭着腰走了出去：“当然啊。总裁？你以为自己和我一样，是可以随便进去总裁办公室的么？” 乔绾绾跟在她后面，继续满足着她的虚荣心：“真的？你好厉害啊……我总觉得总裁在办公的时候会很严厉，不会随便允许别人进出的。” 前台姑娘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斜下方四十五度角地看向乔绾绾：“总裁虽然严厉……不过，也得看人嘛。像你的话，当然就不会随便允许了。” 乔绾绾继续虚心求教：“那个……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这里是怎么登记？” 前台姑娘娇笑一声，扭了个猫步，把咖啡杯放在了前台上，翘着臀从里面捞出登记簿：“哎呀，赶上我今天做好人，就帮你登记这么一回……喏，名字是什么？来这里的原因？登记完以后，我带你过去好啦。”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乔绾绾露出了天真纯洁的微笑。 “姓名乔绾绾，绾青丝的绾。原因……是来探访我的老公，凯达的总裁殷皓天。” 前台姑娘一哆嗦，滚烫的咖啡全浇在了手上。她回头不敢置信地看了乔绾绾三秒钟，迟来的疼痛终于袭击了她的大脑，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在前台边响了起来。 第49章 小三上位文 以为的潜在情敌、打压对象居然是幻想目标的正牌老婆，前台姑娘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举着自己被烫伤的爪子欲哭无泪。乔绾绾却左右看了看，从旁边找到了一杯不知是谁喝剩下的凉茶，泼在了前台姑娘的手上：“没事吧？烫得要不要紧？赶紧去洗手间冲一下吧，我问人找点冰块去……” 她的焦急和担忧展露得十分自然，毫不作伪，虽然碍于只是刚刚认识，行为上并没有多热切，可是那关心的态度却明明白白……前台姑娘愣在那里，不知为何鼻端一阵泛酸，一句带着委屈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疼！” 乔绾绾好笑地拉着她往里面走：“那就赶紧去找点凉水冲一冲，万一起泡了可就不好了……” 前台姑娘抽抽搭搭地跟着她往里走，一路走过了办公区。同事们纷纷把脑袋从电脑后面探出来，带着探寻地打量着她们。前台姑娘在公司里人缘并不是很好，基本上有一半的同事都知道她对总裁有觊觎之心，看到她被烫红了手还掉着眼泪，也没有多少人同情她……可是看她那又是委屈又是依赖的态度，那个长相漂亮、气质出众的陌生女人又是谁？ 殷皓天的秘书刚好抱着一摞文件从过道里走来，抬眼看见了她，顿时吓得手一抖，文件全掉在了地上：“总……总裁夫人？” 众人：“……”啥！！？ 前台姑娘抽噎着看了秘书一眼，朦胧的泪眼里闪过嫉妒。和她相比，乔绾绾的神色就要复杂得多了。她脸上隐隐的笑意已经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和麻木。半晌，她才低下头，勉强地笑了笑：“不敢当。” 秘书的神色也极其古怪。殷皓天把林小小带到公司里来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儿了，虽然名义上说是亲戚，但是没几个人是不知道他们两人间的关系的……而刚才她去拿文件的时候，殷皓天和林小小之间那腻乎劲，简直是条狗看了都会被闪瞎眼……乔绾绾却在这当口来了公司？她可是记得，乔绾绾是有心脏｜病的…… 殷皓天干的那点破事，秘书也模糊知道一点。她有心劝乔绾绾不要过去，便蹲下｜身子开始收拾文件：“哎哟，你看我，太没出息了，见到总裁夫人居然把东西都给吓掉了，这惊喜来的啊！那个，总裁夫人……” 办公区已经变得极其安静，连鼠标的点击声也稀稀落落起来。几十双眼睛共同注视着她们，顿时让秘书感到压力十足。更让她感到有压力的是乔绾绾的态度。乔绾绾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笑了起来：“不要叫我总裁夫人了……叫我殷太太吧。不过也许很快，你就要开始叫我乔小姐了。” “殷……殷太太……”秘书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绞尽脑汁地想要拖延一下时间，起码能有人通知殷皓天收敛收敛，“是这样的……总裁现在正在开会，您可能不太方便去见他……哦，下面就有家咖啡馆，不然我先陪殷太太在咖啡馆里坐坐，等总裁开完会再通知您？” 乔绾绾：“……”她看起来很容易被欺骗吗？ 秘书找的借口连她自己听了都有点脸红，可是话既然已经出口了，就算再怎么硬着头皮，她也得给描补下去：“……是这样，反正我现在也不是很忙，况且殷太太您本身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总不能股东来了，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吧？” 乔绾绾立刻通情达理地道：“没关系，反正也是自己家的公司，不需要麻烦你们的。我去他办公室里坐坐，等他会议结束再说吧。” 秘书小姐满脑门的汗：“殷太太……” 乔绾绾垂下了眼睫，忽然淡淡地道：“张秘书……林小小，是不是正和他在一起？” 秘书抿起了嘴唇，半晌才点了点头，又急忙道：“殷太太，你千万别误会，林小姐只是偶然到公司里来的……” 乔绾绾神色凄楚，低声喃喃着：“误会？他都已经要和我离婚了……”她自嘲般地笑了笑，抬起头来，坚定地道：“张秘书，还有诸位……请不要把我来过的消息告诉他们，谢谢了。”说完她便踉跄着一转身，低头快步向门口走去。 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听在每个人耳里却都格外清晰。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复杂起来。他们大多数都是只听说过总裁夫人，却没有真正见过乔绾绾的面，殷皓天上｜位以后又对公司换血了一番，导致许多人都不知道，这家公司原本是乔绾绾的父母开办的。对林小小的存在，他们也都没有过什么意外，毕竟总裁嘛，哪儿有几个不养小蜜的？ 可是乔绾绾方才和张秘书的一番对话，却无疑透露了许多令人大开眼界的信息……总裁夫人居然并不是个难看善妒的黄脸婆，而是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子；总裁居然为小蜜对正室提了离婚，而正室还拥有着公司的大部分股权；林小蜜虽然长得只能说是清纯，却已经走到登堂入室的地步了，这手腕和心机…… 张秘书不可能就让乔绾绾这样神思不属地离开，她把文件随手塞进了前台姑娘手里，让她发给各个办公室，然后便匆匆追了上去。 前台姑娘：“……” 她……她的手好痛啊啊啊！ － 乔绾绾下了电梯，站在马路边上。当张秘书重新出现在合适的范围中后，她才慢吞吞地举了举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在她拉开车门准备上去的前一秒，张秘书终于踩着高跟冲了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道：“殷……殷太太，您听我说……” 乔绾绾是故意引她过来的。张秘书是殷皓天的老乡兼同学，在殷皓天硬是塞进公司里的一众亲朋好友之中，她算是能力最高的，也是最有良心的那一个了。因为她进公司以来从来都表现得兢兢业业，心眼又十分老实，殷皓天甚至能放心地把办公室钥匙交给她保管，这在一向心眼十分小的殷皓天身上，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所以在射线扫描到张秘书的接近后，乔绾绾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利用她的念头。她满意地看到张秘书真的追了过来，神色却十分黯然，苦笑道：“张秘书，还叫什么殷太太呢……皓天他，看来是一定要和我离婚了。” 张秘书伸手把她拉到了一边，另一只手砰地关上了门，伸手摆了摆，示意司机赶紧开走：“……怎么会呢？你这话说的……也太不信任总裁了吧。他和那个姓林的长不了的，你们毕竟是七年的夫妻了，再加上恋爱……” 乔绾绾痛苦地道：“我也想把希望寄托在他能够回心转意上，可是我怎么还能这么天真！张秘书……你知道吗？前一段时间他把林小小带回了家里，当着我的面告诉我林小小怀了孕，他要和我离婚，给林小小一个名分……我因为意外住了院，而住院期间，他没有来看过我一眼。张秘书……你让我怎么有信心去挽回这样的感情？” 张秘书露出不忍的神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夫妻怎么过不是过呢？总裁之前对你那么好，谁看了心里不嫉妒？如果因为这样的事就……” 乔绾绾自嘲道：“你说得对，张秘书……可是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我想不想挽回，而是他……张秘书，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总裁办公室见他呢？” 她脸色苍白，鼻尖微红，眸中带着隐隐的泪光，神情间的绝望让人无法忽视。张秘书默然无语，半晌才道：“总之，不要做傻事。” 乔绾绾摇了摇头，惨笑道：“恐怕我连做傻事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秘书没有办法再把自己的劝说进行下去了。林小小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因为爱情才和殷皓天在一起的，乔绾绾却因此而失去了自己的爱情、承受了丈夫的背叛……她不想让乔绾绾和殷皓天就这样分开，可是她更不想让乔绾绾因为林小小而出什么事…… 她含糊地说了几句告辞的话，神思不属地回到了公司里。而在别人拐弯抹角地打听总裁的家事时，一向十分谨慎的她禁不住就自己所知道的多说了两句。于是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殷皓天忘恩负义抛弃娇妻、带着小三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的事情了。 殷皓天现在堪称是意气风发。他老家的习俗一向结婚早，不到成年就有了孩子的人比比皆是，偏偏是他，老殷家几代单传的独苗苗，大学生，娶了城里姑娘的公司总裁，结婚了七年也没能下出个蛋来。他曾经以为是子女缘不够，因为毕竟有点吃软饭的嫌疑，对妻子也是百依百顺，可是毕竟结婚了七年，七年都没有孩子，总有点蹊跷…… 又是焦躁又是*作祟，他和林小小发生了关系。没想到，只不过是一夕之欢，对方就有了他的孩子…… 除了狂喜，没有什么能形容殷皓天现在的心情。他已经三十岁了，三十岁还没有孩子，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都能感到别人在指指点点地笑话他。无论男孩女孩，这起码证明他是有正常生育能力的，而总是摆着一副高雅姿态的乔绾绾，却因此在他面前永远矮了一头——不管有没有学历、长相如何，不能生的女人，就是废物！ 狂喜之下，他的自信心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再加上对公司已经完全大权在握，在乔绾绾面前也有底气多了。他找了相熟的老乡帮忙看过了，林小小肚子里的很有可能是个男孩。殷皓天的腰杆顿时挺了起来，等他有了儿子，老婆又算得了什么！ 林小小又是那么乖巧，发誓说不会去打扰乔绾绾，一定会悄悄地把孩子生下来。可是他殷皓天的孩子怎么能没名没份地降生？所以在孩子出生以前，他一定要给林小小一个名分。于是在一周之前，他带着林小小回到了家里，对乔绾绾提出了离婚的要求。在乔绾绾住院以后更是把林小小带回了家，让她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和未来的婴儿房。而在今天，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浪漫准备，一定要向林小小进行求婚。 处在这种情绪之下，他并没有发觉别人眼光里含｜着的怪异。一向心思敏感的林小小却发现了，并在这种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冒着冷汗。她总觉得那一双双眼睛里都有话要说，好像所有人都在谴责她抢了别人的丈夫一样…… ……不是的，不是的！林小小面色苍白，忍不住抓｜住了殷皓天的手臂。她和皓天是出于真爱才在一起的！是因为真爱！皓天早就不爱乔绾绾了，既然如此，乔绾绾为何就不肯放弃一段明知道没有结果的婚姻，成全他们两个呢！ 乔绾绾那么善良、那么大度，一定会成全他们的……林小小低下头，在心里默念着。她不是故意要抢走皓天的，她只是……情不由己…… 殷皓天察觉到了她的反常，不禁疑惑起来，停住脚步，体贴地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怎么了，小小？你脸色似乎很苍白。” “没什么……”林小小抬起头，对着他柔柔地一笑，目光中充满爱慕，“在你身边，我永远也不会感到难过的……” 殷皓天笑了起来，宠溺地在她额头上一弹：“傻丫头。” 员工们：“……”一个清纯娇羞，一个霸道宠溺……可是怎么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呢！！？ 林小小被他的一弹指安抚了许多，后面那些目光似乎全都变成了令她更加幸福的动力。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永远陪伴在殷皓天的身边。 而殷皓天带着她下了电梯，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出来，直奔之前定好的餐厅。此时此刻，他心里也有着和林小小同样的念头，一定要让孩子名正言顺地作为殷家人降生。 ——而与此同时，乔绾绾穿着一身低调的黑白搭配，走进了那家西餐厅，状似随意地坐在了某个位置上。 第50章 小三上位文 殷皓天一向是个很会玩浪漫的人，当年也正是凭着这一手赢得了乔绾绾的芳心。他所选择的餐厅并不是很出名，氛围却是最好的一个，无论是布置、光线还是空气中蔓延的玫瑰香气，都让这里显得极为浪漫。 他们被侍应生引到了事先定好的位置坐下，很快就开始了轻声交谈。背对着他们坐在邻桌的乔绾绾早已收到了射线反馈的信息。她心情愉快地切着牛排，射线向着殷皓天笼罩过去。用于分析的系统早已准备完毕，只等到射线反馈的信息接收完毕，就可以随时开始进行分析。 ——然而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的。这句从诞生开始便一直跟随着乔绾绾的话此刻又一次地应验了。控制丝蓦地绷直，乔绾绾脸色僵硬到几乎扭曲，拿着刀叉的双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啪”地一声将盘子切了个粉碎。 ……殷皓天，他居然不是主宰生命体！ 乔绾绾脸色顿时狰狞起来。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直到现在，她的所有计划都是围绕着“殷皓天是主宰生命体”的前提而设立的。因为有了这个前提，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消耗体内储存的能量，甚至计划了一系列从殷皓天身上合理收取“利息”的方式……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两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明明都是主宰生命体，轮到殷皓天却偏偏出了意外！ 刀叉开始在手中发出细微的呻｜吟，尖端扭曲着在桌子上留下了痕迹。乔绾绾眸中蓦然射｜出了杀气——既然不是主宰生命体，她还要他何用！一个愚蠢的地球人而已，少了他地球又不是不会转，干脆还是杀掉吧杀掉吧杀掉吧…… 几乎凝成了实质的杀气在空中升腾着张牙舞爪，和她背对而坐的殷皓天却丝毫没有察觉，因为他现在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小小肚子里的“儿子”身上。反而是林小小忽然间感到一阵奇特的幽冷，禁不住瑟缩了一下肩膀，抬起头来。结果在殷皓天身后，她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不禁疑惑地啊了一声。 殷皓天立刻停止了方才的话题，关心地问道：“小小，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林小小的目光收了回来，脸上带着微笑，神色却变得有些勉强起来。应该是她想错了，乔绾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乔绾绾现在，应该还在被她气得住院才对。 对乔绾绾，林小小是感觉十分愧疚的。她并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乔绾绾对她的好，她全都感受得到，所以在发现自己的爱情时，她才会那么震动、那么痛苦。 她和殷皓天，也是历经了艰难险阻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虽然她明白，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个“小三”，是个勾引了别人丈夫的无耻女人。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又能如何放手？她爱殷皓天，胜于她的一切，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殷皓天的孩子…… 对不起了，乔姐姐。林小小在心里默默地道。乔姐姐那么善良、那么大方，一定会原谅她的……她掉到楼梯下面，只是一桩意外，他们并不是有意把她气进医院里的…… 可是殷皓天如果也发现了乔绾绾的存在怎么办？林小小不安起来。她心理隐约能猜得出殷皓天今天带她出来是做什么的，可是这种事情，如果是私底下进行，她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但是现在乔绾绾就在这里……假如这个人真的是乔绾绾的话，作为妻子亲眼目睹了丈夫对另一个女人求婚……她会有什么反应？ 殷皓天对林小小体贴备至，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他风趣地谈了几个话题，都没看见林小小有什么反应。明明刚才在车里时还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心里不禁升起了怀疑。林小小和他的妻子乔绾绾一样，都是那类十分单纯的女人，能让她失神的东西或人，实在是没有几样。他停住了话头，忽然转过头去：“小小，你在看什么？” “没……没有！没看什么！”林小小猛然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道。她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过激，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坐了下来：“我只是……我只是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要不要紧？”殷皓天心里的怀疑更深了。林小小的这幅样子，好像在故意掩饰些什么一样……她要掩饰什么？她又为什么要掩饰？是因为某个人吗？她是因为看到了某个人……才表现得那么惊慌失措？ 殷皓天本来就是个十分薄情寡性的人，为了自己的前途，他“爱”了乔绾绾八年，而现在为了还没出生的儿子，他一样“爱”上了林小小，可是这种爱并不比对乔绾绾的爱更加深刻。 他的确对林小小动了心，可是哪个男人在面对自己送上门来的艳遇时不会动心呢？林小小对他满怀崇拜和爱慕，让大男人主义的殷皓天十分受用。相比之下，无论是恋爱时还是现在，乔绾绾都显得太含蓄了…… 殷皓天对林小小的感情远没有到对她交托全部信任的程度，所以此刻一起怀疑，他立刻就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他总觉得林小小是心里有鬼……可是她为什么会心里有鬼？对谁心里有鬼？ 怀疑之下，他决定继续试探。体贴地又问了几句后，他站了起来，假称自己是去洗手间，离席走向了门口。 林小小不禁松了口气。既然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乔绾绾，那么殷皓天再一次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应该也不会注意到才对。她知道，殷皓天虽然是乔绾绾的丈夫，却并不爱她，所以哪怕乔绾绾就坐在他们身边，殷皓天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存在…… 她低下头，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因为殷皓天并不爱乔绾绾，却对她十分的好，林小小才可以安慰自己，她并不是有意要抢夺别人婚姻的，她只是……情不由己。 然而此时，却有一片阴影从林小小眼前掠过。林小小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她顿时吃惊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响亮的声音：“……是你！？” 乔绾绾望着她，幽幽地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是我了吗？” 乔绾绾现在心里燃烧着怒火。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大主宰所注重的东西，只要不涉及到这些，大主宰就不会找上门来；那么，是不是一定要把自己限制在宿主的行为模式里，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了。博士要求她一定要扮演一个合格的白莲花，可是谁规定了白莲花只能有楚楚可怜一种？有谁规定白莲花就不能黑化不能吓人了吗？她这也是在顺应着主角的遭遇，对性格进行了正常的改动嘛。 ——反正殷皓天不是主宰生命体，这让她现在很不高兴。而让她不高兴的人，她就要让对方方圆十个平行时空都不高兴。 林小小｜脸上掠过一丝潮｜红。她低着头，又坐了下来，难堪地道：“乔姐姐……” “林小小……”乔绾绾唇角掠过一丝讽刺的微笑，道，“不要这么叫我，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的确是很想有个妹妹，也在真心地把你当作姐妹看待，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姐妹。” 林小小的头埋得更低了，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对不起，乔姐姐，我不是……” “不是有意的？只是无意间抢走了我的丈夫、破坏了我的婚姻、又带着私生子来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乔绾绾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神情莫测，“林小小，你可真够无辜的，无辜到做了这种事情还能在我面前诉说自己的无奈。我知道，做了这些事情，你也很痛苦，对不对？” 林小小拼命点头。这样的乔绾绾让她感到十分的陌生和恐惧，烛光似乎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耀着，如同实质化的怒火；而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容上更是带着一种陌生的神色，那似乎被红酒染上色泽的红唇微微开阖着，每说一个字都会让她忍不住地颤抖一次。 “原来你还是有良心的啊。”乔绾绾露出了微笑，轻声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在你被良心责备的时候，我却在经历着比你严重十倍的痛苦？我有心脏｜病，你知道吗？当我被自己的丈夫推到楼下、绝望到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有良心的你，林小姐，你做了什么？殷皓天发现我没有死，于是你就心安理得地和他一起离开了，对不对？在我在医院接受治疗、痛苦万分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我的家里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卧室，对殷皓天说自己要布置哪一间成为婴儿房……” “别说了！”林小小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乔姐姐，不要说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本来想过，只要一次纪念就好，只要一次我就永远地离开你们的生活，你们会依然是令别人羡慕的一对……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阴错阳差之下，我竟然又回到了皓天的身边……” “所以，一切都只能说是天意，对不对？”乔绾绾再次幽幽地一笑，站起身来，“林小姐……不知道，作为中文系毕业生的你，有读过《基督山伯爵》吗？” 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林小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捂着耳朵，蓦然间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尖叫。 基督山伯爵……基督山恩仇记？从地狱归来的爱德蒙·唐泰斯对抢走了自己未婚妻的莫尔塞夫复了仇，而乔绾绾她……也要向自己复仇吗！？ 餐厅的侍应生发现了她的异状，便走过来开始轻声询问她的需要；而恰在这时，殷皓天走了回来，刚好目睹了英俊的侍应生弯下脖颈，亲密地与林小小交谈的一幕。 殷皓天脸绿了。 第51章 小三上位文 乔绾绾这一次的宿主是个性格非常温和的人。因为从小被保护得太好，所以也太相信那些美好的东西，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殷皓天的大男子主义，反而总是体贴地不去提殷皓天的出身，暗地里则对他的亲戚们能帮则帮。她的这种性格，遇到一个懂得感恩、又细心体贴的人当然最好，可是面对殷皓天这样的人，哪怕是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明晃晃地甩他脸上，他也不会觉得你一点好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殷皓天和刑琛、和段蔚琰其实是很相似的。他们同样接受了宿主的很多恩情，却并不把这看作是自己应当记在心里去偿还的东西。 段蔚琰心狠手辣，认为自己没有逼死乔绾绾已经算是念旧情了；刑琛性格乖戾，把喜欢当成是理所当然的奉献，无论乔绾绾为他做什么都被他看成是理所当然；殷皓天和他们相比，可谓是没手段又没胆魄，可是一旦被他找到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利益占为己有、而将错处都推到别人身上…… 结缡七载却没有孩子，这到底是真的子女缘不够，还是夫妻两人间谁有问题还难说，可是殷皓天仅仅为了林小小肚子里的孩子，就对宿主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为了把乔家的公司变成殷家的公司而费劲手段。他是不是爱林小小爱到为她奋不顾身，宿主相信了，机器人可没相信。 墙角就是用来挖的，墙头就是用来出的，绿帽子就是用来戴的。因为殷皓天的出身，性格里很有些多疑的成分，骨子里又偏偏十分自傲……所以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有出轨的可能，但是一旦有了怀疑，就会无限制地扩大下去。 乔绾绾晃了晃杯中的红酒，观察到殷皓天的神情后，幽幽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林小小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平息殷皓天的怒火呢？ 不过，这场戏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无论殷皓天和林小小两人怎么闹，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殷皓天的愤怒可能很容易平息，可是乔绾绾的愤怒……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消下去了。 乔绾绾叫来侍应生，低声交谈了几句，赔偿了餐具损失的费用。侍应生带她去柜台结账，乔绾绾的控制丝通过手机发出了几条指令，很快，殷皓天的私人账户里便以一个十分光明的理由消失了三十万。付清了自己的帐单后，乔绾绾又报出了殷皓天那桌的编号，指明在十分钟后给林小小送去一瓶口感香醇的红酒压惊，才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殷皓天怒气冲冲地质问了林小小许久，才勉强在对方的泪眼中平息了怒火，安坐下来。可是之前那种用餐的气氛却被就此破坏了。 林小小和乔绾绾相处了一年，平时对方也对她十分关心，她却从来也不知道乔绾绾还有这样一面。心里本来就很愧疚，再加上了一重恐惧，偏偏殷皓天还对她发了一把火……林小小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怔怔地看了面前的佳肴半天，却没有动筷子的*，眼泪不期然落了下来。 冷静下来以后，殷皓天心里也有几分后悔。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是过激了，那个侍应生转过头来时，脸上满是陌生，如果他真的和林小小有什么关系，就不该不认识自己才对。更何况，林小小现在还是个孕妇，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和她发火。 可是知道归知道，这不过是殷皓天在和乔绾绾结婚后被乔父乔母强制养成的反思习惯而已，真要让他去道歉，他还是做不到的。更何况，他并不觉得这件事里只有自己的错。如果不是林小小之前总表现得心神不安、后来又和侍应生凑得那么近，他又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怀疑？ 林小小落泪后，他的声音软化了几分，伸手隔桌拭着她的泪痕，温声道：“好了，哭什么？生气了？” 林小小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她长得虽然不是特别令人惊艳，哭起来却显得格外娇弱。红红的鼻头、亮亮的眼睛，都让她显得清纯又柔弱，让人心里格外能升起一股保护欲。 “我没有……”林小小抽泣道，“我只是……只是有点难过……没事的。”她又露出一个故作坚强的笑脸，“听说孕妇都这样，晴一阵雨一阵的……” 这句话殷皓天很赞同。他虽然没有见过多少孕妇，见过的也大都粗犷、怀了孕还照常下地干活到生的，但是对于盼了很多年才盼到了孩子的殷皓天而言，孕妇就是不一样的，天生就高别的女人一等。他甚至想过，如果他不去顾及乔绾绾，早早地在外面养了女人，是不是现在也早就抱上孩子了？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也就遇不到林小小了。 平心而论，殷皓天还是对林小小很满意的。大学生、中文系、长得又好，还全心全意地崇拜着她，乔绾绾能为他做的她也能，乔绾绾做不到的，比如用坦荡的爱慕眼光看着他，她也能做得到。让林小小做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还是非常放心的。 这么一想，之前的不快又消弭了不少。殷皓天温柔地端起两人面前的盘子，进行了交换，把自己切好的牛排送到林小小面前：“小小，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想我们都不希望未来会出什么意外。刚才的事情，我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你出门在外也要多多注意，哪儿能整天和人靠那么近呢……你放心，我还不放心我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便宜给人看呢。” 林小小｜脸红了，顿时破涕为笑：“皓天，你笑话我……” “这哪儿能叫笑话？分明是肺腑之言。”殷皓天温存道。 气氛又重新恢复到了他们刚进来时那样。林小小偶尔也会笑一笑了，附和着殷皓天说两句话，而殷皓天则极尽温存地谈着林小小喜欢的话题。可是这样美好的气氛没能持续多久，一名侍应生很快就走了过来，把一瓶红酒放在了他们桌边。 殷皓天注意到了，便伸手虚推了推：“不是我们的，我们并没有点这瓶酒。” 侍应生回答道：“这是前台一位客人结账时送来的，我们只是按照她的吩咐送到这里而已。” 林小小不由得看向了殷皓天，而殷皓天因为心里怀疑，也看向了林小小：“一位客人？请问他有留姓名吗？” 侍应生摇了摇头，回答：“是一位女顾客。” 林小小的脸色唰地变得苍白。女顾客……她连忙看向了殷皓天背后，乔绾绾刚好不见了！难道这是乔绾绾临走前给他们点的？ 殷皓天原本还在脑内思索自己认识哪位女客户会玩这一手，转头却瞥见了林小小的表情，脸色顿时也难看起来。照这么说，对方是给林小小送的了？可是林小小本人是个孤儿，又一穷二白的、向来没有几个朋友，她哪儿会认识这样豪爽的“女”客人？ 没准是对方叮嘱了餐厅要保密……餐厅有意模糊了性别呢？而非亲非故的，谁会给林小小点酒？对方又怎么会知道林小小在这里？没准……刚才林小小一直看的、也一直让她坐立不安的，就是那个神秘的顾客！ 殷皓天心里十分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没有说些什么，让侍应生离开了，还开了那瓶红酒给林小小倒了半杯。林小小却脸色煞白，说什么也不肯喝那杯酒，看着那杯酒的眼神活像是知道里面被人下了毒一样…… 气氛变得怪异起来，殷皓天越想越是觉得林小小是心里有鬼，和那位陌生客人中间有什么猫腻，一顿饭也吃得食不知味起来。他原定要在这里向林小小求婚，连钢琴师都收买好了，现在却没了感觉，找到经理要回了戒指，此事就此作罢。 林小小却不知道殷皓天的打算。她只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大概猜出了殷皓天要向她求婚，不然又为什么会忽然带她来这样一家餐厅呢？可是见到乔绾绾以后，她受到了惊吓，对求婚的期待就没那么高了，即使殷皓天暗中取消了仪式，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饭、上车预备回家，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反而一路都在发着呆。 殷皓天喝了酒，找的是代驾。说出住址以后，林小小忽然间惊醒了，吃惊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殷皓天理所当然地道：“回家啊。” 如果是以往，听见殷皓天这么说，林小小一定会感觉十分甜蜜，心里有种淡淡的温馨，可是在见过乔绾绾以后，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出现这种感觉了。她惊惶地抬起头：“回家？回哪里？皓天，我们今天不要去你家了好不好？我们去住宾馆……对，我们去宾馆吧！” 殷皓天不禁皱起了眉，烦闷地道：“不回家你去哪儿？住宾馆，丢人不丢人！” 林小小抓｜住他的胳膊，恳求道：“皓天，就今天一晚……就今天一次好不好？” 殷皓天终于发觉了她的颤抖，疑惑地问道：“小小，怎么了？你这脸色怎么白得像鬼一样……是哪里不舒服？” 难道殷皓天并不知道乔绾绾回家的事？林小小心里蓦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乔绾绾出院的时候，难道没有给殷皓天打电话吗？这一点也不符合她的作风……难道说，乔绾绾真的暗中做了什么准备，打算对他们复仇吗？ ……可是就算这样，她也是不会怕的。她的爱情，她要自己好好守护，乔绾绾哪怕是把他们扫地出门，这一次，她也要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小小的神色又坚定下来，抓着殷皓天的手开始放松：“没什么，我没事。皓天，我们回家吧。” 殷皓天的神色也柔和下来。他的手掌正扣在林小小已经隆｜起轮廓的小腹上，温和地道：“嗯，回家。” 虽然婚没有求成，但是他还准备了另一重惊喜给林小小。今晚他也算是伤了小小的心，就用那一重惊喜去弥补她吧。 此刻转着念头的殷皓天完全不知道，他的所谓惊喜，已经完全败在了乔绾绾的强大演技之下。 第52章 小三上位文  祁姐早在乔绾绾出院之前就被殷皓天开除了，出入的凭证也被收了回去。乔绾绾把手里的钥匙和凭证都给了她，祁姐放好了行李后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把东西放在了门卫处，直接过去拿就行了。 殷皓天选择的餐厅很偏僻，不过距离乔家所在的别墅区倒是很近，乔绾绾便直接走了回去。数九寒冬里，她只裹着一件呢子大衣，形单影只地出现在大门口，让今天当值的几个门卫都有些唏嘘。 一个保安起身把钥匙在桌上推了推，关切地道：“殷太太，今天这么冷……也没有个人来接您？” 乔绾绾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脾气好是出了名的，不然的话，哪怕是知道她落魄了，也不会有人敢问出口的。 地球人的好奇心永远是最好利用的东西。乔绾绾沉默着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谢谢，便拿起钥匙离开了。 几名门卫和保安望着她的背影唏嘘了一会儿，开始讨论殷家的八卦：“……那个殷皓天，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个东西了……不就是个从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嘛，娶了这样的老婆真是祖上烧了高香，居然还敢养小三……” “人家可不觉得自己是小三，人家觉得那是真爱呢。”一名门卫冷笑道，“前段时间的事你们没听说吗？那个小三跑到殷家门口跪着，口口声声地要求殷太太原谅，照我说，殷太太就不管她，把她冻死都是应该的，可是她好心打开门让小三进去了，殷先生居然还说殷太太心思歹毒，诚心不让小三肚子里的孩子好过……” “啧啧，什么道理啊。听说他们要离婚了？” 一个保安叹息道：“唉，我家从我爹开始就在这里上班，说起来我上学的时候也是经常见殷太太的，怎么那时候我就壮着胆去追她呢……” 其他人的眼神在保安脸上星光般的麻子上停留了一瞬，不约而同地低头摸出了手机。 保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伤心地唏嘘了一会儿，也摸出手机上网开了个帖子。 【标题：所以说凤凰男就是凤凰男，伪装得再好，也有露尾巴的那天啊。】 乔绾绾去别墅里转了一圈。殷皓天找来的新佣人还没有来报道，现在整个别墅里都显得空荡荡的。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新”房间，是距离主卧室最远的一间客房，布置虽然尚算精美，床｜上用品也被换过了一遍，空气中却始终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霉味。就连宿主自己也不知道，家里竟然还有这么间卧室。 祁姐把这里稍微收拾了一下，物品都摆得整整齐齐。可是殷皓天大概是把别墅里所有打上乔绾绾印记的东西都扔到这里来了，原本不大的空间被挤得相当逼仄…… ……地球人的思维真是难以理解，如果殷皓天真的不想看到乔绾绾、也不想看到属于她的东西，大可以从这间房子里搬出去嘛。难道他真的忘了，这间别墅的所有权是在乔绾绾手上的？ 生物机器人百思不得其解。而正在这时，扫描系统向她传来了提示。 【射线覆盖范围内出现多个不明身份者。甄别身份……确认为佣人甲乙丙丁等。提示：正在向别墅直线接近，直线距离……】 殷皓天重新聘请的佣人来了啊……乔绾绾想了想，随手从珠宝匣里取出一对钻石耳环，握在手里走了出去。他似乎对林小小肚子里的孩子十分看重，为防乔绾绾动手脚，特地把之前用熟的佣人都解雇了，又高薪聘请了一批新的佣人，专门嘱咐了她们要精心照顾殷太太。不过，剧情里可没说这些佣人事先看过殷太太的照片…… 乔绾绾哼着歌儿，脚步轻快地走出了门。既然殷皓天要面子，她就好好地“给”他这个面子…… 佣人们都是约好了时间按照殷皓天的要求来这里集合的。她们虽然提前两天就受到了殷皓天的雇佣，可是并没有来过这里。殷皓天事先对她们说过，有关她们的薪资和所有安排都将由这个家的女主人接手，而今天晚上她们只要等到这里，就一定会见到女主人。 殷皓天这样安排当然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人林小小，他要用这种方式来让林小小感受到自己求婚的心意。在下了这样的决定时，他完全没有考虑到乔绾绾还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更没有料到乔绾绾会在这时候出院。 乔绾绾原本打算要竭尽所能地做完这次任务的，然而预期与现实的落差太大，还是让她出离地愤怒了。从生物的分类上看，她的性别为女，而无论是女机器人还是女人，发起飙来的时候都会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从理性上说，乔绾绾完全明白自己期待的落空和殷皓天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从情感上来说……她会很乐意给殷皓天一次终身难忘的教训！ 不管这是迁怒还是什么，从发觉殷皓天不是主宰生命体的那一刻起，乔绾绾火力全开了。 佣人们正忐忑不安地在大厅里站着，彼此间小声说着话，忽然听到了来自头顶的脚步声，便纷纷抬起了头。看到来人以后，佣人们心里不禁紧张起来。这是个年轻漂亮、还很有气质的女子，她会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么？ 乔绾绾一边向楼梯走去，一边整理着耳环，无意中地向下看了一眼，顿时停住了脚步，目带疑惑地看向下方：“你们是……” 说了短短三个字，她又停了下来，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继而恍然大悟，笑了起来：“你们就是皓天新聘请的佣人吧？哎呀，都怪我，之前都在住院，一点也没听说到消息。” 她的手指还放在鬓边，耳｜垂间闪烁的星光简直能耀花人眼。几名佣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一名佣人说道：“殷太太客气了……” 乔绾绾的神色黯然了一瞬，又笑了起来：“已经签约了吗？看过佣人房了没？” 【扫描到任务对象……扫描到剧本主角……正在直线接近中，直线距离……】 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乔绾绾不禁感到有些诧异。难道殷皓天并没有对林小小求婚吗？她还以为以殷皓天对林小小的“爱情”，一定能坚持到完成剧情的……现在看来，殷皓天对林小小的感情，明显没有剧本里描写得那么深啊。 佣人们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总觉得乔绾绾的态度和一般的女主人有些不一样。但她的气质实在端庄又沉静，笑容温和甜美，是最能引起别人好感的那种人，佣人们心里便不由自主地忽略了那点不同，纷纷答道：“已经和殷先生签定好协议了，薪资也已经议定好了……只是这里还是第一次来。” 乔绾绾走了下来，道：“不用拘束，住在这里的人性子都很好……跟我来吧，我先带你们看看佣人房。布置上都大同小异，采光也都差不多，你们如果有什么特别需要，可以互相商量着调换房间……” 佣人们纷纷跟在了她的身后，向别墅的一侧走去。大门却忽然打开了，林小小的声音传了进来：“皓天，你要给我什么惊喜……啊！” 乔绾绾顿住了脚步。大开的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娇小清纯，彼此脸上都带着惊愕的神色。只不过林小小是又愕然又惊讶，完全没想到会撞上乔绾绾；而殷皓天是又恼火又惊讶，完全没想到乔绾绾会在这时候出院，而且事先居然没有告诉过他。 他眼神一扫，发觉自己重新聘请的那些佣人正乖得像小羊羔一样地跟在乔绾绾身后，顿时怒火更炽，冷笑一声走了进来：“乔绾绾，你还好意思回来？” ……这是什么节奏？佣人们不禁面面相觑。 乔绾绾愕然地看向殷皓天，脸色渐渐苍白起来：“皓天……你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妻子！为什么我不能回到我自己的家里来？”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她一说这句话，殷皓天就觉得自己的心窝子在痛。他的父母在他读大学时就去世了，娶乔绾绾的时候基本是上门女婿，事业是从岳父岳母手中接过的，房子是在妻子名下的，而他自己，基本上是身无恒产。 以殷皓天的野心，当然不会对此甘心。乔父乔母去世以后，他想方设法地把公司的所有权拿到了手，这才慢慢心安起来。可是现在，乔绾绾又提起了“自己的家”这回事，不禁又让他回想起了当初每次聚会都被人嘲笑说是吃软饭的时光…… 殷皓天脸色难看起来：“这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不是你一个人的家！” 乔绾绾的脸色更苍白了。她失望地看着殷皓天，眼里渐渐涌现出泪水：“夫妻共同财产？皓天……你这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和我离婚吗？” 佣人们：“……！！”了不得！！刚到新雇主家没几分钟就听到了大八卦！！ 林小小顿时握紧了手指——在她耳中，乔绾绾这完全是在发出最后的警告，如果殷皓天执意要和她离婚，她就要发动复仇了！ 而在殷皓天耳中，乔绾绾这是在问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她争财产了。他正准备冷笑一声说“是”，便听到了一道格外刺耳和嘹亮的声音：“不，乔姐姐，你误会了！皓天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殷皓天愤怒的目光顿时刺在了林小小身上。而林小小｜脸上满是潮｜红，手上都紧张地冒了汗，连心脏都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喊出了那句话后，她终于感觉自己轻松多了，不禁喘了口气。 “对不起，皓天，我待会儿再和你解释……”她低声说道，勇敢地抬起头看着乔绾绾，“乔姐姐，我知道你和皓天之间存在着很多误会，但是你要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插入你们夫妻之间……” 她不知道殷皓天为了能谋夺乔绾绾的财产明里暗里耗费了多少功夫，只觉得既然公司是乔家的、房子也是乔绾绾的，殷皓天又是婚内出轨，真打起官司来，名声且不说，恐怕也真的捞不到什么好处。她一心为着殷皓天着想，当然要尽力保住殷皓天的利益，为此，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短暂的幸福。 佣人们的目光了然起来，不约而同地带了点鄙夷的味道——哦，原来是个登堂入室的三儿啊。 沉浸在自己高尚的情怀中无可自拔的林小小没有察觉到殷皓天陌生的目光。她眼中含｜着期冀，深深地望着乔绾绾：“乔姐姐，你要对自己的婚姻有信心……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我不会再纠缠皓天了。” 殷皓天：“……林小小！”这蠢货是吃了脑残药了吗！！？ 乔绾绾轻笑一声，神色渐渐变得凄然：“林小姐……你这样，让我要如何对自己的婚姻有信心？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婚姻的第三者吗？” “感情上是没有先来后到的！”林小小向前一步，急切地看着她，试图将自己的心声传达出去，“乔姐姐，我以为你会明白……虽然皓天他早已和你结了婚，但他的心还是自由的！我没有办法阻止我爱上他，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爱上我……” 乔绾绾幽幽地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是相爱的，我这个陪伴在他身边八年的妻子，才是真正的第三者吗？” “乔姐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林小小眼中｜出现了泪光，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我只是，我只是想说，我和皓天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乔绾绾眼中也出现了泪光。她怔怔地望着殷皓天，泪水潸然而下。晶莹的泪滴顺着瓷白的脸颊滑落，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出璀璨的光泽。她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显得有些平静，可是没有人能够忽略那发紧的声带中所透露的巨大痛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看着的是殷皓天，林小小却觉得自己嗓子发紧：“……乔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殷皓天不自在地松了松领带：“乔绾绾，我们先不要追究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乔绾绾怆然后退一步，神色凄楚：“殷皓天……你真的忘了我们也是恋爱结婚的了吗？林小小却说你的心始终都是自由的……” 殷皓天生怕她的心脏｜病再发作，现在可不是上次那样，大多数佣人都回了家，没人知道是他把乔绾绾推下楼又气得病发的。他上前扶住了乔绾绾，把她拥在怀中：“绾绾，你冷静一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换个时间再谈好吗？” 在他身后，林小小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殷皓天竟然抱住了乔绾绾！他怎么能这样！他不是口口声声地说爱着自己的吗…… 乔绾绾搜索了一下林小小的经典语录，毅然决然地推开了殷皓天：“我不听！” 殷皓天始料未及，被她推得踉跄了一步。他脸上还没来得及现出恼怒的神色，乔绾绾便抬起头来。她脸上毫无血色，一片煞白，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如鬼魅，唇｜瓣微微颤抖着，颜色甚至有些发紫。 “皓天，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她声音淡淡，神色平静，“你真的……已经不爱我了吗？” 殷皓天心里莫名一悸。在他心里已经成为黄脸婆形象的乔绾绾这一刻竟然美得惊人，毫无血色的面容反而更凸显了她精致柔弱的五官，那眸子里若有若无的绝望让人只想把她拥入怀中……他禁不住回想起了八年前初见乔绾绾的时候，一身白裙的少女把手中的记录本递给他，认真地请他转交给导师…… 他鬼使神差地踏前了一步：“绾绾……我……” 乔绾绾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殷皓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抱起乔绾绾就往沙发上放：“救护车！快叫救护车！药呢！？林小小，绾绾的药呢！？” 他下意识地就吼出了这一句。家里的佣人都被换了，现在知道乔绾绾的药放在哪儿的就只有他和林小小了，可是他现在不能离开乔绾绾……他有着充分的理由这样做。 而正在向楼上跑去的林小小脚步顿了顿，神色放空，只觉得自己从指尖到心脏，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第53章 小三上位文 殷皓天是个十分自负的人，然而自负又没有能力的人，骨子里总是十分自卑的。他越是好面子，面子底下的那层内心就越是脆弱。加之他的大男子主义情怀，他对女人的偏好会是柔弱需要保护的类型，也是可以想象的了。 因为自卑，所以才被需要。林小小越是爱他需要他，他就越是觉得证明自己的时机已经到了，而他证明自己的方式就是谋夺妻子的财产。乔绾绾尽管柔弱美丽，却生在富裕的家庭，天生就是吃喝不愁的大小姐，即使没有他，她也会活得很好……可是林小小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林小小怀上了他的孩子。其次不一样的，就是林小小是在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失去他就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他再一次找到林小小的时候，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在宾馆里面做服务员，忍气吞声地被客人指挥着做东做西，背地里却悄悄地抹眼泪，满怀爱恋地念着他的名字…… 殷皓天觉得自己被感动了。毫无疑问地，林小小对他是真爱，而他也因为林小小的善良和柔弱对她动了心。可是他方才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认知似乎有错误的地方。乔绾绾尽管是个富有的大小姐，可是她也同样柔弱……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还有心脏|病，哪怕还没有离婚，失去自己的痛苦就让她两度病发了…… 殷皓天心里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感觉，又像是得意，又像是愧疚。原来乔绾绾是这样地深爱着他，一点也不亚于林小小……可惜林小小已经为他怀上了孩子，他殷皓天的孩子可不能没名没份地出生。乔绾绾虽然漂亮，可是毕竟已经二十八岁了，远远没有林小小年轻…… ……而且她醋劲也大。说起来在乡里，老婆肚子不行就去找三的，不是多得是吗？生了孩子以后不还是照样过？孩子毕竟是传承香火的，虽然他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在乎男女，但是甭管怎样，得先生出来再说啊…… 林小小和乔绾绾不一样，她虽然年轻，却又体贴又宽容，十分善良。要不是为了孩子，她甚至甘愿没名没份地跟着他…… 一阵兵荒马乱后，救护车把乔绾绾接走了。殷皓天甩甩手回了别墅，看见林小小正在沙发上怔怔地坐着，手放在小腹上，神色不禁柔和起来。 “小小，想什么呢？”他坐在了林小小身边，温柔地搂住了林小小的肩膀。 林小小下意识地向着他怀里缩了缩，又僵硬|起来，低头道：“我在想……乔姐姐，她好像很伤心……” “小小，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殷皓天把林小小搂进怀中，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忍心看着她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为了孩子，我是一定要给你一个名分的，总不能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成为私生子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从林小小发上嗅到了一股香气，是洗发香波的味道。可是这气味实在太过浓郁，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乔绾绾身上就从来没有这种俗气的香味，她是个艺术家，总是会随着季节、气候和心情为自己搭配香水，身上的香气总是那么轻柔淡雅…… 林小小没有察觉到他的失神，声音闷闷地道：“我知道，可是……” 她一直想着乔绾绾之前在餐厅里说的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殷皓天。乔绾绾显然还爱着殷皓天，她是不会轻易伤害他的，就像基督山最后也没有忍心伤害梅塞苔丝一样……可是她呢？对于乔绾绾来说，她是那个破坏了家庭的人，是夺走乔绾绾幸福的人，乔绾绾一定会对她展开报复的……到时候，她的孩子又怎么办？ 她禁不住说道：“皓天，乔姐姐这个样子，是不会原谅我的了……我担心，我担心她会觉得孩子……” “孩子？孩子怎么了？她自己生不出来，难道还能对你有什么意见不成？”一提起孩子，殷皓天顿时戒备起来。他盼一个孩子已经盼了很久了，绝不允许在这时候出什么意外。 林小小推开了他，勉强一笑，泪水从脸上滑落：“没什么，也许是我太神经过敏了……乔姐姐对这个孩子并不期待，哪怕是同意了离婚，也不会希望看着他降生的吧。” 而殷皓天，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真的会和乔绾绾离婚么？乔绾绾倒下的时候，他究竟有多紧张，林小小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几天一直把她像是宝贝一样疼宠着的殷皓天竟然对她大吼，让她去为乔绾绾拿药……他难道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孕妇，根本无法剧烈运动，而且乔绾绾的忽然倒下，也让她受到惊吓了吗？ 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心冷了。可是无论怎样，她都还爱着殷皓天……爱到宁愿默默忍受痛苦。 殷皓天脸色沉了下来，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她敢？” 乔绾绾当然敢……林小小低下头，没有出声。在餐厅时乔绾绾的那种表情和语气，至今想起来都让她浑身发抖。但是好在，皓天在她身边。乔绾绾住院了又如何？皓天紧张地为她找药又如何？不过是害怕让她死去而已……皓天心里是在乎她林小小的！皓天爱着她林小小！ 手掌中传来一阵刺痛，林小小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竟然不知何时陷入了手心。她下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却又开始对自己方才的态度感到迷惑。她怎么会那样想？她怎么会认为……如果不是怕乔绾绾死掉，皓天绝不会对她那样紧张？这不是……把皓天想得太卑鄙了吗？ 她悄悄地看了殷皓天一眼，发现殷皓天并没有察觉到她方才的异常，顿时松了口气。 她一定……一定不会把自己的幸福拱手相让的！ - 乔绾绾被送进了医院。祁姐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忙赶了过来。医生检查的结果说是还好，并不需要动手术，但还需要做几项检查，免得出现什么隐患。 乔绾绾在急救车上的时候就仔细调控了一番身体的状况，被送到医院时就“醒”了过来。看到祁姐之后，还露出了虚弱的微笑：“祁姐……你怎么过来了？我没什么大碍的，不用担心……” 祁姐心疼地看着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看看你……怎么能让人不担心？我才离开多长时间，你就……是在家里，又遇到什么了吗？” 乔绾绾摇了摇头，平静地道：“没有什么……” 祁姐叹着气，陪着她做了检查。虽然两人现在已经没了雇佣关系，但乔绾绾和她的关系一向很好，又对她有过很多恩惠，如果在这时候不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总觉得有些良心不安。她的丈夫也支持她的做法，让她好好照顾乔绾绾。 乔绾绾道：“我没事，祁姐，你回去吧……你已经照顾我很多天了，还要顾着孩子呢。我请个护工来就好……” 祁姐拒绝道：“你有多少钱，我还不清楚吗？殷皓天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能给你剩下点什么？唉，恐怕这次住院……” 乔绾绾把耳上的钻石摘了下来，塞进祁姐手中：“住院没什么，我有办法解决……祁姐，你先帮我收着这个，在医院住着，我怕丢了。” 推车的护士装聋作哑——没办法，医院也算是个三道九流的聚集地了，如果真丢了什么东西，医院也不敢保证还能原模原样地找回来……贵重物品当然还是自己保存了比较好。 祁姐也知道这个道理，便没有推辞，把耳环收了起来，跟着乔绾绾又做了几道检查。 乔绾绾也算是这家医院的熟客了，院方隐约知道她最近家里出了变故，可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殷皓天又是个吃软饭的，所以该宰的还是照样宰。查到血常规的时候，医生认识她，还开了个玩笑：“殷太太，这回要不要查查怀|孕？有了孩子，夫妻要和好就简单多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乔绾绾顿时眼前一亮，看那个獐头鼠目的医生也觉得顺眼了许多。她本来还在思考要用什么理由做hcg值检查，没想到医生居然主动提出来了。她露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那就做做血hcg吧。” 祁姐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连忙道：“乔……别做，别做了，照我看血常规都不用查。”又小声在乔绾绾耳边道：“这些医生啊最喜欢坑钱，血常规，那是看贫血和炎症的吧？怀|孕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况且……这事也急不来，你刚刚才发作了心脏|病……” 乔绾绾摇头解释：“不是血常规，是血hcg……我知道急不来，这事情还得看缘分。缘分尽了……” 她神色又黯然起来，强颜欢笑般地道：“反正我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什么结果都能够接受，现在……也不过是想求个运气罢了。祁姐，你不用担心我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祁姐也不好说，只好让乔绾绾跟着医生去做检查。检查结果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祁姐便把乔绾绾推到了病房里，又为她好好收拾了一下，这才告辞走了出去。 然而她刚一出门，一名小护士便带着检查结果走了进去。她想了想，又折回了屋里，却听到护士犹豫地开口道：“殷太太，检查结果出来了……恭，恭喜您，您怀|孕了！” 第54章 小三上位文 祁姐的脚步一下子迈不动了，活见鬼般地瞪着护士的背影。乔绾绾怀｜孕了？开什么玩笑！早没有晚没有，怎么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 她心急如焚，一会儿想到林小小肚子里的孩子，一会儿又想到乔绾绾的身体，呆立在了门口。而乔绾绾脸上也缓缓地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惊喜地问道：“怀｜孕？王护士……你，你是在说我吗？” 护士暗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殷太太，恭喜你，根据检查的结果来看，的确是怀｜孕了……不过，孩子怎么样，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再说。” 祁姐连忙道：“等一等！可是殷太太她有心脏｜病，心脏｜病人……” “现在的医疗技术已经很发达了，如果殷太太执意想要这个孩子，想要母子平安也是有可能的。”护士的笑容有些勉强，“不过，就我们来说的话，还是不建议您留下这个孩子……殷太太，您的身体实在太弱了，而且又是在这种时候……” 她没把话说完，不过乔绾绾和祁姐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殷家的破事并不是秘密，只有殷皓天还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是个人生赢家，殊不知他身后已经有很多人在指指点点了。 乔绾绾神色黯淡下来，微笑道：“我明白了。” 护士走后，祁姐又坐回到乔绾绾的床边，担忧地道：“乔……殷太太，现在可怎么办？这个孩子，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呀……” 乔绾绾暗中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她暗中动的手脚，又怎么会有个“孩子”被检查出来呢？不过说归说，她是计算了宿主和殷皓天上一次同床的时间和宿主自然死亡的时间才敢这么动手脚的，用不到三个月，她就会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了。不过是假装孕妇而已，她的数据库中储存着大量资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露馅的。 既然殷皓天想要孩子，她就给他孩子，不知道殷皓天到时候夹在“旧爱”和“新欢”之中，又该如何取舍？想必情绪的波动一定会很大吧……而林小小，也是时候让这朵天真的白莲花见识一下，什么叫霸王莲的手段了。 乔绾绾表现得自有主张，祁姐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好替她多操心什么，只好每天煲些滋补的汤带到医院里来。她算是看出来了，乔绾绾对殷皓天应该还是有感情的，而自来都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夫妻之间当然还是原配的好，她支持乔绾绾把殷皓天给抢回来，让那个小三好好尝点苦头。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林小小身上，认为如果不是林小小的兴妖作怪，乔绾绾和殷皓天一定还好好的，也天天把这些话对乔绾绾说。乔绾绾却并不这么认为。没有林小小，还会有陈小小、赵小小，如果殷皓天没有那种心思，林小小又怎么会有机会拆散别人的家庭呢？ 说什么真爱，说什么为了孩子，都不过是幌子罢了。理由这种东西，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找得到。殷皓天败就败在他还不够心狠手辣。换成是段蔚琰和刑琛，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除掉她。反正宿主本来就有心脏｜病，忽然之间发病死了，丈夫继承妻子的全部遗产，谁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乔绾绾甚至怀念起刑琛来。哪怕是刑琛，好歹也能有杀死一个人的觉悟，殷皓天摆着那么好的条件不去利用，没能失败还真是全靠女主的战斗力啊。 她的能量因为之前的挥霍几乎都用光了，目前亟需补充。但是医院这种地方，总是不太好动手脚的……所以目光转了一圈后，她把主意打到了林小小的身上。 林小小在和殷皓天发生关系后，有一段时间是在郊区附近租房子住的。当时交了一季的租金，还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做押金。被殷皓天接走之后，房子也快到租了，林小小就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和她把房租结算一下。 房东去查了水电费，准备核算后将林小小剩余的押金退给她。林小小也就窝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等着房东的电话。 几个新招来的佣人站在厨房门口，小声地议论着主人家的事情：“……这个看着说是小三……我觉得倒是不像一般的三儿。你看那些狐狸精，哪个不是浓妆艳抹的，她看起来倒跟个大学生似的。” “现在的小三还不都是大学生？什么高文凭高素质……就这样还去破坏人家的家庭呢，要是我女儿这么干，我非得把她打死不可……” “殷太太倒是不一样，”一个佣人道，“又漂亮又有气质，一看就家教很好，不知道怎么会输给这样的女人……” “呸，还不是因为那个肚子？” 佣人们沉默了一会儿，一个佣人道：“昨天我不是回了趟家嘛，我儿子喜欢上网，听说我最近在这一带别墅区工作，就翻了个帖子给我看……里面讲的就是三儿的事，我琢磨着，和这家倒是有点像。” 其他人纷纷追问是怎么回事。这名佣人便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说是先生只是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因为遇上了太太才成了总裁……太太是个艺术家，特别善良，用自己的收入帮助了一个女孩子求学，还把她接进了自己的家里。谁知道那个女孩子居然那么狼心狗肺，看上了她老公，还破坏了她的家庭，让她老公嚷嚷着离婚……” ……的确是很像啊。 佣人们对视了一眼，负责打扫别墅的佣人道：“我前两天打扫房间的时候，看见了一间布置得特别好的房子……虽然面积有点小，但是各方面都弄得和主卧差不多……还有一个房间，就在二楼走廊的最底端，又小又破，跟其他的房间根本不能比，却放着很多名贵的首饰和衣服……” “难不成还真是……” “大概是吧？你们不知道，我刚才过去送水果的时候，看见那女的正打电话呢，说什么要和房东结算房租。哎呦，都要做富太太了，一两千的押金又算什么啊，就这点东西还抠，我看她以后对我们也未必宽松……” “真的假的？小三就是小三，真是……” 话刚说到一半，林小小拔高的声音便从客厅里远远传了过来：“什么！？五千度！！？” 电话里面传来了房东不虞的声音：“……林小姐，我也觉得很意外，还请你不要这样大小声……五千度啦，是五千度，多了的几十度零头我都给你抹去了哦，要不要拍个照来看啦？” 林小小｜脸色十分难看。她紧紧地攥着手机，笑得像哭的一样：“……不用了，我怎么会不相信您呢……但是，这种事情也太……怎么会用了五千度呢？”她明明很少用电啊！ “林小姐，请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用了什么大功率的电器呢？”房东抱怨道，“这么多的电，还是一个月用光掉的，林小姐，这会让我的房子受不了的啦。” “我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回去过了……”林小小虚弱地回答道，脑袋里一团乱。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月里用掉那么多的电。怎么会有五千度呢？这电到底到哪儿去了？ 善良的林小小是不会去猜测房东欺骗了她的，然而她打死了也想不到那些电都进了乔绾绾的肚子里。放下电话发了会呆后，林小小上楼翻出电脑，开始查询账户余额。 结果并不太美妙，她手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钱，租房子的时候几乎花掉了全部存款，被殷皓天带走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和宾馆结工资，现在卡里只有寥寥几百，押金倒是有一千五，加起来也就两千出头……房东却跟她要了三千块。 她不想为这个向殷皓天求助，可是除了殷皓天，也没有人能帮她了……犹豫了半天，她终于还是打出了给殷皓天的电话。 殷皓天并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甚至很高兴林小小会向他求助。林小小越是依赖他，他的虚荣心就越是满足。在电话里温言安慰了一番后，他忽然想起了乔绾绾。乔绾绾病发住院，离婚的事当然也就不好再提。可是比较起来，还是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还怀上了自己孩子的林小小要重要些…… 想了想，他给医院去了个电话，含蓄地询问了一番乔绾绾的现状。医院按照乔绾绾的要求，并没有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殷皓天，其他病况倒是如实说了一遍。在听到乔绾绾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之后，他决定快刀斩乱麻，找个时间去医院，和乔绾绾好好谈一次。 不管怎么说，他殷皓天的孩子，绝不能是私生子。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乔绾绾在他出发去医院之前就打来了电话，声音平静，无悲无喜：“殷皓天……找个时间，我们出来谈谈吧。” 第55章 小三上位文 乔绾绾和殷皓天约在了他们学生时代经常去的一家咖啡厅里。当时的殷皓天还是个穷小子，虽然成绩不错，脑子却不够灵活，实习期挣的不多，生活勉强够，养女朋友可就不够了。这家咖啡厅还是他费尽心思才找到的，地方偏僻、环境幽静，东西也很便宜，适合囊中羞涩的他。他就在这里和乔绾绾约了一年的会，拿到了红色的结婚证和金光闪闪的未来。 时隔七年再踏入这里，殷皓天不是没有怀念和触动，然而他被养叼了的舌头却再也受不了劣质咖啡的味道了。他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不耐烦地等着乔绾绾的到来，终于在约定的时间过了五分钟后，裹着黑色大衣的乔绾绾踏入了店内。 逆光走来的乔绾绾好像瘦了，纤弱的身材裹在黑色的呢子里，更显得弱不禁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毫无血色，没有脂粉，五官依旧精致，却笼上了一层疲惫。她穿着一双高跟鞋，脚步声却很轻，直到她在面前落座，殷皓天才从恍然间回过神来。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还在学生时代的乔绾绾……却又仿佛和那时的她有了本质的不同。只隔着一张小圆桌，从这样近的距离看去，乔绾绾的皮肤好像还是那样的白｜皙细致，没有一丝的纹路，年轻得就好像从未经历过八年的岁月一样。 殷皓天忍不住盯着她看了许久，而乔绾绾恍若未觉地对旁边的服务生道：“谢谢，一杯蓝山。” 殷皓天不由得有点不自在起来。他点的就是蓝山，这个习惯还是从乔绾绾那里学来的。然而学生时代没品尝过真正的咖啡，结婚七年后他才发现，像这种咖啡厅里卖的东西究竟有多蹩脚。服务生走后，他才咳了一声，道：“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这儿的咖啡真是不如以前了，越喝越不地道……” 乔绾绾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漠然地将双眼挪开：“不是咖啡不地道，而是你已经喝惯了好的咖啡，所以才觉得这种咖啡味道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难以下口。殷皓天心里抱怨着，忍不住道：“要不然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里……” “殷皓天。”乔绾绾轻声道，“这样的咖啡，喝惯了好咖啡的我陪你品尝了整整一年。” 殷皓天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道：“以，以前也没发现居然是这样的味道……你喝不惯，不也没说嘛。你要是早说了，我肯定会换地方的……” “换地方？换到哪儿？请我吃路边上一块五的肉夹馍？还是两块钱的炸鸡柳？”乔绾绾反问道，唇边勾起了一个奇异的弧度，像是讥讽，又像是痛苦，“相比之下，我宁愿坐在这里，至少还安静点。” 侍应生送来了乔绾绾要的咖啡，听见乔绾绾的话，不禁神色异样地看了殷皓天一眼——看起来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抠门？ 殷皓天的脸色更不自在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你……” “反正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喝咖啡的。”乔绾绾又低下头，勺子轻轻地搅着杯中的液体，“协议，你应该已经带来了吧？” 殷皓天沉默了，半晌才道：“绾绾，你要体谅我，我并不是想要和你离婚，但是……我，小小她现在有了孩子，我不能让孩子……” 乔绾绾笑了起来，神色凄凉：“所以，八年的感情，七年的夫妻，就为了一个还在母体中发育的胚胎化为乌有了？” 阳光从浅色的玻璃窗间透入，打在了乔绾绾精致的脸上。那种难言的柔弱与憔悴让殷皓天心里一软，脸上微微动容：“绾绾，你体谅一下我……我们结婚了七年，我也是个三十岁的男人了，我……我想要个孩子，你却一直怀不上……” 乔绾绾自嘲似地一笑，黑白分明的双眼明亮起来：“既然是这样，协议呢？” 殷皓天默默无言，把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从包里拿了出来。他料定以乔绾绾的骄傲绝不会去翻看协议的内容，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费尽心思后唾手可得的结果，他竟然生出了不忍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做贼心虚，他没敢经过律师的手来定协议，全部的条例都是自己想的。按照这里面的内容，离婚后他要给乔绾绾一栋房子，再按照以前的数目每个月给她生活费……乔绾绾的生活不会有丝毫变化，她仍然可以过她的富裕日子。而只有殷皓天自己才清楚，他拿走了原属于乔绾绾的多大的一块饼，又把其中多小的部分还给了她。 这种心虚和不忍让他变得矛盾起来。他柔声细语地道：“绾绾，走到这一步，也是我不想看到的……我爱着的人始终都是你，林小小她……” “这句话你对林小小说过多少遍？”乔绾绾默默地扫描了整本文件，“签”完了字，把离婚协议书推了回去：“是不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你也是说，爱着的人始终是她，只是因为更早地遇见了我，所以才陷入了这种境地？” 殷皓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绾绾，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明明……” “不用再说了。”乔绾绾站了起来，拿起了杯子，眼眶红得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殷皓天……我唯一的错误，就是错在太爱你了。” 她把那杯滚烫的咖啡完整地倒在了殷皓天头上，扔下杯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殷皓天一边抢救着文件、一边恼怒着乔绾绾的行为，一边又痛并快乐着地想着： 原来都走到了这一步，她却仍然爱着我……如果不是林小小的话…… － 和乔绾绾真正签了离婚协议书后，殷皓天对林小小反而没有那么看得上眼了。 原本在他心里，林小小又年轻又清纯，整个人都如同一朵出｜水芙蓉，不谙世事，还没有被这个社会污染。她鲜嫩的皮肤、纯真的气质、仰赖的目光，无不让殷皓天享受得飘飘然，越看乔绾绾越觉得是个黄脸婆，还不能生，退位让贤给林小小，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这一次的见面却让殷皓天意识到，他的妻子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而林小小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优点。乔绾绾虽然已经二十八岁了，却保养得十分精心，气质又很出众，如果不是往日表现得太沉稳，就算说她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也不为过。 她精致的五官仿佛是上天精心描画的艺术品，以往也许是同床共枕得久了，殷皓天下意识地就忽略了这一点，然而时隔多日未曾见面，再次相见的时候却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妻子的美丽。 她也柔弱透彻，让人禁不住地心生怜惜。然而林小小呢？见完乔绾绾以后回来看她，那张完全符合他审美的清纯脸蛋却看起来有些平淡。漂亮是不假，和乔绾绾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气质的确干净，眼下看起来却有些太小家子气…… 殷皓天接到了一个电话，更是烦闷地恨不得怒骂一声。客户邀请他去参加一次宴会，严明要把太太带去，往日殷皓天只要通知乔绾绾，乔绾绾自然会撑起场面，可是林小小呢？ ……带着她去的话，不给他丢面子就是好事了！ 客户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烦闷，在电话那端哈哈地笑出声来：“不过，看在我们俩老交情的份上，可得提醒你一句……别真的把太太给带去啊，虽然是个谈生意的地方，不过，也是要放松的嘛……听说你最近养了个小情人？带着她去就行了。以前有这样的机会，我都不敢告诉你，不过现在可好了，总算能在一个圈子里了……” 客户带着亲昵的话完全没能让殷皓天高兴起来，反而让他心里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强忍着怒气挂掉电话之后，殷皓天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端着果盘向他款款走来的林小小，几乎想要怒骂出声。 ……换｜妻派对！？在别人眼里，林小小的身份也就只够格参加那种侮辱人的趴了！ 发觉到了他的神色不对，林小小不禁一怔，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皓……皓天？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殷皓天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怎么会呢？你最近感觉身体什么样？” 林小小误会了，脸腾地红了起来：“已，已经三个多月了，医生说现在……” 在她的一声惊呼中，殷皓天把她打横抱起，走进了一间客房。 乔绾绾啊乔绾绾……他最难以舍弃的女人，为什么她偏偏没有孩子！ 而林小小……假如她的心真的没有那么大，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后交给乔绾绾养，他和自己的妻子也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 不知道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乔绾绾等了一个星期，殷皓天都没有约她出去办离婚证。这可和她的原本计划不符合，如果再拖一段时间，网上的热议可就要降一个热度了…… 乔绾绾想了想，以房东的口吻把林小小用了五千度电的事情捅到了论坛上，义愤填膺地对她展开了鞭挞，以局外人的身份把林小小的身份背景曝光了个彻底。又有林小小曾经在一个宾馆工作的同事爆料，说林小小当初在宾馆就很能招蜂引蝶，总是欲拒还迎地对待追求她的人，看起来还挺清纯的，没想到最后居然傍上了大款，连工资都没结就跟着走了…… 眼看着高楼一栋盖罢，又有一栋新楼盖起，乔绾绾满意地收手，想了想又把当初截屏下来的办公室一幕降低了分辨率，假托是公司员工的偷拍发到了网上。反正为了文件的安全，办公室里一共装了五个摄像头，各种角度都有，殷皓天和林小小的甜蜜姿势完全被摄入了镜头里，稍微做点加工，不怕引不起风｜波。 新楼刷刷盖起，乔绾绾给张秘书去了一个电话，得知殷皓天和林小小今天也都在公司以后，请她帮忙转告自己待会儿会过去，请殷皓天稍等一下再离开。 殷皓天对乔绾绾的愧疚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一个星期过去，他早已又沦陷在林小小的“真爱”之中了。今天他本来定了一家餐馆，准备继续上次没成功的那场求婚，谁知张秘书却进来转告了乔绾绾的话，顿时又变得游移不定起来。 他是个相当喜欢浪漫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林小小的真爱论所打动。上次的求婚被破坏了气氛，他才不快地直接中断了程序；而这次的求婚还没有开始，之前酝酿的感觉就烟消云散了。 殷皓天脸色难看，林小小更是不想见到乔绾绾。她祈求地看了殷皓天一眼，道：“皓天，你，你打算和乔姐姐见面么？” “别说傻话。”殷皓天揉揉她的头发，在她耳边道，“只是因为一些事……你先回去吧，小小，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小小不知道殷皓天已经和乔绾绾私下见了一次面，但是殷皓天最近一段时间的态度都有些不太一样，让她心里也很是不安。她想留下，却找不到什么理由，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而殷皓天在林小小走后，心里居然生出了一股诡异的期待感和得意感。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不时地就看一回手机。明明乔绾绾是他的妻子，他们还在商量离婚的事情，可是在林小小暗含警戒的目光中，他居然有些偷情般的刺激感。 乔绾绾一定是还爱着他，殷皓天对此十分笃定。没有直接把电话打给他，而是打给张秘书，恐怕也是在向林小小示威……看吧，哪怕是离了婚，乔绾绾也是这么的在乎他。 也正是因为这次离婚，才让他发现了以往总是摆出一副淡然神色的妻子究竟有多爱他。只不过，她再吃醋都已经晚了，他殷皓天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乔绾绾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站在玻璃前，对着上面映照的身影整了整领带。张秘书敲了敲门，他转过身，意气风发地说了句请进。 张秘书再进来时，不禁有些奇怪殷皓天的变化。她总觉得殷皓天好像忽然间发生了什么改变……犹豫了几秒，她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乔……小姐她现在正在公司楼下等着你，如果总裁现在有时间的话……” 殷皓天不禁有些奇怪，居然是在公司楼下，而不是上来？不过想了想，他又觉得可以理解，乔绾绾一定是害怕到公司来会被人笑话，所以才在下面等着的。 他点了点头，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办公室，向外面走去了。经过办公区时，员工们看着总裁与以往不同的身影，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殷皓天刚一进电梯，他们就在背后议论起来。 “总裁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啊……刚才看见那个小三一脸不高兴地走了，他怎么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和小三闹崩了？这点不太可能……人家肚子里可是有了他的孩子，怎么说也不能让孩子他妈不高兴嘛。” “诶，对了，网上那个帖子……你们注意了没？” “就是那个海角论坛里的高楼？凤凰男？夺走了妻子的财产，却把妻子赶出了家门？” “原来说的就是总裁啊……”不知道是谁感叹了一句，众人的神色不禁怪异起来。他们当中也不乏殷皓天的“老乡”，正是有这些“老乡”在，殷皓天才那么自信自己能掌控整个公司。可是他没有料到，从穷山沟里考出来的人很多，娶了城里妻子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像他这样的极品行径，却是鲜少有人干得出来的。 前台姑娘捧着一杯咖啡，娇｜哼了一声：“总裁夫人那么好的人，居然嫁给了总裁……真是白瞎了。唉，我要是个男人该多好，一定不让总裁夫人受半点委屈……” “不知道他们要是离了婚，这公司又该归谁呢？说到底这可是总裁夫人的家产吧？” “那可不一定……” “五点半了，下班了！”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整个办公区都骚｜动起来，“下班了，赶紧收拾东西！” “走走走，我们也趁着机会去下面看看……” － 员工们在公司里议论纷纷的时候，殷皓天已经下了电梯，来到了大厦楼下。路边上正站着一个低头看手机的人，身形单薄、背影瘦弱，毫无疑问地正是乔绾绾。 乔绾绾早已发现了殷皓天的到来，却仍然不动声色地等待着。殷皓天走到她的背后，情难自已地叫了声：“绾绾……” “皓天！”乔绾绾惊喜地转过头来，又像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一般，神色又冷淡起来，“殷……先生。” 殷皓天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哪怕乔绾绾努力想表现得冷淡，可是她心里还是那样地在乎自己。他柔声说道：“绾绾，我们不要这样陌生，哪怕做不成夫妻，我们也还可以是朋友啊。” ……殷皓天，属性傻｜逼，鉴定完毕。 乔绾绾忍住了一个过肩摔把殷皓天脸扣垃圾桶里的想法，控制丝有条不紊地动作着，脸上浮现出黯然和冷淡：“你觉得我们现在还可以做朋友吗？……也许你做得到，但是我做不到啊。” 殷皓天忍不住又上前一步：“绾绾……” “不要再这么叫我！”乔绾绾提高了一点声音，眼眶中开始出现泪水，神情凄楚：“殷皓天……给我留一点自尊好吗？我不想在你面前显得那么卑微……” “绾绾！”殷皓天难以自抑地抱住了她，心里居然又出现了那种初恋般的感觉，只想把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脆弱妻子拥入怀中，让她不要再伤心。她的皮肤是那样苍白光洁，身形是那样的娇小瘦弱，神情绝望又凄然，让他忍不住地为之动心…… 他怎么会瞎了眼地觉得林小小才是符合他理想的妻子，明明乔绾绾的存在是不可取代的！ 殷皓天的情绪波动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复杂，但乔绾绾觉得还不够，她的记录可不仅仅需要“爱”的生理变化。她“用力”推着殷皓天，抗拒着他的拥抱：“不，你放开我……殷皓天，你放开我！” “绾绾，你是不可取代的，”殷皓天捧住她的脸，深情款款地道，“你要相信我，我一直都还爱着你……” “皓天！” 林小小站在殷皓天的身后，难以置信地尖叫出声。殷皓天让她回去后，她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犹豫了一下，等在了电梯附近。殷皓天出来以后，她也远远地跟着走了出来，却没想到他们只说了几句话，殷皓天就抱住了乔绾绾！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身形摇摇欲坠，神色苍白脆弱得如同下一秒就要晕倒：“皓天……你在做什么？你对她……说了什么？” 殷皓天回头才发现了林小小，而林小小的神色让他被荷尔蒙充盈的大脑又清醒过来。他向着林小小走了一步，解释道：“小小，你不要误会……” 林小小肚子里可是还有他的孩子，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在殷皓天看不到的角度里，乔绾绾对着林小小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她凄然地道：“殷皓天……这就是你说的爱？当面说着爱我，一转眼就对着别的女人献殷勤？” “绾绾，我不是……”殷皓天又连忙回过头来，发现乔绾绾的唇｜瓣又开始发紫，连忙心疼地拥住了她，“我没有……” “也对，我早该知道那一次在咖啡馆里，你对我说的都言不由衷……”乔绾绾惨笑着后退，脚已经踏在了车道上。 殷皓天大惊失色，唯恐她出什么意外，连忙冲过去抱住了她：“绾绾，你不要冲动！我那天对你说的话，完全都是真的……” 林小小手脚冰凉，神色绝望。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殷皓天和乔绾绾还私自见过面？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殷皓天又对乔绾绾保证了什么？也对……毕竟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是殷皓天明明已经说了要和乔绾绾离婚……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向她求婚的戒指……每天晚上都会听到的那句“我爱你”，难道都不是在对着她在说吗？ 但是她不会放弃……她也不能放弃！她已经有了皓天的孩子，她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哪怕殷皓天的英俊外表下藏着的是个人渣，林小小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说起来，乔绾绾不是还应该感谢自己把她从一个人渣手里解救出来的吗？ 乱糟糟的念头塞在林小小脑袋里，她定定地望着乔绾绾那张精致美丽到不可思议的面容，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不对劲，乔绾绾已经二十八岁了，她是漂亮的双眼皮，又经常笑，眼旁早已有了皱纹，肌肉也不再像少女一样充盈着活力……可是眼前的这张脸明明还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甚至比怀｜孕后有些浮肿的她还要年轻。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乔绾绾她，她到底…… 林小小禁不住后退了一步，抬手指着乔绾绾，不敢置信地道：“乔姐姐，你，你为了抢走皓天，竟然去整了容！？” 第56章 小三上位文 ……整容！？ 一下来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围观群众表示他们都惊呆了。 然而吃惊归吃惊，要让他们相信乔绾绾真的整了容，那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乔绾绾虽然感觉上比半个月之前年轻了许多，五官却毫无变化，就算真的整了容，短短半个月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呢？况且，他们现在都知道了乔绾绾有心脏｜病，做普通手术都有危险，更何况是整容呢？ 之前那位前台姑娘立刻便嗤笑出声：“整容？人家那可是天然美～真要说整，谁整了还说不定呢。” 林小小顿时愤怒回头：“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前台姑娘慢条斯理地撩了撩长发，“眼皮割了吗？鼻梁垫了吗？下巴削了吗？……哦，忘了你主打的风格就是清纯大学生了，下巴太尖了反而没感觉。不过，这酒窝显然做得很不合格啊，当初没舍得花钱吧？这才多长时间，皱纹就扯出来了？” 林小小气得嘴唇直哆嗦，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你……你欺负人！我从来都没有做过整容……”她向着殷皓天看了一眼，却看到殷皓天一脸晦暗不明，顿时心里一慌，反驳起来：“你对整容的门道这么清楚，一定是自己也经常整吧！” 围观者们发出了响亮的嘘声。前台姑娘笑得极其夸张，前仰后合：“哎哟……笑死我了。林小姐，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定位给忘了？我呢，可是有名的嘴巴不饶人，就算是哪儿整了，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横竖我又不抢人家老公，用不着心虚；林小姐你呢，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就危险了，你可是‘纯洁、善良、有包容心’的白莲花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污蔑别人整容呢？” 殷皓天刚开始是完全陷入了震惊当中。他作为乔绾绾同床共枕了七年的丈夫，当然能看出来她有没有整容，林小小会说出那样的话，是他始料未及的；而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火力就已经从乔绾绾身上转移到了林小小身上，自己公司的员工居然会对林小小有那么大的怨气，这是让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还是张秘书看不下去了，出来为老板维持面子：“下班了，赶紧走吧走吧，留这儿等着聚餐呢？” “拜某白莲花所赐，真是到前年的隔年饭都要吐干净了。”前台姑娘在嘴边扇了扇手，讥讽道。 林小小眼中迅速地涌｜出了泪水，求救地望着殷皓天：“皓天……” 殷皓天脸上满是怒气：“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明天统统不用过来上班了！” 员工们顿时作鸟兽散，一个声音怪腔怪调地喊道：“好消息，老板给咱们放假了，明天休息一天！” 零零散散的欢呼声传来，殷皓天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乔绾绾不着痕迹地从他手臂间挣脱开啦，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对不住，是我的错，让你被看笑话了。” 殷皓天看了她一眼，心里顿时一慌。乔绾绾虽然是这样说着，脸上可一点愧疚的表情也没有。她神色淡淡地，带着点厌倦的色彩，发白的嘴唇正浅浅抿着，无端地便流露出一种自嘲来。 “这也不是你的错……”他不由自主地道。 “怎么能不是我的错呢？”乔绾绾讥嘲道，“你未来的妻子因为我而被侮辱，被人质疑是整了容，这当然是我的错。”她又看向了林小小，面无表情地道，“如果她有整容的钱，也不会被我选定为资助的对象了。相比较起来，我倒是很有资本去整容……殷皓天啊殷皓天，你有没有想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同床共枕的人都长着一张假脸？啊……不，也许不单单脸是假的，”她手指在身上一比划，盯着林小小，缓缓地道，“全身上下，可能都是假的呢？” 整容？真是个好主意。如果不是林小小自己提出来，乔绾绾恐怕还想不到这一点。她原本的计划只是简单地利用怀｜孕来挑拨殷皓天和林小小的感情，而现在看来，或许用不着祭出这一招，任务对象对剧本主角那并不牢靠的感情就要烟消云散了。 林小小浑身一震，总觉得她是在意有所指。而殷皓天的神色也变得狐疑起来——他和乔绾绾在一起那么多年，对方从小到大的照片他都看过，乔绾绾的确是纯天然美女，这点无可置疑。可是林小小呢？她是个孤儿，谁也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过去…… 即使理智告诉殷皓天林小小不可能整容，他的目光却依然不由自主地在林小小｜脸上逡巡着。他知道一些小整形是不需要太多钱的，眼皮看起来不太自然，酒窝看起来也很僵硬，还有别的地方，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有没有听到过来自林小小身上的水声…… 对于殷皓天这种人来说，怀疑一旦产生，就会无限制地扩大。乔绾绾的切入点很巧妙，她让殷皓天从林小小的感情开始怀疑，继而引导的就是让他去怀疑林小小接近自己的目的。当他认定了林小小只是出于某种目的才对着自己演戏时，之前的所有柔情蜜｜意都会变成暴怒，林小小表现得越爱他，他就会觉得自己被欺骗得越深……直到最后，当林小小失去了最后一点为殷皓天所看重的东西，她就会和之前的乔绾绾一样，落入绝境。 不同的是，乔绾绾可以翻盘，是因为殷皓天和她相处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让他无法去推翻自己心中的固定印象。而林小小……如果没有世界的主宰赋予的好运气在，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而已。 沉默的气氛在三人间蔓延着，乔绾绾忽然一笑，道：“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我倒是把正事给忘了。殷先生，我这次过来找你，是想和你正式去办理一下离婚手续的。” 殷皓天神不守舍：“离婚？……哦，哦，这样啊。”他忽然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笑了笑，“绾绾，你看，实在是不凑巧，今晚我还有事……” “我还以为你会很想早点和林小姐结婚。”乔绾绾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等等，绾绾！”殷皓天拽住了她，“和我们一起回家吧？你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收拾整齐了放在一个房间里……” “殷皓天！”乔绾绾挣脱了他的手臂，后退一步大喊道，“我求求你了，七年的夫妻，给我留一点尊严好吗！” 殷皓天顿时怔住，目光落在了她眼底晶莹的泪水上。乔绾绾的神色脆弱得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一样，鼻尖发红，显然是在努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那是我的家，我的！你知道我在好不容易回到家后，打开门却发现卧室里摆着的都是别人的东西，而我只能住在客房里——那种感受，你知道吗！” 她每说一句脸色就更苍白一分，当殷皓天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乔绾绾如同一朵失去了支撑的花，悄然委地。 “绾绾——！” － 乔绾绾出生不久就被检查出了心脏｜病，而当时b市最权威的心脏专家就在b院，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乔绾绾都是b院的常客。后来做了手术，也总是习惯性地去b院看病，连带着殷皓天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殷皓天前一秒才把倒在了车道上的乔绾绾抱回了人行道上，后一秒就听见林小小捂着肚子开始呼痛，偏偏他现在手机不在身上，顿时六神无主起来。还是张秘书刚好把车开了出来，就近去了一家医院。 医生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林小小的胎儿很稳健，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会觉得痛八成是心理原因；但乔绾绾的问题可就大了，原本做过心脏｜病手术，最近却发现了复发的迹象，连续发作了几次，心脏已经很脆弱了，再有下一次的话，很有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更关键的在后面，医生拍了拍本子，隐含愤怒地扫视了一眼：“谁是病人的丈夫？真是太不负责了！自己的太太有心脏｜病，还让她有了身孕，现在情绪那么不稳定，不但孩子难保，性命都堪忧！”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从头顶落下，殷皓天顿时呆在了当场：“什，什么！？孩子！？医生，你可别骗人啊！” 医生没好气地道：“你当医生是干什么吃的，没事骗你玩吗？” 殷皓天魂不守舍：“可是她在一个月内已经心脏｜病发作了三次，还滚下过一次楼梯，孩子，怎么可能……” 医生讥讽道：“所以才说是福大命大，居然这样了还没能流掉，检查结果显示，已经怀｜孕七周了。不过，病人的身体并不好，生孩子恐怕有生命危险，最好还是尽早打掉。您要是认识病人的家属，烦请通知一声。” 殷皓天却扑了上去，仿佛磕了药一般的满面红光：“医生，我就是她丈夫，结婚七年的丈夫！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孩子……求求你千万要保住那个孩子！” 第57章 小三上位文 乔绾绾的身体是不适合怀｜孕的，这一点殷皓天早就知道。但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心脏｜病人怀｜孕生子虽然有风险，却也不是不可能成功的。他在谈恋爱的初期也试探过乔绾绾，发现乔绾绾对生孩子并不排斥，甚至很喜欢小孩，才会放下心来和乔绾绾结婚的。 而且在当年的那个时候，乔绾绾的确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结婚对象了，无数人都在羡慕殷皓天可以顺利抱得美人归。乔绾绾漂亮、知性、善良，拥有着豪阔的家境，还是个独｜生｜女，殷皓天和她结婚何止能省掉十年的努力。就算是现在，他也没有后悔过当年的决定。正是乔绾绾带给了他今天的一切，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对他而言，乔绾绾都是不同的。 然而再怎么不同，做了七年的夫妻以后，恩爱的表层也被渐渐磨掉了。殷皓天想要个孩子，乔绾绾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并不排斥孩子。但是努力了七年也没怀上，就由不得殷皓天不多想了。他带着乔绾绾检查过身体，除了心脏以外，乔绾绾一直很健康，那么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孩子？ 殷皓天不由得怀疑起来，是不是乔绾绾一直都不想要孩子？他偶尔也想去检查一下自己，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就自己否决了。没有哪个男人是愿意承认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与其检查之后开始后悔，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检查。 乔绾绾实在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是那种一眼就可以被看穿的人。殷皓天能找到她不要孩子的理由，却找不到她动了手脚的证据，久而久之，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根本问题就出在自己身上。但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哪怕是有了怀疑，也不会去做检查。 殷皓天自认为是个有良心的人，哪怕乔绾绾和他之间没有孩子，他也一直没有去找代孕、或者小三。哪怕是林小小撞了上来，他也是“无奈”、“万不得已”、“身不由己”，错误方始终不在他的身上，而全是别人的原因。套用一个词，他的形象始终都是光伟正的，离婚是为了孩子，娶林小小是为了负责任，离婚之后决心照顾前妻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他的形象工作实在是做得太好，不但欺骗了他自己，还欺骗了所有人。所以当张秘书听到他对医生说的那句话时，顿时就呆掉了。殷皓天说什么？他不是已经和林小小相爱了吗？乔绾绾明明生育很困难……为什么他还要让医生留住那个孩子？ 她脑袋里一团乱，根本分不清自己现在在想什么。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殷皓天已经随着推车去了乔绾绾的病房。 林小小检查出来，没有看到殷皓天的身影，还有些奇怪。她看到了张秘书，犹豫了一会儿，便走了过去：“张……张秘书，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张秘书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面无血色：“举手之劳而已……林小姐，你现在要回去吗？要不要我送你？” 林小小诧异地摇了摇头：“不，我和皓天一起回去就可以……对了，皓天呢？” 张秘书看着林小小那张年轻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林小小刚才听到的话，犹豫了几番，还是开口道：“林小姐，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林小小｜脸上浮现出黯然的神色，又很快微笑起来：“没关系的，你……你直接说就好了。我知道，你们一直都觉得是我破坏了乔姐姐的婚姻……但是，那完全是因为一场意外，我本来是打算离开这里的，却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我，我也不想的。” 现在表现得那么可怜，当初又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婚姻？不管她有意无意，殷皓天和她之间又是谁先引诱的谁，一个女人如果铁定了心想要拒绝一个男人，哪怕是死也不会愿意屈从对方……况且，事情出了以后，如果她真的对殷皓天没意思，又怎么会放任一个不该出现的生命出现呢？林小小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经历了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女大学生，她并不无知！ 哪怕是不清楚当初的内幕，张秘书也能猜得出来，就算不是自己主动扑上去的，也起码是个半推半就，所以林小小无论沦落到怎样的处境，她都毫不同情。然而眼下面对着殷皓天所展露的陌生面孔，张秘书震惊之余，也不由得开始对林小小滋生出了可怜的心情——殷皓天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做，但是在乔绾绾正常死亡之前，他是一定不会选择离婚的了……林小小的诸多期盼，也不过就变成了一场空。 她抿了抿嘴，道：“林小姐，我并不是想指责你什么……我只是想要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表面上想象得那么美好的。如果你真的想跟总裁走下去……那么，还是先尽早做好失去他的准备吧。我言尽于此……再见，林小姐。” 林小小迷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不安。张秘书好像话里有话……她到底想说什么？ 而且，殷皓天竟然没有等在门外，也是让她意外的事情……他又是去了哪里？该不会……是在乔绾绾身边吧？ 乔绾绾那日的威胁犹在她的耳边。但是什么基督山伯爵？明明是妻子的诱｜惑！乔绾绾根本就没有打算过放手！她根本就不是要报复殷皓天，她的目标始终都是自己！ 小腹上似乎有些痛，林小小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强令自己平静下来。她坐在了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着殷皓天回来。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了殷皓天的身影。 殷皓天似乎没想到她还等在这里，脚步是径直朝办公室里走的。看到她以后，脸上便流露出了惊讶和几分异样：“……小小？你怎么还在这里？” 果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小小心里一痛，站了起来：“因为想等你一起回家嘛。皓天，乔姐姐那里怎么样了？” 殷皓天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咳嗽了一声：“没什么……她还好。我来拿检查报告……顺便再去跟医生聊两句。那个，你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去吧。”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林小小的回答是直接挽住了他的胳膊。她心里掠过了一片疑云，无缘无故的，殷皓天怎么会忽然要和医生聊天？他消失了那么久……又是去做什么了？ 殷皓天做检查，当然是有原因的。医生看到了他们的相处模式、又了解了姓名后，立刻就想起了海角论坛上盖的那两栋高楼，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同事。整个科室都对此义愤填膺，决定给殷皓天一点苦头吃吃。乔绾绾的病情并不乐观，生孩子风险极大，他们不愿意看到偌大家产都便宜了渣男和小三，便商量了一个主意。 乔绾绾的主治医生把殷皓天叫了过去，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和他谈了一通，话中之意是乔绾绾的胎儿似乎有些先天不足，而这种病症往往是因为精｜子方面出了问题导致的。殷皓天不懂医学，听医生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很多东西也是他曾经听说过的，便不由得着急起来。 然而着急之外，由于医生有意无意的引导，他又不禁想起了林小小肚子里的孩子。之前陪林小小做检查的时候，可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他之前仔细地问过，医生也说，林小小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没有丝毫缺陷。 “不过，这种事情，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医生很哥俩好地拍着殷皓天的肩膀，叹道，“这种病例说不上稀少，但也是占着一定百分比的，你这叫精｜子畸形，先天性就有障碍，想生出个健康宝宝，难啊。” 殷皓天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你说，根本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几率是有的，但是太小了。就像你老婆这一胎吧，照中医的说法，是先天不足，畸形不畸形的还要看后天发育，现在是不知道的。除非是祖上烧了高香，否则真是难啊。听说你和你老婆结婚了好几年，都没有孩子？那就对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老婆才怀不上的。” 医生一阵信口胡吹，殷皓天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说怎么乔绾绾一直没有怀｜孕呢……原来源头还真的是在他自己这里！那么林小小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他很确定，自己和林小小只发生过一次关系！哪儿有那么巧就一枪中的了？而且林小小的孩子还很健康！ 他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又详细地问了医生两句，医生也就含糊其辞地又说了两句，话里话外都是推荐他去仔细检查一下，殷皓天心里的怀疑便更重了。其实医生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趁机宰他一笔，最好让他认为乔绾绾肚子里的孩子不健康，离婚时也能狠一狠心，乔绾绾无论爱不爱他，也能多条保命的机会……可是他哪儿想得到，殷皓天居然疑心到了别的地方。 乔绾绾的胎儿的确不太好，这点医生并没有说错。他只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了点猜测，没想到殷皓天不但当了真，还不愿意去检查，宁肯咬着牙把包袱背在心底……以为自己已经大功告成的医生目送着殷皓天离开，回头就去跟同事们聊八卦了，却没想到殷皓天在怀疑林小小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种……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瞅准机会疯狂成长。殷皓天在面对林小小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做到以前那种温柔细心了。 他敢肯定，乔绾绾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自己的，但是林小小……她的孩子，又究竟从何而来？ 联想到她之前在西餐厅的异样，再想到她曾经在宾馆里打工，殷皓天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他决定回家之后就上网，想方设法找找看孕期验dna的方法……他是想要个孩子没错，但他可从来没考虑过，要替别人养孩子！ － 乔绾绾坐在病床｜上，听着祁姐担忧的唠叨，唇边勾起了一抹微笑。 真是天赐良机……鱼饵已经抛下，剩下的，就是等待鱼儿上钩了。 第58章 小三上位文 林小小现在很是不安。 从医院回来以后，殷皓天整个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精神焕发到让人简直以为他捡了五百万巨款，半夜睡不着觉在书房里上网……对她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体贴了，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改变了，但原本那种无微不至的感觉就忽然间消失了，让林小小半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殷皓天忽然间变化这么大？ 这几天以来，原本总是会按时上下班的殷皓天回家时间也不规律起来，有时候只是迟到半小时，有时候却能迟到好几个小时。林小小小心翼翼地试探时，殷皓天总不耐烦地说自己是在加班，可是林小小毕竟也在这里住了一年、也暗恋了殷皓天一年，殷皓天的加班规律如何，她怎么会不清楚？ 以女人的直觉起誓，殷皓天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林小小咬着唇想了半天，直觉这事是和乔绾绾有关。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特地让佣人给医院去了电话，预约了检查时间，自己去了医院检查身体。 以林小小想来，这是最自然的一种方式……即使真的遇到了殷皓天，双方也不会感到太尴尬。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考虑的方向已经同最初发生了偏移。换做是一个月以前、哪怕是半个月之前的她，都不会去注意情敌给自己的感情带来的影响，因为她坚信殷皓天是爱着她的……而仅仅过去了半个多月，她的想法就不知不觉地变了。 乔绾绾昏倒前反反复复地说的那句话，似乎也同样响在了林小小的耳边：“殷皓天……我求求你了，七年的夫妻了，给我留下点自尊行吗？” 七年的夫妻都会走到这一步……她呢？她所仰仗的，又能有什么呢？ 林小小由不得自己不去想太多。她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乘车去了b院。 临近年关，医院里也开始忙碌起来。林小小心不在焉地做着检查。她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现在做着的是三维，为的是检查胎儿有没有缺陷。 在床｜上躺着的这两天，乔绾绾以绝佳的耐心一点点入侵了医院的所有电子设备，从林小小进入医院的这一刻起，她的所有行踪就暴露在了乔绾绾面前。医生在查看胎儿图像的时候，她也同样在旁边观察，很快，新生儿身上的一处缺陷便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医生禁不住惊讶地“咦”了一声，而楼上的某间病房里，乔绾绾也随之惊咦了一声。正在削苹果的祁姐听见这道声音，禁不住关心地问道：“殷太太，你怎么了？” 这两天殷皓天到医院里来得非常勤快，让祁姐开始觉得他还是非常在乎乔绾绾的，离婚的可能性变小，便又开始放心地称乔绾绾为殷太太了。 乔绾绾摇了摇头，忧愁地微笑起来：“没什么。” 她只是有些惊讶，为什么林小小肚子里的孩子居然会有畸形而已。明明剧情里并没有提到这一点……啊，对了，剧情只进行到了林小小和殷皓天举行婚礼为止，那时候孩子还没有出世，当然不知道畸形不畸形。 但是原作里也提到过殷皓天非常关心林小小的身体，两人在孩子出生之前进行的检查绝对不会少，却始终没能发现孩子的问题……怎么说，似乎都有些不对劲啊。 而在检查的科室里，医生的惊呼声也被林小小听到了。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我再看看。”医生摇了摇头，眉头紧皱。他又把图像转了过来，又仔细看了一遍，问道：“林女士，您的丈夫来了么？” 林小小心底一颤，轻轻摇头：“没有……他太忙了。医生，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医生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林女士……您有在怀｜孕初期有过忌口，类似于抽烟喝酒之类的吗？” 林小小心里不祥的预感更浓重了：“没……没有啊！”医生为什么会忽然问这种问题……她手脚发凉，忙不迭地爬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医生，到底发生什么了？” 医生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起来：“林女士，我必须要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 － 林小小失魂落魄地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双眼望着手机，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很想打个电话给殷皓天，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手机上的黑字似乎只有一点点大，模糊成了像水迹一样的东西，再定睛时好像又恢复了原本的文字，却觉得那一个个方块字都如此陌生，让人辨不分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林小小心里仿佛一直盘旋着一个声音，诘问着她。是不是真的是因为她怀｜孕初期吃了什么东西，才会让孩子变成这样？还是说，问题不在她的身上，而是…… 畸形，心脏畸形，怎么会这样呢！？ 林小小茫然地盯着手机，被人撞了一下，跌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她怔怔地盯着反光的屏幕，脑海里回响着医生方才说的话：“林女士，导致胎儿畸形的原因有很多，一般如抽烟喝酒、或者吃什么所谓的‘能生男孩’的药……都有可能导致孩子的畸形。现在这种情况，孩子要想健康地出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您和您的丈夫，还是尽早做好准备……” 抽烟喝酒？吃药？林小小几乎想要尖叫。自从发现自己怀了孕，别说是吃乱七八糟的药了，就算是感冒也都硬｜挺着过去，生怕对孩子有一丝半点的影响。就算是在发现之前，那一个多月的时候，仿佛已经感觉到腹中多了个小生命，哪怕是有人主动请林小小喝酒，林小小也是婉拒为上……问题，怎么可能出在她的身上呢？ 可是如果不是她……那就是殷皓天？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呢…… 然而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叫嚣着：“除了他还会有谁？他和乔姐姐结婚了七年，七年都没能有个孩子，偏偏你这么容易就怀上了，可是这侥幸得来的孩子也有问题……这说明，他本来身体就有问题。” 这几个声音一起作用着，让林小小感到头痛欲裂。她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忽然间便想起了乔绾绾。乔绾绾也是心脏｜病，而且据说是先天就心脏不好……她的孩子，偏偏也是在娘胎里心脏就有了问题…… 难道这是报应吗？是老天爷看不顺眼，替乔绾绾送来的报应吗？林小小的手颤抖起来。她绝望地点开了通讯录，手指停在了殷皓天的名字上，终于还是没能按下去。 是，她抢了乔绾绾的老公，可她也是不由自主啊！她和殷皓天相爱了，能有什么办法！这报应为什么不在她的身上，而应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她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出生，就被医生建议了引产…… 手指颤动得越来越厉害，忽然之间，林小小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殷皓天的名字。林小小如获救赎，立刻接听了电话：“皓天……” “小小，你在哪儿？”殷皓天倒完车，一边开门下来，一边和林小小说话，“孩子今天还乖吗？” 如果是以前，林小小一定会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回他一句，这才几个月就有动静了？然而今天，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我在家呢。”刚一说完，她就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殷皓天回家了吗？如果他到了家里，却发现自己不在…… 殷皓天眉心一跳，道：“你在家？哦……哦，那好，我今天有点事儿，先去一趟酒店……在家里等着我吧。” 林小小还想说些什么，殷皓天就挂上了电话。林小小失望地放下了手机。 而殷皓天挂了电话以后，眼皮就跳了起来。左跳财、右跳灾，他右眼皮现在跳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乔绾绾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什么意外？殷皓天心里一紧，连忙上了电梯，一阵疾步。直到接近了乔绾绾的那间病房，他才逐渐放慢了速度。 医院再怎么说，也不会比家里更好，殷皓天本想把乔绾绾接回去，请几个月嫂精心伺候着，可是乔绾绾软硬不吃，哪怕知道自己怀｜孕了，也坚决要和他离婚……明知道盼了许久的儿子就在眼前，殷皓天又怎么会同意？恨不得马上把离婚协议书取来在她面前撕个粉碎。 这几天，乔绾绾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有了刷新。往日｜她好像就是个冷漠苍白、追求艺术的妻子，不常出门应酬，也不爱给自己添什么东西，没有林小小那么解语，也没有最初恋爱时的甜蜜羞涩……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美貌渐渐有了裂痕，脸上生出了浅浅的纹路，显然已经不再鲜嫩了。 可是现在的她，却让殷皓天有种回到了初恋的感觉。瓷白的脸颊几乎连毛孔也看不见，长长的眼睫毛像羽毛一样轻｜盈密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菱唇抿起时，真有种“任是无情也动人”的风姿。殷皓天几乎是上班也想着她，回家也想着她，恨不得一直呆在她的床前，护佑着自己从恋人一直走到今天的妻子生下他们爱情的结晶。 他心里充满了甜蜜，接近病房的时候，便放轻了脚步，左手把花别到背后，悄悄靠近了半开着的病房门。 然而在他就要推门而入之际，乔绾绾的声音却淡淡响起：“祁姐，你不用说了……这个孩子，我是不会要、也不想要的。我本来一直瞒着他真｜相，对子女早就看淡了，现在他来了，却还伴随着一个异母的兄弟……我不想让他和我一样不健康，也不想让他遗传父亲的缺陷，他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不要。” 殷皓天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 第59章 小三上位文 乔绾绾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想让他遗传父亲的缺陷……这是什么意思？他有缺陷？他有什么缺陷？ 殷皓天很想冲进去抓着乔绾绾的脖子问个清楚，然而他的身体却如遭雷击，根本动弹不得。他木然地站在病房的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一句一句地传出来。 “殷太太，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呀，”祁姐不敢置信地道，“殷先生，我看他身体很健康啊！你怎么会觉得宝宝会遗传什么呢？我知道你现在有点无法接受现实，但是现在怀了孕，还是孩子重要，你要好好振作起来……” 乔绾绾自嘲地笑了笑，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会想要打掉孩子呢……毕竟我也曾经｜期待过他的到来。但他偏偏是在这个最不该来的时候来了……我的身体，祁姐你难道不清楚吗？如果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不但自己有危险，孩子也有几率遗传到我的心脏｜病……而如果他能侥幸长大，又要去面对一个健康的异母兄弟，他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因为他的父亲……” 乔绾绾的表情语气都卡得恰到好处，微妙地挑起了祁姐和殷皓天的好奇。祁姐追问道：“他的父亲……殷太太，殷先生到底……” 乔绾绾摇了摇头：“也算是家丑了吧……我们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后，我的父母其实也很焦急，所以就趁一次体检的时候动了动手脚，没想到却发现……如果不是这样，我爸妈也不会这么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他。遇到这种事情，只能说是天意了。祁姐，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是不会把孩子生下来的。” 祁姐终于听明白了乔绾绾话里话外暗示的意思，惊呼道：“那么就是殷先生……怎么会！林……那个小三肚子里的，不是据说很健康吗？” 没错，“据说”很健康，可是就在刚才，乔绾绾还从图像上看到了胎儿的异常……这是个很好利用的地方，也是送上门来的把柄，如果不好好利用的话，岂不是愧对了剧本的一番设计？ 乔绾绾幽幽地道：“能生个健康的孩子，是好事。我用了七年的时间努力，却没能盼来一个孩子，她说自己和皓天只是一夕之欢，却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只能说，是我命不好，而她命太好了吧。反正皓天从头到尾期待的都只有她的孩子，而我的孩子，从头到尾都是不该存在的……就让他这样消失了吧。”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殷皓天脑袋里轰炸。之前在网上查到的东西和一些蛛丝马迹逐渐都浮现出脑海。是啊，为什么他没有想到，他和乔绾绾从没有避｜孕过，为什么七年的夫妻都盼不来一个孩子？他只和林小小上了一次床，林小小却大了肚子，往日｜他总得意于自己能一枪中的，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怀疑起头顶帽子的颜色来！ 他还没忘掉自己找到林小小时，对方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二星级的宾馆，阴暗又脏乱，来往的客人都是不正经的人物，说话粗鄙又下｜流……林小小却如同一朵出｜水的白莲，坚强幽静地立在那样的环境中，当时的殷皓天只觉得林小小十分美好，冲动地将她带了出来，发现林小小有了身孕后更是喜不自胜，对她倾注了满腔的爱意…… 然而现在看来，林小小当时的情况简直处处充满了不对劲！她那迫不及待要入主殷家的劲头、她在咖啡厅里的异常表现……殷皓天不由自主地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自己的么！？ 乔绾绾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她所说出的话，殷皓天没有丝毫怀疑。作为自己的妻子，怀｜孕仅仅几周，乔绾绾就在担心孩子会不会遗传父母的缺陷；而林小小天天做检查，b市的医院几乎轮了个遍，也没能发现个子丑寅卯来！是啊，她运气好，或许真的是运气太好了……可是那个健康的孩子，真的就是他的种么！？ 不知不觉中，殷皓天已经离开了病房门口。他手里的鲜花随便扔进了垃圾桶里，一只手拿着手机，面沉如水地拨打了林小小的电话。 林小小正呆坐在走廊上，迟疑着要不要回家，殷皓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高兴万分地接了电话，声音颤抖地道：“皓天！” 殷皓天深吸了口气，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比较好。是直接质问林小小外面有没有人，还是采取些办法进行dna测试？ 他正犹豫着，林小小就急切地开口了：“皓天，对不起，我刚才骗了你，我不在家里，我现在在医院，刚刚做完了检查……你到家了吗？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林小小居然在医院？殷皓天禁不住一愣。但他紧接着就想起了一件事情，林小小之前不知道自己怀了孕，被他接走之后也很担心孩子会有问题，就千方百计地去做检查；乔绾绾这还没做过检查呢，就已经断定孩子一定有问题，要把它拿掉了……万一，万一有这个可能，孩子其实没有问题，只是乔绾绾自己吓自己呢？ 得让乔绾绾去做个检查！让医生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 殷皓天心里冒出了这个想法后，就再也无法继续谈话了。他心不在焉地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急匆匆地跑向了乔绾绾的病房。 而林小小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禁不住一阵地愣神。殷皓天主动给她打电话，她感到非常地开心……可是他却又在说了短短几个字后，找了借口挂掉了电话。她心里有一阵阵的不安涌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殷皓天表现得那么异常？ 伤心地独坐了一会儿后，林小小站了起来，露出了坚强的神色——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放弃殷皓天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医院的电梯总是人满为患，林小小下意识地害怕挤到了什么，便走向了楼梯。反正层数也不高，走着也能顺利下去。 然而她刚一走到楼梯口间，便看到了令自己血脉冻结的一幕——方才挂断了她电话的殷皓天，号称是去酒店陪客户的殷皓天，此刻赫然正搀扶着脸色苍白的乔绾绾，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身子晃了晃，手撑上了墙壁：“你们……乔姐姐，你……” 殷皓天皱眉道：“林小小，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么巧合，竟然和林小小撞上了？难道……林小小是在跟踪他！？ 林小小眸中迅速涌现了泪水，哽咽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检查身体……可是皓天，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她满心期望着殷皓天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殷皓天却理所当然地道：“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陪我的妻子。绾绾，你可千万别激动，我这就把她打发走，决不让你再看见她……” 林小小顿时如遭雷击，瞠目结舌地望着殷皓天：“皓天……你在说什么！？”她一定是听错了……殷皓天怎么会赶她走呢！ “快点离开这里，听到了没有！”一想到林小小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不是他的种，殷皓天就一阵的烦躁，对她也没有了往日的耐心，“绾绾现在可不比往常，你要是把她气出个好歹来，我保留着控告你的权力！” 林小小的大脑一阵阵地眩晕。殷皓天这是怎么了！？这还是她所熟悉的殷大哥么！他竟然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等等，他刚才说什么？乔绾绾现在不比往常……她哪里不比往常？ 林小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乔绾绾挪去，生物机器人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个高傲轻蔑的笑容。而这笑容落在林小小眼底，顿时又化作一块巨石悬在了心上。 乔绾绾——乔绾绾她是在报复自己！ 林小小心里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忽然间恢复了力气，向前一步：“乔姐姐，你……你这是怀｜孕了么？” 乔绾绾顺势后退了一步，身后便是向下的楼梯。她手臂搭在扶手上，淡淡地嗯了一声，脸色无悲无喜：“不用担心，林小姐……我的孩子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威胁，因为我已经决定让这个不该出现的错误消失了。” “绾绾！”殷皓天顿时紧张起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怎么就能这么确定？不是说好了，要先做个检查再说吗？” 做检查？林小小的神色又苍白了一分。不会造成威胁……是她不会对乔绾绾造成威胁吧？她肚子里的孩子刚刚检查出了不对，之后是一定要拿掉的……虽然她安慰了自己，可以和殷皓天拥有更多的孩子，可是偏偏就在这时候，乔绾绾怀｜孕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强烈的危机感让林小小开始收拢花瓣，迸发了锋芒：“皓天说得对，如果乔姐姐你真的怀了孕，还是多做点检查比较好……万一有些什么，也好及时预防。” 乔绾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也对，如果孩子有什么问题，也好趁着月份还小的时候赶紧拿掉。听说月份越大，流｜产就越是困难……” 林小小现在的月份已经有些大了，医生方才也给过类似的建议，让她尽早决定。她脸色不由得一僵，勉强笑道：“是啊……说不准的。” 殷皓天现在却最听不得这样的话，闻言狠狠瞪了林小小一眼，转头又对乔绾绾极尽温柔地笑道：“绾绾，你别听人瞎说……对自己有点信心，也对我们的孩子有点信心好吗？这可是我们盼了七年才到来的孩子……” 林小小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手心——盼了七年才到来的孩子？殷皓天之前也对她说，这是他盼了许久才到来的希望！他说她和他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祝福，这个孩子代表了他们一定能够在一起……可是这才多长时间？殷皓天就在她的面前，对乔绾绾说出了相似的话语！ 难道在殷皓天看来，孩子就能代表一切吗！？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都只是在欺骗她！？ 她脸色更加苍白了，眼神却明亮起来。嫉妒和痛苦烧灼着她的内心，乔绾绾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讽微笑更是让她坐立不安。她忍不住又上前了一步，温柔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多嘴了……不过，因为我也要当妈妈了，所以之前听了一耳朵的经，都说怀｜孕期间要好好注意，无论饮食还是别的什么，都要妥善安排，这样才能保证生出健康的宝宝……不过，乔姐姐身体这么差，动不动就要心脏｜病发作，还是小心点为妙。自己倒是没关系，如果宝宝有了什么问题，乔姐姐不是在天堂心里都会自责吗？” 一口气说出了一段她平时根本想都不敢想的话，林小小只觉得心里十分畅快，却没注意到殷皓天愤怒的目光。乔绾绾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又挪动了一下脚步，现在脚跟已经抵到楼梯的边缘了：“说得没错……我也担心这个呢，如果遗传了什么病，孩子一定会十分痛苦吧。我死了没关系，可是作为一位母亲，我不能平白让自己的孩子受苦……所以，干脆还是先打掉为妙。” “绾绾！”殷皓天顿时喝止了她，目光愤怒地瞪着林小小，“林小小，你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吗！？快回去！别闹了好吗！” 医院里已经有些目光被他们吸引过来了，那些好奇的注目让殷皓天觉得如芒在背，浑身难受。 林小小干涩地一笑，道：“我知道了。那我在家里等你吧，皓天。”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迟疑十分可笑，乔绾绾才是殷皓天明媒正娶的太太，她的孩子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而是殷皓天出轨的产物。乔绾绾说她的孩子不该出现，实际上是在讽刺自己吧？这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甚至身体畸形……这是上天给她的警告。 她不应该再纠缠殷皓天，也不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脚步蹒跚地越过乔绾绾时，她仿佛看见了乔绾绾眸中的不屑……她一定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吧？这个自己曾经非常喜欢、也一直在帮助自己的姐姐…… 心里忽然冒出了个恶鬼般的念头，像是一刹那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林小小听到自己惊呼一声，从乔绾绾身边擦过，重重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小腹中顿时一片无法遏止的疼痛，林小小｜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昏暗的灯——既然这个孩子是不应该存在的，那就让他以自己最有价值的方式死去好了！ 护士和医生连忙赶了过来，紧急把林小小送进了手术室。孩子果如其然地保不住了，殷皓天脸色难看地签了字，拉着乔绾绾在外面坐了下来。 他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浑然没觉过往知道内情的医生们看自己的目光有多么诡异——不少人已经开始拿出手机在海角里发帖了。殷皓天居然带着之前怎么都要离婚发现怀｜孕后又呵护备至的发妻去等待小三流｜产结束，这种行径，怎一个极品了得！ 乔绾绾关注着论坛上的发展，不动声色地控制了几个账号，引导着舆论的走向。经过了这些天的造势，已经有不少律师主动联系她说要给予帮助了。网络的力量是十分可怕的，只要利用得好，乔绾绾有足够的把握能让殷皓天的剩下几十年都活得欲｜仙｜欲死。 林小小会主动选择流｜产，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但孩子本身有缺陷，生下来也不会过得很好，还不如早早让他离去。更何况，林小小腹中的胎儿会畸形，八成还是她和殷皓天自己作的孽。林小小营造的是个清纯不知世事的形象，鲜少上网，而殷皓天又出身穷山沟，自负又没常识。出问题的精｜子是不可能让林小小有孕的，真正导致她孩子畸形的，八成还是频繁的照射导致的。 不知道在剧本原来的设计里，这个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反正当时的殷皓天已经证实了自己能生，林小小又运气爆棚，和殷皓天结婚后有足够的机会生健康的孩子，畸形的长子也就不需要在意了。 生物机器人充满恶意地揣测着林小小原有的命运，脸上却露出困倦的神情，轻声道：“皓天，我累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这是乔绾绾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给殷皓天好脸色，殷皓天居然感到了受宠若惊，连忙把乔绾绾扶了起来：“累了？我们赶紧回病房去休息……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得好好照顾自己才行啊。” 乔绾绾淡淡地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一个人两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刚失去了一个孩子，殷皓天心里也不太好受，闻言便有些不快：“绾绾，你在说什么话……” 乔绾绾轻笑一声：“林小小肚子里的孩子，你之前不是也很期待么？为了他你甚至要跟我离婚，可是现在呢？她那么珍爱的孩子，还是那么轻易地就没了……她是从我身边跌倒下去的，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伸脚绊过她。你说，哪儿就有那么凑巧呢？” 殷皓天的目光顿时一凝——的确，哪儿就有那么凑巧呢？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林小小还说自己是来做检查……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她就把自己摔下去流｜产了呢？在知道乔绾绾怀｜孕之前，林小小什么症状都没有，偏偏在知道乔绾绾怀｜孕以后，那层温柔善良的嘴脸也撕掉了、人也那么“凑巧”地跌下去流｜产了…… 殷皓天的神色不由得冷厉起来。林小小这是心虚吗？如果自己只有那一个孩子，一定会对他竭尽宠爱，丝毫不会怀疑他不是自己的种……可是现在有了乔绾绾的孩子，两相对比之下，冒牌的那个露馅的可能性就大多了。难道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个，林小小才故意摔了下去，目的就是把绿帽的证据消除掉？ 林小小，她简直太有心机了！ 殷皓天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他活了三十年，还从来没栽过这样的跟头。他以为林小小纯真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现在却发现自己完全是在被别人耍得团团转！ 如果不是乔绾绾怀｜孕了，林小小还要瞒上多久？瞒到成为殷太太？瞒一辈子？让所有人都暗地里笑话他，把一个咖啡厅侍应生的儿子当成了宝！？ 简直不可忍耐！ 殷皓天把乔绾绾送回了病房，转眼间就摸出手机给几个熟人打了电话。几个小时后，乔绾绾被一辆布置得舒舒服服的轿车接回了乔家别墅，别墅里等待着的正是从前用熟了的几个佣人。 祁姐眼含激动，恭喜地叫了声“殷太太”，就要把那对钻石耳环交还给她。乔绾绾却制止了她，忧愁地道：“祁姐，你还是先帮我拿着吧……我怕在我走后，林小小又卷土重来，到时候我的孩子，又要由谁照顾？” 祁姐顿时担心起来：“哎呦，我只觉得你现在可算苦尽甘来了，却没想到这一茬……殷太太，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唉，我这张臭嘴！” “有这种担心是正常的，还是早些预防比较好。”乔绾绾淡淡地道，握住了她的手，“祁姐，算我一个不情之请……你就帮我保管着吧。” 祁姐总算还是把那对耳环拿走了。殷皓天知道她送了佣人一对耳环，居然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忙不迭地把自己之前悄悄转移的财产全都挪了回来，送到了乔绾绾面前。 他可没忘了自己无意中听到的那番话，是因为他没有生育能力，乔家父母觉得可怜，才把公司交给了他的。心高气傲的殷皓天怎么会忍受这种可能？他现在已经证实自己能生了，乔绾绾也还是他的妻子，公司未来就要交到他儿子的手上，现在更是在他手中牢牢把持着，那么名义上属于谁，也就无所谓了。 他觉得自己这样简直是爱老婆的典范，如果不是对网络实在不熟悉，甚至想学听说过的那样，在网上“发个帖”，请几个枪手炒作一下名气。 乔绾绾当面对他表示了感谢，转眼却又找到了那几名律师。几份文件悄悄签上了字，被完好地封存起来。 林小小在和殷皓天分手后也闹腾过，可是她所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会同情她，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殷皓天给了她二十万的分手费就打发她离开，这在b市的圈子里也逐渐成了个笑话。林小小后来去了哪里，乔绾绾就没有关注了。剧情到现在为止已经和她毫无关系了，她现在想做的只有让殷皓天痛不欲生，好安慰安慰自己之前错付的期待。 不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乔绾绾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殷皓天是肯定舍不得给她的尸体做检查的，所以怀｜孕的方面也不用担心露馅。至于那之前，只要把导致胎儿畸形的资料给殷皓天看一看，也就不用担心了。殷皓天可比乔绾绾要紧张这个孩子得多，乔绾绾越是表示担心孩子畸形要打掉他，殷皓天就越是不可能让乔绾绾去做检查。 而与此同时，他对乔绾绾也开始越来越好，几乎可以用当牛做马来形容。凡是乔绾绾想要的东西，他耗费再大代价也要达成。有熟悉的生意伙伴开玩笑说他已经成了“妻奴”，殷皓天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只觉得乐在其中。 他觉得乔绾绾越来越美、也越来越年轻了，接近三十岁的人还像是十七八岁一样年轻，皮肤光滑瓷白、没有丝毫纹路。她是殷皓天千挑万选后选定的初恋，也是他一路走来的结婚对象，他们之间的回忆多到能装满一间房子，殷皓天觉得乔绾绾简直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上天为他制造的完美形象，是他缺失的那根肋骨。 偶尔他也会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之前怎么会瞎了眼地看上林小小，还觉得乔绾绾是个黄脸婆呢？如果不是因为林小小怀了孕，他一定不会受到那样大的蒙蔽，甚至还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想到那份离婚协议书，殷皓天又去翻找了一次，准备找出来毁掉。但那份文件不知道被他放到了哪里，怎么找都找不到总计，他也只好悻悻然放弃了这一举动。 他会这样着魔一样地爱上乔绾绾，也是乔绾绾有意为之的。她合成了一种物质，按照人类目前的研究和自己观察的结果，有意刺激了殷皓天的某几种激素的分泌，效果是十分显著的。只是这些适用于碳基的物质并不适合用在主宰生命体身上…… 乔绾绾惆怅地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博士让她去搜集地球人的资料，但主宰生命体是硅基生命，虽然结构类似，本质上却是千差万别……这些资料真的会有用吗？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博士的能力不是她能够揣测的，仅凭他能把地球平行空间大主宰的存在当成电脑来入侵，还成功抽取了大主宰的核心数据，这一点就已经很超神了……她可是名战斗机器人，听从命令是她的本职任务，科研上的事情，还是让专家们去解决吧。 越是深爱，越是投入，失去后就越是痛苦。乔绾绾现在已经让殷皓天做到了前两者，但后者具体要怎么实施，她却怎么也拿不定主意。如果林小小还在b市，她倒是可以借机再给他们最后沉重的一击，也让剧本主角那逆天的好运不再沾染到殷皓天身上；然而林小小离开得非常突然，乔绾绾也没能监控到她的行踪……想要在正确的时间里正常死亡，还得抓紧时间想想办法了。 乔绾绾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地把手放在了网线上。按照时间线来说，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呆的最后一天了。可是她仍然没有想好自己要怎么去死才能让殷皓天更加痛苦……她总不能自己跑出去撞车玩吧？如果这时候，能忽然发生点什么事就好了。 控制丝迅速驳接过去，传输来大量资料。乔绾绾调出一部电影，投影在了墙壁上，正看得津津有味，她的射线便传来了久违的波动。 【检测到剧本主角林小小。提示：正在曲线接近中。提示：对方随身携带凶器，道具名“剧本里未曾出现的水果刀”……】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林小小居然在这当口出现了？ 乔绾绾的神色诡异起来。失踪已久的林小小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带着凶器……该说她是自己的好帮手呢，还是该说命中注定她就要死在林小小手上呢？ 只不过在剧本的描述中，她是间接因为林小小而死的，真正的死因是绝望之下的心脏｜病发作。如果林小小一上来就要捅刀子……反而有些不太好办啊。 乔绾绾思考了一下对策，决定主动出击。她打了几个电话，调走了别墅里的所有佣人。正躲在附近假装看着手机、实则在等待机会的林小小看到佣人们出来，终于找到了机会。她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佣人们走远之后，便一闪身到了别墅旁，从口袋里拿出门卡，打开了门。 乔绾绾不禁又轻轻摇头。殷皓天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愚蠢人渣啊，就连分个手也能分出那么多纰漏来。这张门卡显然还是林小小分手之前拿着的，殷皓天在那之后居然并没有把它要回来、也没有更换门锁，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制造机会吗？真是要多蠢有多蠢。 她起身上了天台，坐在了花藤下的摇椅上，静等着林小小的到来。片刻之后，戴着棒球帽和口罩、一头长发被剪得极短的林小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乔绾绾笑了起来。 第60章 小三上位文 林小小摘下了口罩，面无表情地看着乔绾绾：“看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了。” 乔绾绾笑了笑，目光投向远方：“我早知道你不会甘心的。” 距离离开这个世界的倒计时已经没有多少了，就算林小小不来，她也会想办法制造一场意外死亡的。林小小会在这时候出现，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剧本的“主角”，如果任凭别人打破编制好的美梦而毫无动作，又怎么能称得上主角呢？ “甘心？”林小小冷笑着重复一句，“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盎然不会甘心！没有任何人能在别人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后还能甘心！” 乔绾绾转过目光，眼含怜悯地看着林小小：“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十分可笑吗，林小小？” “哦，我知道，你又要说那一套了。”林小小道，“我知道，是我抢走了你的丈夫，破坏了你的家庭，让你的婚姻变得十分不幸，现在变成这样也是咎由自取……但是乔绾绾，你真的觉得，殷皓天是爱你的吗？” 乔绾绾轻笑起来：“爱？我曾经以为自己得到过……但是那时候的我，也不过是和你一样天真罢了。” “你能这么想，真是让我感到欣慰。”林小小冷冷地道，“你是该从象牙塔里出来了，乔绾绾。殷皓天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他当初之所以和你结婚，看中的完全是你的家世和对他的言听计从。在他掌握了公司以后，你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用处了。一个男人成家立业以后，一定会想要一个儿子，你和他结婚七年，却一点音讯也没有，难怪他在和我上过床后会念念不忘。” “你是在暗示我，他一直都有出轨的念头吗？”乔绾绾问道，像是被逗乐了一样，轻轻地笑了起来，“也许他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要说让他真正执行，那也太高看他了……殷皓天就是个窝囊废，从我和他恋爱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要脸比要命还厉害，更关键的是，他把自己的脸面当做自己唯一需要奉行的东西，凡是他认为能长面子的，他就会当做真理一样地奉行下去……所以我才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和你在一起。”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林小小，从这一点上说，你的确是个有手段的人，我输得不冤枉。” “我输得也不冤枉，因为殷皓天他的确就是个这样的窝囊废。”林小小手指滑了滑刀柄，道。“家世好不如生的好，如果不是打听到我已经怀|孕了，他恐怕也不会找上门来……而我原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你却又在这时候爆出了有孕的信息。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殷皓天当然要继续好好巴结你……可是乔绾绾，我忍不住地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存在吗？” 乔绾绾直直地看着她，幽幽地道：“既然我不会给殷皓天戴绿帽子，那么这个孩子当然就真的存在。” 林小小|唇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说得没错……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我却一直都不懂。” “那你又是为什么忽然明白了呢？”乔绾绾反问。 “没有了孩子，又没有了爱情，没有工作也没有财产，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立身之处。”林小小一步步向着乔绾绾走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我怎么能不看透？” 乔绾绾笑了起来：“所以你决定来杀掉我。” 林小小道：“你不问为什么？” “当初我是出于什么原因坐在了你的面前，现在就是出于什么原因在这里等待。”乔绾绾的目光重新投向了远方，轻声道：“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么我，又还有什么呢？” 【倒计时：一百二十八，一百二十七，一百二十六……】 林小小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目光又重新坚定起来：“我送你一程。” 乔绾绾微笑道：“好。” 她站了起来，向着天台边缘走去，把拖鞋褪在台阶之下，冰冷的双脚踩上石台，膝盖抵住了栏杆。 为了美观起见，天台上是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遮挡物的。冰凉的栏杆上还缠绕着脸色的藤蔓，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林小小的手放在了乔绾绾的背上。 【……三，二，一……】 “永别了。” - 对于很多人来说，好像一夜之间世界就变得天翻地覆。前台姑娘刚一换班，就看到年轻有为、英俊多金的总裁狼狈地被人带走；张秘书凌晨接到了一个电话，通知她去一个公证处签约；祁姐买完菜回来收到了一份快递，里面夹着一张珠宝的赠与书……而b城某区的公安分局来了一名年轻的女子投案。她平静地供述了一份杀人罪行，立刻被羁押起来，等待警方的调查结论。 殷皓天几乎要崩溃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以商业罪起诉。他虽然是总裁，却真的不懂做生意的套路，上任以来几乎一直在吃乔家二老留下的人脉，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竟然会有陷阱。好不容易脱身回家，却又看到警车停在自家的门前，并被告知了一件晴天霹雳——他的妻子今天下午被人从天台推下，因心脏问题和大出|血而死去！ 事业遇到了重大挫折，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死亡，这样重大的打击几乎让殷皓天崩溃。他木木愣愣地配合着警方的调查，麻木地看着妻子的遗体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带走，眼睁睁地看着佣人们一个个地请辞……直到深夜他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家里，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妻子的画作，才忽然间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他的孩子……他的事业……他重新找回了热恋感觉的妻子！全没了……全都没了！ 乔绾绾的珠宝和值钱的东西好像一瞬间人间蒸发，别墅里空荡荡的，那些产权书早已被写上了乔绾绾的名字，如今也都不知去向。殷皓天枯坐了一整夜，早上又连续接到了四五个电话，终于忍受不住地昏倒在地。再醒来的时候，他的头发就白了。 张秘书看完那些需要她签字的文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乔绾绾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捐赠出去，成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基金会，用来帮助失学儿童。她指定的执行人就是张秘书，并留言说，她相信张秘书的能力。 乔家父母留下的公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易了主，对方召开了公司会议，言明公司的运作方向还和从前一样，也不会随便进行裁员。前台姑娘抓|住机会成为了新总裁身边的秘书，不过她再也没有了做小蜜一跃冲天的心态，开始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地做好这一份工作。 祁姐的女儿正在升学的重要阶段，丈夫又预备辞职下海，手里短了一大笔钱。天人交战了许久，她终于把乔绾绾之前交给她的钻石耳饰拿了出来，变卖了出去。 而林小小被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因认罪态度良好、又是主动投案，更没有什么家属来要求什么，她被判了有期徒刑六十五年。 乔绾绾的身后事由张秘书一手打理。她被葬在了一处环境优美的公墓中，黑白肖像上的容颜年轻又恬静，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殷皓天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身无分文地被赶到了大街上，想要去谋一份工作，却眼高手低，没有哪个企业愿意接受他……他最终用自己唯一能看的脸去勾搭了一个有钱的寡妇，重新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对方却因为连续几年没有怀|孕而产生了怀疑，去医院检查之后，赫然发现殷皓天的生育功能出了问题。 以不能生为理由，他被第二任妻子赶出了家门。年近四十的他现在只剩下了风度翩翩，迫不得已地东渡日本，做起了夜店生意…… 而林小小在狱中因为表现良好、行动积极，逐渐获得了减刑机会。在她七十岁的那一年，她终于走出了牢房，花白的头发塞在破旧的帽子里，拎着行李去了她早就熟知的那个地方。 海角论坛已不知换了多少服务器，当初那两个盖得高高的帖子却仍然能找到痕迹。她一字一句地读着那些猜测和爆料，微笑抚摸着冰冷的墓碑。转过身，她看到了同样已经年老的张秘书。在基金会当中，她谋得了一个图书管理员的职位，并开始写下自己的经历。 公墓的碑前总有一束沾满了露水的鲜花。有时是百合，有时是月季，还有的时候竟然是湖里盛开的莲花。每天都会有一名老人来到碑前静坐，喃喃自语，像是在念着忏悔的经文。 过往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该赎的罪也渐渐赎尽，遗憾却永远留在心中，无法抹去。唯愿你来生过得幸福，不要再遇见辜负一生的人…… 第61章 娱乐圈奋斗文 这一次从剧本脱离时，乔绾绾照旧把自己收集到的资料发给了博士。通过那个特殊的装置，她也从博士那里接收到了早已储存好的新信息。不过是一瞬间，她又重新被投放进了新剧本里，开始了下一次的任务。 生物核心降落在新身体上，控制丝纷纷舒展，迅速控制了这具躯体。乔绾绾一边分出精神去接收宿主的记忆，一边查看了博士的留言。 她之前汇报过去的信息引起了博士的重视，在经过层层排查、计算和检验后，博士确定这是之前入侵大主宰意识的时候留下的漏洞，不慎泄漏了一部分数据，才会让大主宰意识无意间地仿照他在剧本中投入“病毒”……在乔绾绾进行第二个任务的过程中，他就已经修复了漏洞。只不过由于维度扭曲的时间，没能够及时传达给乔绾绾而已。 对这样的结果，乔绾绾只能表示自己十分遗憾——她真是巴不得多来那么几个主宰生命体啊，科技越发达，偷电就越是不容易啊有木有！ 离开上个世界的时候，她照旧在生物核心内储存了大量能源，这时候便派上了用场。强力地读取了宿主的数据、对照了剧本内容、确定了时间轴和事件轴，乔绾绾揉了揉眉心，睁眼看向镜中的自己，幽幽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乔绾绾这次的宿主，生命只剩下不到短短十天了。 确切地说……是九天零八个小时二十七分单六秒。 纤毫毕现的玻璃镜中倒映出的是一位挽着倭堕髻、上着桃花妆的美人，明明五官长得轻盈如水、惹人怜爱，却被妆容和打扮硬生生破坏了几分美感。身上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纱衣，看起来像古装，却又和古装风格完全迥异。 这一次的宿主虽然只有二十岁，却是乔绾绾遇到的第一个有职业的宿主。她是如今正当红的演员，出道三年，只演过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却因为清纯的气质和洁身自好而被许多人奉为女神，人气十分不错。她现在正在拍摄一部电视剧，担任的是女一号，乔绾绾现在恰巧就是在剧组的化妆间中，只是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倒是方便了她接收记忆。 而要说起这个故事来……又是一出典型的女主自立自强、抓住良人、通过奋斗获得幸福的故事。而乔绾绾这一次的宿主呢，也当然是在这个故事中为男女主的感情推波助澜的女配了。 这一次的宿主身世很是有些可怜。她原本出身豪富，从小被父母宠着长大，一直无忧无虑，是朵被养在静室里的白莲。乔绾绾这次的任务对象和她是青梅竹马，大了她三岁，两人两小无猜地一起长大，到了一定的年纪，便自然而然地萌发出了爱情。两家又门当户对，父辈交情颇深，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之后订婚乃至结婚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意外偏偏就在宿主十七岁那年发生了。乔家生意出了问题，集团迅速被人吞并倒闭，乔父乔母原本有机会力挽狂澜，却不幸在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除了一栋豪华的宅子和寥寥几十万存款，什么都没能留给心爱的女儿。 宿主骤逢大变，又完全不懂商场上的利益纠葛，除了守着父母留下的遗产，一片茫然不知所措。她没有可以求助的人，也没有什么亲戚可以依赖，还是青梅竹马的褚珂暗中帮忙，才解决掉了纷沓而来的问题。她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没有什么自立的能力，可是一来不能靠着存款坐吃山空，二来又不肯卖掉那栋上千平方的别墅……不说别的了，每年光保养别墅就够她吃苦头的了。褚家虽然可以伸以援手，可她总不能事事去依赖别人……就算她和褚珂现在是恋人关系，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以她敏感高傲的性格，也不可能去接受依赖于别人的生活。褚珂深深地知道这一点，刚巧他大学毕业，出于爱好和朋友开了家演艺公司，半开玩笑地当了经纪人，想到宿主平时对演戏什么的也很感兴趣，便犹豫着提出了建议。没想到宿主还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有他在背后保驾护航，更是不用担心别的问题，事业方面蒸蒸日上，一出道就拿到了新人奖，而且很快成为了公司的当家花旦。 如果故事可以这么进行下去，在演艺圈崭露头角的宿主和她青梅竹马的经纪人一定会收获幸福美好的结局。虽然两家如今已经不再门当户对，但凭着从前的交情，想让褚家人认可她还是并不困难的。他们甚至已经约定好了在今年乔绾绾满二十岁生日时订婚，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物横空出世了——正是剧本主角孟瑜。 孟瑜和乔绾绾同岁，却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人。她长相甜美，没什么辨识度却很讨人喜欢。母亲早早就去世了，一直靠着打工养活自己，是个很有活力、而且自立自强的女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私生女的身份了。为了寻找父亲，她进入了演艺圈，偶然一次遇到了褚珂，双方都对彼此很有好感。后来又因为一连串的意外，接二连三地遇到，就渐渐成为了朋友。 孟瑜虽然觉得褚珂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但褚珂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话里话外地表现自己很爱女朋友，她也就没多想什么。但她后来偏偏又撞见了好几次乔绾绾对褚珂发脾气的样子，虽然褚珂再三解释都是自己的错，孟瑜却从此认定了是宿主对褚珂不好……正巧在这时候，她的生父找上门来说同意她认祖归宗，孟瑜觉得自己现在有了和褚珂匹配的本钱，便动了抢走褚珂的念头。 孟瑜想办法和乔绾绾进了同一个剧组，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乔绾绾是女一，她是排不上号的女配，蛋她人缘好，忍性又佳，磨练演技时完全不怕苦不怕累，很快赢得了剧组众人的喜爱。反观乔绾绾，因为之前被保护得太好，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孟瑜几乎毫不费力地就给她安上了耍大牌的名头，紧接着一步步误导舆论走向，制造事端。 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孟瑜的父亲觉得和褚家联姻很有好处，而褚家也觉得现在的乔绾绾已经配不上褚珂了，便暗中操作让孟瑜和褚珂订了婚。如果褚珂能男人一点地明确表态，事情也不会走到之后那种地步，但偏偏他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孟瑜假装委屈地演了场戏，他就热血冲头地决定以订婚来保护在父亲家里“饱受冷落”的孟瑜。宿主因为他的举动伤透了心，提出了分手，而孟瑜趁机而入，一步步收获了褚珂的心…… 在宿主最痛苦的时候，褚珂却在和孟瑜花前月下。宿主在孟瑜的操纵下身败名裂，就连父母留下的房产也被人强行收走。可就算到了这一地步，孟瑜还是不愿意放过她，以担心她破坏自己的婚礼为由，暗示还一直爱着自己的前男友开车撞死了她…… 乔绾绾整理着事件脉络，若有所思。都到了那种地步，孟瑜还是要坚持赶尽杀绝，如果不是她实在爱惨了褚珂、却又没有让褚珂对自己一心一意的把握，那就是的确心狠手辣了……而从行事风格上看，孟瑜也绝对称得上是表里不一，而且颇有心计。难怪她演技提升得突飞猛进，原来都是在生活中历练出来的？ 不过，虽然对手很难缠……她这一次的任务对象，看起来却是出乎意料的心肠柔软、多愁善感……容易搞定？ ……不管怎么样，先解决掉眼下的难题再说。 乔绾绾站了起来，四下环顾了一眼，射线肆无忌惮地铺扫出去。她现在正在片场，处境却很有些不妙。剧情现在已经进展到了孟瑜认祖归宗、双方父母商量订婚的时候了，再过三天时间，褚珂就会因为“怜惜孟瑜的无奈”而“不得不”和她订婚。 而正是从今天开始，网上关于宿主的黑料开始大面积爆发，作为经纪人的褚珂本应该处理这些事情，却因为孟瑜的求助和有意无意的误导而开始摇摆不定。他虽然相信乔绾绾的品行，却也明白她容易得罪人，所以对别人说她耍大牌的事情深信不疑……乔绾绾和他发了脾气，他反而还觉得孟瑜说得对，自己是应该放手给乔绾绾成长的机会，所以就瞒过了她订婚的事情…… 可以说，在订婚事件出现以前，乔绾绾所经受的一切都只是前奏；而从褚珂和孟瑜举行了盛大的订婚仪式、却偏偏瞒过了她一人以后，乔绾绾才迎来了真正的暴风雨。 就在今天，孟瑜在乔绾绾面前似乎还毫无胜算，因为怎么看，褚珂都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乔绾绾……但是不过短短十天时间，乔绾绾就彻底在这场交锋中落败、甚至失去了生命，而孟瑜却成了整个事件最大的获益者，既除了对手，又赢得了好名声，还得到了孟褚两家的赞赏和栽培。 就算她最后仍然得不到褚珂全部的爱情，也已经成为了笑到最后的人生赢家。 唔……如果宿主的记忆没错，外面现在正在进行拍摄，今天下午还有很多宿主的戏份，只不过她因为心绪不宁，特地和导演打了招呼来休息。而她之所以会心绪不宁，正是因为孟瑜有意让她目睹了自己和褚珂之间的亲密举动…… 宿主只是情商不高，并不是笨。孟瑜之前设下过那么多的圈套，她要是再看不出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激怒自己，那就真的是智商有问题了。在剧情的原本进展中，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又返回片场重新加入了拍摄。但孟瑜总有千百种办法能刺激得她发挥失常，接二连三地ng之后，导演气急败坏地骂了她一顿，甚至指派孟瑜去教她演戏…… 因为承受不了羞辱，宿主提前退场，却被孟瑜堵住，再一次狠狠设计了一把。可是这一次嘛……孟瑜的那些小伎俩再想生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乔绾绾愉快地扫描了这部电视剧的剧本，很快构建出了合适的人物模型。调整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她打开了门，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第62章 娱乐圈奋斗文 拍摄场内，穿着戏服的演员们正演得热闹。乔绾绾并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绕过了人群，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导演背后，坐在古风走廊的扶手上，远远地注视着监视器。 她坐的距离实在有点远，视线却很好。通过控制丝的调节，生物机器人可以轻松地看到监视器上的画面。如果只看场内的表演，演员们的动作是显得有些怪异的；可是从摄像头里拍摄的东西展示在监视器的屏幕上后，他们的动作却显得自然又生动，仿佛真的身处于古代、上演着深情的故事一样。 剧本主角孟瑜，现在正穿着一身比乔绾绾身上更漂亮更显眼的戏服，和男一对着原本属于乔绾绾的戏份。 这部戏是一部宫廷剧，大致内容是英明神武的男一号在做了皇帝之后前去迎娶善良美好的女一号，男一号的皇后女二号却对女一号视若仇敌，暗中下黑手想要杀掉女一号。女一号幸运被男二号所救，揭露了女二号的真面目，男一号于是废掉了女二号的后位，让女一号成为了自己的皇后……而今天拍摄的戏份，恰恰就是女一号站出来揭穿女二号真面目的那几幕。 不过因为孟瑜的算计，刚开拍没多久，机器人的宿主就出了问题，原本戏感很好的她接二连三地开始ng，最终被暴怒的导演怒骂会不会演戏，让孟瑜上场教她演。而在宿主躲进化妆室后，导演更是因为剧组的风向和孟瑜的引导生出了更换女主的念头，示意孟瑜换了一身更华美的戏服，正式和男一对起了属于宿主的戏份来。 导演的盘算也很好。娱乐圈不怕没有新闻，就怕新闻不够惹火。本来嘛，乔绾绾作为新生代花旦，大众眼中的“女神”，要撑这部戏也是绰绰有余的了，但是临场换女一、新女一还是原本饰演女一丫鬟的一个普通演员的噱头，可比一个单纯的“受欢迎的女一号”有力得多了。 孟瑜的演技既然能惊艳他，就一定能够惊艳到这部电视剧的所有观众。既然能够用自己拍的剧捧红一个新星，又何必等着人家说这部剧都是“豪华班底、豪华阵容”，而分毫不提导演的贡献？临场换将、神秘的新女主、演技怒甩女神十八条街……想想这些噱头，导演就不禁开始兴奋。娱乐圈，本来就是踩着人头上|位的残酷地方。别说这部戏还没开拍多久，就算已经拍了一半，导演也敢拿出魄力赌上那么一赌…… 不过，促使他真正起了这个念头的，还是孟瑜所表现出的对褚珂的熟稔。褚珂是乔绾绾的经纪人兼男朋友，这个谁都知道；但是褚公子的身家背景，真正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乔绾绾进入演艺界以来，一直表现得对褚珂不假辞色，虽然褚珂看起来对她一往情深，但是这种深情又能保持多久呢？果然，孟瑜出现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导演亲眼看到过孟瑜和褚珂接吻的场面，心里对未来的风向当然有了点数。 有手腕、有能力、还讨人喜欢。孟瑜未来能在演艺圈走下去的路，可比乔绾绾这种林妹妹宽得多了……这才是导演最终决定倾向于孟瑜的原因。乔绾绾这样的明星，只要想捧就捧得起来；可是孟瑜这样的存在，就算你不去捧她，凭着她自己的野心和本事，也总有一天能站在相当的高度。 这边厢导演率先递出了橄榄枝，原本就对孟瑜颇有好感的其他剧组成员当然也就更不吝惜挥发自己的善意了。从孟瑜在停车场强吻褚珂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剧组的风向就已经完成了转变。就算对孟瑜没什么好感的几个女配，在“有意无意”地听说了孟瑜和褚珂的亲密行为之后，心里也都多了点小小的想法。 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乔绾绾落难后居然还有个痴情不悔的青梅竹马一路拿热脸贴她冷脚跟，轻轻松松地就斩获数项荣誉、成了大牌女星……这种事情看在别人眼里，有几个艺人会不嫉妒？……孟瑜居然能够做到她们想做却没成功过的事情，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都足以让她们对孟瑜表示几分善意了。 ……生物机器人表示，宿主之所以会落到剧本中那种倒霉的境地，完全是因为她本身太遭人恨了；但是没关系，立志于投身虫族战场大杀四方的乔绾绾表示，她喜欢。 根据以往的经验……褚珂应该就是她要收集资料、挑动情绪的对象了。 乔绾绾摸了摸下巴，控制丝延展出去，接入了宿主的手机。褚珂是个心地极其柔软善良的人，他虽然一直深爱着乔绾绾，却也无法拒绝一直以柔弱坚强的面貌在他面前出现的孟瑜。但是相比起来，没有他也一样奋斗到现在的孟瑜显然没有在他的保护下才能在这吃人的娱乐圈里站稳的乔绾绾重要。所以……要想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乔绾绾大概还是得从褚珂本身着手。但要想让褚珂的情绪产生丰富而强烈的波动，恐怕还是少不了孟瑜这一剂催化剂。 她想了想，不再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套上了属于宿主的行为模式，整个人的气质便忽然间在环境里突出出来。孟瑜敏锐地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察觉到了来自于乔绾绾的目光，从场间抬头向乔绾绾看了一眼。当看到乔绾绾正坐在那里的时候，她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眼神，继续微笑着和导演说话。 乔绾绾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开始了又一幕戏的开拍。孟瑜演技的确高超，眼神动作都极其到位，就连台词功底也十分突出。她看着男一的眼神含情脉脉，既带着痴情、又包含|着温柔和坚决，显然已经把自己所饰演的人物揣摩到了极致。如果她的相貌辨识度再高一点，凭借着她的实力和手腕，恐怕用不着褚珂也早就能冒出头了。 而孟瑜显然也十分得意于自己的演技，结束这一幕的拍摄之后，还特地向乔绾绾的方向递了一个挑衅的眼神。乔绾绾的回应则是扬起下巴，轻蔑一笑，便施施然转身从走廊边离开了。 看到自己的挑衅没能得到回应，孟瑜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以乔绾绾的高傲和脆弱，在接受到这样的挑衅后居然没有发怒…… 她想了想，抛下正在有意无意示好的男一号，走到了导演身边，甜甜地笑道：“张导，我刚才好像看到乔姐了……刚刚她一直坐在后面，看着我们对戏。” 她特地用了“对戏”这个词，导演自然也闻弦歌而知雅意。他露出了一个敷衍式的微笑，道：“乔绾绾……也该好好调整一下状态了。她最近状态似乎一直不怎么好。” 孟瑜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张导，其实这件事也是我不好……之前你们大概也看得出来，我和乔姐之间有些矛盾，她对我也存在着一些误解……但是，我知道，乔姐虽然冷淡了点，个性还是很不错的。现在我……替乔姐演了一回，乔姐难免会有些误会……要不然，我去解释解释吧？” 导演不由得重新审视了她一回。孟瑜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性，一边重新界定了她和乔绾绾之间的关系，一边不动声色地往乔绾绾身上泼了脏水，还把自己表现得十分大度，看起来光明磊落。像导演这样在演艺圈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精当然听得出她话里包含的各种意思，但孟瑜现在还这样年轻，说话做事就已经这样有城府了……他不禁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真是再明智不过了。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导演悠悠地道，“演艺圈就是这样，一切凭实力说话……乔绾绾平时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大概和这部戏有些不搭。这种事嘛，也是难免的……既然有更合适的人选，我当然不会介意多给别人一丝机会。” 孟瑜眼中放射|出惊喜的光芒，导演被那目光看得极为舒心，又加了一句：“只不过，赞助商那边大概有些难度……不过，呵呵，我相信凭借小孟你的能力，想要拿到这个角色，还是指日可待的。” 赞助商？不就是要搞定褚珂么？孟瑜也不禁笑了起来。她对说服褚珂还是很有把握的，导演既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就证明他是的确已经决定把这个角色给自己的了。 不过，就这么拿到角色的话，孟瑜还觉得有些不够畅快。既然要踩乔绾绾，就一定得把乔绾绾一踩到底。她要让乔绾绾在褚珂面前的形象完全颠覆，要让他们之间出现裂痕…… 可是谁能说她是第三者呢？乔绾绾根本就不爱褚珂！褚珂一味地追求乔绾绾，只会被乔绾绾一直折磨……乔绾绾如果还有点良心，就该乖乖放手。否则的话……就不要怪她心肠太硬，给她更多教训了。 孟瑜目光有些冷然。她垂下眼眸，微笑着向导演告了声假，向着乔绾绾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63章 娱乐圈奋斗文 来自外星系的生物机器人正在化妆间里耐心地等着孟瑜。系统扫描到的数据正在逐步缩减，当数目跳到个位的时候，乔绾绾听到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不出十秒，剧本主角孟瑜便已经按照剧本中的描述，轻轻地推开了仿古的屋门。 两扇木门吱呀一声，向里打开。阳光从屋檐上倾泻下来，洒进屋内。天空是清爽的蓝色，看不见一丝白云。倒映着一角蓝天的化妆镜上也同样倒映着一张精致瓷白的脸，长而卷翘的睫毛、没有一丝瑕疵的面容，去掉了为演戏而特地画上的妆容，乔绾绾坐在这一片静谧中，显得更加气质清冷、也更加柔弱得惹人怜惜。 孟瑜是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而来的，但当她看到这样的乔绾绾时，心里却不禁生出了一丝荒谬的怜爱。乔绾绾这样静静地坐着时，看起来还真是像尊惹人怜爱的瓷娃娃。她并不是十分美艳，却好看到不需要化妆就能夺走所有人的眼球。如果不是因为她讨厌的性格和褚珂，也许孟瑜也会对她抱有很高的善意，因为她实在是太像每个女生童年时都在幻想的天使形象了。 但她向来都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心志也极其坚定。所以不过是片刻怔忪，孟瑜就从这一幕静物中回过神来，伸手把门关上，向前走去：“乔姐似乎不太开心？” 乔绾绾抬了抬眼皮，视线依然落在镜子上。她的任务目标是褚珂，而不是孟瑜，但是要想顺利地从褚珂身上获得翔实的数据，她也绕不开作为剧本主角、世界中心的孟瑜。所以为了达到最终的目标，她必须把孟瑜当作一个十分重要的变量来计算……而必须承认，这种计算不太容易。 地球上有位哲人说过，世界上最难以计算的就是人心。而在古中国有一句谚语，叫做女人心海底针。就连被尊为圣人的孔子也曾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然这些话各自有各自的本意，但在出身于战斗种族的外星生物机器人看来，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孟瑜是个需要警惕并且不太容易把握的对象。 乔绾绾已经遇到过三名剧本主角了，她们的名字分别是顾云、齐铭瑄和林小小。顾云心狠手辣，目的性很强，几乎不相信什么善良光明的存在；齐铭瑄也很有心狠手辣的潜质，但她终究还只是个被家人保护得太好的纨绔少女；林小小则是结合了她们两个完全不存在的方面，她相信好的一面，愿意做个好人，性情柔弱而几乎没有自己的主见，但她非常相信自己是正确的那一个，而且她愿意为了虚幻的感情而付出一切。 但是孟瑜和她们完全不同。顾云、齐铭瑄和林小小都警惕乔绾绾，她们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才会是最后胜利的那个，甚至她们已经取得了某种胜利，所以她们在看着乔绾绾时总是会带着些不自觉的蔑视……但孟瑜不同。孟瑜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褚珂心里真正深爱的人是乔绾绾，她也不在乎褚珂现在是不是爱她。她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所以在看到乔绾绾死亡之前，她绝不会有一刻放松对乔绾绾的警惕。 因为褚珂实在是太爱乔绾绾了。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乔绾绾勾一勾手，就能轻而易举地让褚珂放弃一切地跑过去。孟瑜甚至无法站在和乔绾绾同等的高度去追求褚珂，她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拖延一刻褚珂奔向乔绾绾的步伐。 而为了这一刻，她需要经过无数次精密的演练和筹划。而这一刻，就将是乔绾绾的死期。 她根本不是在争夺爱情，她也不是在做小三，她甚至不是在追求褚珂。她要的只是胜利的果实，她在打一场关乎爱情和未来的战争。 乔绾绾体内的控制丝在微微颤动着。她的生物核心里飞速地流淌过一道又一道的数据流。天生渴望战场的生物机器人嗅到了近在咫尺的危机。如果这一次无法合理地控制和处理剧情，她就会被大主宰的意识发现，从而被驱逐甚至抹杀……但她从不惮于接受这种危机，因为在她的生物核心从培养槽中成型的那一刻，机器人就已经为自己选择了未来。 连这种小小的变数都处理不好，未来又怎么去面对那群狡猾的虫族？ 孟瑜并没有察觉到乔绾绾的变化。她还在以原本判断乔绾绾的方式对待着她。发现乔绾绾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回应，孟瑜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一笑，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身侧。 “乔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不痛快。”她柔声说道，头微微低着，像是由衷地感到抱歉，“我也没想过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我本来以为，乔姐你只是心情不好，才会发挥失常，导演他也只是想让我刺激一下……之前没想过那么多的。” 乔绾绾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边泛起了嘲弄的弧度：“刺激？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孟瑜。另外，你也用不着违心地叫我乔姐，我年龄比你小，当不起这声姐。” 孟瑜笑了笑：“公司的师姐，演艺圈如今的玉女掌门，大众眼中的女神，将来的一姐，出道也比我早上许多，难道还不能称您一声姐？乔姐也真是太谦虚了。” “孟瑜，我知道你聪明有心计，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把别人当傻子。”乔绾绾手指紧紧握住一根眉笔，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也用不着再掩饰。你不就是想踩着我得到这个角色吗？之前那些负面报道也都是你暗中放出去的吧。你还真是很有能量啊，孟瑜。” 孟瑜的笑容收敛了下来：“乔姐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看着别人不是傻子，自己就开始装傻了吗？”乔绾绾嘲讽道：“你是有多白痴才能列得出这样的计划？踩我上位？你知道我是谁吗！？哦，我知道你一定事先做过什么调查对不对？没准你已经知道了，褚珂是我的后台，是因为褚珂我才能一路这么顺利地走到这里……但是你别忘了，我姓乔！” 她终于转了过来，正面对着孟瑜，缓缓地站了起来：“当年乔氏鼎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孤儿院里玩泥巴呢！乔氏旗下有多少品牌你知道吗？你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鞋子、手里拎的包包……乃至于你脸上涂成苍蝇腿的睫毛，这些都是乔氏的供货！哪怕乔氏如今易主，我身负巨债，但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你要踩着我上位？” 她高高地昂起了头，蔑视般地看着孟瑜：“你要踩着我上位？孟瑜，你以为你是哪根葱！” 孟瑜简直惊呆了，她从未想过沉默而骄傲的乔绾绾居然也会说出这种形容侮辱的话来。她屈辱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而乔绾绾正在暗中给自己鼓掌。论演技，这个宇宙还有谁能比得上专业白莲花乔绾绾？孟瑜怎么想的不重要，而乔绾绾现在要做的就是激怒她。孟瑜不是因为愤怒于乔绾绾对待褚珂的态度才下定决心进入小三事业的吗？那乔绾绾就在她屁股底下再添上一把火，让她以更加愤怒的态度去进行自己的事业。 人类不比机器人，愤怒这种情绪会让她们丧失理智，做出偏离以往轨道的事情。褚珂是个心思相当温柔敏感细腻的人，孟瑜以往可以凭借自己的可怜打动他，但是如果今晚见面之前孟瑜解决不了自己的怒火，褚珂就一定会发现她的愤怒，并找出愤怒的来源。 而为了掩饰自己做过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孟瑜就一定会绞尽脑汁地去把整件事情圆过来，让褚珂认为乔绾绾居心不良……这件事情虽然她在剧本当中也做过，但原著中她是有意识地误导褚珂产生愤怒，情绪是可控的；可如今她自己的情绪都已经变得不可控制了，在褚珂身上点燃的小小火苗……也就形同于又浇上了一瓢热油。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愉快的呢？机器人愉悦地想着。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而一向很会说谎和演戏的孟瑜，这一次终于要为自己说出来的话吃一吃苦头了。 而扯回到一开始的愤怒，为了要平息自己的怒火，孟瑜就一定要先做出什么事情。在剧本当中，她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巴掌，从而陷害了乔绾绾；而现在……乔绾绾十分地期待，她敢不敢在她脸上打上那么一耳光。 孟瑜的确有着强烈的冲动这样做。但她手臂抬起了半晌，却又放了下去。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笑了起来：“你在尝试着激怒我吗，乔绾绾？不得不说，你很会惹人讨厌。但是你大概没能料到，我本来就已经够讨厌你的了。” 她伸手抚了抚鬓边的碎发，身体站直，也微微地抬起了下巴。她个子原本就比乔绾绾高，摆起居高临下的姿势来，也显得格外顺畅。 “你说得没错，我一直都把所有人看作是蠢货……因为在我面前，她们也只能做个蠢货。”孟瑜含笑道，“你当然也不例外，乔绾绾。你刚才激怒我，是想看着我承受不住地打你一巴掌吗？那你可就失策了。在我原本的计划中，的确是有那么一巴掌，不过你的行为更加让我确定了，我值得去打那一巴掌。” 她高高地昂起头，如同女王般睥睨着乔绾绾。而乔绾绾冷眼看着，也听到了从她戏服口袋里传来的细微震动声。她也笑了起来，唇边缓缓挑起了弧度。 而因为角度问题，孟瑜没能看到她的微笑。她感觉到了来自口袋的震动，笑容更加扩大了：“乔绾绾……你记着，褚珂是我的。” 说完，她便抬起手来，冲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而后惊叫一声摔在了椅子上。化妆品被她的袍袖扫落，瓶瓶罐罐滚了一地。 门被从外打开了。 第64章 娱乐圈奋斗文 今天拍摄的戏份已经足够能展示孟瑜的演技了，而在确定投资方最终的意向以前，导演也不打算再继续拍摄下去了。孟瑜离开后没多久，他就宣布了收工。而这些“及时地”到达了化妆室的人，当然也就是一部分演员和工作人员了。 这当然也是孟瑜计划中的一部分。在去找导演之前，她就找到了一个向来交好的场工，请求对方在导演宣布收工的时候发条短信给她，好让她及时地订餐。场工当然爽快地答应了这个小小的请求，而正是这条短信，成了通知孟瑜好戏开演的。 但是她没想到，这同样也是乔绾绾计划中的一部分。 门开之后，说笑声戛然而止。收工回来的演员们和化妆师们都没想到里面居然是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禁愣住了。而孟瑜捂着自己的脸，故作坚强地抬起头来，眼中却闪烁出了泪光：“乔姐，你……” 话刚出口，她又好像意识到了身后有人刚刚进来，顿时惊叫一声，慌忙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对着外面牵强地笑道：“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吧……我和乔姐刚刚闹着玩呢，没什么……” 一向和孟瑜要好的一名化妆师冲了进来，挪开她的手掌，看着那红肿的皮肤，忍不住愤怒地道：“闹着玩？这也叫闹着玩！孟瑜，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还要替她遮掩！？” 众人看见孟瑜手掌下掩着的皮肤，顿时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了让戏的效果做得逼真，孟瑜对自己可算是下了狠手。几道指印清晰地浮现在了红肿的皮肤上，中间甚至夹杂着血丝……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到之前听到的话，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这一定是乔绾绾下的狠手。 那名化妆师更是对乔绾绾怒目而视：“乔小姐，我们都知道你是星娱的当家花旦，国民女神，可你要耍大牌也得有个限度吧，做人这么猖狂，真不怕有一天会有人把事情爆出去！？” 话音未落，后面就有一个人笑了一声，冷冷地道：“我们乔姐才不怕什么呢，不是有褚先生在为她保驾护航吗？什么□□啊黑粉啊……都是不存在的。乔姐永远都是冰清玉洁的女神，别说是打一个演员了，就算是动用特权把其他演员开除出组，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吧。” 说话人的声音有点变调，又处于人群的最后端，虽然等同于是摆明了要和乔绾绾对着，可是以乔绾绾目前的角度，是很难看到说话人在哪儿的。也正是基于如此，那个人才敢这样大胆地说。但是她哪儿能想得到，乔绾绾的身体里，现在已经换了个芯？ “郭圣通，你与其觉得是我抢了你的皇后位置，不如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乔绾绾准确地点出了对方的身份，唇边含|着冷笑，“是，我是有特权，褚珂也的确在为我保驾护航……可你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为你保驾护航呢？如果你还想不明白，旁边就有镜子，不如大家先让一让地方，给郭皇后照照镜子啊？” 说话的人正是戏里的女二号，饰演光武帝郭皇后的那个演员。乔绾绾点明了她的身份以后，原本正看向场内的人群纷纷将视线挪了过去。女二号脸上涨红，冷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就冲进更衣室里自己换了衣服，不到片刻又冲了出来，提着自己的包包走了。 虽然一时冲动地说出了那番话，可她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讽刺几句也就算了，没必要真刀真枪地和乔绾绾干上。乔绾绾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寻常，以往她虽然讨厌，却也没见过对人动手说狠话的时候……让孟瑜去惹乔绾绾就够了，她这种没什么后台的演员，犯不着把自己送到枪口上。 孟瑜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在她的设想中，众人进来以后应该先关心她的脸，然后再引到乔绾绾的身上，一步步地逼|迫乔绾绾，把耍大牌和打人的黑锅彻底扣到她的头上……然而从刚刚开始，她们的确是关心了她的脸，也的确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乔绾绾的身上，可是事情又怎么会忽然变成女一号和女二号的龃龉的！？ （战斗机器人：我大宇宙战斗种族自带歪楼功能。） 不过好在事情还没有偏移她的设想太过，女二号没有选择和乔绾绾对垒，很快就离开了……她连忙抓紧了机会，抬头一字一顿地道：“乔姐，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每个经纪人当然都有责任为自己手下的艺人保驾护航，不单单是你有，赵姐也有，我们大家都有……赵姐也从来没有说过觉得你抢了谁的位置，以乔姐的实力，又何必这样讥讽别人没有演技呢？” 孟瑜是有一定台词功底的，这段话说得语调清晰、节奏和情感也把握得十分到位，很轻易地就把方才散乱的视线重新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她表情里带着伤心和失望，仿佛从未想过乔绾绾居然会这样做一样。 乔绾绾看着她，忽然间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一如往常，冰冷疏离，带着淡淡的骄傲：“孟瑜，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有在你认为你的实力比某人强，却偏偏发现自己的成就比不上某人时，才会产生嫉妒之心。因为你打心里就认为自己是可以超越对方的，却偏偏被对方踩在脚下。” 孟瑜手指不由得捏紧，强笑道：“乔姐这是在比喻你我吗？乔姐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我可没有嫉妒过乔姐……” 乔绾绾冷笑道：“不是在说你，我难道是在说自己吗？” 一旁的化妆师忍不住道：“乔小姐，你也不用再拐弯抹角了……孟瑜的实力本来就比你强！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剧组里人人都在等着换女主角，只要投资方能谈下来，这部戏的女一号，就非孟瑜莫属了……孟瑜还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嫉妒你的，因为她马上就要站在和你同样的高度了！” “演技不错，收买人心的本事也不错。”乔绾绾垂下眼睫，淡淡地道，“这方面，我的确要甘拜下风，孟瑜。不过，有些事情，我想你们都弄错了。” 她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冷得刺骨：“我不在乎别人往自己头上泼什么脏水，也不在乎别人会误会我什么。因为我，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把别人的误会变成事实。” 她微微抬起下巴，精致得如同瓷画的面孔上光彩几乎炫目：“你刚才好像在误导别人我打了你一巴掌，我很不高兴。所以，我现在真的要打你一巴掌了。” 轻轻地说着话，战斗机器人举起了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向着孟瑜另一半完好的脸上扇去！ 戏服的宽袍大袖让风声显得狞厉起来。乔绾绾的动作并不快，神色也并不狰狞，但是正因为她的表情实在太平静了，反倒让孟瑜感到了她一定要狠狠打自己一巴掌的决心，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向后仰倒过去。她已经挨了自己的一巴掌，无论乔绾绾怎么应对，陷害她的目的都已经成功了，没必要再让自己受罪一次…… 然而在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准备以最佳的角度露出眼底屈辱的泪光时，却陡然发现身周似乎有些寂静。她难得有些心慌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乔绾绾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只扇来的手正高高停在她的头顶。 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忽然感到气氛不对了？ 孟瑜心情慌乱，乔绾绾唇边的笑容则变得有些轻蔑。她扫了孟瑜一眼，便收回了自己高悬的手，拢在袖中，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而直到她最后离开，化妆间都一直陷入在一种诡异的静默之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瑜问询似的看向自己身旁的化妆师，然而对方的目光却显得有些躲避，只是把她搀扶起来道：“先卸妆吧，你不是和人约好了晚上吃饭么……” 这时候问问题显然有些不太合适，孟瑜只好咽下了心中的疑问。她和褚珂的约会时间也的确快要到了，况且之前还要先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想太多，孟瑜握紧了口袋中的手机，盘算起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 乔绾绾做了什么？ 事实上她什么也没有做，或者说她表现得就像是什么也没想做……孟瑜的那番躲避完全白费了，因为按照她们的身高差距，乔绾绾的手挥出去原本就只会拍到她的脖子，而且用力小到几乎用不着收手臂就能自然停下……就算她不躲，脸上也不会再多一个巴掌印的。 孟瑜是个很聪明的人，而自认为聪明的人往往喜欢自作聪明。孟瑜在战略上重视了乔绾绾，却在战术上鄙视了乔绾绾，所以她完全没有想到像乔绾绾这样的直|肠子居然也会摆她一道。但作为专业白莲花的生物机器人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呢？在孟瑜低头酝酿情绪的那一刻，失望、伤心、隐忍、愤怒等种种情绪已经轮番出现在了乔绾绾的脸上，柔弱的五官让她只要表现出一点脆弱就会轻易变得惹人怜惜……在这方面，乔绾绾可是有先天性优势的。 孟瑜要装可怜，乔绾绾就能表现得比她更可怜。既然孟瑜擅长以弱势群体的姿态来寻求别人的保护，那乔绾绾就展示给她看，什么才叫真正属于白莲花的柔弱善良。 ……不对，她什么时候开始以白莲花自居了！？ 站在路边准备向着出租车招手的乔绾绾忽然控制丝一僵，想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问题。她应该是特别讨厌这具该死的柔弱的身体的吧！她应该是恨不得早点摆脱这该死的任务回到联邦执行战斗任务的吧！她应该是完全无法接受这种光辉美好到全世界都要为她让步的性格设定的吧！！—— ——所以说，为什么她现在居然会从这种任务中发掘出新的战斗方式，找到了新的战斗乐趣……明明战场才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吧！！那种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活才是她的期许！这种在女人的情感中缠缠|绵绵的战斗到底是什么鬼！！！ 生物机器人控制丝不由自主地开始抖动，啪叽一声脆响，握在手里的手机发生了龟裂，屏幕上有晶莹的碎屑撒落在地。 难道说…… 她，她居然堕落了么！！！！！？ 第65章 娱乐圈奋斗文 褚珂最近变得很忧郁。 由于以往塑造的形象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他的忧郁气息并没有很顺畅地被别人接受到。在别人眼里，他一直都很忧郁，现在虽然似乎更加忧郁了一点，但是忧郁着忧郁着，大家也就习惯了。反正他的忧郁又不会导致什么生命啦财产啦等方面的损失，听之任之也没什么关系。 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忧郁，也没有人干涉自己的忧郁，一向性格绵｜软的褚珂就放任自己沉浸在了忧郁的情绪当中。从几年以前，乔家破产开始，他就没再露出过笑容。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一心认定的恋人实在太过倔强，也太过柔弱，遭逢大变以后就变得十分多疑，不肯再轻易地信任任何人，就算褚珂是她的男朋友也不例外……褚珂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乔绾绾看，好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她。乔绾绾一天不展颜，他也就一天无法心情愉快。 唯一能够在这种情绪中影响他的就是孟瑜。这个坚强的女孩以强势的姿态闯入了他的生活，进入到他的眼帘。她身处逆境却并不脆弱，用坚硬的盔甲包围着自己，却处处展露出内心的柔软。她善良大方，善解人意，说话间总能直指他的内心，并表达自己的理解。 在褚珂心中，孟瑜无异于他的一个知己；但更多的，他从孟瑜身上看到了乔绾绾的影子。如果没有自己的保护，绾绾她也一定会变成这样吧…… 越是和孟瑜见面，他心里就越是怜惜乔绾绾；对乔绾绾更加呵护备至的同时，他也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来感谢孟瑜。因为没有孟瑜的“指点”，他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看到绾绾的另一面。她是如此艰难地向上攀爬着，努力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这光芒让他如此痴迷和爱恋，可是她竖起的坚硬小刺却也让他感到难以接近……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意识到了绾绾坚强下更加脆弱的方面，即使拼着受伤，他也一定要把绾绾保护在自己的怀中。 然而这样浪漫的想法却没有被任何人所接受。他对绾绾的好，绾绾不但视而不见，反而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不要再骚扰自己；他对孟瑜的好，不但没有被孟瑜接受，反而换来了盈盈的泪眼，恳求他保持距离。 褚珂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更让他困惑的是，绾绾居然会如此地针对孟瑜，而孟瑜话里话外，也都是因为绾绾才表现出了对他的疏离！ 在家里，褚珂是最小的儿子，从小就被父母和兄长宠爱着。他没有十分高超的手段和天赋，但他是褚家的小公子，这就足够让他一辈子都过得顺风顺水了。他并不是不知世事，却因为自己能够轻易地解决所有问题，性格变得十分单纯。在他的观念里，他与乔绾绾相爱、而孟瑜在这之中帮了他，所以孟瑜于他有着恩情，他理应去报答孟瑜……所以，孟瑜和乔绾绾之间，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水火不容呢？ 明明她们的个性十分相似啊！！ 褚珂痛苦地抓着头发，忧郁地望着窗外。他已经听说了片场发生的事情，刚好今天孟瑜提出了一起吃饭的请求，他想了想便答应下来，决定解决一下心里的困惑。他本来就不是能很容易对别人袒露心扉的人，如果再这样憋闷下去，他一定会把自己郁闷死的。 光影一变，一个人影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苗条的身材，一袭红裙，雪白的皮肤被衬得像是发光，眉眼上上了淡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褚珂的大脑停顿了一下，才辨认出这人是谁，有些惊讶地道：“孟瑜？” 孟瑜显然发现了他的停顿，却把这停顿当成了对她今日妆容的惊艳。她不由得心底有些得意，这可是她找了好几个设计师才设计出来的最适合她的风格，优雅又强势，果敢又妩媚，能够最好地体现出她的气质。 她轻轻一笑：“怎么？只是画个妆而已，褚珂你就认不出我了？” 褚珂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记忆力很好，也没有什么脸盲症，当然认得出孟瑜的长相……但是孟瑜的气质，和他印象中的实在是差别太大了，他所认识的孟瑜明明是那个坚强如同蔷薇、努力在逆境中绽放的柔弱女孩，而眼前的孟瑜却如同玫瑰般艳｜丽，带着像火一样的侵略性，身上再看不到一点柔弱…… ……这样的孟瑜，不用说和乔绾绾相似的地方了，简直就是颠覆了他以往对她的所有印象…… 褚珂有些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转不动了。他问道：“孟瑜……你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 孟瑜有些惊讶，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反问道：“难道不好看吗？” 往日里做起来古灵精怪的动作此刻却凭空多了几分的妩媚，眼波随着暧昧在灯光下｜流转。褚珂眉头微微皱起，又顷刻松开，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态度：“不，很漂亮……只是有些惊讶。” 这样装扮的孟瑜比之往常要更加鲜活自然，仿佛她本来就有着这样一种气质性格，只是此刻被完整地释放出来了而已。可是这样的孟瑜，和以往的她差别实在太大了……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褚珂把孟瑜当作自己的朋友，却忽然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朋友。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孟瑜，道：“听说赵导十分看好你，推荐你做他新戏的女主角？” 孟瑜点了点头，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承蒙赵导厚爱了，不过我觉得，面对着那些大咖，我胜出的几率实在不高。” 她今天会忽然换上这么一身打扮，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次计划好的试探。她平日里和褚珂见面，大多都是化得淡妆，努力表现出自己清纯可爱的一面；忽然改变自己的风格，第一是想试探褚珂的反应，看他究竟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清纯的女孩……第二，则就是要给褚珂留下一次惊艳的印象，让她在褚珂心中形象更加鲜明，而不是仅仅作为乔绾绾的影子。 为了自己的野心，孟瑜可以去不择手段，但褚珂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她看不起乔绾绾，更不明白她有什么资格能让褚珂为她倾心，让她只有做乔绾绾的影子才能得到褚珂的保护……如果褚珂喜欢现在的自己，或许她还可以考虑着放乔绾绾一马，因为失去了褚珂爱情的乔绾绾根本不足为惧……但是如果，褚珂喜欢的只是清纯可爱的自己，为了褚珂，她会愿意改变自己，但她绝不会再给乔绾绾一丝喘息的可能。 她知道褚珂是个心思多么敏感细腻的人。她自信于自己的演技，却也深深地清楚，玻璃伪装的钻石哪怕再过逼真，放在真正的钻石面前仍然会被掩去光华。她可以和乔绾绾站在一起而依然赢得别人的喜爱，却不能和乔绾绾一起出现在褚珂的面前。因为褚珂是最了解乔绾绾的人，也是最把她当作心底最珍贵的宝石来珍爱的人。 自嘲似地下了结论，孟瑜的神色气质变得安宁起来。褚珂……他显然，是不喜欢太过张扬明艳的自己的。 褚珂无形间松了口气，现在的孟瑜让他感觉舒服多了。找到了一点习惯的感觉，他便把之前的异样抛之脑后，笑道：“那可未必……我听说，张导在片场对你赞叹有加，甚至有意让你出演女主角？” 孟瑜惊讶般地看着他，脸上慢慢出现红晕，随即却黯然起来，低下头道：“张导也只是说说而已……谁都知道，这部剧的女一号是绾绾姐……绾绾姐演得那么好，这剧本又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怎么可能会临场换将呢？” “我在外面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所以才顺便问一问你。”褚珂温和地道，“绾绾的实力的确没法挑，不过这剧本也没有专门为谁写的说法……张导既然欣赏你，就说明你的确有担纲主角的实力，作为你的朋友，我为你感到高兴。” 孟瑜扑哧一笑，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我也有被褚少爷当作朋友的一天啊！” 褚珂也笑了起来，揶揄道：“难道你就不把我当作朋友么？” 孟瑜仿若无心地笑道：“我可不敢随便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都说，绾绾姐就是褚少爷一手给捧出来的，自己的戏路其实非常窄，如果没有合适的剧本和经营团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爬升到这样的高度……”她刚说完，又像是发觉自己失言一样地微微掩口，有些惊惶地道：“不过，大家也都是说着玩玩而已……” 褚珂的脸色已然阴沉下来，往日总盛着温和的眸中带上了怒火：“是谁这样说的？” 孟瑜抿着唇，看了他一眼：“剧组的大家都这么说。” 褚珂冷笑道：“是谁说她戏路窄的？” 这话当然是孟瑜自己传出去的，但眼下她看着褚珂，只觉得心里的妒火已经烧得胃里酸气沸腾。她顿了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语气，才若无其事地道：“别介意这些好吗……大家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我当然知道绾绾姐的实力有多棒，就算不相信绾绾姐，我也相信你是个绝对不会以权谋私的人……如果绾绾姐没有这个实力，你又怎么可能带着她进入娱乐圈呢？” 她的劝说让褚珂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是没人知道，并不是他主动成为了乔绾绾的领路人，而是绾绾想要进入娱乐圈，他才为了保护她而进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乔绾绾到底有多惊才绝艳。如果不是他想要守护那份寒冷纯真的美丽，才为她订制了那些剧本，她的戏路，绝不会像是别人所说的那样窄…… 可是他这样爱她，却变成了她的禁锢。他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公主，在别人口中竟然成了那个样子……难怪绾绾一点也不愿意接近他，对他变得越来越不客气。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的自私…… 自以为找到了事情的症结，褚珂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看着孟瑜，轻声道：“谢谢你，孟瑜……” 孟瑜：“……” 这种反应是个什么鬼！！ 第66章 娱乐圈奋斗文 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岔子，孟瑜只好把话题暂时错开，和褚珂聊起了别的东西。褚珂对女孩子一向表现得温柔小意，孟瑜有意把话题往别的方向引，他当然也不会一直将话题在乔绾绾身上打转。 但是孟瑜今天和他约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别的。她一边和褚珂聊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一边在心里飞速思索着褚珂的想法。毫无疑问地，褚珂现在还爱着乔绾绾，想要让他主动剥夺属于乔绾绾的机会是不可能的。孟瑜之前的策略是正确的，只是她没能预料到褚珂对乔绾绾的维护已经达到了那种地步，才会在实际面临的时候有些失态。 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孟瑜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斟酌着开口道：“褚珂……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褚珂有些疑惑地望着她，等着她开口。 “我想你大概也已经听说了，今天，我在片场，和绾绾姐闹了点不愉快。”孟瑜低下头，慢慢用叉子切进蛋糕，轻声说道，“说起来，我认识绾绾姐，还是从你开始的。因为有你，我知道，绾绾姐并不像她外表表现得那么冷漠，她有着一颗善良柔软的心，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封闭起来了而已……可是，剧组的大家并不能像我这样了解她，我再三地解释，大家却还是觉得她不好相处，甚至在背后传出一些八卦……” 褚珂抿了抿唇。在剧组里，乔绾绾如果是那个最不受人欢迎、最容易被人诋毁的人，那么孟瑜就是那个最为人所喜爱、最容易被人维护的人。但他并没有因此怀疑什么，剧组是他一手挑选建立起来的，他当然有别的渠道打听孟瑜和乔绾绾的相处。乔绾绾看孟瑜不顺眼，是从她第一天进组就开始的……那时候，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和孟瑜认识。也许有的东西，真的是眼缘吧。 他柔声安慰道：“这并不怪你，只是他们有眼无珠。” 孟瑜却觉得他这话好像是和乔绾绾说的一样，心里一阵膈应。她看着褚珂俊美的容颜，却又觉得心脏像是要化了一样，一阵甜蜜的折磨。她不可能告诉褚珂，乔绾绾一直看她不顺眼完全就是她自导自演出来的一出戏，从进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组里有意无意地营造出乔绾绾有意针对她的形象。乔绾绾这样不讨人喜欢的女人，只要有一个可以攻讦的理由，别人就会群涌而上，完全不会顾她是不是真的做过那样的事…… 这样栽赃陷害别人、给自己增添光辉的事，孟瑜从小到大没少干过，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处。她早已将这种影响力运用得驾轻就熟，完全不担心别人会有看穿的风险。只是今天下午在化妆室的时候，着实是有些诡异，乔绾绾那女人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她一向的好形象在那儿放着，恐怕她们早就开始怀疑什么了…… 就算是这样，明天她也得花大功夫来弥补之前的错漏。如果今晚不能让褚珂主动配合她的话，这一功夫可能就要变得格外艰深了。 孟瑜有些勉强地微笑道：“不是怪不怪的问题……而是，我担心绾绾姐会误会我。”她忐忑地微微抬起眼睛，目光楚楚地看着褚珂：“你知道，绾绾姐和我，关系一向不是很好……今天下午，我们更是闹了一些矛盾……我想，这个你也听说了吧？绾绾姐不知道是怎么了，下午时发挥得有些失常，张导急在心里，就让我上去代替绾绾姐……谁想到，绾绾姐竟然负气地躲在了化妆室里，很久没有出来。我因为担心进去找她，谁知道绾绾姐，绾绾姐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眼里出现了点点光芒，声音也有些哽咽。做了一个深呼吸，孟瑜鼻尖有些发红，故作坚强地抿了抿唇，笑道：“都是我的错。” 看着她难受，褚珂心里竟然也有种发堵的感觉。虽然孟瑜今天打扮得很有气场，可正是因为这样的形象装扮，在她露出脆弱的神情时，才会格外地让人感到怜惜。褚珂禁不住柔声道：“不是你的错……” “绾绾姐，以前虽然不喜欢我，可是也没有这样对过我。”孟瑜喃喃道，“是我的错……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我不该情不自禁……”话音未落，她眼里又涌起了泪光，忧郁地低下了头。 褚珂经她提醒，也想起了今天中午发生了什么。今天中午，他顺路送孟瑜到片场的时候，在停车场里，孟瑜忽然吻了他……那刹那间的柔软仿佛还停留在嘴唇上，让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唇。 但是旋即，他就从回忆中脱离出来，陷入了尴尬之中。他自认为对乔绾绾是一心一意的，也不可能喜欢上别的女生，可那个时候，孟瑜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还有周围的气氛，都显得太微妙了，让他无法躲避…… 所幸孟瑜很快便离开了，笑言那是一个感激的吻，他才能松了口气，不必去为难是不是要和一个朋友断绝来往。可是听孟瑜的口气，似乎就是在那之后，乔绾绾对她的态度变得更加激进了…… ……难道，那时候的场景，她都看到了！？ 褚珂心里一惊，有些难以置信。他追问道：“怎么……她是怎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孟瑜暗自咬牙，就算是这样，褚珂也没有问她是不是乔绾绾做了什么，回护之意溢于言表。她露出了个酸楚的微笑，望着褚珂道：“没什么……只是，对了对剧本而已。” 她的手仿佛无意识地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轻轻一触，却又像是感到疼痛一样地迅速拿开。褚珂的目光果不其然地被吸引了过去，难以置信地问道：“孟瑜，你的脸……” “没什么！”孟瑜猛然提高了声音，还下意识一样地向后缩了缩，才顾左右而言他地道：“没什么……没怎么啊。是不是有点红？大概是我腮红用得有些多……” 她不敢下太大的狠手打自己，毕竟还要继续拍戏。从影视城出来没多久，她的脸色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现在这么说，也只不过是借着灯光的差异，诱导褚珂认为她脸色有异常而已…… 她越是否认，褚珂就越是疑心自己所想的是真的。他震惊又难以接受地愣在当场，半晌才喃喃地道：“怎么会……怎么可能……绾绾她，绾绾她不会是这样的人……” “是啊，绾绾姐，内心是很善良的呢！”孟瑜故作坚强地微笑着，道，“只是，我们今天下午对了对戏而已……” 什么戏能把人的脸对红！？褚珂呆坐在那里，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天旋地转。 “不过，我得说，褚珂你今天做了件错事哟！”孟瑜又道，“绾绾姐误会了那么重要的事，你应该赶快去跟她解释才对，而不是到这里来和我赴约……而且，你来得这样早，一定等了好久吧？我记得以前你经常会送绾绾姐回家，就算自己没时间，也会找人去接她……可是今天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独自一人站在外面……” 褚珂有些迟疑地道：“不会吧？我明明告诉小陈，让他在我没空的时候一定要去接她……” 孟瑜扑哧一笑，娇俏可人：“哎呀，你还真是粗心……绾绾姐哪里会喜欢司机接她，当然是褚珂你亲自去会比较好啦！上次小陈还跟我抱怨说，绾绾姐一看到他就会很生气，经常会因为他迟到而发脾气，宁愿自己打出租回家……这个，可不能怪小陈呢！” 小陈是褚珂的司机，却秉承了褚家的一贯看法，对乔绾绾十分看不上眼，甚至抱有很深的恶意。孟瑜偶尔和他聊过一两次，得知了他的想法后，就一直存了利用的心理。就算褚珂去质问小陈，脾气倔强的小陈也一定会借机诋毁乔绾绾的。 她自觉胜券在握，笑盈盈地看着褚珂。果然，褚珂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手指收紧，神色间带上了失望：“她……真的这么说？” 孟瑜道：“要不然，她怎么会在马路边站着呢？总不会是在等别人吧……你应该知道，小陈工作是有多么认真，而且你是他的老板，是给他发工资的人，他又怎么会背叛自己的薪水故意懈怠呢？” 这番逻辑听起来滴水不漏，褚珂完全被绕了进去。他呆坐在那里，无法相信乔绾绾竟然是那样的人，一时间又是失望又是恐惧。他一直试图保护的乔绾绾……像是一片心中净土一样的乔绾绾……竟然也会是一个善妒又心肠狭小、会为了一件小事而借口剧本掌掴别人的人！ 而孟瑜，却是那样的乐观善良，一直以来都那么的积极勇敢……她一直都在为乔绾绾辩解，试图告诉别人乔绾绾并没有那么冷漠……也一直都在他面前隐瞒着乔绾绾对她做过的事……孟瑜，才是那个真正善良的人！ 可是乔绾绾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 褚珂伤心又失望，只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对乔绾绾的保护策略是不是错的。在孟瑜再一次提起张导夸赞她的演技、以及和乔绾绾之间的矛盾后，褚珂不假思索地道：“反正才刚开拍没有多久，就由你来饰演主角吧。我相信张导和赵导的眼光，你一定会很适合这个剧本。” 孟瑜张大了眼睛，开心地倾身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仿佛情不自禁一样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褚珂，你真好！可是，绾绾姐她……” 褚珂没有注意到她的亲吻，魂不守舍地道：“我要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第67章 娱乐圈奋斗文 根据剧情走向，乔绾绾知道今天晚上褚珂会被孟瑜撺掇着来找自己算账，所以在找了个黑帮稍微活动了下筋骨之后，生物机器人浑身舒爽地回到了宿主居住的别墅中。 剧本所在的平行时空文明发展的程度实在不高，热武器的水准也是差强人意，一应的娱乐设施享受工具倒是制造得十分贴心。乔绾绾半带鄙视地用欣赏落后文明的批判性射线在别墅里扫了一圈之后，一边哼着不知道跑到哪个宇宙去的《战斗吧！虫族的渣滓！》，一边耐心地用控制丝清理着散落在皮肤表面和指甲上面的血迹。在褚珂到来之前，她甚至还有闲心把衣服也完完全全地清理了一遍，恢复了整洁熨帖地挂在了更衣室里。现在哪怕是拿着显微镜对着这件衣服检查，也绝对检查不出除了衣物纤维和染料之外更多的东西了。 作为一朵楚楚可怜、又冰冷傲岸的白莲花，乔绾绾这次的宿主依然很穷，但她穷得很霸气，即使人生跌落到了低谷，也绝不会为生存而委屈自己牺牲骄傲。她和褚珂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但她绝不会为了维持自己以往的豪奢生活而嫁给褚珂。褚珂却始终没能明白这一点，这才是让乔绾绾的宿主从始至终一直感到疼痛的伤痕。 她并不在乎褚珂是不是还喜欢她，是不是爱上了别人，但她绝对不能忍受一个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仿佛全世界除了她自己就没人能走入他的心的男人对着另一个女人献媚。褚珂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背叛，他说他把所有的爱情都献给了乔绾绾，宁愿为乔绾绾而屈身当一个经纪人、违抗家里的意愿，可是他却能用同样温柔又贴心的态度去对待另一个女人，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别人总是说她爱吃醋，说她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说她辜负了褚珂的一番心意，可是就算她以这样激烈的态度表达自己的愤怒，褚珂也依然故我地，多了一个又一个需要他伸手援助的红颜知己…… 机器人｜弹了弹控制丝，觉得这次的宿主还真是有些可怜。她明明可以不依靠褚珂，完全凭借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来，却因为这该死的柔弱感情而一次次地被褚珂禁锢，最后甚至死在了褚珂所谓的“爱”下…… 乔绾绾用自己的身体数据和宿主的感情数据做了个基本模型，设定了剧情条件后试图让它运行起来，然后郁闷地发现，武力值强大到可以突破地球人想象的她居然还是很轻易地败在了女主手下，其失败过程简直完美地模拟了这次剧本。综合起之前几次剧本的经历和这些平行时空里的传说，乔绾绾得出了结论——爱情这种东西，完全就是会让一个战士轻易走向灭亡的可怕存在，奥塞尔联盟的前辈们立志于把产生这种感情的基因完全剥除的做法是绝对正确的……为什么仅仅过了几百年，他们却又要把这种基因找回来了呢？ 虽然宇宙战斗种族的繁衍十分重要，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脱胎于战斗种族的机器人完全不弱于战斗种族，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他们也可以进行繁衍后代的举措，甚至他们的生存要比宇宙中的大多数种族都容易得多……很多战斗种族宁可培育一个生物核心也不愿意繁衍子女，就是因为生物机器人的成长速度非常快，而且制造得非常容易，不会给他们的战斗造成任何阻碍。从这一点上来说，生物机器人基本就类似于他们的儿女了…… 乔绾绾几乎是非常认真地在思考着有关人生和后代的严肃大事，但是没过多久，她就沮丧地自己放弃了这团数据。因为她忽然间意识到，虽然生物机器人也可以制造后代，但是基因与战斗种族同出一源、却比他们更精简了某些片段的机器人们，对于繁衍后代的想法，比战斗种族们本身还要没有*…… ……这么说的话，收集数据的工作还是十分重要的！得到了足够的数据，博士就可以分析出基因中的哪一方面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既可以保证种族延续又不用担心意外性的东西，而被精挑细选出来执行这次任务的乔绾绾，也一定会获得英雄的称号、被永远铭刻在机器人贡献的光荣簿上；也许，这么一来，博士就可以真正地给她制造一具适合战斗机器人的身体，让她真正地走上战场…… 一想到自己光辉的未来，机器人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控制丝都开心地舒展开了！当射线扫描到褚珂的接近时，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热情切换了自己的行为模式，瞬间变得高冷起来，在听见门口的响动之后，以符合人类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走向了玄关。 褚珂神色冰冷地换完了鞋，抬头正准备叫乔绾绾的时候，就看到机器人以一副极其冷傲的姿态杵在了自己面前。她的神色间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愤怒与失望，更多的却还是冷漠。 乔绾绾正等着褚珂说话，却发现他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掠过之后，很自然地投到了脖子以下。 褚珂：“……” 乔绾绾：“……” ……博士！！！呼叫博士！！！紧急求助！！！！您的任务执行者在掰弯剧情的路上不小心把人类的遮羞物丢进了她的更衣室里！！！请问现在该怎么办！！！！！ “……” 对视了一秒后，战斗机器人干脆利索地揍晕了褚珂。 － 控制丝是种相当好用的东西。乔绾绾不辞辛劳地做了回黑客，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入侵了褚珂的大脑，凭借病毒程序让褚珂产生梦境，并控制梦境修改了褚珂的部分记忆。做完这些以后，她算着时间，把褚珂给唤醒了。 褚珂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昏暗的房间里，一盏落地灯孤零零地散发着昏黄的光，皮肤如冰雪般苍白、乌发散落的乔绾绾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沙发的一端，姿态娴雅，气氛却落寞。她半边脸颊笼罩在光晕之中，半边脸颊则在阴影里，影子如一条直线般完美地分开了她的脸，让微蹙的眉宇、挺直的鼻梁和翘｜起的唇｜瓣线条犀利起来。然而除此之外，她的脸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柔美，微微下垂的眼睑让卷翘的睫毛投出扇形的阴影，仿佛柔不胜力，微微颤动。 褚珂近乎着迷地看着这张脸，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地上。乔绾绾并不是十分的美，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精致和柔弱。在这种柔弱渐渐掩盖在冰冷以下后，这种难得一见的柔弱就更加能惑动人心了。全世界的男人都只能看到乔绾绾女神的一面，只有他才知道她有多需要保护…… 似乎察觉到他醒来，乔绾绾微微抬起了眼镜，眸中仿佛潋滟着流光：“你醒了。” 迟钝了几秒钟，褚珂才从梦幻中惊醒。他坐了起来，摸了摸脑袋，只觉得后脑勺诡异的疼：“……嗯。” 他晃了晃脑袋，回忆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和孟瑜一起吃过晚餐后，他因为心情郁闷，喝了点酒，醉醺醺地来到乔绾绾的别墅前，刚进门就意识不清了……不过，他是为什么来这里的来着…… ……似乎，是因为孟瑜？ 会想起孟瑜和他说的那些话，褚珂皱了皱眉，开口道：“绾绾，我……” “是不是有些话想问我？” 乔绾绾打断了他，微微咬着唇，又旋即放开。她露出了疏远的微笑，轻声道：“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醉酒的时候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褚珂。” 陌生的语气和表情让褚珂微微发愣。他顿了几秒，才好像找到了措辞：“……绾绾……我不知道我醉酒的时候都说了什么，但是你知道，喝醉了的人总是没有理智的……” 他下意识地对乔绾绾解释，浑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乔绾绾可不会放任他重新掌握话题的主动权。她静坐在那里，淡淡地道：“酒后吐真言，我本来也以为只是些玩笑话，但是现在，我宁愿相信醉后的你，也不愿意相信清醒着欺骗着我的你了。” 褚珂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心慌。他站了起来，手脚却感到无处可放。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才会让乔绾绾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算乔绾绾已经变了，变得爱吃醋、小肚鸡肠，可她终究还是爱自己的，如果不是因为爱，她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可他一直告诉自己的事却在此时遭遇了变故，乔绾绾现在看起来极其冷漠，目光中完全没有了他所熟悉的信赖。 “绾绾……”他有些发急地开口道：“我可能说了一些话，但是我当时神志不清，可能没能够表达出正确的意思……听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有些东西换个说法，就会是另一种模样……你知道，我是不可能会伤害你的，所以，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乔绾绾好笑般地反问着，声音很轻：“哪个意思？不是想要我向孟瑜道歉的意思，还是不是误会我掌掴了孟瑜的意思？褚珂，你真可笑，你在我面前口口声声地为另一个女人说话，表示着对另一个女人的信赖，责问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恶毒，怀疑我的品行，我还要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地原谅你，告诉你我没有相信你那些伤人的话，我会体谅你的心情，为你而向另一个女人俯首……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褚珂说不出话来。乔绾绾的指责没有丝毫不对，他来的时候的确想着要让乔绾绾向孟瑜道歉，要让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打孟瑜……可是他感到毛骨悚然，自己真的是在醉酒的时候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了吗？他了解乔绾绾，知道怎么才能软化她的心，可正是因为他了解乔绾绾，褚珂才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说出了最难以入耳的话，直捅乔绾绾的心肺…… 无论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一向对女性的温柔包容，褚珂都绝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注视着乔绾绾，诚恳地道：“绾绾，我的确听说了一些事，但我绝对没有想过要因此指责你……在你眼里，难道我是个从不求证就相信别人的人吗？就算你的确做出了那些事，我也相信你一定是有那样做的理由，所以才会在喝醉酒后驱车过来……” 机器人：“……”人类怎么可以这么愚蠢，居然真的相信自己是酒驾了！！拜托你哈口气闻闻味道好吗！！ “……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确定我做了那些事吗？” 乔绾绾轻声开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寥落。 第68章 娱乐圈奋斗文 “……”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褚珂茫然无措地看着乔绾绾，只觉得她此刻的神情无比陌生——她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伪装一样，展露出了满身的疲惫。而他正被这疲惫拒之千里之外，隔着一层天堑，接近不得半分。 脑袋像宿醉一样地昏沉着，有几个片段在他脑海中闪过。褚珂回想起晚餐时孟瑜说过的那些话，仍然无法从乔绾绾的表现中反应过来。他喃喃地反问道：“可是……孟瑜……不会对我说谎啊！” 无可救药的地球人！ 乔绾绾轻哂一声，嘲弄般地反问：“孟瑜为什么不会对你说谎？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关系？熟人、朋友、可以交心的知己……还是说，在你眼里，她才是那个真正可信的恋人？” “不……”褚珂下意识地反驳，却听到乔绾绾又轻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我还不至于高估她到这种地步。在你眼里，她至多就是朋友吧，而且还是能够为你出谋划策的朋友。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和她认识的么？” 褚珂张大了眼睛：“不是在进组以后……” “从你开始用那种恶心的‘我什么都明白’、‘我是最了解你的人’的目光看着我时，我就明白，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了。” 乔绾绾静坐在那里，幽幽地道：“你不会不明白我一直抗拒的是什么，褚珂。我的独占欲很强，忍受不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触碰。你总说你了解我的一切，却用看着别的女人的目光来看着我。孟瑜是谁？她是我吗？我们的成长环境大相径庭，你凭什么认为可以用看她的目光来看我？” “我……” “我觉得你很脏啊，褚珂。” 乔绾绾轻飘飘地下了结论。 褚珂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争先恐后地往头上涌，脸上霎时间变得滚烫起来。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身形摇摇晃晃，像是真的喝醉了酒一样：“……乔绾绾，你说什么……” “很难以置信吗？”乔绾绾弯起了嘴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很伤心？很失望？因为你一直觉得我是爱着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 褚珂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手臂撑在茶几上，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绾绾……” “你自找的，褚珂。”乔绾绾轻声说着，听在褚珂耳里，却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柄重锤，直直地敲在他的心上，“是你先推开了我……你信任孟瑜，甚至不问问别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你真的求证一下也好啊，褚珂。你不是在我身边放了眼线吗？那么那个眼线有没有告诉你，孟瑜在所谓的‘替演’、让我找灵感后接二连三地演完了今天属于我的所有戏份，还追进了化妆间里，告诉完全不知情的我，她计划了一个耳光……然后，那个耳光就真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讽刺地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里已然不含任何情绪：“褚珂，你给我滚。” 本战斗机器人的演技简直爆表！ 乔绾绾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得意洋洋地卷起一道数据流。而褚珂简直无法相信乔绾绾竟然会这样对自己。他伸手捂住心脏，急切地想要靠近乔绾绾：“绾绾，你听我说……” 乔绾绾扬起了下巴：“滚！” 褚珂的目光撞进了乔绾绾的眼眸中。那一刹，他仿佛从乔绾绾眼中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当年还只有二十岁的他同样站在这座沙发前，而十七岁的乔绾绾蜷缩着双｜腿靠在沙发的一端，清澈的眼眸失去了往常的活力，被浅浅的水光所覆没。 那时的乔绾绾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而他接到消息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别墅中独自一人的少女。她没有露出以往看到他时总会出现的笑容，没有再甜甜地叫他“褚珂哥哥”，甚至面对着他的到来，就像是毫无知觉，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把她死死地扣在了自己怀里，喃喃地安慰着：“绾绾，你哭出来好吗……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然后这场景就如镜花水月一般地破灭，再度展现在褚珂面前的，是乔绾绾含｜着厌憎的目光。她的目光仍然清澈，眸中好像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而在那双眼睛里，就好像只有他的影子充满了污秽…… 褚珂忽然没有办法在这双眼睛之前呆下去了。他踉跄着后退，恍恍惚惚地走出了乔家的别墅。直到别墅的大门在他眼前紧闭，门内传来了熟悉的锁扣声音，他也没能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射线扫描到在别墅前面呆呆站着的褚珂，乔绾绾切换了行为模式，舒展了下控制丝，打开了之前博士编写用来记录数据的程序，开始对着这些数据磕磕绊绊地撰写起有关地球人情感波动的理论分析……虽然在出发之前，博士就已经交待了要她提出自己的看法，但是因为内心的抵触情绪，这么长时间以来，乔绾绾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对待任务。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相应的思想觉悟，做起某些事情来，乔绾绾也就放开了许多。褚珂刚才被她刺激得相当厉害，情感的波动一度达到了峰值，直到现在还呆站在乔家的别墅前面，不知道是回想起了什么，情绪一直都在一个范围内波动着。 如果按照心理上的分析，褚珂应该是被触动了内心的隐形抖m情节。他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就算是和乔绾绾的恋爱，那也算得上是水到渠成。但是以宿主的记忆来看，那时候的褚珂对乔绾绾和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褚家与乔家家世相当，褚家的长辈又很喜欢乔绾绾的乖巧可爱，这才把她看成了自己的未婚妻，有意识地和其他女生区分起来。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对乔绾绾多么特殊，单纯的乔绾绾那时还因为他的花心悄悄哭过几回，只是褚珂实在太过温柔小意，宿主那时还抵挡不了他的攻势，这才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到了后来，宿主十七岁那年因为父母的去世、债务的逼｜迫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对褚珂开始变得不冷不热，褚珂才好像忽然觉得她重要起来，锲而不舍地追在了她的身后。 地球人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这也算是爱情的一部分吗？ 乔绾绾摸着下巴，把剧情调了出来。如果按照剧情的进展，褚珂今天将会因为孟瑜的话对宿主横加指责，而宿主则是对他的表现心灰意冷，索性就没有反驳。褚珂对宿主的情感因此降了一个台阶，等到孟瑜向他求助的时候，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订婚现场，宿主的出现让褚珂有一瞬间的动摇，对宿主的保护欲一度占了上风，但他当时认为孟瑜更加需要她，他和宿主还有很长的路可以一起走，所以才导致了宿主最终的悲剧。 仅凭数据说话的话，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乔绾绾如果真的出现在了订婚现场，褚珂一定会挣扎得更厉害；而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褚珂一定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孟瑜的请求。可是在今天，这一段剧情已经被乔绾绾走完了，现在该做点什么来给孟瑜捣乱呢…… ……对于一个抖m而言，没有什么比痛苦更能让他兴奋的了。 乔绾绾在书房里发现了宿主的电脑。一分钟后，她入侵了本省的人工影响天气办公室，向外发出了几条指令。做完这些后，她又悠哉游哉地下载了一个模拟手机号的小软件，人肉了孟瑜的手机号，开始酝酿情绪。 不久后，一架飞机从某个机场出发，来到了这片别墅区的头顶，点燃了以碘化银和丙酮为主体的合成焰条。 站在别墅外痴痴地抬头仰望书房灯光回忆过去的褚珂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他抬手摸了摸脸，摸｜到了一点水迹。紧接着，又有几片晶莹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再接着，成千上万的雪花争先恐后地从空中降落下来…… 褚珂：“……！！” － 孟瑜今天的心情有点不怎么好。 她如今感情上一帆风顺，事业上如日中天，该抱的大｜腿一条不落地都抱住了，该撇的关系也一条不差地都撇清了，按理来说正是该春风得意的时候，可不知道是不是这鬼天气的影响，即使现在离目标更近了一步，孟瑜心里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阴沉沉冷飕飕，如同吹了腊月寒风、降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一样。 别人看她似乎正在得意的时候，孟瑜却清楚，那些“别人以为”的事情，实际上都不过是些假象而已。 什么导演赏识？不过是看在褚珂的面子上罢了。再者她很清楚自己这张脸的劣势，漂亮是足够漂亮，可是放在美女帅哥众多的荧幕上，未免就显得太缺乏特色了。在娱乐圈发展的念头，自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天起就从来没有想过。她想要进入娱乐圈，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想钓个金龟婿、再找找机会接触一下自己的“家人”而已。如果能被认回孟家，凭借她的手腕才智，还愁下半辈子怎么过吗？ 什么情场得意？她是想挖乔绾绾的墙角，可也得褚珂足够给力才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为了能坐上褚家少夫人的位置，她可算是想尽了办法使尽了手腕。褚珂那种多情而不自知的烂性子，她早就一眼看透了，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个人。也许是他对乔绾绾的痴情感动了她，在发现乔绾绾对他根本不屑一顾的时候，她才动了火气，想把褚珂从乔绾绾手里抢过来。如果他的一腔痴情是对着自己，就算他总是对着别的女人献殷勤，孟瑜也能大度有如宝姐姐一样地忍下来…… 可是想归想，做归做，孟瑜满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着鱼儿上钩，却没能料到计划之外的变故。乔绾绾今天大概是被她逼急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刚刚她从吞吞吐吐的化妆师助理口中知道了她们对今天下午事情的看法，气得险些一个倒仰。难怪她总觉得乔绾绾今天有古怪，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给她挖了个坑……虽然对她之后的计划影响不大，可是多少也算是一桩黑料，还是越辩越黑的那种……如果不是有助理小妹通风报信，恐怕明天她傻傻地追上去找人解释，又要把这黑料坐实了一层。 她现在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别人未必会对付她，可是如果加上“褚珂女朋友”的身份，这些黑料就很值得忌惮了……但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刚刚又得知了一件事，自己那个风流无度的父亲刚刚失去了他唯一的继承人，而他现存的儿女就只剩下了孟瑜一个……所以，无论孟家会不会把她接回去，孟瑜头上都等于是罩上了一层保护伞。相比乔绾绾而言，家族势大的她在褚家面前已经多了一重优势。 然而一想到褚珂，孟瑜就不由得又是一阵气苦。她前前后后精心设计为褚珂做了那么多事，就算是有故意隐瞒的成分在，可他大少爷居然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一心系在乔绾绾身上，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样的木鱼脑袋，也无怪乎褚家放任他出来做个小小的经纪人了。换成是别的行当，褚家根本就没法那么顺当地保驾护航嘛。 她心里想着，哪怕褚珂发现一点端倪，过来质问她也好……哪怕他是为乔绾绾质问一句她为什么那么做，她也能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地对他说一声，她喜欢他，然后放开了手脚地去争，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永远处于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褚珂一个人不清楚的暗恋中……褚珂听了她的话后立刻冲去找乔绾绾，虽然是她计划好的事情，可孟瑜一点也不高兴！都说爱之深责之切，褚珂这样做，对乔绾绾又是爱得有多深？ 孟瑜倒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盯着自己表面粗糙的的双手，只觉得一阵疲惫涌上心头……她看向窗外，心里想着，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乔绾绾是会放下自己的自尊和褚珂解释，还是仍然维持自己的傲慢一言不发？看她今天的表现，不会是下定决心和褚珂大吵一架直接分手吧？呵呵……那样倒是成全了她，她以后再遇见乔绾绾，一定会心情大好地放她一马…… 转过身来，孟瑜正打算从沙发上起来，洗洗睡觉，却忽然听到了手机的铃声。她从沙发的缝隙里捞起手机，定睛一看，打来电话的那个人，竟然正是她刚才心心念念想着的褚珂。 ……难道是两个人已经吵完了？ 孟瑜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按下了接听。却听见手机那头的褚珂含｜着不知所措地求助道：“孟瑜，我刚刚去找绾绾，被她赶出来了……现在外面下雪了，我，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站在雪里等她原谅？” 孟瑜：“……” 褚珂仍然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我，我刚才好像说错了话，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了绾绾生气……她还提到了你，说你做了些很不好的事，我想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想跟她解释，她却不愿意听，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在雪里站上一夜，一直等到她出来，她才会原谅我？” “孟瑜，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孟瑜，我不想失去绾绾……孟瑜，你帮帮我……孟瑜……” 孟瑜愤怒地按掉了手机。 今天就让你去死吧，八嘎亚撸！！！！！ 第69章 娱乐圈奋斗文 乔绾绾神清气爽地拉开了窗帘。外面大雪下了半夜，褚珂就顶着满身的雪在外面站了一夜。后半夜里不再继续下雪，之前的雪花被他的体温融化，纷纷渗入了衣服里，冷风吹了几个小时，褚珂就硬生生地在冰碴子一样的温度里冻了几个小时……意识从生物核心中苏醒、侦察到褚珂居然能在外面站了一夜的时候，来自遥远时空的战斗机器人不禁为之震惊了。 经历了这么几个世界，脑袋里又被灌了那么多剧本，乔绾绾却还真的没见过褚珂这样的男人。“为谁风露立中宵”的这种桥段并不少见，痴情的剧本男主也并不少见，但是这种情况居然不是发生在剧本主角而是在她扮演的这么个女配身上，这就让乔绾绾感到诧异了。 剧本主角是在某个时期里整个世界的中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整个世界的变化。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身上总会附加着一种特殊的光环，让他们周围的人智商得以下降，对主角感情越深的遇到和主角相关的问题时智商就下降得越厉害，完全围绕着主角的利益而做出思考，博士谓之为“智障光环”。这种光环简直是乔绾绾的任务克星，所以乔绾绾总是在避免着同时和剧本主角与任务对象接触，每次任务都在巧妙地错开，争取采用各个击破的策略一直到底。但是现在，孟瑜明明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褚珂面对她时智商下降情有可原，怎么面对自己的时候，智商仍然在直线下降呢？ 他这次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离谱了，如果没有剧本主角的爱慕光环庇佑，恐怕等不到乔绾绾起床，褚珂就已经被冻僵在花园里了。寒冷的冬天，吹着冰风，还下着大雪，褚珂到底是有怎样神奇的脑回路，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站了一整夜？他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爱着宿主，却完全没想到，如果他的这种举动被褚家知道，恐怕等不到孟瑜干掉宿主，护犊子的褚家就会让宿主被人道毁灭了……万一他有个好歹，倒霉的绝对是宿主而不是他啊！ 机器人感到匪夷所思。从行为的因果关系上看，她坚信褚珂是在把自己往死里坑……可是褚珂的智商又该怎么解释呢？地球上有句话叫做“恋爱使人愚钝”，她确信自己身上并没有装载智障光环，那就只能证明，褚珂的确是在死心塌地地爱着宿主的了…… ……这简直是自相矛盾嘛！ 感慨完爱情的多样性，乔绾绾又开始欣赏爱慕光环的魔性魅力了。在这样的环境下站了一整夜，衣衫还这么单薄，正常人不被冻死也是冻僵，褚珂却仍然活蹦乱跳，身体的健康程度和昨天基本没什么两样……只可惜他这一举动面对的对象不是剧本主角，所以还是被吹得有些感冒。现在鼻子红红的、眼圈黑黑的、眼睛水水的，看起来又无辜又可怜，简直十足十地惹人怜爱。 然而作为一名立志于投身战场的生物机器人，乔绾绾对这种弱鸡似的小可怜却欣赏不来。她喜欢的是肌肉匀称、饱含力量的身体，最好能够挨得过虫族螳刀的切割而毫发无伤……地球人的身体，相对于宇宙战斗种族来说，真是弱爆了。 换了身衣服下楼，乔绾绾准备验收一下昨天的成果。 在外面站了一夜，褚珂的精神显得有些萎靡。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别说是冒着大雪站在外面吹冷风了，就是磕着碰着一下，也有数不尽的人来关心……就是在乔绾绾身上，他也从来没遭受过这种待遇。 然而伤心之外，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对之前行为的懊悔自责。他和乔绾绾是青梅竹马，又怎会看不出她是真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灰意冷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共同经历了最为艰难的那几年，褚珂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却可以自己对自己骄傲地宣称，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乔绾绾的人……可是就着这份了解，就着乔绾绾的信任，他却做出了怀疑她的举动，谴责她打压孟瑜……明明知道失去父母、直面了恶意与打压的她现在该有多么脆弱，却利用着她小心翼翼给出的这份信任重重地刺伤了她脆弱的心房…… 褚珂越想越是心痛。外面寒风呼啸，雪花飞落，他却仰望着漆黑一片的窗户，只想到了乔绾绾脆弱得惹人怜惜的神情。她从前并没有那么骄傲，只是在后来才慢慢学会了用骄傲来武装自己、保护自己，他之前不也很清楚这一点吗？可是现在，他却试图从孟瑜身上找到瓦解她这骄傲的方法……乔绾绾说得没错，抱着这样的态度和别人交往的他，真的是太肮脏了。用对待别人的“经验”来对待乔绾绾的他，也的确是太肮脏了…… 褚珂满怀痛苦与内疚。上半夜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乔绾绾带着疲惫和失望的指责；而下半夜里，被寒风裹袭全身的时候，他脑海里占据的却是乔绾绾的面孔。微笑的，失落的，高兴的，痛苦的……从稚｜嫩到成熟，犹如走马灯一样地在他脑海中回放。外面很冷，他几乎要冻僵，可是这点痛苦又怎么比得上他带给乔绾绾的痛呢？没有人比他更爱乔绾绾，也没人比他更加了解乔绾绾。他知道，绾绾一定也在因为他而痛苦，或许已经｜痛苦了很久，才会无法忍耐地全部说出来……孟瑜带给她的东西，对她来说形同侮辱。她一向难以入眠，在他站在窗外的时候，她一定也在辗转反侧…… 心疼压过了难受，他拒绝了保安的好心帮助，也关掉了自己的手机，如同一尊人偶一样木木呆呆地站在别墅的窗下。直到窗内亮起了灯，他才忽然从回忆中惊醒，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带着期颐地看向门前——果然，没过多久，那扇门便被打开了。紧接着露出的，正是乔绾绾裹在大衣里的娇小身影。 绾绾果然是爱我的！ 此时此刻，回荡在褚珂脑海里的就只有这一句话。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乔绾绾，眸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关注和喜悦：“绾绾……” “……” 乔绾绾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恶寒，骤然升高的数据曲线更是令她下意识地心生警惕。她站在门边，手在袖子里捏住一枚扣子，随时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她的面无表情和不言不语被褚珂误认成了不愿意见到自己而下意识做出的反应，脸上流露出几分失落，后退了一步：“绾绾，我不会伤害你的……” “……”机器人面无表情地用射线把他穿了个遍，实在不明白这个弱鸡一样的人类到底是怎么有自信能伤到自己的。她感到正常情况下的自己根本无法和这愚蠢的人类交流，于是又重新套上了宿主的行为模式，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语气也带上了微妙的淡漠与痛苦。 “褚珂……”她轻声说道，目光在他身上飞快地一转，又落到了别的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褚珂凝望着她，声音同样低落：“我伤害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转身就走？绾绾……我知道我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可是你……能不能原谅这个混蛋，再给他一次机会？” 乔绾绾禁不住嗤笑一声，目光中带着轻微的低嘲：“你以为自己在重演言情小说吗？这可不是什么偶像剧的剧本，褚珂……” “绾绾！”褚珂痛苦地望着她：“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说离开就可以离开吗？到底怎样你才可以原谅我？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都可以改！我一直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而你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我的人……” “别傻了，褚珂！”乔绾绾猛然间抬起头来，目光中满含失望与怒火，“你问我怎样才能够原谅你？不如我来问问你，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你居然敢说出那种话来……你居然敢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你的人……的确，你或许的确了解我，也的确知道我的所有软肋，知道怎么做才能最让我痛！你了解我，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你不了解的是，我之所以能够理解你，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 她向前一步，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一样地看着褚珂：“我，乔绾绾，曾经喜欢过你！所以愿意让你了解我！所以愿意对你交付我所有的信任！所以能够包容你、理解你，试图接受你的一切！可是那又怎么样？褚珂，不过才几个小时而已，难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我觉得你很脏啊……褚珂……” 乔绾绾一瞬不瞬地看着褚珂，黑色的瞳仁漫上了水光。她唇｜瓣颤抖，声音也无法保持平稳，哪怕说得是极狠的话，一字一句却都带着绝望和委屈……一句话到最后，她几乎没办法再发出声来，叫着褚珂名字的声音微不可察，带着微微的泣声…… 没有在昨夜哭出来的她，却在晨光熹微下露出了自己最脆弱无助的模样。她仍然带着残余的骄傲，这骄傲却仿佛成了她最后的武装……褚珂终于难以抑制地冲了过去，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绾绾！你哭出来……哭出来好吗……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伤了你的心……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不信任你了，也再也不会让你难过……” 乔绾绾：“……” 先不论少侠你认错的态度问题以及方向到底对不对，能不能在抱人之前擤个鼻涕先！！！ 第70章 娱乐圈奋斗文 褚珂理所当然地没能抱得美人归。但在他诚恳的认错态度之下，乔绾绾的态度还是有了松动，虽然没说出什么原谅的话，却已经默认原谅了褚珂——没办法，有着大主宰意志的监督，她不可能让剧情扭曲得太厉害。况且褚珂此人的抖m心态实在令人消受不住，乔绾绾对他越冷淡，他就越是来劲，像块牛皮糖一样地甩也甩不掉。发觉从他身上暂时已经得不到什么又用的数据以后，乔绾绾果断地露出了松动的态度，顺顺利利地把他打发了回去。 而事实证明，博士会把这个人选为她的任务对象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驾车离开的褚珂并没有回到自己家里，反而直奔孟瑜在影视城附近的租房，打着喷嚏、带着一副可怜的狼狈样子，敲开了孟瑜的家门。 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的孟瑜：“……” 昨晚睡前刚刚接到那样一个电话，早上起来又看到了褚珂，孟瑜的心情当然不会美丽到哪里去。她忍着气，打量了褚珂一番，淡淡地问道：“怎么了？在人家门口站了一夜？” 褚珂正准备问她为什么要说乔绾绾的不好，忽然间听见这一句，顿时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晚上乔绾绾假装他的号码打给了孟瑜，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呆呆的表情：“……你怎么会知道……” 孟瑜心里腾地燃起了怒火。接到了那样的电话，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冷冷地道：“猜出来的！” 褚珂却没意识到她此刻的态度有多冷漠。他怔了怔，心里存着的质问念头淡了下去。能够猜得出他会在乔绾绾门前站上一夜，孟瑜无疑是了解他的。可是这样了解他的孟瑜，又为什么会在昨天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兴师问罪的念头已经软化，褚珂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孟瑜，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孟瑜默不作声地让开了路。褚珂走了进去，发觉屋里空气冰凉，不由得有些诧异。他只来过孟瑜家里一次，那时候还是深秋，天气不是很冷；现在却已经到了冬天，零下都常有。他不禁问道：“孟瑜，你怎么没开暖气？” 孟瑜脸色冷淡。她已经认定了褚珂是来找她问计的……多么可笑，明明她才是那个真正爱着褚珂的人，褚珂却要为别的女人而问她到底该怎么办！他就那么爱乔绾绾吗……甚至为了她，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女人！？ 可是乔绾绾根本配不上他！他是那么好，乔绾绾根本配不起！她把褚珂视若敝履，褚珂却把她看作珍宝……一想到她曾经看见的乔绾绾打褚珂耳光、自己还一点也不当回事的场面，孟瑜就觉得自己难以忍受！ 她闭上眼睛，淡淡地道：“因为这里没有空调啊。” 褚珂的神色有些困惑，不明白孟瑜为什么不装一个。他坐在材料劣质的布艺沙发上，斟酌着词句，好心地道：“要不然我来帮你装一个吧？这样实在太冷了。” 孟瑜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她神色轻松地道：“不用了。”转身也在一旁坐了下来。褚珂仍然很关心她，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没关系，很快，她现在所缺少的全部东西，就会全部地归她所有了。 “褚少爷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她开了句玩笑，调整着气氛，“怎么一大早地忽然到我这儿来了？” 褚珂沉默了一会儿，把昨天晚上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因为对孟瑜的观感已经改变，褚珂觉得孟瑜会那样对自己说完全是另有隐情，所以省略了很多乔绾绾的话，只简单地说了自己被伤心的乔绾绾赶了出来，为了求她原谅而在外面站了一整夜。 孟瑜当然听得出他话语间隐瞒了什么。但是在她看来，褚珂所省略的东西里同样也包括着他后来打给她的那个电话。她不由得想到，难道褚珂也觉得尴尬了么？不管怎么说，他会感觉到尴尬，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天那个电话其实是乔绾绾打的。所以孟瑜对待褚珂的态度更温柔了，也没有再计较他的来意，正要说些含糊不清的话把褚珂糊弄过去，忽然又有了一个想法，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褚珂，”孟瑜温柔地微笑着，“今天剧组不开机，张导通知说另有事情要做，不如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坐，再好好地聊一聊吧？” － 今日剧组不开机，是张导临时决定的。他已经年届五十，却一直没什么名气，只能拍拍一些没营养的偶像剧，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 闲着无聊的时候，张导喜欢读一些所谓的心灵鸡汤，有时候还会颇有感慨地写那么一两篇。虽然年届五十还只能不尴不尬地混着，但张导认为自己只是没有成功的运气，不代表自己不能够成功。只要遇到那个“伯乐”，只要能给他一定的机会，他也一定能拍出让人惊艳的作品的。 这个“伯乐”、“机会”，张导已经追寻了二十多年，而且还在一直追寻着。而现在，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孟瑜！ 诚然，乔绾绾才是这部剧钦定的女主角，也是褚少爷想尽办法要捧红的那个人；甚至正因为乔绾绾是女主角，张导才会费尽心思腆着老脸托了自己能托的所有关系来导这部剧。诚然，乔绾绾已经足够红了，她上升的空间并没有新人演员那么大，可是有几个新人能入褚少爷这样重量级人物的眼？有几个新人能爬到乔绾绾未来将爬到的高度？……对于张导来说，他只想借此在褚少爷面前露个脸，赢得一些好感，好在未来他手里有什么有足够火的潜质、又不是特别需要名导的剧本时，能够首先想到自己。 山不就我，我就来就山嘛。没有伯乐，我就主动去发掘伯乐嘛。 曾几何时，张导正是这样想的，而且也的确这样做了。然而现在…… 诚然，乔绾绾才是决定他接这部剧的最主要因素，但是那个有着足够上升空间、又得了褚珂青睐的新人演员出现了。以张导品味鸡汤数十年的高深，不可能看不出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几乎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地，他对孟瑜递出了橄榄枝，准备踩着乔绾绾做跳板，讨好这位一看就很有潜力的未来红星。 而未来红星果然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对他的示好做出了回应。今天早晨刚刚起床，张导就接到了来自孟瑜的短信。在短信里，孟瑜委婉地提示他是不是应当适当地休息一下，再去拜访一下编剧，好对之后的剧本情节做出一定的修改。闻弦歌而知雅意，张导很快从中嗅出了某种即将对付乔绾绾的信号。没有思考太多，他就做出了决定，给了孟瑜肯定的回复。 孟瑜有心从褚珂口中套出一些有关昨晚的细节来，但褚珂今天还要上班，接了个电话后便和孟瑜告别了。孟瑜也没有挽留。她放下手机，搅着自己面前热腾腾的豆浆，端起来一饮而尽，心里想着，乔绾绾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她和张导都没有想到，现在已经无聊到靠殴打街头混混过日子的乔绾绾，正数着时间等着他们出手呢…… 孟瑜正是因为乔绾绾才决定对褚珂出手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放过乔绾绾。打从决定抢走褚珂的那天起，她就精心谋划了让乔绾绾身败名裂的方案。虽然除了褚珂以外，乔绾绾身上也没有什么能提得出来的黑料，但孟瑜混圈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当然明白能让一个明星身败名裂的方式，不在于她到底做过什么，而在于别人都在说什么。 她心思一向缜密，计划也做得极其详尽。乔绾绾的性格并不讨喜，演艺路却又偏偏那么顺风顺水，背地里早就惹了不少酸话，只是碍于褚珂，就算有过什么不好的传闻，也会被很快压下来而已。但是只要褚珂不出手，再给它们一块合适的土壤，这些流言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层出不绝地从地表下冒出来，争先恐后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而老天爷这一次似乎也站在了孟瑜身边。她本想让褚珂对乔绾绾产生误会，从而对她的整个人品感到失望，再借机绊住褚珂、想办法让他不去主动帮助乔绾绾；而以乔绾绾的高傲个性，成功时都巴不得不要褚珂的任何帮助，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就更不会去想着主动找他求助了……但是没想到，褚珂去了一次乔绾绾的家里，居然对她的爱意更加深刻了，甚至主动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孟瑜正在发愁接下来应该怎样转移他的视线，甚至已经做好了暂时迂回一下、以鼓动褚珂和乔绾绾订婚来换取乔绾绾的演艺路终结，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的父亲，与褚家齐名的孟氏集团的主人，因为继承人的问题，终于打算要把她接回去了。 这本是孟瑜进入演艺圈的初衷，然而在这个愿望真正实现以后，孟瑜竟然一点也不感到兴奋和激动了。她平静地和电话那端的人约好了见面时间，挂掉电话以后，就继续思考起了该怎么利用这一重身份来更好地完成计划。 孟瑜之前积攒的好人缘如今得到了最好的利用。她告诉某些人褚珂现在已经对乔绾绾感到了厌烦、正巴不得找借口甩掉她，又许给了一定的筹码和利益，换取了那些人的主动帮助。网上很快便出现了一个帖子，以化妆师助理的名义发了几张手机视频的截图，开始了披着“非专业”皮囊的扒皮。随着这个帖子的出现，网上对乔绾绾的黑料也忽然汹涌起来，各种抹黑、栽赃、移花接木接踵而来，如狂风暴雨般地袭击了网民的视线…… 那些帖子并不是没有漏洞，甚至有的爆料简直错漏百出。但网民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愤世嫉俗的人和自以为聪明的人，一旦给予他们足够的机会，他们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和诋毁别人。更何况乔绾绾人际关系一向很差，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愿意为她说好话。因为她性格高傲、不爱理人，随便截上几张图、找几个证人，耍大牌的名声也就成了铁板钉钉…… 事情几乎是一面倒地在朝着对乔绾绾不利的方向发展。就算有人在帮着孟瑜隐瞒，褚珂还是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他火急火燎地召集了自己的公关团队，准备开始给乔绾绾做危机公关……然而那些公关团队无一没有受过褚家的警告，开会准备拿对策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开始了拖延时间…… 褚珂毕竟不是专业的经纪人，对公关也不是很懂，别人蓄意拖延时间，他也看不出来，只当乔绾绾的处境真的十分危险。等到公关团队磨磨蹭蹭地终于给出一个方案的时候，外界已经因为褚珂的不作为而产生了种种揣测，无一不在怀疑褚少与乔绾绾感情破裂。 这下可终于是捅了马蜂窝，一直冷眼旁观的褚家对此勃然大怒。褚珂并不知道自己家里对乔绾绾观感的变化并不仅仅是因为两人家世的不匹配，还因为在乔家破产的时候，褚家也是背后推波助澜的一员，甚至和乔绾绾父母的死亡有关，他们当然会觉得面对乔绾绾的时候怎么都不自在。以前褚珂对乔绾绾一片痴心，可他毕竟还年轻，捧着乔绾绾也不会给褚家造成什么损失，他们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如今乔绾绾和以前蓄意接近褚珂的女明星一样，已经给褚珂造成了名声上的损失和麻烦，溺爱幼子的褚家终于坐不住了。 褚夫人亲自出面，把褚珂给逮了回去，禁闭在了家里。措手不及之下，褚珂甚至来不及给乔绾绾发个消息，就被完全地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而乔绾绾现在，却正悠哉游哉地坐在在一处黑帮控制下的电话房里，伸出了数十根控制丝，同时控制着几十部电话和电脑。 她要让这场风暴，刮得更猛烈一些。 第71章 娱乐圈奋斗文 乔绾绾和这部未拍完的剧都火了。如果说乔绾绾之前只是一般的红，现在的她就变成黑红黑红的了。适当的炒作和黑料有助于提升人气，但是像现在这样，网上几乎一面倒地在黑乔绾绾、甚至提出了“乔绾绾滚出娱乐圈”的话题的情况，没人看不出来，乔绾绾是彻底完蛋了。 就算现在不去剧组，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了。张导心知肚明这背后是谁搞的鬼，每天照样开机，把那些暂时不需要女主角的戏份安排在了前面。孟瑜也没有出现，她刚刚认回了亲爹，正忙着叙亲情诉委屈呢。 至于褚珂，早就被褚家人逮回去关起来了，就更不会参与到这当中去了。 剧组的成员或多或少地都知道一些乔绾绾与孟瑜的恩怨，也有些人猜到这背后会不会是孟瑜搞的鬼。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孟瑜的心计手段无疑就十分可怕了，什么还不是的时候就敢踩着直逼一线的女星上｜位，这简直已经是胆大包天了。如果这样她还能成功，以后谁还敢与她作对？ 只是……人不可貌相，孟瑜总表现出一副纯真无害的样子，真看不出她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剧组人员心思各异，都觉得乔绾绾这次是真的要完蛋了。乔绾绾却发完了自己要发的消息，带着十分的闲情逸致开始混迹各大论坛看宿主的黑料，不时删那么一两个贴。不过……她删掉的那些，全都是支持她、为她洗白的帖子。 现在还不是让这些洗白贴出现的时候。敢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发声的，基本全是宿主的铁杆粉丝。他们的话就算再有道理，这些已经被挑动起情绪的网民也是不会相信的。更何况乔绾绾现在被大主宰的意志所监管着，根本不敢放任剧情有什么闪失。她给孟瑜这个聪明的对手准备了一份大礼，而签收时间，是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 孟瑜要对付乔绾绾，毕竟还是私底下进行的。她没有巨额的财富，也没有庞大的团队，现在又忙着认祖归宗、展现能力这件事，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监控着网上的状况。她只需要知道现在网上的舆论是不是一面倒就够了，因为只要舆论足够，乔绾绾最后嫁入褚家的可能性也就没了。 如果褚珂是褚家的家主，具有绝对的话语权，也许他还能真的娶到乔绾绾；但褚家现在当家的是褚珂的父母，而褚珂头上还有一个羽翼已丰的兄长，以他的性格，又绝不可能自立门户……这样的情况下，又失去了褚家人的青眼，乔绾绾想成为褚珂的妻子，已经不是难于登天，而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再怎么样，褚珂也不能娶乔绾绾那样的女人。孟瑜垂下眼眸，暗暗想道。她可以忍受褚珂全心全意地爱着别人，可以忍受他把温柔分给别人……但前提是，那个人一定比她还要爱褚珂。她不能容忍褚珂受到一丝一毫的慢待，因为褚珂于她而言，是阳光，是净土，是她所艳羡和想要保护的存在……所以，她怎么可能容忍那样对待褚珂的乔绾绾？ 就算已经断绝了她和褚珂在一起的机会，孟瑜也还觉得远远不够。就算心痛也不得不承认，褚珂的确是太爱乔绾绾了……就像她对褚珂一样，褚珂完全不能容忍乔绾绾吃一点苦头。他想要保护乔绾绾，正如孟瑜想要保护他一样……乔绾绾对他越冷漠，他就越是认定了乔绾绾内心脆弱无比，拼尽全力也要去靠近她。现在乔绾绾已经跌落了尘埃，以后或许还会遇到更可怕的事，这样的她，褚珂又怎么能轻易放手？ 孟瑜扪心自问，如果是她遇到了这样的褚珂，会不会感到于心不忍。如果她爱褚珂爱到褚珂爱乔绾绾那种程度，能不能接受褚珂落到那种境地？ 她没能得出答案，但她知道，褚珂不会。因为他心软而善良，因为他永远绅士温柔、愿意给予每个受难的人以帮助。就算当初不认识她，他依然能够在逆境中对她伸出温暖的援手，更何况……他是那样爱着乔绾绾呢？ 从踏出这一步开始，孟瑜就知道，她是不可能会放过乔绾绾的了。所幸她现在有一个有钱有权的父亲，有很多事情，不必等到以后，现在就能解决。 孟家对外宣称的把她接回来的理由是需要一个继承人，但实际上，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挡箭牌而已。孟瑜的父亲并不止她一个私生子，只因她是女孩，将来注定要嫁人，后面不会威胁到真正的继承人才唯独把她接回来的而已。孟瑜血缘上的兄弟们虽然纷纷遭遇意外死亡，但孟家的长子、她的大哥还留下了一个不满两岁的幼子，孟瑜的父亲打着的就是培养孙子的主意，但是在孙子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他还需要一个人来帮忙转移外界的视线。 他从来都看不起女孩，当然也不会把孟瑜当成威胁，在接回来的当天就把事情直言以告，警告她不要起什么多余的心思，只要本本分分地演好自己的戏就行。孟瑜却产生了另外的念头。她摆出了一副对褚珂痴情迷恋的样子，狂喜地追问孟父自己现在能不能够嫁给褚珂，并有意地把自己之前对乔绾绾做的那些半真半假地透给了孟父，完全伪装出了一副有些小精明、却为爱冲昏了头脑的形象。 孟父对此当然求之不得，如果能用婚姻换取孟瑜的感激和听话，他完全不介意和褚家来一次对彼此都有利的联姻。更何况，孟家连续失去了继承人，他又不打算让孟瑜真的作为继承人掺手集团的业务，把孟瑜嫁给褚家，一则可以稳住如今动荡的局面，二则也可以为长孙找到一个可靠的依赖。 至于孟瑜会不会在成为褚家的少奶奶后反扑，孟父就从来也没想过了。褚珂的不靠谱是人人都知道的，他又一直认为女人撑不起大事，怎么可能料得到，自己接回来的人，其实正在利用他的轻视准备站稳脚跟？ 孟家与褚家完全说得上是门当户对，褚家人正为褚珂的未来而发愁，孟瑜和孟父登门拜访过一次之后，双方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没有人管褚珂会不会同意和孟瑜订婚，本来嘛，婚姻就是结两姓之好，孟瑜长得漂亮又嘴甜、关键是对褚珂死心塌地，褚家人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孟瑜笑着说要自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褚珂，褚夫人倒是有些犹豫，生怕褚珂忍不住发狂。 孟瑜露出了黯然的神色，道：“以后总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我知道他心里有着谁，也知道他对她用情有多深……但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有什么苦，就让我从现在开始学着承受吧。” 她的演技的确十分出众，连了解自家儿子秉性的褚夫人都不禁为之动容。以褚珂的个性，就算是极度愤怒，他也决不会将怒火发泄到女性身上的。孟瑜又是那么爱他，难道这样的爱还感动不了他？ 褚夫人让佣人带孟瑜去了褚珂的房间。 褚珂被关起来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他的房间里被没收了一切通讯工具，甚至连钟表都没有。外面到底怎么样，他现在是一点也不知道。孟瑜敲门进来的时候，他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喃喃道：“……孟瑜？” 孟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反手关上门，走向了褚珂：“是我。” 褚珂看着眼前打扮陌生的人，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我妈妈把你叫来的吗？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吗？绾绾她……” “我到这里来，是想向你宣布一件事情的。”孟瑜打断了他，淡淡地道，“对你来说大概并不是个好消息，但是对乔绾绾而言，也许是个不错的消息。褚珂，你现在要听吗？” 褚珂心里莫名一颤：“……是什么？” “我之前大概有对你说过，我是个私生女这件事。”孟瑜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地道，“而我的父亲，就是孟氏集团的董事长。前段时间，孟氏集团的继承人频频遭遇意外的事你也听说过吧？为了能有一个继承人，他把我找了回去。现在又为了集团的股票，他决定让我和褚家联姻，对象是你。 “很不幸，这件事，就在刚刚被定了下来。” 褚珂顿时呆若木鸡，半晌才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孟瑜：“……你说什么！？联姻！？你父亲难道不知道……”他说到半截，又自己意识到了不妥，手指贴着头皮揪住了头发，难以接受地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明明他们都知道我喜欢绾绾……我和绾绾是有婚约的啊！” “大概，他们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吧。”孟瑜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作出最后的努力，“就算婚前喜欢着别人，婚后过得很幸福，这样的人不也多得是吗？褚珂，难道想到和我结婚，你就那么难以忍受吗？” 她换来的是褚珂像是看向陌生人一样的目光：“那怎么能一样！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绾绾！” ……看来真的是爱乔绾绾爱到疯魔了啊，连想象一下都不肯吗？ 孟瑜静静地看了褚珂半晌，唇｜瓣颤动，轻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会和她抢你！你们才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我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褚珂，难道你认识的孟瑜，就是一个会拆散别人幸福的人吗？” 第72章 娱乐圈奋斗文 孟瑜已然是祭出了杀手锏，而褚珂被她这样问了一句，不禁也愣了起来。他天性温柔善良，总爱把身边的女孩子往好处想，当然不会愿意相信孟瑜是个会拆散人家情侣的人。但因为之前发生的事，他毕竟心里有所疑虑，又看出来孟瑜喜欢他，才会产生那样的质疑。 他发愣的时候，孟瑜已然低下了头，掩盖住自己的面无表情。她双手已经放松，脸上的肌肉却怎么也没办法｜像平时演戏一样地运作起来，只有声音听起来冷静里又带着些委屈：“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我……是，我喜欢你，而且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但是你和绾绾姐之间根本插不下第三个人，我又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这次……是我不对，如果你不愿意帮我，那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父亲，恳求他毁约好了。” 她声音又轻又浅，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那股委屈的意味和话语内容的绝望毫无遗漏地传进了褚珂的耳朵里，令他禁不住怔了怔：“毁……毁约？可以么？孟瑜……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孟瑜轻轻地笑了笑，像是掩饰哭泣一样地吸了吸鼻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如今进了孟家的门，能够认祖归宗，享受富贵的生活，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样风里来雨里去、殚思竭虑地谋求一个小小的角色……享受这样的生活，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嘛。”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褚珂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得又惊又怒：“难道孟家接你回去，就是为了联姻！？” 孟瑜这时候反而又变得云淡风轻起来，淡淡地道：“这也是应该的嘛。不然的话，我一个没什么天赋的私生女，凭什么要被记在孟家的族谱上呢？你也知道，这样的家族都很注重血统传承……啊，也多亏了这样，我才能一举变成孟氏的千金大小姐，身价倍增，以后也能够毫不费力地嫁入豪门，再也不用操心生计问题了。” “可是这种生活根本不是你想要的！”褚珂吃惊地反问道，“难道你就这样任凭他们摆布你的人生？如果你真的想嫁入豪门，当初只需要勾引我就够了，何必在演艺圈挣扎！孟瑜，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孟瑜现在心里只想冷笑，但她还一直牢记着自己最初的目的，所以还可以冷静地伪装自己。她微微抬起头来，轻声笑道：“是啊，不是我想要的……但是你现在的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吗？……好了，我要回去了。褚珂，我们，就此再见吧。” 孟瑜进修过专业配音课程，台词功底非同一般。不过短短几句话，她却完美地将语气融入在了每一个音调中，平仄起伏，似乎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望，却又准确地突出了自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手臂果然被褚珂抓｜住了，随之而来的是褚珂颓然的声音：“……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孟瑜说到了点子上。褚珂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家里现在不会允许他和乔绾绾在一起，又深知他的秉性，那么为了阻挡他一时昏了头脑和乔绾绾结婚，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为他找到一个未婚妻……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孟瑜，没准之后还会有张瑜赵瑜，与其去应对那些“未婚妻”，还不如帮孟瑜这个小忙…… 他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孟瑜，知道她有多骄傲。在褚珂眼里，孟瑜是个不屑于去使用计谋达成目的的人，而她既然会在他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就证明哪怕她的确心里喜欢自己，却也的确没有拆散自己和乔绾绾的意思……她现在的处境这样可怜，他只是点点头，举办一场虚假的订婚宴而已，只要能够把两家的家长蒙混过关，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谁说事情就没有转机？ 想到这一层，褚珂才变得爽快起来。他现在满心急迫，催着家人举行订婚典礼。因为只有订了婚，褚家才会重新允许他出去活动，他也才能重新见到乔绾绾……而褚家也担心事情迟则生变，又有孟瑜在孟家家主的耳旁鼓动，订婚宴便迅速地操办起来，邀请函短时间内散发出去，时间就定在了几天以后。 虽然乔绾绾在背后悄悄捣了乱，但经历过几次剧情，数据化与智慧并存的战斗机器人还是初步掌握了一套过剧情的方法，小细节虽有混乱，却把大致的情节维持在了原剧本的范围内，不至于招来大主宰意志的目光。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邀请函并没有发送到她的手中，然而一直关注着褚家的乔绾绾还是得到了消息，提前候在机场打晕了褚家的一位亲朋，戴着墨镜口罩、浑身捂得密不透风，凭借邀请函而进了酒店大门。 褚家也在暗暗预防乔绾绾来捣乱，这次订婚弄得十分秘密，只请了少数几个记者和褚孟两家的亲朋，又增加了酒店的安保巡逻力量，特地嘱咐他们要注意拦截乔绾绾。但乔绾绾进门的时候手里拎着箱子，摆出一副远道而来的架势，拿着的又是褚家亲戚的请帖，保安们就没有仔细盘查，恭敬地请了乔绾绾进门。 剧本是以孟瑜为主要视角写的，当然不会提及太多有关乔绾绾的事。再者在剧本当中，乔绾绾是作为破坏订婚的反派“闯”进去的，只要表明她对情节的推动作用就可以了，至于这么严密的安保她到底闯不闯得过去，这种逻辑问题就不是剧本应该操心的问题了…… 乔绾绾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对此也感到了些许纳闷。宿主一没朋友，二没武力，三心思简单，以她的高傲，也根本不屑于蒙混进来，所以她到底是怎么成功的呢…… 直到射线扫描到了一个正乘着电梯接近、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男人时，乔绾绾才有些恍然大悟。这人正是宿主曾经狠狠的罪过的一个男明星，宿主不屑男明星靠下｜半｜身上｜位，一直对他颇为冷淡，甚至在男明星炒作绯闻时进行打脸，男明星自然怀恨在心，巴不得宿主倒霉。如果看到宿主在酒店门口，自恃后台强硬的他一定会主动邀请宿主作为女伴跟他进去，从而好好地看一场笑话…… 唉，真是的。战斗机器人禁不住摇头叹息。宿主的情商是不是也太低了点，这样都能得罪人，恐怕当初如果褚珂不帮她，她分分钟就能淹死在娱乐圈的浑水中吧…… ……这么看来，褚珂居然还是做了很多好事的。不过那些好事与乔绾绾统统无关，褚珂和宿主的账，宿主为他而死以后就全部还清了。现在用这具身体的是乔绾绾，跟褚珂过去做的好事基本毫无瓜葛，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数据的，褚珂作为一个和战斗种族八竿子打不着的地球人，再倒霉也和她没关系。他情绪波动越大，乔绾绾反而还会越开心呢。 本着这种思想，乔绾绾毫无负担地开始给自己“化妆”。控制丝左扭右扭，很快把身体积累的脂肪从手臂排出，原本便娇小的身材此刻更多了几分削瘦，皮肤虽白，却显得毫无血色……对了，要想显得憔悴一点，适当的眼袋和黑眼圈也是要有的。但这种憔悴却不能丝毫有损于精致的容貌，配合上这身火红的礼服长裙，更要显得如同浴火凤凰般令人惊艳…… 为了能达到这种效果，乔绾绾这几天来可是费工夫研究了很多所谓的“化妆秘籍”。她用的手段当然不是化妆品可比拟的，效果更加逼真，就算离开了这具身体，也完全不怕别人揭穿。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要达到剧本描写中那“惊艳”的效果，甚至不但要惊艳到褚珂自己，连孟瑜也要被这种美丽刺痛，不顾事情可能的败露而打电话让前男友动手……孟瑜本来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是不是要除掉乔绾绾，可因为乔绾绾压下的那些言论，她没能从网络上感受到乔绾绾的威胁，也少了几个促使她下定决心的情节，乔绾绾要在今天死，她却毫无准备，这怎么能行呢？ 为了能在合适的时间合理地死亡，乔绾绾甚至贴心地为孟瑜准备了剧情服务。她冒充孟瑜，从几天前开始就在联络孟瑜的前男友，并以精湛的演技骗得孟瑜的前男友相信她要干掉“乔绾绾”……前男友对孟瑜痴心一片，又混在道上，当然不会在乎“意外”肇事那么一次，只要孟瑜一有意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进行行动……而如果孟瑜没有意思呢，那也没关系，乔绾绾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随时都可以切入电磁讯号给他发信息呢～ 凭心而论，乔绾绾倒不怎么希望孟瑜动手。虽然在她眼中可以作为对手的孟瑜完全有魄力去这么做，可她并不是乔绾绾的任务对象，情绪波动再大，对乔绾绾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比起其他几个剧本主角，乔绾绾倒是觉得心狠手辣、手段果决的孟瑜更符合战斗种族的审美观点。如果她将来会因为今天的一着不慎而落得满盘皆输，乔绾绾也会感到由衷地遗憾的。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剧本主角，虽然交情不深（？），难免也有点惺惺相惜（？？）。所以，今天的最后一幕对戏实际上也是她和孟瑜的最后一次交锋。 所以……孟瑜看到这样的她，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乔绾绾抚摸着下巴，忽然就有点期待起来。 第73章 娱乐圈奋斗文 出于某种女人的直觉，孟瑜这些天一直感到隐隐的不安。 孟瑜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能够影响世界进程的人物。但凡这样的人物，运气一定都特别好。即使有挫折和失败，那也不过是成功之前的小小磨砺——以他们的幸运程度和手腕能力，如果连这些情况都渡不过去，也就不用谈什么主角光环了。 察觉到异常后，孟瑜开始抽丝剥茧地寻找异常的来由。她一条条排除了其他选项的可能性，目光逐渐落在了乔绾绾的身上。 孟瑜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心思又十分缜密，无论做什么、做过了什么，心里总有本细账盘着。因为头脑聪颖，又十分了解人性，她给自己列出的目标和计划鲜少出错，就算有什么意外，也都在可以控制和利用的范畴内……所以只是稍加回忆，她就察觉到了异样感的来由——十天前，按照计划，她本打算让乔绾绾发现自己和褚珂的事情，进而逼｜迫她在别人面前露出前所未有的一面，打破她清冷女神的形象，进而开始披露有关她的丑闻……却没想到乔绾绾竟然抢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目的，迅速地冷静下来，不但没有上当，反而还和自己真正撕破了脸皮，顺便坑了自己小小一把。如果不是自己在剧组形象一直很好，恐怕就真的要被她坑进去了。 而在那之后，因为孟家突如其来的变故，孟瑜也只顾着处理这桩事情，而忘了注意有关乔绾绾的情况……她背后请到的团队十分擅长炮制这种黑料，水军每天都在炒起有关乔绾绾的新话题，孟瑜又取得了孟父的同意，开始利用孟家的资源把话题炒得更热，就总体态势而言，完全是顺风顺水的样子……所以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方面能出什么问题。 孟瑜对乔绾绾的印象基本来自于剧组的相处和褚珂的叙述，其中褚珂叙述的成分还要多一点。刚开始她只是羡慕乔绾绾的好运，后来却因为她对褚珂的不珍惜而讨厌起了她，印象急转直下。就算再理智的人，用感情去思考问题时也会产生偏颇。现在冷静下来以后，孟瑜禁不住反思起了自己对乔绾绾的看法，到底有多少是真正正确的？ 褚珂的态度实在是伤透了孟瑜的心，却也在同时让她被感情主宰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既然已经对付了乔绾绾，她也从来没什么斩草不除根的坏毛病，是势必要把乔绾绾踩到尘泥彻底不能翻身的。和褚家的联姻也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褚珂这样软弱的性格，说坏了是多情没担当，说好了却又很好掌控，这不是刚好适合性格强硬的孟瑜吗？ 而如果褚孟两家真的能够联姻，以孟家的势大，褚家是绝不会答应他们离婚的。孟瑜可以借此轻而易举地得到大量的资源，可以省掉很多年的努力……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内心总有不安在盘绕着，哪怕订婚宴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孟瑜仍然有些坐卧不宁。她打发走了化妆师和女伴，借口想一个人静静，打开手机开始浏览网页……不去听水军团队的汇报、而是自己真正上网浏览帖子以后，孟瑜才发现了一件让她浑身冷汗的事情：网上的风向，竟然是一面倒地在黑着乔绾绾！ 诚然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事情一旦走了极端，意味就不太妙了。乔绾绾之前正当红，两年之内迅速崛起到二线的程度，有褚家的公关团队运作，又不停拿奖，火的程度直逼一线，被誉为最有潜力的90后花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斤钉，就算是全力以赴地去黑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也总有铁杆粉丝跳出来据理力争，更何况是乔绾绾这样一名大腕呢？ 可是网上的帖子，竟然是一面倒地在黑乔绾绾，连一个反驳的论点都没有！乔绾绾的粉丝呢！？她庞大的粉丝群呢！？她的那些铁杆粉呢！！？ 孟瑜惊得满身冷汗，连忙call给了自己请的那个团队。团队的负责人却比她还显得莫名其妙，回答：“不是孟小姐又另外请了一个团队，专门应对这件事的么？我们也曾经看到过那些铁杆粉发声，可是他们的帖子往往刚一出来，就被人给删除了，到后来那些论坛网站甚至被人批量植入了恶意代码，只要有关于乔绾绾的正面帖子出来，就会马上全篇乱码……这难道不是孟小姐的手笔么？” 换成一星期以前，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负责人一定会及时地告诉孟瑜；但是做这一行的手里都有点眼线，孟瑜认祖归宗的事负责人几乎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都是孟家在背后出力…… 挂上电话以后，孟瑜喘了口粗气，开始急遽地思考问题。乔绾绾是没有帮手的，这一点她可以肯定……除了褚珂以外，不会有别人像这样地为她解决问题。可褚珂分明已经被关了起来，而这种处理事情的作风也绝不是褚珂的手笔，那么……事情的背后，又是谁呢？难道乔绾绾竟然这样先知先觉，在她刚刚动手的时候就请到了合适的团队，专门应对这次危机么？ 她心里警铃大作，直觉地感到，不能把乔绾绾再留下去了。 不管乔绾绾背后还有没有团队，她会这么做，就显然不会让自己得逞。所以今天，她一定会出现在他们的订婚宴上…… 孟瑜目光闪了闪，凝神想了片刻，拨出了一个号码。 她已经失了先机，马上要打一场没有准备的仗，如果事情都是乔绾绾自己在幕后操纵，恐怕这次想要赢过来并不容易…… 但是，如果乔绾绾真的来的话，她也不会怕她。就让她，有来无回好了…… － 孟瑜当然想不到，乔绾绾所谓的幕后团队就是她自己。机器人威武雄壮，化身万千，只要有能量，解决一下这种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而且电脑呢用的是黑社会的，能量呢是孟瑜那个尚未退租的出租屋里的，慷他人之慨，乔绾绾完全不介意多干点没有技术含量的小活嘛。 而除了孟瑜和乔绾绾自己以外，没人猜得到之后的订婚宴上会发生什么。褚家自觉安保方面万无一失，绝不可能把乔绾绾放进来，订婚宴开始的时候，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孟家那些亲戚大多还只是第一次见到孟瑜，打量探究的目光居多，倒是不怎么热忱。但是总体而言，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褚珂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却挂着一脸郁郁不乐的神情。他真正想要订婚的人并不在这里，和孟瑜之间不过是互相帮忙而已，当然提不起什么精神。几个旧日好友在旁边围着他打趣，他也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 孟瑜一进大厅，就察觉到了褚珂的低落。她当然知道褚珂是为什么而低落，但马上就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乔绾绾了，现在没有时间追究他低落的原因……她走过去，拉了拉褚珂的袖子，不动声色地问道：“褚珂，有乔姐的消息吗？” 褚珂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我被没收了所有的通讯工具，根本没办法去联系她……” 孟瑜安慰道：“没事的，乔姐好歹也做了两年明星，人脉应该也有所积累吧？也许她能跟着别人进来呢……” 褚家没有告诉过褚珂他们在蓄意拦截乔绾绾，孟瑜当然也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口。褚珂听了以后，却苦笑一声，道：“她哪儿有什么人脉……现在想想，倒是我害了她。从她出道开始，身上就打着我的烙印，没人敢靠近她。凡是和她关系好过的男人，全都和我打过架……那些男明星又害怕我手里的资源，躲着她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和她交好？” 孟瑜眼里掠过一道讽刺，柔声安慰道：“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就算现在你们没法联系，等订婚之后，家里对你的看管一定不会那么严的。可惜我和乔姐关系不好，她不一定会听我的话……否则就可以帮你们传递一下消息了。” 褚珂摇摇头，道：“绾绾在这个世界上信任的人，只剩下我了……” “……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跟绾绾姐解释一下，千万不要因为我而产生什么误会。”孟瑜心里只觉得怪异，装作没有听到，打岔了过去，“不过，好人做到底，既然都答应帮忙了，好歹脸上也露｜点喜气嘛！人家看见你这幅样子，还以为我是逼婚的呢！” 褚珂终于笑了起来：“行，好人做到底，既然答应了会帮忙，我就一定会帮你的。毕竟你也是我的朋友啊，孟瑜。” 孟瑜脸上也带着笑，又闲说了两句，孟褚两家的长辈们就走上了台。她开始在场中搜寻乔绾绾的身影，等待着她的出现。 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反而镇定起来。 这次订婚宴一切从简，流程也简陋了许多。司仪开了麦，笑容满面地就开始宣读贺词。孟瑜和褚珂并肩站在人群中央，被追光笼罩。大家脸上都带着恭贺的微笑，听着司仪的宣读。 “……在今天这美好的时刻，我们共聚在褚氏严华大酒店，共同为褚珂先生和孟瑜小姐举行订婚典礼！我是本次订婚典礼的司仪，王……” 司仪正要介绍自己的名字时，话筒却忽然发出了一道刺耳的杂音。紧接着麦克风关闭，从大厅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冷漠中含｜着嘲弄的声音： “谁要订婚？” 一袭火红长裙、肤色苍白似雪，宛若浴火凤凰的乔绾绾，出现在了人群之外。 第74章 娱乐圈奋斗文 作为一个生物机器人，一个来自宇宙战斗种族的生物机器人，乔绾绾对地球人的大多数情感都不能理解，甚至感觉迟钝。但她拥有着哪怕在奥赛尔联邦也称得上是顶尖的数据处理能力，她还拥有着足以负荷数据处理系统全力运转的强大生物核心，这就让她可以瞬间处理许多超乎地球人想象的信息，包括分析地球人的动作含义、每一个微表情甚至肾上腺素的变化所代表的意义。 这个世界或许是属于智慧生物的世界，但终究是属于数据的世界。就算再不可捉摸的事情，再虚无缥缈的存在，再没有规律的数字，在浩瀚无垠的数据海洋中，也有其运动的必然方向。推导出了这个方向，再精确了这个方向，某种层面上说就等同于接近了事实。而无数个事实累加起来，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最正确的结论。 眼下在大厅的宾客们眼中，不请自来的乔绾绾沐浴在吊灯灿烂的光芒之下，却宛如全身都在发光。一步步向里走来时，长裙随身姿摇曳，火红的颜色仿佛流动的火焰，刺得人禁不住挪开了视线，难以直视。 大厅里仍然奏着喜庆的乐声，只是人声忽然间全部消失不见。乐队也渐渐发现了异常，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弹奏，乔绾绾进来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原本喜气洋洋的订婚宴上竟然就只剩下了她高跟鞋叩击地面的清脆响声。 褚珂脸上流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怔怔地望着乔绾绾，却说不出话来。而孟瑜此刻已经无暇再去留意别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乔绾绾的身上——她真的来了，而且是独自一人！ 或许因为气势太过迫人，乔绾绾前行的路上，目光所及的人群纷纷让开，给她留出了一条直达褚珂和孟瑜站着的圆形红毯的路。褚珂心脏狂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等着乔绾绾走过来时牵住她的手，却看见乔绾绾在距离他们尚有四五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不过短短几天没见，褚珂却觉得乔绾绾的神情陌生得有如初见。她从来都是冰冷得不近人情，像是一块捂不化的寒冰，只有他才知道那寒冰内部是温暖的……然而现在的乔绾绾却仿佛失去了内心最后一点温度，气势陡然凛冽起来，凌厉得如同一把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出鞘长剑，连脸上的微笑，都仿佛是名剑见血时所发出的激鸣。 懵懵懂懂间，他忽然眼前一花，目光被高高挽起的发髻所遮挡。孟瑜拉了褚珂一把，站在了他的身前，向着乔绾绾走了两步，面色如常地微笑道：“原来是乔绾绾，乔小姐。没想到您居然会赏光参加我和褚珂的订婚宴，之前没有尽情招待，倒是我有些失礼了。” 早年乔家还在的时候，作为乔家夫妇的掌上明珠，乔绾绾也是在社交界露过面的。在场的褚孟两家人，没见过她的倒在少数，甚至大多数人都知道，乔绾绾就是褚珂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只是当年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没有来得及定下来罢了……眼下这“前未婚妻”出现在了“现未婚妻”的订婚宴上，还打扮成这个样子……恐怕，是来意不善啊。 乔绾绾轻笑一声，漠然道：“褚珂，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问你一句话，你要和孟瑜订婚吗？” 褚珂立即道：“我……” 孟瑜抢在他前面，高声道：“乔小姐，我刚才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如果我记得不错，褚孟两家似乎都没有发请帖给你吧！” 乔绾绾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孟瑜身上。她微微皱眉，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地落下了半幅眼帘，淡淡地道：“我在和褚珂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孟瑜，你不会是以为，从私生女转到了台面上，自己就比我高贵了吧？” 人群中有小辈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嗤笑，被各家长辈瞪了以后才慢慢收声。饶是孟瑜演技强大，此刻也不禁微微涨红了脸。她冷笑道：“今日是我和褚珂的订婚宴，我可不希望发生什么不愉快。乔小姐如果拿不出请帖，有什么事情，就还请留到订婚宴以后再说。” 乔绾绾觉得很郁闷。 她进来也有几分钟的时间了，和孟瑜也唇枪舌剑了几番了，甚至抓｜住孟瑜的痛脚反击，让她露出了和在褚珂面前不同的一面，为什么褚珂的情绪波动还持续在她刚刚进来的那一刻？难道他的感官已经停止活动了吗？还是说，他觉得既然有人为自己挡住了问题，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呆？ 她今天来的目的可是要采集最后一波数据，可不是来看愚蠢的地球人大脑活动如何死机的。所以她决定先下一剂猛药试试。孟瑜的回答刚好给了她攻击的方向。套着宿主的行为模式，她轻蔑地抬了抬眼睛，声音轻柔：“孟小姐，我只是有很多事情都不喜欢说出来而已，却不是傻｜子。你想说你是今天订婚宴的主人，而我只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你想说你才是褚珂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而我只是一个过去式？你想说我改变不了今天的局面，只能徒劳地被赶出去？孟瑜，我真想问问你，你到底有什么这么做的底气？” 孟瑜禁不住握紧了拳。明明是她抢占了先机，话题的制导权却落在了对方手里。乔绾绾问她到底有什么这么做的底气，她还想问问乔绾绾，到底有什么底气在褚孟两家共同确定的联姻上捣乱！就凭她背后黑乔绾绾的那点事情吗？褚家才不会在意这种事！而褚珂这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也绝对不会在意乔绾绾是否身败名裂，他只在意乔绾绾是否爱他！ ……爱他？孟瑜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乔绾绾是想凭着褚珂昔日的热情来对订婚宴捣乱吗？ “……乔小姐。”孟瑜隐忍下一口气，态度重新平和起来，“你是褚珂的旧日玩伴，没有发请帖给你，是我们的疏忽……我也没有什么在你面前竞争的意思，毕竟你和褚珂认识了许多年，而我们不过是刚刚认识而已。只不过今天场合特殊，虽然不是正式结婚，但女人一生中又能有几次订婚宴？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种场合，我也希望日后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她把手伸到后面，悄悄地捏了褚珂的手臂一下：“……我想，乔小姐也一定不会忍心破坏我的小小愿望吧？” 褚珂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被孟瑜碰了一下才清醒了一点。正在游神的人往往能够在醒神的那一瞬间记住之前听到的那句话，孟瑜把握得十分精准，褚珂只听到了孟瑜有关“回忆”和“愿望”的零星几个字，下意识地就以为孟瑜在向乔绾绾解释他们订婚的原因，不由得点头道：“是啊，绾绾，有什么事等到订婚之后再说，你那么善良，一定……” 乔绾绾不怒反笑，踏前一步，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眸里积聚了水光：“褚珂……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次让我感到这么恶心。我善良？我善良，所以我应该成全你们了？你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吧？哦……对了，既然你已经站在了这里，从前对我的那些誓言，自然都是不作数的了。我演了几年的电视剧，居然还没有你一个经纪人清楚言情的套路。善良？接下来就是求我成全了吧？那好啊，既然今天是你们订婚的日子，我这个不速之客也就不再打扰了，成全你们，日后和和美｜美好了！” 褚珂陡然惊醒，直觉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连忙道：“等一下，绾绾！你别误会，我们只是……” 孟瑜握着他的手指用力：“……褚珂！” 褚珂张着口，颓然止住了话音。他答应了孟瑜要帮她，都走到了这一步，实在不能半途而废…… 乔绾绾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高高地昂起了头，眨去眼中的泪光：“褚珂，我今天来，就只问你这一句话，你好好回答我。” 褚珂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阵心慌，忍不住迈出了脚步。然而孟瑜却身形一转，总挡在他的面前。他只好道：“绾绾，你说，我一定好好回答。” 大厅里的宾客已经止不住地开始窃窃私语了。今天的订婚宴场面真是十分古怪，明明是褚孟两家联姻，看见捣乱的，褚家却也不派人制止，孟家居然也没有为女儿撑腰的意思；而褚珂呢，似乎有非得和孟瑜在一起的理由，却又无法放弃乔绾绾；孟瑜和乔绾绾两个正在对峙的女人就更奇怪了，虽说是围绕着褚珂争端，却好像只是把他当成了筹码，有用的时候才拎出来使唤……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争到最后，会是谁赢？ 乔绾绾笑了起来，轻声问道：“褚珂，我只问你这一句话……今天，你要和她订婚吗？” ……不好！ 孟瑜后背寒毛乍竖。乔绾绾这句话里分明是带了陷阱，她语气着重在了“今天”二字上，点明的是时间，而非事件！褚珂虽然答应了自己要订婚，却没答应自己非要今天订婚，以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如果能有一个两不得罪的方法，他一定会选择实行那个方法！而只要他今天放弃了订婚，和乔绾绾离开，乔绾绾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阻止，褚珂便将真心话脱口而出：“订婚什么时候都可以，绾绾，你到底……” “那就跟我走！”乔绾绾又踏前一步，提高了声音。她气势汹汹，目光凌厉，整个人都带上了极大的压迫感：“褚珂，跟我走！” 孟瑜挡在褚珂面前，正与乔绾绾对面。对上乔绾绾的视线时，她神色不禁有些恍惚。乔绾绾这个万事不同、除了演戏什么也不会的女人居然也会露出这样锋锐的一面……她是为褚珂而露，还是因为忍受不了输给自己而露？她……对褚珂，到底是什么感情？明明她根本不在乎褚珂的不是吗！ 褚珂从未见过这样的乔绾绾，高傲却凌厉，让人完全生不出反抗之心。他的心脏怦怦跳动着，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情不自禁地排开了身前的孟瑜，向乔绾绾走去：“绾绾，我跟你走……” 宾客们顿时哗然，褚家的长辈终于坐不住了：“褚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孟瑜咬了咬牙，死死地拽住了褚珂的胳膊，在他耳边哀求道：“褚珂！你答应过我的……你看看我爸爸的眼神啊！如果今天没法订婚，他一定会把我卖给别人的，褚珂，你帮帮我……” 褚珂果然又犹豫了，看了孟父一眼，见他果然是满脸掩不住的狰狞，顿时迟疑起来。孟瑜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只是想顶个未婚妻的名头而已……只要今天订婚完成，你完全可以偷偷溜出去和乔绾绾在别的地方结婚……只是几个小时而已，再过几个小时，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在周围的杂音中根本不起眼，然而说完抬头的时候，孟瑜却对上了乔绾绾似笑非笑般挑起的唇角。不知为何，她直觉地感到了乔绾绾听到了她方才的那番话…… 褚珂抬头看向乔绾绾：“绾绾……” 乔绾绾轻笑一声，再次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臂。现在只要褚珂也同样伸手，他们的距离便能缩减为零。她轻声问道：“褚珂，我再问最后一次……跟我走吗？” 褚珂犹疑了几秒，觉得还是孟瑜的处境比较危险，只好露出了抱歉的神情：“绾绾，你等等我……我现在没办法脱身，过几个小时我再去找你……” 乔绾绾愤怒之极，整个人都在发抖。然而她静美无暇的面容上却忽然展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像是嘲讽，又像是祝福，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大厅。 像是浴火凤凰一般地走来，却又带着失败者的身份离去。孟瑜的目光定格在那抹火红的身影上，半晌才松开另一只紧握的拳头，挽着褚珂的手臂，对两家长辈微笑道：“褚珂的精神不太好，似乎是有点感冒，我带他去休息一下。” 两家长辈正在尴尬之中，闻言便点了点头。亲戚们也随之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气氛又逐渐恢复了热闹。而孟瑜把魂不守舍的褚珂带出了走廊，吩咐一个侍者看住他，便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靠着窗户，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她出发了，动手吧。” － 多年以后再回忆那日情景，孟瑜脑海里只剩下了一抹在灰色世界中耀目到刺眼的红。 仔细想想，当初她和乔绾绾也未必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只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又不是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个要为了他手染鲜血，而一个又因为他早早地失去了生命？ 但是很奇怪啊，如果再回到当初，重新做一次选择，孟瑜仍然会那样做。因为在那个时候，褚珂就是她世界里一抹意外透入的阳光，让她山岩陡峭的心中陡然从崖下长出一枝嫩绿。她打小就聪明，并不是时时都戴着面具演戏，但惟有面对他的时候，她恐慌于表露真心，因为她与他所喜欢的类型，完全是两个极端。 褚珂喜欢的女人，乔绾绾，他的青梅竹马。气质冰冷，不爱理人，演技虽然好，为人处世的态度却傲慢。然而在他眼中，却只看得到她的优点。乔绾绾善良、可爱、骄傲里常带着点羞赧，内心比谁都要柔软宽容。 她呢？器量狭小，与人交往先存算计，从社会底层一路挣扎，从不以善意看人。她高傲而自卑，为达目的不惜手段。在他眼里，她却俨然成了又一个乔绾绾，她被人以最大的善意对待，被对方看做善良的、需要帮助的、积极努力的……孟瑜没办法不去珍惜这样的褚珂。 也同样地，没办法去原谅不珍惜这样褚珂的乔绾绾。 事情过了几十年，到现在记忆业已模糊。导火索大约是那天去找褚珂，却看到乔绾绾容颜冰冷地让他滚的样子。她甚至扇了褚珂一巴掌，褚珂那时惊愕无辜的神情与她含｜着怒火的厌恶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由得动怒，等之后知道了乔绾绾与褚珂吵架的原因后更是不齿。褚珂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难道乔绾绾这个青梅竹马会不知道吗？他不过是被人算计，在帮一个女明星时无意被人拍了照，乔绾绾至于这样对他吗！？ 那时候的乔绾绾是全国宅男心中的女神，褚珂却是孟瑜心中的男神。果然事情不在己身时，无法理解当事人的感受。孟瑜毕竟还年轻气盛，便开始了自己拙劣的行动——既然乔绾绾不珍惜褚珂，就由她来珍惜。她明白褚珂不会愿意放手，但成就一双好事难，要拆一对情侣却特别容易。乔绾绾如此心高气傲，看见男朋友搀扶别的女人就受不了，如果看见了更亲密的举动呢？ 毫无疑问地，她成功了。用褚珂最喜欢的假面对着褚珂，背地里花了大价钱联系专业团队搞乔绾绾的黑料。计划一步步地实行着，一切都非常顺利。甚至意外之喜地，她被父亲接回了孟家，做了位置扎手的“幌子”继承人。她顺势提出了要和褚珂订婚，满心欢喜地去把消息告诉褚珂，得到的却是对方惊诧难解的目光。 她蓦然间从迷恋中清醒，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爱上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可触摸的幻影。褚珂实在是太善良了，善良到他天性就愿意帮助更加弱小的人。今天她在他面前表现出弱小，他会伸手相帮；明天另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弱小，他仍然会伸手相帮……而惟有乔绾绾是他心里眼中最弱小的那一个，无论和谁站在一起都同样。 而此刻事情已不由得她做主，除了把事情进行下去，她找不到别的办法。孟瑜冷静地找出了对策，劝服了褚珂。紧接着订婚紧锣密鼓地举行……再接着，乔绾绾出现在了订婚宴上。 那一袭火红真是红得纯粹，如同流动的火焰般耀目。她踩着骄傲的步伐一步步接近，逼问褚珂要不要放弃订婚……而她，当然不会放任成功从眼前溜走。她或许不比乔绾绾更了解褚珂，但她比乔绾绾对褚珂更不抱天真的期望。 乔绾绾离开的时候，她给自己的前男友打了电话。她原本想过和前男友过一辈子，但对方实在偏执太过，脑袋也有些问题。这种时候用上他，倒是恰到好处。几乎没怎么费口舌，对方就帮她撞死了乔绾绾，自己高高兴兴地进了监狱。 后来孟瑜看到了在网上流传的监控录像。灰色的画面中一抹火红从灯光下消失，再配的图片就染成了深红。国民女神乔绾绾甚至没能保住她那张精致无双的脸，就这样惨死在了车轮之下。 她的意外死亡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之前一直在暗中删帖的团队同时收手，乔绾绾的死忠粉们在网上掀起了疯狂的舆论潮流。漫天盖地的黑料早已让大众疲劳，更多的人回笼了理智，趁着乔绾绾死亡的讯息，将这起波涛掀得更加汹涌。国民向来信奉死者为大，更何况当初那些黑料本就是编造的，用不着当事人发声，洗白也十分容易……而洗白之后就是对幕后黑手的追溯，即便孟瑜有孟家作保，也险些被套了进去。她被迫抛弃了孟瑜的名字，甚至要去国外避风头才能躲避乔绾绾粉丝的疯狂。而褚珂……自然在知道了真｜相的当天，就视她有如仇雠了。 但褚孟联姻已成定局，他再不高兴又能怎样？孟瑜暴露了真面孔，也懒得再哄他，一心一意发展起了自己的事业。时到如今，她与褚珂已离异二十多年，孙子业已长大成｜人。一手培养起的孙女如今接管了孟家的产业，顶着一张与她年轻时极其相似的面孔，整天风风火火干劲十足，还不忘与男友吃醋吵架。 年轻真好。善意真好。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真好。孟瑜禁不住想，若她年轻时是孙女的这副脾气，遇上了当时还是大小姐的乔绾绾，事情又该如何？ 只可惜，没有当初。 只可惜，墓碑上那双眼睛……看不到，她布局下，敌人的惨状了。 躺在摇椅上，视线仿佛触及到了一抹耀眼的红。她不敢直视一样，含笑闭上了眼睛。 第75章 末世女配文 倒数读秒过后，乔绾绾顺利从上一个世界脱离。只是在意识短暂从高维度苏醒、进入下一个世界的时候，她心里有了些小小的遗憾——褚珂性格懦弱，情感却十分丰沛，这样的男人原本十分易于掌握，是她最好的任务对象，可她进入那个世界的时间实在太晚了点，有用的数据没能搜罗到多少。况且有大主宰的意志在头上盯着，博士也不求快、只求稳，她暂时不敢去捋虎须，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但是这点成就显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以后每一次都要被传送到这样尴尬的时间点，难道她也每次都要这样安于现状？生物机器人认真地思考着，一边舒展控制丝、接收属于宿主的记忆，一边在心里记了一笔，要仔细研究日后遇到类似情况的对策。 或许连机器也捕捉到了她内心踊跃的吐槽不满，这一次的剧本无论是时间点还是整体设定，都极其地符合乔绾绾的任务需要。她穿越到了一个名为“末世”的时间段中，剧本时间所涉及的跨度是从2012的年末一直到百年以后——虽然一如既往地不巧，乔绾绾的宿主总活不到剧本的最后，但这一次她距离死亡却还有整整三年的时间，目前所在的时间点，是最大敌手剧本主角尚未出现的2012年。 而相较于其他剧本而言，这个剧本也可以称得上是内容最丰富多彩、逻辑最无法理解、转折最奇葩狗血的一个了。 乔绾绾的宿主这次依然是担纲剧本重要角色的女配。因为长得漂亮又气质出众，为人善良又乐于助人，还拥有着很强的交际能力，所以一直人缘很好，从小到大都稳稳蝉联校花的宝座，拥有着一大票的爱慕者。末世开始的时候，她正在某校读大三，和剧本主角宁珊珊做了一年的舍友。 剧本主角宁珊珊和主角完全是两个极端。她是单亲家庭，从小长相平庸又畏畏缩缩，不但不善交际，还特别容易得罪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成为别人欺侮的对象。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以后，她的处境也没什么改变，同宿舍的同学看她十分不顺眼，觉得她村气又穷酸，呆在宿舍里太过碍眼，便联手开始排挤她。两年之内，她换了好几个宿舍，就算辅导员出面警告她的舍友收敛一点，不能随便给人调宿舍，那些人也依旧有办法把她从宿舍里赶出去。 她抱着被菜汤污湿的被子可怜巴巴地站在宿舍门口的样子被宿主看到了，顿时起了怜悯之心。刚好宿主住的宿舍里有个同学这学期搬出去住了，宿主便说服了舍友们，主动提议要宁珊珊到自己的宿舍来。而宁珊珊经历了这些以后，也终于开了一点窍，学会了主动和人交际。乔绾绾对她满怀善意，当然会尽可能地帮助她。就这样，凭借着和乔绾绾的关系，宁珊珊在这个宿舍留了下来，人缘也终于变好了。 因为感激，也因为尝到了跟着乔绾绾的甜头，准备以后一直保持和乔绾绾的好关系，在乔绾绾生日的这天，宁珊珊咬了咬牙，把自己妈妈去世时留下的玉镯当作礼物送给了乔绾绾。乔绾绾果然非常喜欢，和她也更加亲近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在乔绾绾生日过后不到一个月，末世便忽然来临了。 宛如人类的末日一般，带着病毒的黑雨从天而降，太阳光变成了蓝色，动植物纷纷变异，水源被污染，人类被病毒传染后成为了丧尸，只有少数人幸运地觉醒了异能……丧尸狂潮爆发之后，宁珊珊幸运地又遇到了乔绾绾，乔绾绾一向人缘好，追求者又众多，其中有几个也觉醒了异能，身强力壮的男生们便团结起来，带着几个女生到了安全的地方……只是他们的力量毕竟有限，宁珊珊挂心自己就在本地的父亲，哀求他们去带她寻找父亲，男生们拒绝之后，她又想找乔绾绾帮忙说情，却被乔绾绾好言劝阻。自此之后，宁珊珊对乔绾绾的感觉就有些变了，她觉得乔绾绾一点也不如以往表现得善良，完全成了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宁珊珊和自己父亲的感情说到底也没有多深，可是乔绾绾的见死不救还是给她心里留下了疙瘩。到了基地以后，她发现乔绾绾就算落到了这种处境，依然能保持着十分之好的人缘，身边没有断过朋友和追求者，甚至连其他的基地也到处都有她的朋友……后来，乔绾绾更是拥有了万中无一的空间异能和治愈异能，顿时成了整个基地的人心目中的女神。她善良、美丽、识大体，和她相处会十分愉快，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乔绾绾…… 末世之前被压抑的嫉妒和不平，在末世这种尽显人心丑恶的环境下爆发了出来。乔绾绾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别人嫉妒她和乔绾绾的关系，常常暗中对她下黑手，而她还偏偏碍于自尊，不肯对乔绾绾说明真|相。一次外出行动时，她被丧尸包围，险些丧生的时候，一个俊美的男人从天而降，拯救了她……她毫无疑问地爱上了这个男人，赫连风，并且陷入了甜蜜的恋爱中。就算因此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可悲，但是想到还有他愿意守护她，她就觉得甘之如饴。 为了他，她甚至放下了自尊去求乔绾绾，让她帮忙找来如今已十分罕见的新鲜食材，要给赫连风做他喜欢的菜吃。她却没察觉到，乔绾绾自从在基地显示异能以来，一直都用一种欲言又止的态度面对着她。听到她的要求后，乔绾绾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却含蓄地提醒她要注意赫连风。宁珊珊只当乔绾绾是嫉妒了，内心对她升起警惕，含糊地应了两句就带着菜去找赫连风了。 然而在她找到赫连风的时候，却无意中听到了一个对她而言几乎是晴天霹雳的消息——赫连风亲口对他的好兄弟抱怨说，如果不是为了接近乔绾绾，他才不会和像宁珊珊这样的丑女虚与委蛇！他的好兄弟问他，难道他就对宁珊珊毫无感情吗？赫连风不屑地道，对那种丑女动心，还不如对着母猪发|情！ 这种侮辱和打击让宁珊珊如遭雷击，她冲出去质问赫连风的时候，赫连风却害怕她把事情告诉乔绾绾，矢口否认。他只说刚才是玩笑，又把宁珊珊给哄了回来。没过多久，他就主动带着宁珊珊出去做任务，口中只说发现了可以让人觉醒异能的药物，为她着想才带着她出去。宁珊珊毫无疑虑，跟着赫连风出去了。结果这么一去，她就再也没能回来。 被丧尸包围的时候，宁珊珊还难以置信地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赫连风却狰狞地冷笑着说，当初她被丧尸群包围，就是他的杰作，现在不过是做了第二次而已，而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宁珊珊临死前爆发出了强烈的怨念，一夕意识清醒后，却发现自己正处在末世之前的一星期，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经过了一次生死，她的性格变得十分极端，认定了乔绾绾就是导致她死亡的原因，便不肯再让自己母亲的遗物落在乔绾绾手中。乔绾绾倒没想到什么，听到这是她母亲的遗物，便主动还给了她。宁珊珊拿到手镯之后便贴身带着，切水果时无意切伤了手指，偶然间想到那些小说里的滴血认主，便试了一试，没想到这么一试，就试出了一个灵泉空间来！ 空间里有着广袤肥沃的土地和一眼泉水，茅草屋中放着各色灵植种子，还有修仙的典籍和宁珊珊祖辈留下的说明。宁珊珊本来就已经心灵扭曲，再看到这些，怎么可能不多想？上辈子一定是乔绾绾夺走了属于她的机缘，才有了空间和治愈异能，被基地奉为救世主！这些本来是属于她的，乔绾绾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却还装着一副对她好的样子，用了她的东西不断为自己谋取福利！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宁珊珊恨死了乔绾绾，决定要对她施展报复。她拥有了空间，便开始大肆搜敛物资。有灵泉在手，她又很有修真天赋，末世刚刚来临，她就有了练气三层的修为，可以施展各系法术。她伪装成了水系异能者，在一开始的那个小队里拥有了一定的权威。因为先知先觉，为小队解决了几次危机后，救父亲的行动也变得顺利起来……而巧之又巧的是，宁珊珊的父亲和他们要去的那个基地的负责人刚好是十分要好的弟兄，小队因为宁珊珊，比前世要顺利许多倍地加入了基地，还因为她而得到了种种福利，对她的推崇自然也和前世不一般了。 宁珊珊只要看到乔绾绾不快活，她心里就感到十分开心了。她发誓要报复乔绾绾，改变前世的一切，便暗中下手把乔绾绾的爱慕者一个接一个地抢了过来，又设计让乔绾绾进了丧尸堆。乔绾绾倒是好命，居然觉醒了水系异能，宁珊珊心里却更是暗恨，对她的排挤开始从地下转到地上。 然而乔绾绾的人缘实在是太强大了，各个基地都有她的朋友在，离开了这个基地，宁珊珊暂时就无力作为，只好暂时偃旗息鼓。然而她空间里的灵泉拥有着十分强大的治愈能力，凭借着这个能力，她又如前世的乔绾绾一般，把各个基地都联系到了一起，也由此和乔绾绾再度重逢。水系也有着一定的治愈功能，眼看着乔绾绾在其他基地活得滋润无比，俨然又是一个女神，宁珊珊决心要揭破她的圣母面孔，刚巧她发现赫连风成了乔绾绾的追求者，便要让他们两个凑成一堆，如她前世一般地死在丧尸丛里。 乔绾绾的“伪善”一点点被宁珊珊“揭露”，赫连风也被指证背叛了兄弟，做了很多恶事，成了千夫所指的一个。他们在基地里混得越来越悲惨，最后被赶了出去，如宁珊珊所愿地死在了丧尸口中。 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是偏偏……在宁珊珊报复宿主的过程中，她因此而和很多男人发生了爱恨情仇。 也就是说，乔绾绾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就是这一二三四……七八|九个男人。 ……忽然觉得任务真是难度巨大啊肿么破！！ 第76章 末世女配文 乔绾绾目前所在的时间点是在末世开始前的一星期，宁珊珊尚未重生的时候。不过此时距离剧本主角的重生也不过还有几个小时而已。她一边搜寻着记忆，一边把射线发散了出去。目前并没有扫描到任务对象的存在，这让她松了口气。 虽然这次进行任务的时间要很长，任务对象多了也算是件好事，可是作为一名擅长各种战斗、基因中天生缺少情感因素的生物机器人，乔绾绾实在是没有同时应付很多个任务对象的能力。她迅速地计算了自己目前拥有的筹码，深深地觉得自己需要储备大量的能量——而就算运算能力全开，毫不停歇地计算宿主应有的各种反应，乔绾绾最多也只能同时应付三个任务对象而游刃有余，再多就有露马脚的可能了。 在以前的任务里，她可以偷懒地为自己制作一个行为模式，套用它来减少系统的能量损耗，然而这一次，她要面对的不再是寥寥几个人，而是整整一个班，外加无数的基地幸存者…… ……真是个充满了挑战的任务！ 脱离上一个世界之前，乔绾绾依然储存了大量能量，而此刻，这些能量就在对记忆的快速分析中派上了用场。宿主在她到来以前正呆在ktv的包厢里，身边坐着的正是目前打定了主意要抱紧大｜腿的原女配宁珊珊。面对宁珊珊并不怎么难，反正她过几个小时就要被重生了，所以乔绾绾只是自然而然地对她笑了笑，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洗手间。宁珊珊毫无疑问地答应了，两人便一起出了包厢的门，向外面走去。 “抱歉啦，把你拉了出来。”乔绾绾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她的前几个宿主类型都偏向于忧郁冷漠，需要表露正面情感的地方不多，凭借着高超的演技，乔绾绾完全可以蒙混过关。而且负面的情绪天生就有一种感染力，不需要乔绾绾去真情投入，这种感染力也足够对付她的人物了……然而这一次不同，她需要表现的是个正面的形象，而且要无时无刻地挥发正面的感染力。正面能量最难作假，哪怕有一点违和的地方，也逃不过心存负面的人的眼镜。在末世这种环境里，如果乔绾绾不能展现出足够的正能量，恐怕最后等不到剧本主角出手，她就已经被广大群众揭开“伪善”的面孔了。 但是对于一个天生不知感情为何物的机器人而言，要想展现出这种影响力实在是难了点……所幸宿主从小到大表里如一，身体的反应早已形成了惯性，只要乔绾绾不去用控制丝去｜操控身体，而是由大脑发出指令，那种亲和力便会自然而然地发散出来，毫无做作痕迹。只是令机器人苦恼的是，这样一来，她的战斗力就被大大减弱了，虽然让控制丝重新操控身体的速度也很快，但是对于异能者而言，短短一秒的疏忽就足以让他们钻到空子了…… 要想毫无错漏地扮演一个人，除非自己真正地成为这个人。但宿主身体的激素分泌无法影响到乔绾绾的生物核心，就算完美地模拟了宿主的思维，乔绾绾也无法感受到那些应有的情绪……她只能够分析这些反应，推导它们产生的原因和即将导致的行为，然后再将这种经过计算的结果展现出来…… 取舍了一番之后，乔绾绾选择了前者。生物机器人的战斗力，从来都不止会体现在*上。就算在末世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选择会让乔绾绾多一分危险，但原本的真·弱鸡·宿主都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混得风生水起，一个基因来自于奥塞尔联邦最强大的将军、脑内被灌输了无数知识的战斗机器人，又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地球人！ 她的伪装果然没有被剧本主角发现什么异常。宁珊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有什么好抱歉的，要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如果不是为了我，绾绾你也不会答应参加这样的聚会……” 乔绾绾吐了吐舌头，悄声道：“才不是呢，我本来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联谊会，才想着带你一起出来拓展人际关系，没想到来的基本都是男生，而且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拼酒了……我是最讨厌这种场所的了，而且，你也更喜欢安静一点……如果不是我把聚会推荐给你，你也不会选择参加。对不起啦，还是我考虑不周到，让你失望了。” 她俏皮中又带着些许沮丧，看得宁珊珊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乔绾绾真的很可爱，举止永远积极向上，充满了活泼和正能量……只不过，作为心理系的优等生，乔绾绾真的看不出来，那些男生是因为她才举办了这个聚会、也是因为她才拼酒的吗？ 宁珊珊忍不住地这样想，但是随即，她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疑问。乔绾绾或许知道，但她一向善解人意，这样尴尬的事情又怎么会说出口？而且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帮自己，事情却出现了这样的结果，恐怕沮丧之下，还会觉得很难为情吧…… 她忍不住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这个……绾绾你也是出于好心才这样做的。”她还想再说几句，但因为一直不善言辞，更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乔绾绾显然是发现了她的不适应后才主动提出要结伴去洗手间的，面对这样的乔绾绾，宁珊珊完全说不出苛责的话来。 乔绾绾松了口气，笑道：“珊珊你最好啦！不过，我看他们拼酒拼得很嗨皮，大概一时半会儿地也发现不了我们的失踪，不如我们干脆找个地方坐一坐，熬过这段时间吧！” 宁珊珊一向很有自尊心，如果和别人一起出去，是一定会aa或者之后请回来的。但她又一向囊中羞涩，这地方消费水平很高，她恐怕自己支付不起，便推脱道：“不如干脆回去说一声，我们直接回去休息？我对酒精有点过敏，大冬天的，浑身都是酒味儿，闻着好不舒服……” 乔绾绾举手赞成：“好主意！不过干脆也不要说啦，放他们鸽子算啦！” 说是这样说，走进电梯的时候，乔绾绾还是打开手机发了几条短信。宁珊珊在一边看着，心里有些莫名的感慨。乔绾绾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与人相处，也天生就能够讨人喜欢。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满满的诚恳，换成自己去说的时候却只会让人觉得是在找借口……乔绾绾就这么放了别人鸽子，别人也不会责怪她，而如果是换成了她……呵，先不说自己的离开会不会被人发现，就算有人发现了，一定也在埋怨她的不识好歹吧……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会那么大？宁珊珊有些茫然地想着。她和乔绾绾之间，最开始不过是差了一张脸而已，然后才是家境的差距……而她曾经听人聊过有关乔绾绾的趣事，说是她家里原本很穷，女儿出生之后，乔绾绾的父母觉得自己的女儿实在长得太好看，担心她会吃苦，便竭尽努力地打拼出了一番事业…… 乔绾绾也的确一直都十分出色，完全对得起父母背后的打拼。她相貌纯美，精致得如同玩偶一般，却又带着属于少女的青春活力。合照当中，她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就算军训时大家都打扮得一模一样，她纤细的身姿和优美的脖颈也令她如同白天鹅般脱颖而出……她从不自拍，却经常出现在别人的镜头里。作为舍友，宁珊珊也经常会看着乔绾绾失神。五官完美无瑕也就算了，偏偏她还拥有着十分出众的气质…… 不被她吸引真的很难。而与乔绾绾完全是两个反向的宁珊珊，能吸引到别人，也同样很难。 宁珊珊沉浸在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神思恍惚地回了宿舍，进了浴｜室开始洗澡。她一向血糖低，晚上又没怎么吃饭，洗澡时没有注意，头渐渐晕了起来…… 乔绾绾掐算着时间，默默数着数字。等到倒计时为一的时候，她敲了敲浴｜室的门，在外面担忧地道：“珊珊？你还好吗？没事吧！我进来看看你了？” 宁珊珊撑着双臂，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晃了晃脑袋，还有些弄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然而目光落在镜子上之后，她的神色就忽然变了——被薄雾熏得朦胧的镜子上倒映出的，分明是个长发及腰的人影！ 乔绾绾又假意敲了敲门，焦急地推门而入：“珊珊！你怎么了？没事……吧……” 宁珊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一瞬间手掌握成了拳，几乎忍不住要扑杀过去。然而理智却在触及到她的打扮时掌控了身体。她垂下眼睛，语气平板地回答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怎么忽然在别人洗澡的时候闯了进来？” 乔绾绾露出不解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你进来太长时间了，又一直没有动静，我担心你……” 听着这熟悉的关心语调，宁珊珊眼中却只露出了杀机。她漠然道：“我又不是故意占用厕所那么长时间的，绾绾你一向那么善良，难道还会因为这个怪我吗？再说了，在学校里，我还能出什么事，你真是太多虑了。” 乔绾绾欲言又止，皱了皱眉道：“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先出去了。珊珊你也小心一点，浴｜室这么闷，你又没吃晚饭……” 宁珊珊强忍着心里的暴躁，语速很快地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好不好！这样弄得我很尴尬！” 透过镜子模糊的反射，宁珊珊看到，乔绾绾似乎怔了一怔，才慢慢地转身走了出去。但是她现在无暇去想乔绾绾的反应，在门被带上以后，她瞬间无力地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明明上一刻还在被丧尸包围，感受着刻骨噬皮的痛苦，下一刻这痛苦却忽然消失，她出现在了只存在于末世之前的宿舍浴｜室里，早已剪得像男人一样的头发长及腰间，还看到了此时还青涩得如同一朵百合的乔绾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还是一个梦境！？她所经历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宁珊珊颤抖地抬起双手，仔细地看着毫无疤痕的年轻肌肤。她仔仔细细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臂、肩膀，感触着那充满活力的躯体，不敢置信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啪唧”一声，门忽然开了。 站在门口举着一块巧克力的乔绾绾：“……” 手指正放在某个尴尬部位的宁珊珊：“……” 乔绾绾：“……抱，抱歉，我不知道你正在解决人生的重大问题……啊哈哈，那个，你继续，我不打扰了……” 纯洁的战斗机器人捂着羞红的脸登登登地跑开了。 宁珊珊：“……”不，啥……等，你等一下，我们把话说清楚啊啊啊啊！！！！ 第77章 末世女配文 宁珊珊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捋顺了自己的处境。她虽然情商低，人却不蠢，看到这副场景，当然知道自己是重生了，而且是从那最黑暗绝望的时刻重生回了末世尚未发生的一星期……然而乔绾绾，她，她之前的行为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点，还没把自己的经历消化完全的宁珊珊被惊呆了，宁静安和的环境、纯真无邪的少女，这些元素让她的思绪一时间混乱起来，以至于等她重新反应过来自己是重生了、自己恨着乔绾绾、自己应该为末世采取行动的时候，她对乔绾绾居然已经没有那种恨之入骨的强烈感情了。 ……这简直不科学！！ 宁珊珊魂不守舍地走出了浴｜室，目光呆滞地坐在自己床｜上。她的头发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很快浸｜湿了一大块衣裳。然而现在的她却完全无暇顾及这点小事，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别的事上。 能够考上这样一座学府，宁珊珊的智商当然不会低到哪里去。她的逻辑推理能力甚至十分出众，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状态的不正常。她现在很能确定，现在的自己并不是过去这个时间的自己，然而却也不是即将经历那样未来的自己！她很确信自己不是多出了一段记忆，而是完完全全地有过那一段经历，是从末世重生回来的宁珊珊……这么看来，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然而乔绾绾的忽然闯入却好像是打破了某个身体和灵魂契合的仪式，她本该静静地呆在浴｜室里，慢慢消化自己重生回来的事实，现在却变成了要消化自己“未来”的经历！ 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也知道自己的经历完全真实，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些刻骨铭心的情感，然而她却已经不再是未来的那个她，而是如同一场荒唐大梦醒来，回味梦中处境的她！那些记忆依旧深刻、那些情感依旧浓烈，然而她却像是独立在了棋局之外，只是观赏这些内容，内心却并不认为这些东西能够影响自己……但是，她又偏偏确信，末世不是梦！ 梦境总是要有基础的，她在梦中所遇到的人却都是见所未见的。那些面孔现在哪怕闭上眼睛，她也能准确无误地在纸上画出来。她不相信自己的经历是虚假的，可是总要有所验证……验证的方法暂且不提，现在面对她的室友乔绾绾，她应该拿出怎样的态度！？ 目光游移到对面的床｜上，少女稚｜嫩生动的面庞在灯光下仿佛熠熠生辉。她正捧着一本书，目光却时不时地偷看自己，眼神相对之后，还做贼心虚一样地把脸藏在了书后，动作自然又俏皮，让人只觉得可爱……然而这样一个人，却是害死了她的罪魁祸首！自重生开始，乔绾绾就应该是她最恨的人！ 这个声音在心里叫得很大，然而另有一个声音却微弱地道：你真的认为她就是你的仇人吗？乔绾绾一直温柔善良，明知道你接近她的动机不纯，还是对你那样的好，末世以来更是诸多庇护你，仔细想想，她难道不是对你帮助最大的人吗？ 撇开那些情感，以局外人的眼光旁观自己的记忆时，宁珊珊不得不承认，乔绾绾是对自己帮助巨大的。她甚至没有理由憎恨乔绾绾，因为如果她站在乔绾绾的位置上，面对一个总是拖后腿的、不讨人喜欢的、没有任何能力的室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作为棋子舍弃，而不是给予她这么多的帮助……可是除此之外，淡淡的妒意却也袭上心头。乔绾绾一直都是那么幸运，长得漂亮又长袖善舞，就算在末世那样的环境里，也依然运气人缘好到爆棚…… 反观她这样又丑又没有能力的人，就算重活一次，恐怕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宁珊珊的表情阴晴不定，暗中扫描着她身体的乔绾绾自然全收眼底。虽然方才踏出了剧本之外的一步，乔绾绾却丝毫也不为剧情的进展感到担心。宁珊珊的性格是很明确的，她生性偏执而爱走极端，容忍限度十分之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憎恨自己的反应，然而无疑地，现在的她心里依然积存了相当多的负面情绪，只要稍微引导一下，不怕她不恨自己。 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拉仇恨的乔绾绾默默观察着剧本主角的反应，选了个恰当的时机开口：“珊……珊珊……” 宁珊珊听到她的声音，条件反射性地抬起头来，正对着那张满溢着不好意思和羞愧的小｜脸，顿时一阵胃疼：她该不会是想说刚才那件事吧！？ 善解人意的乔白莲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提这种尴尬的事呢？她对着手指，惭愧地道：“珊珊，我大概不是一个好的朋友……我早就应该看出来的，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别人无谓的同情和关心，而是的确能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作为朋友，我真是太失职了！不过，你放心，我在学生会混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是白呆的，这几天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考试，等过了考试周，我们就去集体旅行！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着期待地望向宁珊珊，而宁珊珊愣了十几秒钟，才渐渐地反应了过来——原来乔绾绾要跟她说的是今天晚上的事？她说自己作为朋友失职，可是宁珊珊根本没妄想过自己能成为她的朋友……她还说集体旅行，到时候肯定又是召集一帮朋友，好帮她拓展人脉…… 这的确是原本的宁珊珊所需要的，然而明知末世就在眼前，乔绾绾所说的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她又会去期待什么？不……上辈子这个许诺，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末世之后，正是乔绾绾召集的那些同学成立了最初的逃亡小队，一路历尽艰辛到达了幸存者基地。这些天之骄子哪怕到了末世，也依然比普通人更加强大。 只是因为她执意要去救生父而被拒绝，和小队成员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而已。现在想想，当初的她还真是傻，自己都已经朝不保夕，还想着去要求别人救一个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那些人没有在中途丢下自己，真的已经是看在乔绾绾的面子上了。 她现在对乔绾绾观感复杂，既没有办法用除之而后快的态度对待她，更没有办法恢复末世之前的态度，只能淡淡地道：“谢谢你了啊，绾绾。不过，我也不确定到时候还有没有时间，还是等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乔绾绾仰头看她，欲言又止。她伸出那只戴镯子的手，拉住了宁珊珊冰凉的手指，道：“好。不过，我们是朋友，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帮忙，一定要记得开口啊。” 宁珊珊胡乱点了点头，只想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然后好好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乔绾绾却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一样地笑了起来，调皮地伸出手指，道：“那拉拉勾哦？” ……在乔绾绾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宁珊珊终于成功地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 正如剧本中描述的那样，在看到镯子的那一瞬间，宁珊珊的心脏就剧烈地跳了起来。乔绾绾气质实在太好，皮肤又白又透，和这镯子在一起简直是仙得相得益彰，她一时没能发现也是正常的……可是当她发现了这只镯子以后，目光就胶着在上面不能动了——她忽然间想起了末世以来的所有见闻，乔绾绾莫名其妙拥有的空间异能和治愈异能，以及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末世小说…… 林林总总地加在一起，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宁珊珊就得出了一个令她十分震惊的结论。她几乎无法想象，自己此前为什么从未想到过，乔绾绾的那些异能，其实很可能和自己母亲留下的玉镯有关！空间，灵泉……这些不都是小说中曾经写过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末世里属于乔绾绾的一切荣耀，原本都应该属于自己！！ 这个结论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宁珊珊几乎不敢置信。她对乔绾绾有过怨气，却始终信任乔绾绾的人品。她一直都那么善良正义，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隐瞒自己！？……然而她却的确瞒了下去，而且一直瞒到自己死去，她也没有透露出一点消息！ 宁珊珊的表情实在太过狰狞，乔绾绾觉得自己如果没有一点表示，这时候肯定会显得不太正常。她调换了一下姿势，晃了晃手指，故作疑惑地道：“珊珊……你怎么了？表情好难看……啊，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宁珊珊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没事！” “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会没事呢？”乔绾绾恰当地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她收回手，转身向自己的铺位走去，“等我一下，我给保健室的老师打个电话，问问她今天在不在……” “不用了！”宁珊珊勉强地笑了下，心里忽然掠过了一个大胆的主意。她搓了搓眼睛，感到眼皮发热后才低声道：“其实我只是想起了我妈妈……刚才忽然想起来，这几天就是她的忌日了，心里一时有点伤心，才会表现有些反常……” 乔绾绾转过身来，表情半信半疑，还有点尴尬：“是这样吗？那……对不起，应该就是之前在浴｜室里……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的……” “……没事，我并不介意。”宁珊珊想起之前的误会，禁不住有点牙疼。她现在很想知道，乔绾绾的异能到底和手镯有没有关系？现在的她又知不知道这只镯子的神奇之处？如果能把镯子要回来…… 她知道自己的演技并不怎么样，生怕露馅，便低下头，把表情掩藏在头发的阴影里，轻声说道：“我妈妈毕竟也去世那么些年了，再深的悲伤其实都没有那么浓厚了，现在想起她来，其实更多的还是追思那些美好的回忆……呵呵，其实说起来，我前不久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就是她留给我的……” 第78章 末世女配文 毕竟还是头一次干这种事，业务难免不太熟练，再加上还有残存的自尊作祟，宁珊珊的这番表演无论表情语气还是说话内容都是破绽百出。然而研究过剧本的乔绾绾现在立志要做一个捧场帝，所以不管宁珊珊声音有多僵硬，她都很给面子地露出了配合的惊讶表情：“……这个镯子，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宁珊珊对自己的母亲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至少这份感情并不比和乔绾绾交好能放在她面前的前程重要。但是在这种时候，她依然努力地回忆起能让自己伤心的事情，语气失落地道：“是啊……不过，绾绾你不用介意就是了，虽然是我妈妈留下来的，可是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珊珊，你对我真好！” 宁珊珊话音未落，乔绾绾便满脸感动地打断了她。只见她交握双手举在胸前，仰头看着宁珊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几乎能发出“皮卡皮卡”的光芒：“我知道，你是怕我知道以后会觉得晦气，辜负了你的本意……不过，你放心！就算这个镯子是……我，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宁珊珊：“……” 她到底是怎么理解出这种意思的啊喂！！！ 强忍住咆哮的冲动，宁珊珊接住了话题：“……其实，也不是这样的，因为你过生日，我想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 “我知道，珊珊你不用说了啦！”乔绾绾羞涩地低下臻首，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我都知道，珊珊你只是想送我一份最好的礼物……没关系！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实际上，只要是你送的礼物……是什么我都会很开心啦！” “……” 宁珊珊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乔绾绾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兀自害羞地用脚尖腻着地板：“珊珊，你的心意，其实我都明白，但是这种事情，毕竟关乎着一个人的未来，说得夸张一点，简直就是终身大事，你……”她抬头飞快地瞥了宁珊珊一眼，又羞涩地低下了头：“你，你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好不好……” 宁珊珊晃了晃，差点从上铺一头给栽下来。她用见鬼了一样的表情瞪着乔绾绾，死活没想起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才让乔绾绾摆出了这幅架势。她下意识地觉得事态好像越来越不对，心慌意乱地开口道：“等，等一下，绾绾，我们先不说这个好不好……其实我把手镯送给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你把我纳入了你的朋友圈……”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自己毕生难忘的景象——只见乔绾绾身子抖了抖，慢吞吞地把两根食指对在了胸前，一边一下下地戳着，一边从颈部缓缓蔓延开了如同桃花盛开般十分有技术含量的粉色红晕：“我……我知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只是说……” 机器人含羞带怯地把镯子从手上褪了下来，抱在胸前，声如蚊蚋：“你，你再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吧！” ……考虑你妹啊考虑！！！！到底是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啊！！！！！所以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喂！！！！！！！ 十万头草｜泥｜马呼啸着从宁珊珊心口狂奔而过，她无力地抬起了手：“乔……” 我……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镯子而已啊喂！！！ 宁珊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偏偏乔绾绾还在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她们刚刚完成了某种重要的约定一样……她倒是很想马上撕破脸命令乔绾绾把镯子还给她，可是这件事怎么想都是自己不在理，不管是谁出面，都没有帮着自己的道理。而且乔绾绾现在暂时还不能得罪，等到末世来临的时候，乔绾绾纠集的那支队伍将是这所大学唯一成功逃生、而且觉醒异能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队伍，在不能保证手镯可以保命的情况下，宁珊珊不敢轻举妄动。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导致事情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事到如今，暂时放弃也许也好……想要拿到镯子，还有很多种手段，不一定非得跟乔绾绾要。如果她的猜测没错，只要滴血就能认主的话，那么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她就能把镯子重新拿回自己手里。 可是现在距离末世到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虽然没怎么挨过饿，宁珊珊对末世粮食短缺的状况却很有危机感。在末世来临之前，她一定得储备好足够多的粮食才行……没有钱她可以设法去找自己的生父，还可以卖掉房子，怕引起注意她可以化名去网购，也可以去附近的农村收购存粮……但是没有空间，这些东西又让她要怎么装？怎么带走？……距离末世到来只有那么几天的时间了，每分每秒都是在和死神赛跑，她不能浪费时间…… 难言的焦躁和不安让宁珊珊坐卧不宁。想来想去，还是要尽快把手镯拿到手才行……她不得不选择了最容易得罪人的方法，跳下床看向乔绾绾：“绾绾，我本以为我们的友谊最重要，可是忽然间发现这只镯子所代表的意义比我们的友谊更重要……虽然送出手的礼物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它，你把它还给我好么？” 乔绾绾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她看了宁珊珊几秒钟，脸色忽然变得通红：“……你……你只是想把它要回去？” 宁珊珊点了点头，道：“抱歉，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我不该提，可是……” 乔绾绾的表情非常古怪。她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黯然，带着笑地把手镯递回到了宁珊珊手中：“是这样啊……那就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送我礼物的心意，我收到了就好……不过，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提呢？如果知道这是你｜妈妈留下来的，我是一定不会收的。” 宁珊珊大松一口气，终于感觉两人的思路回到了同一水平线上。她随手把镯子套在了腕上，也笑了起来：“因为那是你的二十岁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可以只送一份普通的礼物呢？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拿得出手了……不告诉你是因为，如果你知道了这是我妈妈留下的，就一定不会收了，那我这礼还要怎么送出去？” 她本想调侃一下乔绾绾，活跃一下气氛，然而因为正在紧张的缘故，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紧绷不自然，说出口的话也显得十分僵硬。乔绾绾继续佯装没有察觉，捧场地在她肩膀上敲了一记，轻轻一笑：“行了，记得下次补给我，21岁的时候，我要双份的生日礼物哦！快去擦擦头发吧，都是水，这种天气，你也不嫌冷？” 宁珊珊应了一声，走向浴｜室。乔绾绾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地加了一句：“对了，洗手池边有我新买的水果，过几天就平安夜了，提前吃个苹果应应景吧！” 宁珊珊心里一动，应了一声。平安夜是平安不了了，提前吃个苹果讨个意头还差不多。倒是她刚才还在想手镯认主的事情，现在机会就来了……削苹果把手削伤，这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刚刚把手镯要回来，就算不见了，这种时候，乔绾绾估计也不会好意思问。 打定了主意，她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乔绾绾哼着小曲儿，从宁珊珊刚才抱出来的衣服里扒出一块手表，控制丝三下五除二地把底壳翘了起来，探上了里面精密的电路板。这是宁珊珊之前为了能跟上“逼格”，忍痛割肉花了大价钱买的，似乎是国外的某个牌子，防水定位，依靠太阳能工作，还有诸如指南针、燧石等小功能，在宁珊珊重生后的末世初期，可是帮了她不少忙。有了这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宁珊珊的行踪就在乔绾绾的监视下了。 生物机器人最好奇的其实还是宁珊珊的那个“空间”。重生这种理论在奥赛尔联邦已经是没人关注的冷知识了，但是空间这种存在，就算科技的力量再怎么发展，也没办法在能量供应不足的情况下凭空折叠一个可以无限延展的次元。所谓的“空间”和“灵泉”，在这个剧本中都属于“修真”力量的产物，如果有可能的话，乔绾绾真的是很想把那个空间“借”过来反反复复地研究一番呢。 只可惜衡量了一下扭转剧情的后果后，乔绾绾还是十分惋惜地放弃了这一举动。她返回到床｜上，听着洗手池边传来的轻微嘶声，戴上了耳机，佯装沉醉地闭上了眼睛。 宁珊珊啃着苹果出来，看见她没注意，莫名地松了口气。她把手表戴上，爬上床铺，放下遮光帘，暗自记了一下时间，钻进了被窝。 宁珊珊在心底默念：我要进空间…… 一阵奇异的空间波荡打在了乔绾绾悄悄伸出的控制丝上，短短几毫秒的时间，宁珊珊就已经从床铺上消失不见。 第79章 末世女配文 作为一名生物机器人，乔绾绾事实上并不具备痛觉，但她有着十分卓绝的数据处理能力和反应能力。在宁珊珊身上那根控制丝断裂的一瞬间，几条控制丝就同时从乔绾绾手指上疾射而出，探入了宁珊珊的遮光帘。而结果除了又导致了几根控制丝尾端的断裂，乔绾绾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从储存的能量中抽取了一部分，乔绾绾修复着自己的控制丝，跳下了床铺。她像是之前那样又细致地检查了一遍整个宿舍，确认除了和宁珊珊直接接触的那些东西以外，宿舍里的其他布置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不，不对，时钟怎么快了五秒钟？ 生物机器人愕然地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本质上，她并不属于这个空间，而是从上层维度降临的一道意识，因此在生物核心里，她有自己的一套不受干扰的计算时间的方法……之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已经和这个世界的时间所同步，然而现在生物核心里所反馈的数据，却和时钟上显示的秒数不同！ 这不可能！她之前明明校准了这间宿舍里的所有钟表！而且她也十分确定，挂钟没有出任何的毛病，按理说至少在五年之内，时间不可能走错！况且她的射线也一直笼罩着这片区域，如果有什么不对…… ……不，还真的有什么不对。宁珊珊进入空间的那一瞬，她所在的那片区域产生了强烈的空间扭曲。难道这件事情和她有关么？ 奔涌在系统中的数据忽然凝滞下来，乔绾绾果断地切换了程序，计算起了这件事和宁珊珊相关的可能性。按照剧本中的描写，宁珊珊的空间并不单纯是三维的存在，而是四维的几乎等同于一个小世界的包括时间的存在。它和所谓的“现实世界”有着时间流速的差距，初期的比例大概是1:10，后来则随着女主的能力而得到了提升……剧本基本是以宁珊珊和男主们的谈情说爱为基调的，并没有提到外界的时间会因此消失这一点。但问题在于，假如随着空间的打开，真的有一部分时间消失掉了，那么这部分被偷窃的时间，又到哪里去了！！？ 乔绾绾的好奇心空前地高涨起来。她一开始关注空间，只是为了作战的需要……但现在情况的发展，明显已经出乎了她之前对整个事情的预判。 奥赛尔联邦史上有一位科研出身的将军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战争无处不在，从粒子到空间，从有生命的到无生命的，战斗是本能，而我们无需抑制本能。”受到某些魔法文明和修真文明的启发，将军曾经想要开发适合士兵作战使用的随身空间，却意外地发现空间和空间之间一旦发生联结，就会出现相互吞噬的现象，最后因为供应的能量不足，被迫切断了这项研究。 所以乔绾绾在发现在这个剧本里主角拥有着随身空间的时候，才会表现得这么积极。只是她没能想到，宁珊珊手上的随身空间，竟然出现了和将军研究相同的结果……它在从这个世界上，偷窃时间！ 这种偷窃是无形无质的，假如乔绾绾的时间定位根本不在这个世界，恐怕也不会有丝毫的察觉。而借着这个发现，乔绾绾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在剧本的描述里，这是个曾经存在着修真文明的世界，然而除了宁珊珊本人，在整个剧情当中，乔绾绾没有发现任何修真文化的存在！道士是骗子，和尚是骗子，狼人只是异化物种，魔法也根本不存在。真正更像修真者的，反而是那群异能者！而宁珊珊却能够修炼别人所不能拥有的灵力，还可以将其和异能相互转换……这是不是代表着，这个空间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宁珊珊的灵力，本质上和异能实际上是同一种东西！？ 乔绾绾彻底坐不住了，系统全力计算起来。假如真的是这样，这个剧本被冠名为“末世”还真的是一点错也没有……所谓的人类遭遇灭亡的挑战，哪里有整个世界遭受被吞噬的命运来得可怕？按照剧本的描述，乔绾绾完全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空间和外界时间流速差距越大，这个世界被偷走的时间也就越多！空间越强大，这个世界被偷走的空间也就越多……到最后，整个世界都会在无声无息中崩溃。或许有些被宁珊珊带进去的物种可以顺利在新世界存活，但是除了宁珊珊自己以外，她没有办法把任何人带进去！人类……依旧会走向灭绝！ 想象了一下到那时宁珊珊的绝望，即使是乔绾绾也不禁为之感到唏嘘。新的世界必然需要新的物种，宁珊珊能带进去的只有植物，自己身上连只虱子都进不去，就算怀｜孕了，恐怕也会“被迫”流｜产吧……她虽然聪明，可还是普通层次的聪明，远没有到一个人就能科研出一个种族的地步。到那时候……啧啧…… ……忽然觉得剧本主角好可怜肿么破！ - 虽然猜测出手镯里有个空间，然而当宁珊珊真正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还是被眼前所见的一切震惊了。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许久，才反应过来，开始检查身上的东西。和她的皮肤有着直接接触的东西，全部被带进来了。好在因为冬天天冷，被子是卷起来的，她并没有直接触碰到床铺，否则万一连床也带了进来，就没办法去解释了。 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宁珊珊站了起来，开始扫视四周。和那些小说里描写的一样，这片空间的空气非常好，四处绿草茵茵，显得格外有生机。不远处有一座茅屋，屋前是棵树，树下就是她心心念念已久的空间灵泉了。碧绿的泉水静静地流淌着，那颜色格外诱人。宁珊珊强忍住立刻泡进去的冲动，首先走向了那座茅草屋。 出乎意料的是，屋门竟然推不开。宁珊珊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在门环上发现了一颗兽头，小兽的牙齿好像格外锋利。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里那些类似的桥段，试探着把手指按在了獠牙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而门也同时被打开了。 宁珊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隐隐有些激动。如果是凭借血脉去判断的话，很有可能这真的是自己的先祖传下来的！而茅草屋里，必然会有先祖留下的修真书籍！ 她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没有发现手上的腕表伸出一个细小的探头，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周，才服帖地贴在了腕表侧面。 茅草屋布置得相当简陋，除了一面书柜以外，就只有一个靠在墙边的蒲团了。宁珊珊谨慎地碰了碰书，确定都保存得很完好之后，才一本本拿了下来。 她现在正处在格外兴奋的状态中，事实上，也没人能在面对这种逆天的金手指时能平静得下来。然而越是兴奋，她现在就越是冷静，开始思考拥有这样一个空间能够带给自己的利益。距离末世没有几天了，她必须抓紧时间储存物资，同时尽可能保有战力……宁珊珊对自己的武力值还是很清楚的，想要自己砍杀丧尸杀出一条路来，是不可能的事。她已经决定好了要继续跟着乔绾绾初期拉起的那支小队一起走，只不过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愚蠢了。 想要获得强大的武力值，最靠谱的途径当然是异能。拥有这样一个随身空间，倒是可以重复乔绾绾前世的路子，然而宁珊珊一想到自己要变成楚楚可怜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莲花就觉得一阵恶心，宁可去面对凶恶的丧尸。这样的话……这些先祖留下的书，和拥有神奇的治愈能力的泉水，就是她获得强大武力的本钱了。 宁珊珊没敢在空间里呆多久，那些小说里虽然有提到空间和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但她并不知道具体的比例有多少。况且，乔绾绾还在宿舍里，如果失踪太久，没准会被发现……所以定了定神，宁珊珊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喷瓶，小心翼翼地装满了瓶子，才默念着回到了外界。 少了那些阴暗情绪的推动，宁珊珊的智商显然有所上涨，行为比剧本中的谨慎多了。她决定让乔绾绾当一回小白鼠，先让她去试一试泉水的能力，再自己去使用。 ……生物机器人对此一无所知。 乔绾绾虽然正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射线却一直笼罩着宁珊珊周边，重点关注筛选和她有关的数据。系统忽然感应到空间的扭曲，乔绾绾顿时精神一振，生物核心与高维度空间的自己同步，再一次捕获了大约五秒的时间差距。 宁珊珊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她小心地掀开遮光帘，看到乔绾绾正背对着她睡得香，便握着喷瓶小心地下了床。乔绾绾一边沟通着她手上的电子表，一边监控着她的举止。 为了防止万一，宁珊珊把大部分灵泉都倒在了乔绾绾的水壶里，另一部分则加进了宿主常用的爽肤水里。剩下的那些，她拿着不织布小心地擦在了苹果上，瓶子里残余的部分则用水冲兑了倒在花盆里。从头到尾，她都谨慎地没有用皮肤直接接触灵泉，这让乔绾绾对她的评估顿时高了不少，暗中给她点了个赞。 和聪明人战斗，总比和笨蛋战斗来得荣誉感要强一些，更何况这是个在武力值上没人拼得过生物机器人的世界。这一段虽然剧本里没有提及，但只要大方向不偏离，小小的剧情改动不会让大主宰的意志所察觉，乔绾绾也是很乐意去配合的。 所以在宁珊珊上床以后，乔绾绾就表现出一副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翻过身来伸手在床头找水。拧开保温杯盖子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宁珊珊的心跳血流有所变化，一道目光透过遮光帘的缝隙，正紧张地盯着自己。 乔绾绾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送到嘴边的杯子忽然拿开，伸手掩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她眨了眨眼，朦胧的眼神扫向对床，在宁珊珊险些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时，低头看了杯子两秒。 “咦，为什么有股土腥味？”娇小姐迷茫地自言自语，“这水不会坏了吧？” 然后，乔绾绾就伸出手，拧上盖子，干脆利落地把水杯扔进了垃圾桶里。 宁珊珊：“……………………” ——什么鬼！！！！！！ 第80章 末世女配文 虽然空间里还有很多灵泉，但这并不代表节约惯了的宁珊珊会不对乔绾绾的浪费感到心痛。事实上，因为末世之后被保护得太好，宁珊珊基本上没受过伤，所以当然也没见到过多少灵泉。在她的印象里，这种东西就是极为宝贵的……乔绾绾方才扬手丢掉的那些份量，在末世里足以让一个被丧尸病毒深度感染的人恢复正常了。放在末世里，这就是天价，宁珊珊焉能不心疼？ 她疼得脸都绿了……好在还没有失去理智，及时地想起了她已经回到了过去，而空间现在是在自己手中。这点灵泉本来就是她用来做实验的，和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泉眼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乔绾绾只是闻了闻，说了句有土腥味就把杯子给扔了，这也太娇了吧！！就算你不知道灵泉价值多少，光那个杯子还要几十块呢，真是个败家子！！！ 宁珊珊心里愤愤，又有些疑窦地把还剩一点的小瓶子摸了出来，放在鼻下闻了闻。然而她自认为鼻子还算灵敏，却没能从里面闻出丁点土腥味来，反倒闻到了灵泉特有的香气……可是乔绾绾方才的动作太过自然流畅，也不像是有意为之，难道说，她真的在杯子里闻到了土腥味？ 由于担心惊动乔绾绾，宁珊珊并不打算把那杯子捞出来再闻一闻。那么用排除法简单地做个推测，既然不是灵泉的问题，也不是乔绾绾的问题，那么就是杯子里的水本身的问题了。 这么一想，宁珊珊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起来。那可是保温杯，谁也不会没事把它敞开盖来晾着的，偶然落进尘土什么的几率几近于零。所以肯定是宿舍里还有谁看乔绾绾不顺眼，打算偷偷作弄她，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虽然已经没有了那种入骨的恨意，宁珊珊还是很乐意看着乔绾绾倒霉的。知道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讨厌这个表面纯洁的白莲花大小姐，她就感到十分快意了。 放下了疑心，宁珊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乔绾绾已经坐在书桌前拍爽肤水了。 宁珊珊禁不住地松了口气。看样子，昨天晚上的事情的确只是个意外，并不是乔绾绾发现了什么。 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下来，正要端着杯子去洗漱，却忽然瞄见乔绾绾手边的那瓶爽肤水俨然是新拆封的；转眼一看，她昨晚动过手脚的那一瓶居然正躺在垃圾桶里！ 宁珊珊顿时就有点不太好了。她心神不属地刷完牙，草草抹了把脸就回到桌前坐下，佯装若无其事地道：“诶？绾绾，你怎么又拆了一瓶爽肤水？” 乔绾绾正摊开了笔记本，老神在在地收着菜：“啊？你说这个？我之前那瓶爽肤水可能用的时间长了，有点坏了，今天早上闻了下居然一股土腥味，我哪儿还敢往脸上抹啊，就新开了一瓶呗。” 宁珊珊：“……” 土，土腥味！！？不可能！总不会那个暗中使坏的舍友也往爽肤水里兑了土吧？？她昨天晚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现！！！ 乔绾绾忽然拍了下鼠标，“啊”了一声，疑惑地道：“说起来的话……昨天晚上我喝水的时候，似乎也从杯子里闻到了土腥味……那水明明是我睡前才倒的，倒的时候明明还是白开水，又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呢？” 如果不是在末世历练得精神已经足够坚毅了，宁珊珊的冷汗恐怕就要唰地一下子流下来了。乔绾绾的水居然是睡前才倒的！！？这几天，其他的舍友一直都不在，宁珊珊也确定昨天晚上没有人回来过，唯一给乔绾绾的杯子动过手脚的恐怕就只有她了，可是她明明没有加别的东西，乔绾绾却说闻到了土腥味！ 她开始感到了隐隐的不安，这到底是乔绾绾的嗅觉有问题，还是灵泉真的有问题？可……灵泉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么她没有闻到土腥味呢？ “珊珊，你不去吃早饭吗？”乔绾绾像是只是偶然提到了这件事情一样，说完以后就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你说今天早饭后要去图书馆……” 宁珊珊哪儿还有什么心情吃早饭。现在吃不吃早饭不要紧，储存够末世以后吃早饭的物资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乔绾绾的异常还是让她十分的心神不宁，宁珊珊决定再试探一把，看看乔绾绾是不是在装傻：“……不忙，我刚想起来还有事要回家一趟，你知道我是有点晕车的嘛，今天早上干脆就吃点水果得了。” 机器人坚持装傻到底，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好啊，吃点水果也不错，反正宿舍里还有新买的苹果……珊珊，你要是吃的话，也帮我洗一个拿过来吧！” 宁珊珊求之不得，立刻去了洗手池边。昨天她是挑着抹灵泉的，被格外照顾过的那个看起来格外红｜润可爱。宁珊珊洗了那个，又洗了个普通苹果，一起拿了过来：“喏，你挑吧。” 人本能地会对颜色更鲜艳的东西有好感，乔绾绾随手拿了一个，刚好就是那个被额外照顾过的。宁珊珊紧盯着她，就算乔绾绾昨晚注意到了自己的动静，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动了哪个苹果吧？ ——然而令她震惊的是，乔绾绾苹果拿到手里，刚刚放在嘴前，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苹果怎么也一股土腥味？” 宁珊珊：“……” 居，居然又闻出来了！！？ “不会是嗅觉出问题了吧？”乔绾绾说出了宁珊珊的心里话，满脸疑惑地拿起了另一个苹果，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对啊，闻着这个味道是正常的啊！” 宁珊珊有点不自然地把加过料的苹果拿了回来：“……我闻着都一样啊！要不然你就吃那个好了。” 乔绾绾唔了一声，咔嚓咬了一口：“珊珊你不吃么？” 宁珊珊扯了两张纸巾，把苹果包了起来：“……我路上吃吧。” 乔绾绾充其量只能说是个实验组，她还得找个对照组来实验一下才行！ 看着宁珊珊带着苹果出了门，乔绾绾也迅速换了身衣服，跟了上去。 宁珊珊本来是想试验一下灵泉的效果的，没想到被乔绾绾一打岔，现在满脑子都放在了灵泉的土腥味是怎么回事上了。本来这也并不是十分重要，可是事情一扯上乔绾绾，她就总是疑神疑鬼地觉得当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不过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宁珊珊在林荫道上烦恼地徘徊一会儿后，决定还是先去搞定粮食的问题。然而她刚一转身，却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对方正是她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关系还不错的人之一，本班的班长同学。 看到她以后，班长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推了推眼镜走了过来：“好巧啊，宁珊珊，刚刚有事要找你……听人家说，你最近刚刚申请了图书馆的兼职工作是吗？” 庞大的记忆推挤之下，宁珊珊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看着面前高大俊朗的少年，还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啊？是……好像申请了……” “听你舍友说，你在外面还有兼职，又要上课又要打工，这么下去不觉得累么？”少年脸上露出了关心的神色，“你现在就是要去外面面试吧？要不然你把外面的兼职辞掉，我帮你去说一说，提高一下图书馆的待遇吧？” 宁珊珊模模糊糊地记了起来，班长同学似乎是学校某位大领导的子女，他既然会这样说，肯定也能够做得到……宁珊珊望着少年诚挚的面容，心下不由得有些感动。没想到，在她认为一无是处的人生里，也有人曾经这样不求回报地对她好过啊…… 假装自己是班长的机器人：“……”等一下，气氛好像哪里不对！？ 宁珊珊眼里有些盈盈的闪光，凝视了乔绾绾几秒后，毅然地垂头，声音冷淡下来：“不用了，我和班长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亲密到这个程度吧。我能理解班长想要帮我的心，但是别的同学知道了又怎么看？况且……”距离末世到来已经没有几天了……前世并没有听说过这位班长后来的消息，想来恐怕最后也是成为了丧尸中的一员吧…… 想到这里，她的意志忽然坚定起来。她有空间在手，又提前得知了未来，将来怎么也不可能过得差。和这种在末世中都没有留下名姓的人在一起，注定是不可能有未来的。就算他再喜欢她，又能怎样？她对他又没有什么感觉…… 是因为经历过了背叛，所以在面对这样真挚的情感时，才会忍不住觉得心动吧…… 宁珊珊喟然叹息，摇了摇头，道：“对不起，班长，我们……”就此别过吧…… 宁珊珊毅然转身，留给了乔绾绾一个孤独的背影。 接受到射线反馈数据的机器人：“……”地球人的思维果然令人无法理解，对连名字也不记得的人产生愧疚怀念哀愁甚至生离死别一样的感情真的没问题吗！！！ ……宁珊珊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回忆之中，一边怀念着自己可能错过的美好青春，一边咬牙切齿地诅咒着渣男和导致她变成这样的可恶白莲花乔绾绾，并在林荫道上越走越远。 乔绾绾：“……等一下，宁同学！” 宁珊珊霍然转身，冷冷地凝视着反光的镜片：“班长还想说什么？图书馆的兼职，我应该不会去了，班长如果想做人情，就推荐给其他同学好了。不过，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考试那天如果能躲就躲吧，千万不要出门。” 话音刚落，她便暗自苦笑起来。她跟这个炮灰说这些干什么呢…… 乔绾绾：“……那个……” 宁珊珊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看吧，就算她提醒了别人，别人也是不会当回事的。所以她早就想清楚了，虽然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但她是绝对不会去做这个救世主的…… 乔绾绾：“……我只是想说，你走错路了……学校大门在这边……”说完，她还好心地指了指自己背后的位置。 宁珊珊：“………………” 第81章 末世女配文 宁珊珊会迷路实在是怪不得她，毕竟有着来自前世的庞大记忆推挤，她现在连有关学业的内容都模糊了，更何况是出学校的一条路？本来还能辨别一下方向，可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后，宁珊珊的判断力大减，也就顺理成章地转向了…… 作为“班长”的乔绾绾体贴地送了宁珊珊出学校，沉浸在尴尬里的宁珊珊察觉到自己的自作多情，便有些恼羞成怒地把那袋苹果送给了乔绾绾，也算是化解一下心口的恶气。和“班长”同学分别之后，宁珊珊一边乘车回家，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面对末世，显然还是小说里总结出来的几个点子最为实用，宁珊珊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更多的东西，反而鬼使神差地又想到了之前的尴尬事件，进而陷入了低迷的情绪中。 原本在重生之后，她心里是存在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的。在小说里，她这样的重生者显然就是女主的不二人选，拥有前世的记忆、还夺得了空间、对末世有了先知，这不是老天爷给她开的金手指，又是什么？整个学校、甚至整个城市里，一周以后还能活着的人又有多少？那些活着的人里，又有多少异能者？而就算是异能者，在宁珊珊的认知中，也不过是有用些的炮灰而已！ 末世是个人性的大熔炉，纵使前世乔绾绾再努力地打出仁善的旗号，末世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也依旧给所有人都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宁珊珊因为前世的惨死和不得意，更是性格平白偏激了许多。重生之后，自认为是女主的她想当然地给自己套上了小说中女主的光环和待遇，她潜意识地认为，自己会夺走前世乔绾绾身上所有的光环和瞩目，像乔绾绾那样，受到那些优秀男子的爱慕！ 被乔绾绾所打断、没能和前世融合彻底的宁珊珊并不如剧本中描写的那样冷酷，反而心中还残存着天真的幻想。此时幻想一被打破，宁珊珊就蓦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之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平庸女孩，就算拥有了空间，也还没能来得及发生什么改变。指望着重生之后就能有主角光环附体？这毕竟是现实，而不是小说！ 想要拿到什么，就必须要靠自己打拼！她本来就性格阴沉，没有漂亮的容貌，又怎么可能轻易得到别人的爱恋！ 宁珊珊自我反思和激励着，心情终于开始平复下来。她准备到家后就寻找素材伪装自己，至少剪个头发换个外表，然后去临近的乡村县城购买粮食。 现在唯一的问题反而是，钱从何来？她家境一贫如洗，父亲又不愿意承认这个私生女，仓促之间恐怕房子也很难卖出去…… 乔绾绾也在关注这个问题。在剧本的描写里，宁珊珊筹集粮食的资金是乔绾绾提供的。和前世完全融合后的宁珊珊心地狠辣而行为果决，发现手中没钱后立刻就向乔绾绾哭诉，说是她舅舅趁着她去上学，偷偷把房子给卖掉了，她想把自己和母亲的家买回来。因为之前宁珊珊就用思念母亲当借口要回过手镯，原主觉得宁珊珊很有孝心，也不担心她会食言不还，就想办法借给了她五十万。 拿着这五十万，宁珊珊大量囤积粮食和种子。等到末世之后，这笔钱当然就成了个无头帐。宁珊珊后来仗着空间的便利四处收集物资，乔绾绾所在的基地缺粮，向她来借，她却翻脸不认人，丝毫想不起过去乔绾绾是怎么对待她的。或者她只把乔绾绾过去的行为当作伪善，所以连自己是怎么因为伪善而受益的也忘了，完全成了一个脸厚心黑的小人。 但是如果不脸厚心黑，宁珊珊也成不了主角了。 乔绾绾想通这一点后，不禁有些失望。她当初并不知道打断宁珊珊的记忆融合会导致什么后果，只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去做了，结果现在的宁珊珊比剧本中弱了不止一成，反倒要她自己主动出击才能勉强维持剧情的运转，免得被大主宰的意志发现。失去一个对手还是小事，做事这么鲁莽，可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应该的啊。 然而自己种的苦果，跪着哭着也要吃下去。现在这种局势，也只能捏着鼻子硬着头皮上了。 数据在意识里迅速过了一遍，乔绾绾推测出了十五种可行方式，排除掉实施起来会遇到困难的那些，她选择了一个方案，开始动身前往周边其他城市。但是还没走上几步，一股警兆便突如其来地在心头炸开。乔绾绾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天空上卷起乌云，闪电贯彻了整个天幕——等一下，这不是末世到来的景象吗？！！可是现在明明…… 正在这时，一道闪电对着乔绾绾直直劈下，乔绾绾来不及躲避，控制丝上贯满了电流。代码从电流上狂涌进她的生物核心，系统自动解析出了代码的内容——这竟然是博士发来的简讯！ 博士命令她立刻通过非自然死亡脱离这具身体，回到高维度上，飞船在几秒钟后就会起飞，跳跃回奥塞尔联邦。确认了这的确是博士要传达的信息后，乔绾绾不敢大意，立刻冲向了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可是她还没走几步，就一阵的地动山摇，天上一阵明光炽|热，无数火球在从天幕上滑落，迅疾地向地面冲来。 ……这哪里还是末世，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了吧！！！ 乔绾绾直觉事情不对，没敢冲着陨石过去。她眼睛一转，看到不远处大厦的阳台上有个主妇正在收衣服，可是地震突然来临，她脚下一滑，竟然被抛出了阳台，仅靠手中的晾衣杆卡在一处缝隙里，可是晃来晃去的，也随时有可能落下去。乔绾绾当即判定了这是个好机会，立刻向那边冲了过去。她看准时机，在主妇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接住了她，自己成功被砸断了脊椎，脱离了这个世界。 回到营养舱后，eloha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立刻推开盖子坐了起来。飞船已经开始了跃迁，她并不意外。等到成功穿越空间点后，舱壁上就出现了博士的身影。eloha立刻站直行了个军礼：“博士！” 博士轻轻点了点头，道：“做得不错。” eloha皱眉道：“可是这次并没能取得什么成果……而且，博士，那个世界为什么突然间崩溃了？” 博士平静地道：“在有关生物机器人的调试中，这只是一部分的实验方案而已。你能在这个新方案当中变得越来越像人类，足以证明我们实验的出发点是正确的。我们当初是以‘命运的自我修正性’为基础确定的这些范本世界，然而实验反馈的数据却说明，在副本世界当中，命运的修正性不足以抵抗偏差。地球人有句话，叫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句话无疑阐述出了地球世界的某种规则。你的举动改变了宁珊珊的命运，让她从一开始就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甚至改变了她的性格——这才是致命的。” eloha若有所悟：“所以说，大主宰的意志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所以它要动手来修正这段错误的程序？” 博士微微颔首：“没错。” eloha不禁有些羞愧：“我看到了宁珊珊的空间，还想从里面得到一些研究资料……” “地球的规则未必就是适用于整个星空，就算能得到数据又怎么样？宁珊珊的随身空间，本质上是另一个位面。她偷取了一个位面的东西来供养那个未成形的位面，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联邦……”博士叹了口气，“我应该为你植入更多思考程序的。” eloha乖乖地站在那里：“博士，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得那么突然吗？我本来预料还有一段时间能让我进行修正的……” 博士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宁珊珊因为你而提前离开了学校，上错了一班公交，遭遇了一场特大车祸而已。” eloha：“……”剧本主角都死了！！难怪大主宰的意志会发现她！！ 她可怜兮兮地交握双手，举在胸前：“博士……那等我回到联邦以后，可以投入战场吗？我在地球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一定能够在战场上大发神威的！” 博士闲闲地道：“我见犹怜的神威么？” eloha：“……” 博士说道：“不用多想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任务。你的诞生就是为了维护数据和测试，上战场？恐怕你连最低等的虫族士兵都打不过。” eloha一阵惊悚：“难道还要进入这样的任务世界！？” 博士微笑点头：“没错。只不过我们这次调整了范本数据，扩大了选择范围。初步估计将有两千个剧本进入筛选当中，包括四十二个星球和三十二个历史段落……好好休息，eloha，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自我调试。有问题的话可以再行咨询我，祝你工作愉快，再见。” 博士的影像就这样从舱壁上消失了，天花板上幽幽地降下了一条数据连接线。eloha：“……” 不带这样压榨机器人的啊！！！博士！！！！！！ ——————————————d——————————————